第一八一章 大元义东京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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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在深水中生活的鱼,突然到了浅水中,很快就会死掉。因为在深水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到浅水中压力突然减掉了,鱼的内脏器官会爆裂。大华屿就像是一条突然从深水跃入浅水的鱼。他的神经爆裂了,意识扭曲了,言行失控了。可是拥戴他登基的大臣们不敢承认这残酷的现实,他们的勘乱大剧需要大华屿继续扮演国王。
大相国大宝方当即决定,实行战争体制,废除早朝制度,三大臣主持国事,秉承成王教意,发布讨伐大元义的檄文,揭露大元义伪造文王圣教,篡夺国王权力,冒充摄政王的滔天罪行,号召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的官民人等,揭竿而起,奋起杀贼。
成王大华屿在上京发动勘乱战争的檄文,像晴空霹雳,响彻海东,震撼东京。在东京冒充摄政王的大元义,万万没有料到懦弱无能的大华屿,会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他知道上京朝廷已经有五万人马,而东京能控制的人马只有一万。成王大军杀过来时就会像洪水荡涤沙滩,把东京淹没在波涛之中。现在必须找个能挡住上京攻势的人来阻止大华屿东征。他很快就想到了南屯卫元帅张茂林。
大元义把儿子召来,说道:大华屿有张茂顺和张才智为将,必将施展仙功道法,只有南京的张茂林可以抵挡。要想借用张茂林之力,必须先收服大嵩嶙。你把大嵩嶙请来,我来和他谈判。
大嵩嶙被软禁在左猛贲卫的兵营中已有半年之久。虽然有会见南京信使的自由,却不能走出营门去探望父母。大元义原本是想把大嵩嶙当做人质,来要挟文王大钦茂。现在上京的攻势迫在眉睫,大嵩嶙的作用就发生了变化。大元义要利用这个三王子的政治野心,把他调理成抵抗上京攻势的挡箭牌。
大元义向大嵩嶙说道:文王基下以摄政之重任委托于老臣,老臣不得不掬躬尽粹。可是副王大华屿乘文王基下患病之机,在上京登基称王,大逆不道,令人发指。三王子殿下是基下最宠爱的王子,对大华屿的叛乱行为必然义愤填膺。老臣愿请三王子殿下出任平叛大元帅,携南屯卫人马北征叛贼。功成之日,三王子殿下就是当之无愧的副王储君。
大嵩嶙被囚在营中的时候,只求早日逃出大元义的魔爪。现在他确信获得自由已经不在话下,就对大元义的诱惑想入非非。他渴望已久的副王之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不管大元义有多少恶意,大嵩嶙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大嵩嶙向大元义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是王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岂能视手旁观。既然摄政王抬爱,我就不虚伪推让了。请摄政王立即发布讨贼命令,本王子愿意冲锋在前。
大元义道:三王子殿下勇于承担大事,令人钦佩。
大嵩嶙道:本王子要向父王基下当面问安,请摄政王安排。
大元义爽快应道:马上安排。我陪三王子殿下前去。
大嵩嶙来到宫中,见父王病势沉重,母妃形容憔悴,不禁痛哭起来。
大元义在大嵩嶙面前故意装出对文王毕恭毕敬,向文王禀道:启奏基下,副王大华屿等不及了,在上京登基称王了。封大宏临为太上王,封张玉环为太上妃。却没有了文王大钦茂的位置,是不是忏逆呀?老臣已经请三王子殿下出任平叛大元帅,就要去讨伐逆贼大华屿,特来向基下和贵妃辞行。
文王大钦茂听说孙子大华屿已经在上京登基,眼睛里顿时充满光芒,心中升起一阵狂喜,为渤海国后继有人而喝彩。可是他的喜悦很快就被痛苦压下去,因为他听到大元义接下来说大嵩嶙挂帅北征。文王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暗暗骂道,大元义你是恶魔,要让我的儿孙自相残杀,真是毒如蛇蝎。可是他不敢骂出来,因为他怕三王子大嵩嶙受到伤害。他在默默祈祷,希望萨满神祖保佑儿子和孙子化干戈为玉帛,协手灭贼。张太真的思维已经被两上儿子将要火拼的残酷现实摧毁了,停滞了,她目光呆滞,脸色死灰,泥塑一般,纹丝不动。
大元义怕局面失控,赶紧向大嵩嶙说道:基下需要休息,请三王子殿下离宫吧。
大嵩嶙知道父母被大元义软禁着,却不知道父母正在为他行为痛苦不堪。他只是想到暂时没有能力拯救父母。他一心想着消灭大华屿,夺取副王位。他必须借用大元义的权力来号令三军。他有个如意的盘算,等消灭了大华屿这只白眼狼,再来收拾大元义这条老狐狸。他大义凛然地匆匆拜别父母,昂然离宫。他万万没有料到,这竟是他和父母的最后诀别。
大元义送走了大嵩嶙,知道他此去一定会不遗余力去剿灭大华屿,渤海国的南北大战一触即发,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老谋深算的大元义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大元义不再担心上京的讨伐,就把心思用到国王梦上来。他处心积虑经营了几十年的国王梦,眼看快要实现了,却被大华屿登陆基称王给打断了。刚刚扮演了几个月的摄政王,还没有做成国王,怎么能甘心呢?大元义决定孤注一掷,加快实现国王梦的步伐。

大元义信步走进文王的寝宫。他不必带护卫,因为宫中到处都是他的党羽。他不必事先通报,因为文王是他的囚徒。他不必避讳张贵妃,因为他对女人已经没有威胁。他只想当一回国王,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
大元义来到文王寝宫,坐在太师椅上,翅着腿,向文王说道:刚才的会见很精彩吧?你的孙子篡夺了你的王位。你的儿子要替你出征平叛。这都是我替你安排的。你应该感谢我。
文王已经冷静下来,平静下来。他开始寄希望于张茂林。大嵩嶙要北征,必须依靠张茂林。张茂林是有勇有谋的忠臣义士,一定能够识破大元义的毒计,一定会阻止大嵩嶙的北征,一定会促成北南两京的联合,一定会联手来灭大元义。
文王有了新的希望,就对大元义的恶毒嘲讽不再激动,平静地说道:天意不可违,天意必惩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大元义道:什么是天意?你我同祖同庚,却不同命。你做了五十七年国王,我做了五十七年奴才,老天总该有点公平,也该让我做一回了。
文王道:你想做摄政王就做了,想做国王也没人拦着。朝堂已经归你了,百官已经归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大元义道:我要你当一回尧舜大帝,写一纸禅位诏书,把国王之位禅让给我。
文王道:大唐皇御赐的渤海国王金印就放在那里,你自己写好了盖上印就行了。
大元义道:这金印我收了。我还要你的王冠,要你的一切。从现在起,你搬到宫门外的禁卫军值戍房去住,国王的一切都由我来接管。
大钦茂平静地对张太贞说道:他想要一切,孤王都给他。咱们走吧!
寝宫里只剩下大元义一个人了,他头戴王冠,身披王袍,手持金印,可以享受国王的一切特权了。可是,一切特权是什么呢?究竟有什么可以享受的呢?圣人说,食色性也。食就是吃喝,先让孙力士传膳。御膳房马上送来了给文王预备的晚膳。燕窝粥,核桃粥,蜂蜜糕,瘦肉饼,罗卜丝,豆腐花,老人食品,不过如此。色就是玩乐,再传宫女来侍枕。两名美妙的宫女进来,铺被,擦身,按腰,捶背,揉脚,陪侍老人,不过如此。放开手脚横躺在文王的暖炕上,绣枕锦被,随意打呼噜,老人睡觉,不过如此。大元义望着文王寝宫雕花的天花板,觉得当国王竟然毫无乐趣。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和孙女一起玩耍。
大元义想到孙女,立刻心花怒放,叫道:孙力士,去接铃儿进宫。
孙女铃儿被接来了。大元义显得很高兴,对孙女说道:这王宫是爷爷的了,你看哪里好玩,尽情玩吧!
铃儿摇头道:这有什么好玩,还不如家里呢!
大元义笑道:这宫殿就是你的家了,你是渤海国的公主了。爷爷当国王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当公主啊!来来来,请公主上座,老臣给您叩头。
大元义把孙女按到太师椅上,跪地叩头,咚咚作响,口中叫道:老臣参见贞惠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铃儿跳起来,叫道:爷爷胡说什么呀,我可不是贞惠公主。贞惠公主早就死了!
大元义再次把孙女按回椅子上,拜道:贞惠公主饶命,老臣该死!该死!掌嘴!
大元义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啪啪作响。
铃儿再次跳起来,拉着爷爷的手臂,叫道: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醒醒啊!
大元义甩开铃儿向外走去,边走边叫:文王基下,老臣该死!老臣给你陪罪了。
铃儿哭着向宫门外跑去,边跑边叫:我爷爷疯了。你们快去找我爹!
大宏伟赶来了。见父亲疯疯颠颠,急传太医。
大元义却旁若无人,狂笑大叫道:哈哈哈,我是国王!哈哈哈,我是渤海国之王!
太医一看这状态,说道:摄政王是痰淤心窍,无痛无痒,无喜无忧,只需要慢慢调养。
大宏伟道:为何会得这种病?
太医道:有道是物极必返。突然之间忿怒之极,突然之间狂喜之极,突然之间渴望之极,突然之间失望之极,突然之间痛苦之极,突然之间幸运之极,都可能暴发痰淤。
大元义做了几十年的国王梦,突然变成了现实。他渴望了几十年的最高权力,又突然变成了虚空。从前,王宫、王冠、金印、美妃,儿子的副王地位,孙女的公主名份,都是那么令人神往,现在却又显得那么多余。他已经什么也不需要了,只需要清痰化淤的神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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