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大宏临粗心招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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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国副王大宏临在上京龙泉府主持朝政,因为重大国事有文王在东京遥控指挥,日常事务有大内相在上京精心辅佐,大宏临每天没有多少大事需要处理,就把时间和精力全都用在吃喝玩乐上。再加上表妹张玉环做了他的王妃,他就想把在长安十七年失去的时光追寻回来,把和张玉环之间这段谈情说爱的空白添补起来。张玉环本是个聪明灵俐的女孩,善歌善舞善解人意,对阔别十七年又突然回来做了她丈夫的表哥大宏临既爱得如痴如醉,又畏得如神如鬼。她觉得大宏临浑身每个毛孔都藏着让她感到神奇的密秘,让她好奇,让她喜欢,让她崇敬。她每天唯一的追求就是让大宏临带着她四处去玩,没完没了地给她讲长安的神奇故事。大宏临就把这个小表妹当宠物似地哄着,当仙女似的爱着,除了上朝时候暂作分别,其余时间总是形影不离。宫中玩够了,就到外面去玩,有时出去溜马,有时出去游湖。
这天他们乘着一艘豪华游船在镜泊湖上悠然飘泊。忽然,从湖岸的石城里传来男子唱歌声,大宏临侧耳一听,听出那人唱的是李白的诗<乌夜啼>,就忍不住拍着手和唱起来。
王妃张玉环见状,笑道:殿下与他和唱,想必是他唱得很好。
大宏临笑道:并不是他唱得好,而是这歌词写得好。你知道是谁写的吗?是我的老师,谪仙人李白。在上京龙泉府能有人会唱这首歌,可谓稀奇。走,我们去会会他。
大宏临让亲兵仆从把船向石城脚下靠过去。船停靠在石城门前,夫妇二人踏着石阶攀援而上。
石城门前的卫士见来的是副王夫妇,惊慌地上前叩头道:给副王和王妃请安!
关押在石城里面的唱歌人听说来的是副王,便不顾一切地冲到石门前大叫:副王救命!
大宏临向石城卫士问道:里面关的是什么人?
卫士禀道:是平卢军的信使王进义。
原来,王进义被拘禁在镜泊湖畔的石城中,每天面对石壁,欲叫无人应,想诉无人听,形同囚徒,痛苦不堪。唐朝人都崇尚侠士之风,武人以爱唱诗为雅,文人以爱舞剑为豪。王进义百无聊赖,就用练功和唱诗来打发时光。大唐天宝年间最流行的诗歌是李白的<乌夜啼>,因为这是玄宗皇帝和杨贵妃最喜欢的诗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从长安到边关几乎人人会唱。王进义每天也少不了要把这首最流行的诗歌唱上几遍。不料今天的歌声竟把副王招来了。
大宏临来到石门前,向王进义说道:你就是平卢节度使派来的王进义吗?我是渤海国副王大宏临。你想让我如何救你?
王进义禀道:在下是信使不是罪犯,你渤海国不能这样蛮不讲理,不问青红皀白就随便关押,请殿下还我自由。
大宏临道:幽燕是叛军老巢,你从幽燕来,就有三分可疑。你来传递的文书不伦不类,又有三分可疑。你有这六分可疑,自然要先关起来再说。
王进义争辩道: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大宏临道:并没有人说你有罪,只是要等待调查。我喜欢听你唱李白诗歌,如果你愿意接受调查,我可以让你先到到副王府卫队中效力。
王进义道:我问心无愧,当然愿意接受调查。殿下肯给我自由,我一定竭诚效力。
大宏临把王进义带回副王宫,安排他在卫队中做个教官,专门教卫士们唱大唐诗歌。王进义虽然不能返回平卢军,却也不必再受监管,就很卖力地履行职责,把他会唱的唐诗全都教出来。副王的卫队行走在街上,一路高唱唐诗,既威武又文明,给上京龙泉府带来一种新气象。大内相张文休见军人唱歌很能助长士气,就下令各兵卫都学唱起来,渤海国的军营里从此就兴起唱唐诗之风。王进义的教官做得很得意,只盼副王能进一步开恩放他返回平卢军。
大唐平卢节度使王玄志派往渤海国的使节一去不返,让王玄志十分恼火。他不知道渤海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担心渤海国成为大燕国的帮凶,就在辽河沿线增兵布防,以防不测。可是,五个月后,王玄志突然病死,新任节度使侯希逸不想夹在燕国和渤海国之间提心吊胆,就想主动和渤海国沟通友好。他刚一上任就派了使节到渤海国上京聘问。
平卢军派来的使节要前往上京,必须经过敖城东。留守旧京的大元义就承担着接待和检查过往使节的任务。以往从营州和幽州来的使节都是经过大元义检查之后才送往上京的。这天侯希逸的使节来到敖东城,向留守王爷府报号,要求前往上京。大元义见这个使节只是代表新任节度使侯希逸来做沟通,这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普通信使,就放他过关到上京去见副王。
副王大宏临按通常礼仪在勤政殿接见使者。
使者禀道:下官李正吉受平卢节度使侯希逸大帅派遣,来向渤海国王通报幽燕局势。
大宏临问道:平卢节度使不是王玄志吗,怎么会是侯希逸?
使节李正吉禀道:一个月前,王大帅病故,平卢军大将李正巳等人联名保举侯大帅,已获肃宗皇帝诏准。
大宏临再问道:李正巳将军的保举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吗?他既然这样有本事,为何自已不做大帅,却要保举侯希逸?

李正吉禀道:侯希逸是李正巳的姐夫,谁做大帅都是一样。
大宏临道:原来如此。侯大帅要向渤海国传达什么通报?
李正吉禀道:王大帅去世之后,史思明乘机向肃宗皇帝上表,要求兼掌三镇帅印,被皇帝拒绝,他就恼羞成怒,重新扯旗造反,做了大燕国的兵马大元帅。现在幽燕再次陷于动乱。侯大帅派下官来提请渤海国王配合大唐官军围剿史思明。
大宏临道:多谢侯大帅的通报。请使者到宾馆安歇。
李正吉退下之后,大宏临向张文休问道:大内相对这个使节有何评价?是不是还要扣留?
张文休奏道:臣以为,侯希逸派来的使节只是通报消息,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追查王进义的下落,不妨放他回去。
大宏临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按大内相的意见处理吧。
张文休按副王指示放走了侯希逸派来的使节李正吉,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他忽略了平卢节度使换了新人和史思明重新叛乱这两件大事的重要性,没有把这些情况及时向巡幸东京的国王禀报,就引出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麻烦,并且演变成一场灾难,几乎动摇了渤海国的根基。
侯希逸的使节李正吉离开上京龙泉府返回营州,经过敖东城时,被旧京留守大元义扣住。
大元义上次进京鼓动文王送二王子大宏元到长安入侍,遭到文王拒绝,心情非常郁闷,回到敖东城之后没有一天不在思谋新的诡计。等到李正吉返程时,大元义突然觉得有机可乘。他想,文王早有教示,对辽西河北各镇派来的使节一概扣留,可是副王却把李正吉放掉了,这不是公然违教吗?张文休是辅佐副王的,一定是违教的同谋,甚至是主谋。这真是天赐良机,终于抓到了张文休的把柄,可以痛痛快快地参他一本。
大元义扣留了平卢军的使节李正吉,再向二王子大宏元说道:我要把这个使节押送东京交给基下发落,你暂且代理留守之职。
大宏元听说副王放走了平卢军的使节,也立刻想到这是违教行为,应该乘机参倒大宏临,夺他副王之位,泄我失爱之恨。便向大元义说道:我要和叔王一起到东京去参劾副王违教之罪。
大元义诡秘地说道:参倒大宏临,你就要接替副王之位。你去东京参劾,难免有谋私之嫌,会授人以柄,甚至会弄巧成拙。不如由叔叔出面,成了你不要忘记叔叔的贡献,败了也不致于把你也搭进去。
大宏元感动不已,激动地说道:这次叔叔要是真能保我做副王,我一定要力保叔叔做首辅大臣。
大元义笑道:叔叔还是那句话,等你做了国王再说吧。
大元义心怀叵测来到东京,向文王奏道:基下出巡在外,把上京交给副王和大内相,这是大权旁落,恐怕后患无穷。大唐玄宗皇帝当年是何等英雄人物,如今做了太上皇,害得永王李璘死于非命,皇孙李阳亡命藩国,这惨痛的教训近在眼前,令人不寒而慄。臣闻副王受张文休怂恿,在上京恣意妄为,完全不把基下放在眼里。这是大逆的行为,不可不察。
文王心中震动,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地问道:这样的奏报可是非同寻常,你无凭无据最好不要乱说。
大元义诚惶诚恐地奏道:臣有两个铁证,不敢不奏。一是副王不经请教就自作主张释放了王进义,二是前不久又放掉了平卢军派来的使节李正吉。王进义已经在副王卫队中任教官,李正吉返程时被臣扣住。这两项都是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文王进一步问道:就算这两件事有证据,却都是副王所为,与张文休有何相干?
大元义激动地奏道:张文休受命辅佐副王,岂能逃脱罪责。
文王一向讨厌大元义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可是今天听着却有些顺耳。他在想,平卢军大帅换了侯希逸,史思明又重新叛乱,这都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副王和大内相却没有向孤王报告,这确实不是个好苗头。张文休忠诚为国,孤王不该轻易怀疑他。可是大元义的举报也不能忽视。张文休在我面前是大臣,大宏临当了国王他就是国丈,谁能保证他不想尽快当上国丈呢?他们翁婿联手谋取王位的可能性不能排除。让他们两人掌管上京确实有些冒险。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应该派个和他们意见不相合的人去牵制一下,免得生出祸患来追悔莫及。
文王向大元义说道:副王受命监国,有临机处置之权。你所举报的两项,来龙去脉不清不楚,还不能妄下结论。孤王决定恢复你右相职权,到上京去协助大内相辅佐副王,顺便把那两件事调查清楚。旧京留守之职就由大宏元接任。
大元义愉快地应道:臣绝不辜负基下信赖!
大元义虽然没有参倒大内相张文休和副王大宏临,却也得到恢复右相职权重返上京的嘉奖,这表明此行已经取得文王的信任,以后就可以重返政坛大显身手了。大元义领了王教,兴冲冲地到上京赴任。从此,上京就接连不断的地出现怪事,把大内相张文休和副王大宏临搞得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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