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将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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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仍然无助的呼喊着自己的父亲,那神情怜人,那感情伤人。小玉则在陈梦心一旁低声抽泣着,从小生在陈府的她,对这个和蔼近人,又有些严厉的老爷怀着亦父亦主的感情。
“不管如何,他倒也算是条汉子。”男子自言道。
“你住口!”陈梦心厉声叫道,恨恨的看着那人,眼睛早已湿润,双眼擒着眼泪,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此刻她恨,一种从心底发出的恨。
那男子看着陈梦心,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无助与愤怒,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过杨恒明白这个时候不是陈梦心的悲伤的时候,危险仍在身边,刚才被人牵制不能妄动,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家三人惨死,一时思绪万千。他可以不管,径自离去,但他不能看见陈梦心三人这样的惨死,无论是于情于理,心中有丝明镜不许自己撒手。
此时那三人将杨恒团团围住。杨恒双眼不断的打量眼前来人,这三人年龄大约都在三十五岁左右,双眼晶亮,显然内功修为已到了较高的境界,左边一人看似瘦弱,却显得精悍,灵活,手上握着一九节软鞭。中间一人,高大魁梧,身上的衣服掩饰不住体内富有爆炸般力量的肌肉,给人一泰山压顶般的感觉。右边一人,短小却不失强壮,腿粗,腰壮,右手拿着一口大刀。
他们摆出招式,却未动手。杨恒知三人定是在等待屋檐上那人的命令。擒贼先擒王也许是个好法子,不过那仅限于只有他一人的时候。他将陈丰程三人往身边拉拢,让自己随时能够保护到他们。陈梦心此时没有任何害怕之意,对这一切似乎没有畏惧。紧紧的靠着祈正,抓住了他的衣袖。陈丰程虽有些害怕,但亲人的离去让他面对仇人有了几分愤怒,而小翠却面露惧意,身体也在不断的颤动。
“我最后一次劝阁下还是不要管闲事。”男子凝视祈正已久,自是猜出他心中所想。
杨恒想也没想,回道:“恕难从命。”
黑暗中,那男子用双眼扫了一遍杨恒,心道:可惜了。
“格杀勿论!”
男子话音刚落,杨恒右手一紧,飞来一剑,若是没了武器面对这三人可谓是毫无胜算。
那三人却不立刻动手,仍是冷眼扫视着杨恒,不露一丝神色,稍顷,只见他们中间站出一人,说道:“年少轻狂,白白丢了性命,可惜,可惜。”
杨恒横眉竖眼,冷哼一声,觉得很是不爽。此刻还没动手,就给自己定了生死,当真是乌鸦嘴,大爷我还没有死,“你们口气未免太过狂妄了吧。”
中间那人却未答话,双手从腰际拿出兵器,乃是一双金色圆环,迎上前去。剑与环相接,梆梆几响,白光金光相交错。杨恒一对三,处在劣势,此时但求能速战速决,剑法缥缈,如影如形,不断的从各个方向攻过去,剑光粼粼,一时迫使那人只能以防守为主。不过那人双环将身前护着严实。不时几招反攻去,让他感觉胸中热血只翻,那力量着实惊人。
所谓灵巧破笨拙,柔劲化力道,杨恒的剑翩翩舞动,灵动缥缈的白光有如幽灵般将壮汉缠住。壮汉的眼中已经没有夜色,只有不断变化,不断出现的白色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似乎要完全吞噬他。但他并不慌乱,紧紧的护住自己的命门,双环有如一个不透光的墙壁,将万幻白光挡在了墙外。纵使杨恒的剑伤到他,也仅仅只是皮外之伤,稍占上风,却无法取得绝对的优势
而那另外两人见他们一时谁也无法击败对方,相互递了个眼色,慢慢的向两边移动。陈梦心见二人向祈正的左右两边移动,明白他们是想三个方向夹击杨恒,不免心中为他担心起来。杨恒通过眼角的余光也知道了两人准备包夹,只是对方把他牢牢的粘住,只能无奈。
那使双环壮汉突然发力,不顾右胸被刺中的危险,使出双环击中他的剑身。从剑身上传过来的劲道震得杨恒五脏六腑上下只翻滚,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将剑给震飞出。好强的力量,当真是外功了得。
正当杨恒暗自感叹时,耳中传来利器划开的嗡鸣声。不好!趁着杨恒被双环震住的些许瞬间,一直在旁伺机而动的二人动手了。斩马大刀有如泰山压顶般,劈向他。刀不同于剑,剑走巧,刀走拙。剑法讲究灵动而富有变化,而刀法讲究的是沉稳而简洁。那一刀看似缓慢,切无任何的花哨可言,但是它严严实实的将杨恒左边的去路全部封死,主动迎上去无异与送死。
见状不妙,杨恒轻轻向后一跃。然而就在他与使刀之人纠缠的瞬间,那使软鞭的瘦弱男子也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两面对敌的祈正已经无力也无法躲避了。杨恒感觉左背一凉,腰间被重物击中,胸口顿时感觉极其气闷,真气不畅,似乎血液在体内胡乱的向上窜动,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
身躯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仰望着天空今夜的天空浮云甚多,却不见繁星。风?似乎感觉到了风。风?这是何处来的风,好像越来越大了。夜很黑似乎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风,不过我感到他确确实实的存在。风?!杨恒心中一惊,猛然的想到了。这不是风,这是刀的刀气!斩马大刀就在眼前!
“子诚,杨恒”,陈梦心陈丰诚悲鸣道,那声音很凄凉,那是不忍,痛苦而绝望的声音。小玉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眼泪悄然的留下,她实在不愿看到这残忍的绝杀。只留得陈丰程兀自睁大了眼睛。
屋檐上的男子,看着天上的月光,冷冷的,面无表情。
矮小男子面色稍解,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复杂,是赞赏,是放松,是藐视,是嘲笑。
斩马大刀破空而出!矮小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杨恒的惨死,自己手中的刀几时失手过,几人能逃过这致命一击呢?
不过命运安排似乎告诉了答案,有!就在他满以为自己的大刀即将把杨恒一分为二时,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他劈空了。满脸的诧异,显然没有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
屋檐上的男子看了一眼,面上微微有些赞叹。
壮汉和瘦弱男子看着陈梦心和陈丰程的方向,一脸的不解。
陈梦心三人本已绝望的面色,突然散去,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和高兴。
杨恒仗剑而立,正在三人前方。
在场的人也许除了屋檐上的男子,没有人知道杨恒是怎样虎口脱险的,没有人看清,也没有明白。
惊讶,疑惑,不解,失望。
屋檐上的男子用他那明亮的双眼再次打量着杨恒,眼中充满了赞叹,欣赏,还有着先前不曾有过的意味——杀意。他知道杨恒武功高强,从刚见到他时,他均匀流畅的呼吸,稳重而轻盈的步伐,宏亮而富有中气的声音,犀利而有睿智的眼神,他就发现眼前这个不到二十的少年,有着一身相当不俗的武功。然而随着围杀的进行,他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自己错了,少年的武功已经远不能用相当不俗来形容,他的武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精纯而强大的内力,精妙而厉害的剑法,还有刚才那令人拍案叫绝的轻功。第一次,他第一次对少年产生了杀意,虽然杀死少年让他觉得甚为可惜,毕竟这个年龄里能有这般武艺的人,在他所见之人中只有几人而已。
这时真的刮起了几阵南风,杨恒迎风而站,一滴血从左臂上顺着左臂慢慢流下,慢慢的离开了手臂,滴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滴从左臂上而下滴到地上,接着又是一滴…….,血!看来伤受的不轻。
杨恒略微动了一下右手,还好,右手没事,还能使剑。他们确实很厉害,很厉害。也许单打独斗,我可以胜过他们,不过三人联手却实在很难,仅仅是交手一刻,便已这般,难!
风吹过杨恒的面颊,些许头发被带过,不断的在他的双眼前飘动,丝丝柔动。他扫视着三人,瘦弱男子,壮汉,矮个男子,没有畏惧,没有退缩。他坚持着,他不能死。
“阁下武艺高强,在下三人佩服的紧。然而阁下受伤不轻,且还要抵挡我兄弟三人的进攻,试问不说保护他们,就是你自己能否保全自己,都是个未知。”壮汉肃然的说道。
杨恒用受伤的左手缕了缕不断吹过眼睛的头发,一脸的平静,回答道:“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以是蠢,也可以是韧。”
壮汉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双眼闪过一丝惋惜,道:“那明年的今天就是阁下的祭日,请记好,我兄弟三人,王夜全,王夜成,王夜平,到了阎王那也不要说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王夜全飞出双环,直袭过来,双环嗡嗡作响,力道甚大。杨恒不敢大意,长剑迎上一击,拦了回去。不时王夜全已然冲到面前,一掌打出,不得已杨恒只得使出已经受伤的左手迎上,轰的一声,两人各自退后数步才止住。
使软鞭的王夜平也迎了上去,软鞭在他手上如同丝带般舞动,却有着利刃般的威力,他的鞭法走的是刚柔并济,满天的软鞭纷纷袭来。杨恒大喝了一声“退”,举剑而上,这次他使用的并非缥缈灵动的风清出云剑,而是以速度和力量取胜的上清破云剑。对付这样刚柔并济的武功,同样是讲究灵动的风清出云剑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软鞭与剑相接,一个柔中带刚,一个是速度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只见剑影鞭声不断闪过。上清破云剑法,以拙破巧,毫无花哨的不断击中软鞭的尖头,每击中一下王夜平就不得不退后一步,化解鞭上传来的巨大力道。此刻杨恒不断加快了出剑的速度,几乎只能见到寒白的光芒在空中不断出现。王夜平心知自己的鞭法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克制,却并为惊慌,不断的挡住祈正的进攻,伺机反攻。
使刀的王夜成见自己的兄弟并未占到任何便宜,也加入了战团,斩马大刀一出,情势一下子发生了改变,刚才一直出于进攻状态的杨恒一时无法同时应付两人,一边守一边攻,马上转入了防守的阵势。斩马大刀似乎无所畏惧,一刀接一刀的劈向杨恒,纯正的力道虽无很多花哨的招式,却招招实用。软鞭此时也只走灵巧一路配合着大刀的进攻,杨恒刚躲过斩马大刀的进攻,软鞭就出现在面前,专攻他的一些死路,逼着他只能穷于应付。
杨恒不断使出剑招,抵挡两人的进攻。虽然暂时还好,但并非长久之计。他一边抵挡,一边观察着二人的走位和出招顺序。十几招过后,他突然向上一跃,二人紧跟着他也向上跃去。杨恒长剑一闪,一剑化为十五剑,十五道剑光以极快的速度袭向处于下方的王夜成,王夜平,剑光有如闪电,迅速而充满力量。两人见状,不曾想到对方剑法中有这一招,慌忙之中快速的一招一招的阻止这十五道剑光的袭来。然而速度太快,两人还是一人中了一剑,虽然只是些许无关紧要的小伤,但拖住了两人进攻的速度,连连退后。
“子诚,小心”,杨恒刚刚落地,就听一声劲道猛的传来,他已察到后方有物袭来,然而此刻纵然是他轻功再高,也很难躲避。就在这时他只觉身后一个人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姐”,“小姐”两声悲痛的哀号,杨恒转身一看,陈梦心正挡在他的前方,美丽清新的脸上,比之前更白了几分,有如死灰色般,嘴角中慢慢有血渗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无力,强睁着眼睛喃喃说道:“小心…….”
只见陈梦心腹部被一只金环击中。原来刚才王夜全见自己的两个弟弟将杨恒缠住,使出金环从侧方飞出,准备绕道后方给他致命一击。哪知道陈梦心见状,奋不顾身的将这只金环挡住了。
杨恒连忙将陈梦心扶住,心中一酸,哽咽道:“陈小姐,你这…….”
陈梦心打断了他的话,面带痛苦之色,额头上还有不断渗出的冷汗,缓缓道:“子诚,若是你死,我们都活不成了。但是我替你挡住这一下,也许丰程和小玉还可以活着出去,我也可以去和爹爹相会。”
此时陈丰程已是泪流满面,眼中尽是无尽的痛苦之色,嘴角微蹙,似想说话,却如鲠在喉,吐不出一字。小玉泣不成声,哭喊道:“小姐,小姐,你不能死,不能死”从小她就和陈梦心一起长大,名则主仆,实则姐妹,感情深厚,而如今小姐重伤垂死,怎叫她不悲痛欲绝。“小姐,小姐,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
陈梦心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动人,“小玉,我没事,我没事…….”,话没说话,一口血从口中而出,昏厥过去,倒在了杨恒的怀里。
“姐姐,姐姐………”
“小姐,小姐……..”
杨恒连忙伸手搭在了陈梦心的脉搏之上,稍顷,又在她身上点了几大**位,避免伤势的扩大,缓缓的将怀中的璧人抱给小玉,“别哭,她暂时没事,你们也会没事的。”杨恒决然的说道,一脸的肃穆。
月夜风高,院内冷清清的,沉寂如水,南风阵起,风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感受却是别样的。
杨恒直看着王夜全,王夜成,王夜平三兄弟,冷冷的,不对,是寒冷。三兄弟似乎第一次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目如寒光,刺入人心。一个女子为你挡住了致命一击,一个女子如此的相信你,杨恒心中反复的念着。当一个人如果用生命去相信你,你该怎么办呢?你要用生命去捍卫这份信任。将心比心。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平静的一声,冷冷的一声,淡然的一声,却充满了豪情,充满了决然,充满了霸气。
三人被着一声震住,简单的一句话却充满了力量,在他们的眼中祈正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转变。三人调整了呼吸,相互使了个眼色,王夜全飞出一环,接着三人一起冲向了前方。
掌,刀,鞭,迎面而来,三人都使出了自己的权力,王夜全的掌带着急速的掌风,一双肉掌,打出了十几掌。这次他今天第一次使用掌法,每一掌都是苍劲有力,每一掌都催人心寒,曾经这双肉掌在山中杀死过无双的黑熊,而人身和黑熊比起来似乎太过渺小。王夜成的刀,朴实无华,刀上带着与空气强烈的摩擦,升温,吸热,刀上似乎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银霜,稍碰一下必叫人皮开肉绽,这一刀曾经一招斩杀数十名武功高强叛徒。王夜平的鞭,百变幻境,神出鬼没,似乎任你在何方向都会被它击中,他的鞭法曾让山川失色。三人的攻击虽无配合,独自而立,那气势的强烈,那力量的惊人,任你如何也不可能逃开,任你如何也不可躲避。
杨恒看着三人灭绝般的招式,依然平静,淡然,更是寒冷,似乎面前这攻击不是朝他而来。三人越来越近,攻击带来的强大气势,吹着他眼前的头发乱动。来吧,都来吧!
月亮此时分外的明亮,院内一切清晰可见
杨恒动了,月光一闪,长剑已出,皎洁的月光洒在剑身,分外耀眼。长剑一动,三道耀眼的剑光刺向三人,剑光上蒙上了一层朦朦白气。剑又动了,一化十五,剑招大变,月光加着精纯的内力,隐隐间生出淡淡的光晕。霎那间,只见光晕中,闪出十几道刺眼光芒。上清破云,长剑而出,十五化一。
屋檐上的男子此时的杀意分外浓烈,杨恒的武功引起了他的担忧,他平静下的血性更引起了他的共鸣,武者的共鸣。
四人相接,剑光,掌劲,刀气,鞭影互相缠绕,气流将院内的树,花,草刮着乱动。屋檐上的男子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四人,要将他们看个清,时间彷佛停止,也不知道他们打斗了多久,只听见武器的碰击只声,连续不断。
良久,一道剑光从中穿出,杨恒挺剑而立,面色淡然。身后几步外,王夜全,王夜成,王夜平三兄弟也是仗器站立。静静的,清清的。在场人们的心跳之声清晰可见,每个人都知道胜负已分,直待结果的知晓
“滴,滴,滴……”,什么声音?是血滴的声音。
哪来的血滴声音,人们四处寻找。
忽然,站立着的王家三兄弟顷刻倒下,人们在他们身上搜寻,每人身上都有四道伤口。三人不甘,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输,没有想到。耀眼的光芒使得他们的视线受阻,要不然他们不相信自己会输。而然输了便是输了,没有道理可言,他们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昏厥过去。
杨恒嘴角渗出了一丝血丝,感觉胸腔内气血翻滚,似乎要爆炸般。内伤吗?渗血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内伤,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人已经倒下,而自己还站着。
“厉害,真的很厉害。”屋檐上的男子一跃而下。

利用天时与地利,他们输的确实无话可说。”男子冷冷道,不过口气一转,似乎带着叹息,“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打从你要干预这件事情开始,你的命运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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