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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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始建于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命楚叛将伍子胥建成,本名“阖闾城”,为吴国国都。苏州一名则是在隋开皇九年时启用。苏州一向富饶,素有“水乡泽国”、“鱼米之乡”称号。其时南宋经济南迁,宋诗人陆游曾有“苏常(州)熟,天下足”之说,可见苏州之地富庶程度。唐人张继一首《枫桥夜泊》令苏州访客日夜如潮。诗中那一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更是枫桥游人如织,争相听闻寒山寺的钟声意境。
却说那枫桥边上,一艘轻舟缓缓靠岸。一名老者牵着小童踏足上岸。此时,夜已深沉,明月高照,万物如披银霜。老者四顾无人,压低了声音对着空气说道:“此地已是苏州枫桥,不知道小兄弟接下来要去哪里?”
玄机沉默不语。一路之上虽然心如飞箭,只盼早日到达苏州,但真到了苏州之时,却又不由一阵茫然。是啊,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玄机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去找曲爷爷吧。”小童一脸期许的看着玄机,而那老者也是微点头赞同。原来,这一路之上,小童不住缠着玄机说话玩耍,三人之间渐渐放开了隔阂。玄机才知道这老者名叫原放,是龙虎山隐世的一位长老,只因夜观星相,得知天下即将大乱,有群魔乱舞之相,所以与六位同辈隐世的师兄弟一同出山,济世伏魔。而那小童却姓姜,小名童童,用原放的话讲,是随了母姓。
待到玄机说起自己的经历之时,原放顿时眼睛放光。他本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都说“江湖夜雨十年灯”,这几十年来,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却怎么也想不到玄机的经历比之自己,不知要惊险离奇多少倍——虽然玄机只是把自己死时的情况,及死前的身份简单说了下——但那也足够原放老头吃惊了。
那大魔道原放也是有所耳闻,但大魔道绝迹江湖早已超过百年,是以原放也仅仅是从本派典藏文书中看到大魔道的踪迹。那只字片语的描述,无一不是记载了大魔道曾经鼎盛的传说。想不到,本该绝迹的大魔道又重出江湖了,而且,还与眼见这个枉死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玄机心想,自己身上戴着九子鬼母铃,杀气过盛,而苏州城中有原放的六个师兄弟在,只怕一时误会,又要好一场恶斗。往日为人之时,玄机是生怕天下不乱的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做鬼有做鬼的局限,不能伤害人界生灵是玄机此刻最大的束缚。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知要往哪里去找相识之人,暂时跟在原放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在那之前,还要剪掉一段尾巴才行。玄机微笑道:“好吧,我们一起去找曲天师。”
童童欢呼雀跃,那原放的老脸上也笑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朋友,跟了一路了,不妨现身相见吧!”说到最后一句,原放的声音陡然提高。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这一喊丝毫不亚于晴天里响起的一声震雷。
玄机略微诧异的看了眼原放,原来这老头子也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看来自己还是真太小看这老头了,以后要多加小心。原放哪里知道玄机心里想什么,双目精光闪动,藏于袖中的双手已经各持一符。倒不是原放小题大做,那跟踪之人自温州起便不紧不慢的吊在三人身后,千里路下来,既不见来人上前攀谈,也不见对方动手,在这善恶未知的情况下,原放还是做好十足的准备为宜。
江上灯火昏暗欲灭,本来就静得吓人气氛下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却听童童“疑”了一声,还来不及说话,阴风再起,一团黑影朝着童童扑去。速度之快,有如迅雷。杀气腾腾,将来意表得分外明白。
“找死!”原放与玄机异口同声。原放左手一道天雷符祭起,惨白月色中,但听九天雷声轰隆,一道闪电银光如白龙飞降,疾劈向扑来的黑影。原放出手的同时,玄机也动了。他与童童本就最近,身影一闪,挡在童童与黑影之间,双手正在摇动铃铛,却见眼前一花,白光万丈,玄机连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倒飞了出去,整个人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心中满是愕然。本少爷可是鬼啊!玄机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只有躺在地上呼气的份。
原放的愕然比之玄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电闪雷鸣,讲得本就是世间最快的两种东西,但自己这一道天雷符虽然快得足以让人措手不及,但怎么也劈不中那道黑影。待见到白光一闪而逝,玄机如烂泥般倒在地上时,心中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吃惊来概述,玄机何许人啊?九子鬼母铃的主人,那可是名动天下,素有“铃声一响,天下皆哭”的超级凶器啊!而他的主人,竟然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恐怖,对方的实力实在是非常恐怖!
原放并不知道,九子鬼母铃虽在玄机手中,但他本身的实力仅仅是只枉死鬼——鬼中的鼻涕虫。
“阿姨,你也是枉死鬼吗?”童童稚嫩的童声将原放的思绪拉回残酷的现实。就在那一瞬间,童童已经落到了对方手中。而那将童童远远架走的,却是一个全身穿着黑衣服的妇人,但看年纪,死去之时却不会超过三十,容貌艳丽不输桃李,且有着成熟妇人的独特魅力。
面对童童的回答,黑衣美妇恍如不闻,双眼空洞无神。原放见后不由一阵心惊,那妇人双目无神,分明是失了三魂之中的主魂。人之三魂之中,一魂为主,二魂为辅,就像玄机,虽失一魂,但主魂仍在,所以神识清明。但这黑衣妇人失了主魂,整个人就如同僵尸般,只能凭着简单的意识活动,最容易沦为某有别有用心之人为害的道具。当然,也有一些失了主魂的枉死鬼凭着简单的意识,四处寻找天生异禀的童子。传闻只要吃了这些先天超人的童子,便能主魂归体,重入六道轮回。
难道这妇人便是那专吃异人的枉死鬼?!原放顿时心急如焚,手握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孙子给抢回来。
那黑衣美妇看也不看原放,伸手抱起童童便飘然离去。原放心知这一去,童童是凶多吉少,也不管脚下走的是七星步,还是八仙步,总之是快一步是一步。只见那妇人还不曾离开多远,原放已先自乱了阵脚。
玄机看在眼里,心道不妙。这妇人来去如电,要走早走了,哪会像这样子半天才走了十几步。分明是欲擒故纵之计,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果然,原放脚下一乱,那妇人顿时折回到原放面前,右手指甲暴长,直向原放面门抓去。这一爪势急风劲,原放心中叫一声“休矣!”闭目等死。却听耳边响起一声暴喝,遍体生寒,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刺耳之音,便如那铁钩在锈钢板上划过般。
原放心中愕然,睁开眼看时,却见面前站着一个通体黝黑的恶鬼,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正是九子恶鬼之一。原来那玄机眼见原放要遭毒手,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起向飞身原放,同时摇动双手铃铛。暴喝声中,四只恶鬼如恶狼般扑向美妇,将她那必杀的一击挡了下来。
看到挡在原放身前的恶鬼胸前多出四道白花花的抓痕,玄机头皮一阵发麻。他自成为九子鬼母铃主之后,与铃中恶鬼心意相通。对于恶鬼实力,玄机心中有数,只怕是金刚下凡,九鬼都有一战的实力。谁知这枉死鬼妇一抓之下,竟让恶鬼体现白痕,不由是又惊又怒,当下心中命令恶鬼说什么也要将这美妇给毙了!
九鬼异体同心,又都是狂暴高傲之流,大小恶战不下百次,虽百余年不曾出世,但凶名赫赫,那可是摆在那里的事实。谁知这刚一出世,先有个不知死活的三流天师用三流法术电击自己,又有个连鬼都算不上的枉死女鬼将伙伴抓出白痕,当真是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得了玄机命令,当下再不二话,以猛狮搏兔之力,朝着鬼妇杀去。
却说那鬼妇也当真了得。虽然先天失了主魂,仅凭一点灵识行动,加之手上还抱着一个童童,但胜在速度惊人,进退之间,如电闪雷鸣。四鬼虽然实力超群,杀气冲天,但对着一个打不着、碰不到的对手,也只有怒吼连连的份,要说沾边击杀,可当真是有些痴人说梦话之意。
玄机见四鬼连战不下,深怕事情拖得太久生出变化,连忙再将双脚上的铃铛摇响。但见眼见一暗,顶上魔云滚动,杀伐之气充斥魔云所及之地。四鬼感受到帮手到来,出声相呼,魔云之中传来喝声遥相呼应,一时之间,处处鬼哭。但见四团鬼影自魔云之中窜出,与地面四鬼围成一圆,将鬼妇团团围住。
八鬼围杀,气势逼人,浓郁的杀气令人呼吸困难。但那失了主魂的鬼妇不惊不惧,依旧如游鱼般在八鬼的狂风急浪攻势中游走,反把原放一张老脸惊得发白,深怕八鬼一个不留神反将童童给击杀了。
原放紧张,玄机又何尝不是。自九鬼战斗印象中所得,每次九鬼一出,那都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的景象,所以才有了“铃声一响,天下皆哭”之说。要九鬼铃救人,这倒真是自有九鬼铃后的第一次。所以玄机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只能屏气静观战场变化,心中默然念道:“老君保佑,仙人保佑,可千万千万不要失手……”
“有人!”玄机听到原放突然惊呼,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人。玄机眼尖,看见那人双手手势不断变化,心中一动,一边看场中鬼妇的动作,一边看那人手势,心中了然。看来这鬼妇并不是自己行动,而是受人所制,成了他人行凶工具。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玄机将胸口那枚最大的铃铛轻轻摇动,召唤最后一只恶鬼。却不想,半天之上突然响起一声巨吼,吼声之中悲怆之意铺天盖地。
战场众人尽数被震了个措手不及,连同那无主无识的鬼妇竟也本能的流露出一丝恐惧之情。而那八只恶鬼更是奇怪,巨吼响起之时,八鬼竟然同时停手,仰天长啸以呼应。杀气以惊人的气势出现,天地似被颠覆,空间被冻结,每人心头只剩下带着恐惧的绝望:“那是什么东西?!”
“轰隆!!”魔云之中响起阵阵雷响,“哗啦”,一道比手臂还粗的雷电猛然劈向鬼妇。去势之快,令鬼妇眼中只来得及浮上一层白光。玄机与原放同时惊呼,这一击要劈中,先不论那鬼妇下场如何,童童这个细皮嫩肉的孩子是万万活不下来的。
突然,一个变化令玄机与原放震惊,那鬼妇竟然将手中的童童猛然扔给就近的一只恶鬼,玄机以为是那控鬼之人良心发现,但一眼扫去,却见那人早被雷电之威震惊,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来。方才那举动根本就是鬼妇自己决定的!
“不要!”玄机没来由升起一阵恐慌,心中极不希望这鬼妇就此死于雷电之下。但那闪电去势之快,又岂是玄机所能阻止的。就在鬼妇将童童抛出手的同时,闪电重重击在了鬼妇身上。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眼眶湿润。虽然,鬼是没有眼泪的,但玄机却觉得自己眼睛真得湿了。闪电击中那鬼妇时,玄机强迫自己没有闭眼。他一直看,也一直在等,他希望击打鬼女的闪电的在最后的时刻能出现丝毫的偏差。可惜,上天没有给那鬼妇人超人的运气,闪电,命中!
玄机指挥着八鬼护着童童退回身边,作为铃主,他自然知道那最后一击的威力,也知道那最后一击出自何人。原来,最大的铃铛里,藏着八鬼之首,也是世间最大的凶鬼——雷鬼。不,它已经不能称之为鬼了,它的功力根本就是魔级的存在。对于它,玄机无法说什么,雷鬼忠实的执行了自己的命令——击杀鬼妇,这是自己的疏忽,他本该在同时下达一个更温和的命令,像是仅仅击伤之类的。

也许,上天并没有给那鬼妇超人的运气,却给了雷鬼执行命令的不迟疑。在玄机颇为自怨的目光中,那本该消散无形的鬼妇人竟又慢慢站了起来,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毕竟还是站了起来。原来,雷鬼在最后一刻收到了玄机反悔的命令,精准的控雷能力使他最大程度的减弱了闪电的威力。
玄机心中重下了命令,一只恶鬼像阵黑风卷出,然后飞快的回到玄机身边。与它一同回来的,还有那控鬼之人。
“她还有救吗?”这是玄机的第一句话,他听到自己这样问控鬼人,但声音却没有一丝的希望。他也是鬼,也听说过魂飞魄散,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鬼妇,特别是她那最后的举动——那已经称之为本能了——玄机的心特别的乱,鬼妇的举动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根触感的神经。所以,对于永远的消失,玄机比谁都更害怕这样的结果。
控鬼人同样一脸失望与无奈:“她伤得太重,没救了,除非,有一只鬼能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她!但我身边只有她,没救了。”
“我也是鬼,我这里还有九只鬼,怎么分给他!”玄机声音急促。
控鬼人闻言脸上重又燃起希望:“你,愿意把这些鬼的力量分给她一半?”
玄机不耐烦,“对,怎么做!”
控鬼人仔细看了下九只恶鬼之后,顿时变得失望,但他看到玄机之时,眼睛一亮,玄机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控鬼人迟疑的说出自己观察到的结果:“你身边的九只鬼虽然都很厉害,但它们的力量都被锁在铃铛之内,只有比制造铃铛的人功力更高深,才能调动铃中的力量。这点我办不到。而你的力量似乎并不受铃铛控制,要想救她,只能从你身上提取能量,不过,这里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枉死鬼在人间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且相信你也试过,每日的寒冰烈火之苦。”看到玄机一脸茫然,再看看那九子鬼母铃,控鬼人登时醒悟。那寒冰烈火酷刑是鬼界约束存留人间鬼道生灵的一种制约,一日之中,有六个时辰全身会像烈火焚烧,痛不欲生。而有六个时辰会如坠冰窟,寒意逼人。日日夜夜,冰火交替,就是正常好鬼也会逼得穷凶极恶,这是鬼界让鬼道生灵不愿多在人界停留的手段,也是控制鬼界安定的前提。
但这寒冰烈火之苦仅局限于中低下级鬼物,像力量达到判官以上级别的,特别是那十殿阎罗,是可以自由在人界出入的。而九子鬼母铃中的九只恶鬼力量加起来,都够得上与十殿阎罗一会,有此物在身,玄机自然不必承受什么寒冰烈火痛苦。控鬼人正是知道了此点,所以才有些放心的大胆说道:“如果你将自己的能量分了一半给她,你在人间的时间就会缩短到五十年,你愿意做吗?”控鬼人省略一点未说,因为他觉得不重要。像玄机这种枉死鬼,在人界的时间越长,那寒冰烈火的痛苦就会更强,越到后来,越是不堪忍受,魂飞魄散都有可能,但有了九子鬼母铃后,除非十大阎罗齐至,否则要玄机魂飞魄散倒真不太容易,也难怪范离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将此物系于玄机身上了。
但控鬼人还是将需要注意的说给了玄机听,鬼物在人间有时间限制,这是天、地、人三界的协定,时间一到,管你是玉帝圣母,还是十殿阎罗,统统都要各回各界,要不然就会被视为入侵行为,将受到三界的公审。
“没问题。”玄机答应的很爽快,五十年时间对他来说太长了。范离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虽然他老是故作神秘,并常常将本少爷当枪使,但他说话还是可信的,只要给本少爷留足三个月时间就够了。玄机心中想定,当然应得极为爽快。
“最后一点,你给了她一半能量之后,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这样,你还愿意帮她吗?”这控鬼人说话老说一半,让玄机不由火大。不过听到这种条件,玄机不由心中一阵犯难。“本少爷有九鬼护身,只要不杀生,不害人,人间界便没人能伤得了我。但这个女人……”玄机看了眼鬼妇,她的身影正淡淡散去,一双眼睛仍就空洞无物,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为鬼的生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玄机心中一苦,反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被你控制了?”
控鬼人似乎料到玄机会有此一问,所以心平气和的说道:“她是个苦命的女人,我发现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无知无识。枉死鬼都是些本不该死,却偏偏死于非命的苦命人,我想她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只是,她的主魂已失,我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能感觉到,她生前一定是个很善良的女人。”玄机不由赞同的点头,就刚才那本能的反应来看,这个女人还应该是个母亲,她的孩子一定也还小,玄机又问:“你是怎么控制她的?”
控鬼人苦笑:“用我的精血为引,让天地五气存养。虽然会让我短寿十年,但能帮一个苦命人重入轮回,我觉得值了。”
“十年换轮回。”玄机喃喃半晌,心中已下了决定:“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常老鬼,是辰州役鬼门的弟子,你决定好了吗?她支持不住了。”虽然常老鬼对这个女鬼妇人还是很关心的,眼见玄机问起没完,不由出声催促。玄机一笑:“我不是在等你吗?你不告诉我方法,我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做?”
常老鬼一拍额头,心中暗道自己糊涂,对玄机道:“你过去抱着她,然后存想胸口有一口气会自你们两个之间互通,等我叫你停的时候,你再停。”
玄机点头照办,幻想之时,似乎真感觉到胸口有气慢慢成形,逐渐凝成一团,然后一点点经玄机之体传入女鬼妇人体内。刚开始是传过去仅是一点点,但传气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常老鬼大叫一声:“不好!快停下来!”
但局势却不由人所控制,玄机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息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泄千里,任自己如何控制都停不下来。常老鬼转头看向原放,满目焦急:“你不是龙虎山天师嘛,快帮那道士打一张静心符,要不然他会被吸干的!”
原放闻言脸上发苦,静心符这种低等符咒他又怎么会带上身上。现在就是现画也没材料啊!
就在这瞬间功夫,玄机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神识一点点消散,最后的念头:“下辈子一定不做好人!”
眼看着玄机体内最后一道鬼气都被鬼妇吸尽,魂飞魄散近在眼前时,系于玄机身上的九个铃铛一阵乱响,九股黑色的鬼力传入玄机身体各处,将他消散在即的魂魄硬生生的又维持了下来,常老鬼眼尖,见那玄机空明的灵台上登时黑了一大半,心道:“灵台明镜染上九鬼杀孽,这道士将来入了轮回,怕也成不了人形了,唉,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九鬼力道刚劲霸道,将玄机魂魄定形的同时,竟也有少许侵入鬼妇体内。那刚猛鬼力将鬼妇震得自玄机怀中脱出,空洞的眼神突然恢复了神采,等看到眼前的玄机时,目光转而茫然,喃喃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对我做什么?”
玄机定下心神,苦笑,这三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刚刚差点死在你的手里,看来好人还真不能做啊!这时玄机听常老鬼道:“这位道长天心仁厚,他日必有福泽,我常老鬼替鬼妇谢谢你了。”
玄机没力气与常老鬼客套,见危机已过,便直接问他:“你为什么对我们动手?”
常老鬼老脸一红,慢慢说出事情原委来。
原来,辰州役鬼门出来的弟子,向来都有一人一鬼闯江湖的习惯,而能带鬼出门的弟子,都称为鬼差。鬼差之间常有切磋较技的习惯,以便更好的提高役鬼术,顺便磨合人鬼之间的配合度。那日在温州见到原放身边跟着一鬼,常老鬼还以为遇到师门前辈了,所以一路跟了下来,想要向前辈讨教学习。结果他一路跟下却发现原放似乎并不是本门高手前辈。而役鬼之术是役鬼门的绝学,江湖之中竟然还有人可以役鬼为使,这使常老鬼既想动手切磋,又怕对方实力太强,伤了自己的鬼妇,这样犹犹豫豫间,便到了苏州枫桥。
原来是场误会,差点没把本少爷的命给赔进去,玄机不由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当下不理常老鬼,对原放道:“咱们走吧。”谁知那鬼妇竟拉住了玄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对我做什么?”
玄机一脸愕然,看看鬼妇拉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好笑,反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拉着我想对我做什么?”
鬼妇闻言一脸苦思,但拉着玄机的手却死死不肯放,玄机挣脱不得,对常老鬼道:“喂,别光看着,把你的鬼拉走。”那常老鬼一脸发苦:“不,不行啊,我的精血被你的能量给冲散了,她,好像只认你了。”
“你说什么?”玄机语气不悦。常老鬼更是有苦难言,没有鬼的鬼差,那他妈的还算是鬼差吗,“她只会跟你走了。”
玄机看看常老鬼,再看看鬼妇,一阵头疼,怎么自己从见到这个常老鬼之后,就没一件事情让自己顺心的呢?这小命不保先放到一边不说,还摊上个鬼妈,有没有搞错啊!不过,玄机转念一想,这鬼妈有了自己一半的力量,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自己无所谓,除非天上或天下的几个头头专门来找碴,否则活着不是问题。但她就不一定了,以常老鬼见鬼就斗的不良习惯,不放在自己身边,还真是不放心啊。玄机忧心冲冲看了眼面色比黄莲还苦的常老鬼,又看看那眼神茫然的鬼妇,最终决定,还是带在自己身边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玄机问鬼妇,他一问,常老鬼都快哭了,傻子都知道自己是铁定要失去鬼妇了。
“我记得有人叫我娘子,还有人叫我玉秀,我到底是叫娘子呢?还是叫玉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对我做什么?”
玄机看着鬼妇说道:“你叫玉秀,我叫玄机,我在这里,是因为你要跟着我,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你跟着我,你懂吗?”鬼妇将玄机的话重复了遍,点点头,自觉的站到了玄机身边。
常老鬼看着玉秀站到玄机边上,慌忙对玄机道:“顺便带上我吧。”玄机看着常老鬼,心中想想,常老鬼既然役鬼之术不错,那自己还是把他带在身边学习学习,将来到了鬼界也更容易找到帮手。想到得意处,玄机的嘴角不由爬上一抹奸奸的微笑,看得常老鬼的小心肝是“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一直到玄机点头同意还没能平复心情。
诸事已了,玄机正要对原放说话,却听远远传来一声怒喝:“妖孽休走!”
妖孽?玄机不由一愣,但见三道白光突飞而至,八只恶鬼马上在玄机等人身前排**墙,那三道白光砍在恶鬼身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众人此时才看清白光之中竟是三柄七星伏魔剑。
“七星伏魔剑,是师兄他们!”原放双眼放光,但玄机却高兴不起来,看那三剑的来意分明就是对付自己,果然,这老头子的师兄们也不是好东西啊!
玄机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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