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雅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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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阁”是位于临海大学旁的一家小饭店,这饭店虽小,但店内窗明几净,八张古典的四人方桌整齐地摆成了两列,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清幽的山水画,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檀香味,让整个饭店显得清幽静雅,倒也正合了“清雅阁”这个雅致的店名。
店外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到大地上,酷热满和在空气里,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下午两点半,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也是“清雅阁”最清闲的时段,店门口一个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中发呆。
少年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有一副魁梧的体格,肩膀、胸脯、手掌,样样都显得特别宽,而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倒也算得上是一张俊脸,可惜的是眼眉之间有些呆气,这副体格和那一丝呆气配上他那身裹得严实的不合时宜的黑色棉布外套、黑色长裤、黑色无孔运动鞋使得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土头土脑。可说来也奇怪,这夏季炎热的空气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那张正在发呆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汗水,也看不出丝毫对于炎热的不耐。“有点怪异、有点土气的少年”,这是见过他的人对他的一致评价,而他的那张俊脸和那身魁梧的体格却是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掉了。
柳安世是不知道别人对自己的这句评论得,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从“清雅阁”开张之日起,每天的这个时段,他都会这样坐在店门口发呆,到现在已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在店里无事可忙时,他喜欢坐在店外思考一些问题,可由于他眉宇间的那丝呆气,使得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在思考,还以为他只是在单纯的发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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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的寺院生活,让柳安世与这个现实的世界之间充满了代沟,虽然离开寺院已经快三个月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格格不入。寺院的生活单调、宁静,他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做一件同样的事,那就是重复昨天做过的每一件事——吃饭、念经、练武、上厕所、睡觉……
打从记事起,柳安世每天的生活便是这样不断的重复,虽然他不是很理解那些经文的含义,也不知道每天练武有什么意义,但毕竟十七年的时光都是这样渡过的,他习惯了那种单调安宁的生活方式,所以当那个每个月都会去寺里跟他聊天的刘远山叔叔对他说要带他下山时,他完全不知所措,寺院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的,这十七年里他虽然离开过大悲寺,但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悲寺所在的灵境山。
不过这种对未知的不安没有让柳安世拒绝刘远山,因为刘远山和他的妻子孙晓芸每个月来寺院的时候,是柳安世十七年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不再“重复”的日子,他们也让他知道了许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自己除了“灵佑”这个法名外,还有一个名字叫柳安世;比如说世上除了“师父”、“师兄”、“师弟”、“施主”之外还有“叔叔”和“阿姨”这种称呼;比如说世上有一种关系叫做夫妻,而自己就是一对夫妻所生,他们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和自己最亲的人,只不过他们因为意外而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再也回不来了;比如说……总之柳安世觉得这个刘叔叔和孙阿姨让自己知道了很多东西,又对自己很好,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们。
离开寺院之后,刘远山用各种方式让柳安世恶补这个“俗世”中的各种基本常识,除了自己和妻子外,刘远山还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刘海蓉利用寒假时间带柳安世出去认识几个朋友,以加快柳安世与这个世界的融合进度,哪知道刘海蓉性子比较急、又贪玩,寒假已经计划好了和几个同学出去旅游,见柳安世呆头呆脑(当时柳安世离开寺院还没几天,比现在“呆”得多)的无趣之至,便偷溜了,刘远山拿她没办法,也只有将这个计划搁置了,后来,由于刘海蓉想当记者而读的是新闻系较强的天水大学,旅游回来后就回天水市去了,刘远山也没法在让她做什么了。
柳安世记忆力好、理解能力强,学得很快,两个月下来该懂的基本常识他也差不多都懂了,而对于自己今后该怎么“活”,刘远山给了他十二个字“找个工作,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其实刘远山说的比这个生动复杂的多,只不过柳安世觉得他说的那一堆话只需用这十二个字就可以概括了),于是他便把这十二个字当作了人生目标。
十七年的寺院生活,除了经书和武术外,柳安世还学到了一样东西,就是制作斋饭,大悲寺香火鼎盛,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有不少人来吃斋,很是忙碌,寺里的所有和尚都要帮忙,而柳安世的任务便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由于记忆力很强,柳安世无意中把大悲寺所有斋饭的烹调方法都记了下来,当刘远山和他说到工作的问题时,跟着刘远山去过几次饭店的他便想到了饭店这个“工作”,并向刘远山提了出来。
尝过由柳安世烹调的斋饭后,刘远山大喜过望,这十七年来,由于担心柳安世发生什么未知的变异,他让柳安世作为大悲寺住持净智的俗家弟子在寺院里一直呆到现在,而且在寺里为了防范于未然,净智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间给柳安世,使得柳安世十分孤独,又因为担心柳安世对外面世界了解过多会在寺里呆不住,他和净智还刻意地让柳安世对灵境山外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通过经书让他识识字,直到两年前才开始向他说了那么一点点,虽然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刘远山还是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孩子,所以在确定了柳安世不会产生什么变异后,他把柳安世接下了山,但要如何让这个与外界隔离了十七年的孩子在世上生活下去,却成了他的一个心病,而现在突然发现柳安世还有一手烹调的本领,又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呢?这之后刘远山便以自己临海大学副校长的身份为柳安世在校旁租了一个铺面,于是便有了“清雅阁”。
………………………
柳安世正在沉思时,一个明媚的少女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朵美艳的白玫瑰——美丽妩媚的脸蛋搭配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白色的小肚兜,白色超短裙,白色高跟凉鞋,右中拿着一把小巧透明的遮阳伞,左手拿着一间白色真丝衫,紧身的小肚兜素裹的胸部鼓囔囔地,凸显出两颗大圆球,小巧的迷你裙遮掩不住肥圆高翘的美臀,两条嫩白的美腿亭亭玉立,展现其诱人的身姿,娇媚地让人目眩。少女此时正在上下打量柳安世,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心想这家伙真是土的不可救药了。
一股浓郁而不刺鼻的幽香飘入柳安世的鼻孔,打断了他的沉思,把头稍稍一抬,一对大圆球便映入了他的眼帘。柳安世轻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泛起的一丝燥热,开口道:“秦敏,你怎么会在这?”
秦敏翻了翻眼,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说完,心中不禁暗骂:真是块“木头”,美女当前,也不知道恭维一下,问什么白痴问题。
柳安世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哦。”
秦敏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快暴走的冲动,嗔道:“哦什么哦,你不问我来这干什么吗?”说完这句话,秦敏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和这根“木头”说话,自己的智商也变低了,竟然也问出了这种白痴的问题。

“都是这根‘烂木头’害的!”秦敏愤愤地想到,恼怒地瞪了那“烂木头”一眼。
“木头”柳安世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似乎好无所觉,依旧面无表情地慢吞吞应道:“哦,你来这干什么?”
秦敏使劲地磨了一下牙,怒声道:“来这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来看你这块木头吗?”
柳安世看着眼前快要暴走的少女,无辜地道:“是你让我问的啊!”
秦敏此时只觉心头如火一样燃烧,连血都快沸腾了,眼里愤怒地光利剑般地射向了柳安世,而柳安世却有如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对那道锐利的“剑芒”视若无睹,依旧用一双无辜地眼神看着秦敏。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僵持了两分钟后,秦敏无力地眨了眨眼,收回了“利剑”,有气无力地道:“清蒸冬瓜蛊、龙眼虾仁。”说完后,略显疲惫地走进了店内,她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第几次在以柳安世的“交锋”中失败了,她不得不又一次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只是块‘木头’而已,我怎么能跟‘木头’怄气呢?”虽然在心中做了自我安慰,但想到自己为了能让这块“木头”开窍,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今天穿的这样暴露,站的又那么近,竟然还是不能让这块“木头”有哪怕一丝半点的心动。秦敏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她对这块“木头”是没办法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柳安世看着像“斗败的母鸡”一样的秦敏,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有些奸炸的笑意,幸好秦敏已经走进了店里,看不到他的这个表情。
柳安世抹去嘴角的笑意,慢吞吞地走进了厨房,他是“木头”吗?是的,不过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秦敏是“清雅阁”的第一位客人,当时的柳安世是货真价实的“木头”,木头木脑地按照一些在电视中学来的方法接待秦敏,还老是做不到位,再加上那是他第一次自主地跟其他人交流,所以反应老是慢了一拍,弄得秦敏哭笑不得,而当秦敏吃完饭离开“清雅阁”时,她在哭笑不得中已经夹杂了一丝怒气了,柳安世当时虽然有点“木”,但还是感觉到了她的那丝怒气,可对于这丝怒气的来由他确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不过还好他这种“木式”招待只用在了秦敏一人身上,这是因为刘远山帮他物色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来帮他的忙,秦敏来吃饭时是早上十点,可以说是一个另类,而当“清雅阁”迎来第二个客人时,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此时柳安世的“帮手”也已经来了,所以招待客人的事都是由那个大学生来完成的,柳安世则只负责厨房里的工作。
秦敏也是临江大学的学生,但她的吃饭时间却很不稳定,来“清雅阁”吃饭的人中午在十一点半至一点之间,晚饭则在五点至六点半之间,只有秦敏是个例外,她的午饭是介于十点至两点之间,晚饭则从没在“清雅阁”吃过,这里的问题就在于,早上十一点半以前店里只有柳安世一个人,于是秦敏也不止一次地享受到了他的“木式”招待。
其实柳安世在“清雅阁”开张十来天之后,通过耳濡目染,已经知道该怎么接待客人了,但他却总是喜欢用那套“木式”风格来招待秦敏这个妩媚靓丽的少女,像刚才的那次对话,除了第一句是对于秦敏在下午三点出现在这里而反射式的问话外,其它的话和表情全都是他有意为之的,至于这样做的原因嘛——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是因为她第一次来时说自己‘土头土脑’的;还是因为自己喜欢逗她生气,看她发怒的样子呢?呵呵,或许都有吧!”想到那张美丽妩媚的脸庞因生气而涨得通红的样子,正在烹调着菜肴的柳安世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发自内心的微笑使得他眉宇间的那股呆气消失了,整张脸也变的俊朗非凡,如果忽略掉他那头毫无品味可言的发型(如果那是一种发型的话)以及那身不和时宜的衣裤,此时的他应该毫无疑问地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帅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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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非凡的记忆力和敏捷的身手,烹调对于柳安世来说十分地简单,只要材料准备好,他可以用八张锅同时炒八个菜,而且味道绝不走样,不过秦敏要的两个是特色菜,都有细活在里面,价格也比较贵,所以柳安世还是用了十五分钟才弄好,而当他用托盘把菜端到秦敏面前时却不禁一呆,此时的秦敏已经披上了真丝衫,掩住了洁白的玉背,用右手托着腮帮子,柳眉微皱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沉思中的女人是最美的!”柳安世想起了这句前不久在一本小说中看到的话,秦敏思考的样子他以前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这个妩媚泼辣的少女也会有这样优雅的一面。如果秦敏知道柳安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笑破肚皮,因为她这时正在为想不到办法修理这块“烂木头”而心烦呢!
虽然美人如玉、秀色可餐,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得,柳安世定了一下神后,轻喊道:“秦敏、秦敏。”
秦敏收回思绪,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应道:“嗯,做好了?”
柳安世把托盘中的菜摆到了餐桌上,回了一声“好了”后,拿起托盘转身向厨房走去,他表面上虽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在奇怪,这秦敏怎么突然转性了,不光举止变得很优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温柔了。
秦敏当然没有转性,她此时正对着柳安世的背影磨牙呢,刚才只不过是不想影响自己的食欲,加上现在又没有什么可以制他的方法,秦敏才尽量地用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哪知道由于听惯了她带着火药味的话,在强烈地反差对比下,这平静的语气听在柳安世的耳里已经上了一个台阶,变成温柔了。
柳安世收拾好厨房,又慢吞吞地走到了店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刚才被秦敏打断的“发呆”大计。
看到柳安世那温吞的身影和呆板的面孔,秦敏就觉得心里有火,她之所以会十分愤怒,主要原因不是为了自己享受不到一个顾客因有的待遇,而是看不惯柳安世这种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在心里的呆样,从小到大,一直在满腔的优越感中长大的她受不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虽然她常骂柳安世“木头”,但其实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在柳安世的眼中才真得是一块“木头”,因为柳安世在看她时眼里总是不带一丝感情,而和她的对话也是如此,干的不得了,找不到一丝感情的影子。如果柳安世是一个白痴,那她也不会去在意这些,偏偏这个家伙虽然很有些土气和呆气,却又不是个白痴,既然不是白痴,那就应该多少有点爱美之心吧?凭着自己的样貌身材,竟然吸引不到这个土小子,这让她无法释怀。
想到这里,秦敏再一次在心里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这块“木头”开窍,让他自己,然后就可以好好地教训他了!
不过秦敏知道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最起码的一点便是不能再对柳安世发火了,否则的话自己的目的就永远都不可能达到,她以前也不止一次的告诫过自己,只是每次见到柳安世都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让她心火大起,一些早就拟好的“作战计划”也就因此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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