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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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它还在那里,我想,”舒尔茨说,“它这次没有跑。‘库欣’号艇也发射了!”
另一道光—这只可能是来自“库欣”号艇—迅速地穿过显示屏面。俄国潜艇对这第二条鱼雷的反应就会表明它是否能够迅速地重新安置它的反鱼雷装置。就在这时,一声剧烈地爆炸震动了“蒙塔”号艇。在这个坚固的艇壳里激起的轰鸣把成团的灰尘掀到了空中。声纳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白光。
“各舱向控制室报告!”巴克对着电话大声叫道。那艘俄国潜艇又在显示屏上出现了。
“它不可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理查森说,“那一定是巨大的能量。再发射!”
第三道急光奔向敌人的潜艇。巴克的执行官杰里·艾博特来到声纳舱口。“这里没有损伤,艇长,”艾博特说。“尽管它靠得很近。一定是在我们下面爆炸的!”遥远的地方传来第二声爆炸。“叫基思报告!”理查森厉声地对艾博特说。
敌人潜艇周围又笼罩着那种光圈。高速的mk—40型鱼雷、美国海军最好的鱼雷,进入那个免疫区里,又消失了。
“‘库欣’号报告它被击中了!”艾博特气喘吁吁地跑来说。
“‘库欣’号又发射了!”舒尔茨说。
“艇道鱼雷管重新装弹没有,巴克?”理查森问。
“装好了,又是两条mk—40。”
“一准备好就发射!”
从两个不同的位置一共有六条mk—40向入侵者飞奔而去。它们接连地闯入敌人所在的那个地区,闯入那个光圈—消失了。
舒尔茨大叫一声:“它又发射了!它向我们发射了!敌人的鱼雷向这边过来了。”
“你必须设法逃脱它,巴克!”
“那条鱼雷在发射脉冲!”舒尔茨低声说。
它正在作最后的盘旋,寻找目标。它将根据回声直扑目标,直到致命地击中目标。
巴克的脸上现出强作的微笑。“该我们动了。”他走出声纳舱外,叫道:“右满舵!撇开它!向下三十度!潜到九百英尺!全体人员注意急剧下倾!”
“蒙塔”号艇以二十七节的速度象一架螺旋俯冲的飞机开始曲线航行。艇首向下冲去,陀螺罗盘中继器象许多陀螺一样在旋转着。理查森可以感觉到身上出现巨大的离心力。他听到艾博特强作镇静地说:“速度十九节,通过五百英尺深度,转了两整圈。”理查森感到剧烈转动的螺旋桨转动着的激流,它发出轰鸣,掩盖了自己的回声,声纳也别想穿过这个激流。
“九百英尺!”艾博特叫道,“速度正在急速地增加。”
轰隆!一声巨大的、但多少有点压抑的撞击声。很近,但决不是就在眼前。巴克嘻嘻一笑,还是那种强作的微笑。“我们艰难地战胜她了。”他说着抓起了一副耳机。
“巴克,这一招漂亮极了!”理查森说,“你在海水中行成的那个垂直的螺旋状大水柱对于那个小家伙的声纳就好象是一堵坚实的墙。所以它闯进去了,引爆了雷管。我从未见过这样操纵潜艇。”
“实际上,我们这样干过的,”巴克说,“但是我们从未用过这么快的速度。”
“好了,这肯定拯救了我们,老朋友!”理查森把手放在巴克的肩上。接着,他的微笑又消失了。“我不知道我们离开‘库欣’号艇最后的位置有多远了?”
“据航迹推算自绘仪,是三英里。当这一切开始时,我们就打开了航迹推算自绘仪,这正是件好事,”巴克满意地说,“你确实相信俄国人也许以为我们被他们击沉了吗?”
“我敢打赌。它最后看到我们时,是我们跑了,它的鱼雷在后面紧追不放。并且,当鱼雷爆炸后,你又慢慢地停了下来了。这不象它击中我们疑惑器那两次的情况。所以,它现在正在等待着。如果基思也被击沉了,我们就会听到俄国人开机离开的声音;如果不是这样,它就会在周围从容地继续进行侦察。”
“那么我们现在悄悄地行驶,等待它的错误行动。”
“对,我正在想,如果我们发现了那个对手,该怎么办。”
“首要的是在它知道我们仍然活着之前就发现它,然后消灭它。”理查森毫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
“蒙塔”号艇关闭了所有的通风设备,甚至连空气调节器也关闭了,默默地航行了好几个小时。艇内空气恶臭,热得几乎不能忍受。与外界海水有联系的金属都冷凝出水。铁管、支柱、舱壁,一切都在滴着水。
理查森和巴克同时看到了这艘敌人潜艇,它正在缓慢地移动着,艇上竖着三个潜望镜,深度大致就在“蒙塔”号艇和“库欣”号艇之间。它比“蒙塔”号艇大,但比“库欣”号艇小得多。立刻吸引住这两个美国人的是它的桥楼和前部艇身的奇怪结构。它看起来很庞大—甚至畸形了。这时理查森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它那光滑的艇壳周围安装着巨大的钢梁和防护钢板,这些钢梁和钢板都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弄弯和扭变形了。
“这就是它撞击基思时留下的创伤,”理查森说,“感谢上帝我们在它下面。这里很黑暗,俄国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敌人潜艇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它要掉头了,”舒尔茨从声纳舱里叫着,“它正在向右转!现在它的舷侧正对着我们!”
“别急!”巴克说,“要保证击中。布朗,调整到右舷九十度。它一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会紧急向前窜的,所以把鱼雷覆盖的范围向前增加十节速度的距离。”
“调整完毕!”布朗说。
“发射!”巴克命令。
四条老式的mk—14型鱼雷轰鸣着冲出发射室,扑向敌人。这些蒸气推动的鱼雷象死神在嚎叫一样,疯狂地穿过海水。大海沸腾了。
敌人潜艇艇长一听到那一声测距的脉冲,就马上加快了速度。当敌艇的螺旋桨的哀鸣声充满了“蒙塔”号艇的声纳舱时,形成扇形的那四条鱼雷—幅度有两条艇身长—通过了“库欣”号艇的下方,正在继续向前。
瞄准敌艇中央的第一条鱼雷在离敌艇尾一大截的地方偏离了目标。第二条鱼雷只差几英尺。第四条,也就是最后一条鱼雷,不可避免地在艇首偏离了目标,因为第三条鱼雷击中了。
八百磅铝末混合炸药的爆炸真象发生了地震一样。敌艇中部整个儿被炸断了,炸得七零八落。敌艇的两端—螺旋桨仍然在圆锥形的艇尾上旋转着—倒立起来,分别沉到一万三千英尺下的弗莱切尔·阿比沙尔海底平原上去了。
“库欣”号艇沉没“基思,”巴克用水下话报电台轻轻地说,“我是巴克。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老朋友!听到你的声音,使人感到多么轻松啊!我永远也不会忘掉你的发射撞锤启动后在我们身后出现的那阵咆哮声。我一直在想这一定是你,可是不管怎样,我紧张得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对不起,我们不能事先告诉你。我们必须使它认为它已经击沉我们。可是,你现在情况怎样了?长官要知道你的情况。”
基思的声音沉了下来。“并不太好,巴克。它最后那条鱼雷击穿了双层艇壳,在尾部进水不太快。可是我们无法堵住漏洞。现在我们暂时靠抽水来维持。可是恐怕我们已经完了!”
显然基思在用手捂着嘴巴,避免让别人听到他的话。
“多少时间,基思?理查森就在这儿。”
又是捂住的声音。“我们还能坚持两三个小时。但是水正在增多。”
理查森和巴克急急忙忙地商量起来。后来,理查森开口了:“基思,你有几套潜水衣?”
“四套,我想—是的,四套。”
“我们有六套,还有三名合格的水下配套呼吸器潜水员,你有几个人?”
“两个,其他一些人为了消遣也玩过这个。”
“好,准备把你的人通过逃生舱门转移到‘蒙塔’号艇上来!让你的潜水员和一名业余潜水员穿上潜水服,我们也这样做。我们的人将把多余的潜水衣和氧气罐带给你们。巴克正在使‘蒙塔’号艇靠上你们。我们将在两艇之间系上一根绳索,这样潜水员就能引导你们的人到我们的舱口来,然后再把装备送回给你们。安装好你们的前逃生舱,这样你就可以使用下舱口,并使舱内保持一个气泡,你能这样做吗?”

“能!当然了!”基思把手从嘴巴上放下来,他让控制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我马上就开始向我们的人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当你一靠上我们,就作好准备!”停了一会儿,基思又说—他的声音又捂起来了,“你能保证安然无恙地这样干吗?象这样水下靠上另外一艘潜艇是要冒很大危险的。”
“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基思。海水很平静,我们会慢慢地、很容易地浮上来的。把你的船员集中起来。”
过人慢慢地开始了,每次七个人。七个人,带着他们的氧气罐,几乎挤满了“蒙塔”号艇的救生舱。然后关上外舱门,迅速地减压,接着打开通向前鱼雷舱的下舱门。在“蒙塔”号艇上许多人来帮助新来者解下潜水装备,又急急忙忙地塞进袋里送回给“库欣”号艇。
一切在顺利地进行着。可是每次过七个人,开关舱门和交换装备占用了大量时间。“库欣”号艇总共一百二十七人,包括艇长,要过十八次,最后还要留下一人。每次过人十分钟,这是最快的速度,十八次就要三小时。留在艇上的那个人还需要过第十九次。理查森清楚地知道最后的那个人将会是谁。
当一个潜水员报告说“库欣”号艇在水中有点下沉时,他永远不会忘记此刻心中猛然一沉的感觉。已经过人十一次了。理查森告诉基思加快动作,他将命令每次多过几个人,只留下两名监督员。基思回答时的声音告诉了理查森所害怕听到的情况:潜艇坚持不到半小时了。
“长官,”基思用水下话报电台说,“我们不能支持下去了,深度在增加!我们有一整套逃生呼吸装置,带有头罩。我将不等候潜水衣而送出一组人了!”理查森和巴克可以想象出这次没有穿潜水衣的人,每人戴着一个黄色有机玻璃面的头罩,带着一个氧气袋。潜水员将会帮助他们扶上此刻已经绷得很紧的那条尼龙绳上,然后顺着它走进“蒙塔”号艇的密封舱里。
这些人进来了,一共九人,冷得快要昏过去了,嘴里喘息着,可是仍然活着。
“还剩下二十三个人,理查森!现在我们送出十个人!现在只靠我们这个舱支持了!准备接住他们!”
连接两条潜艇的那根绳索现在已经明显地向下倾斜了。绷得紧紧的绳索的作用使正在下沉的“库欣”号艇缓慢地向“蒙塔”号艇下方漂去。潜水员匆忙地催促人们向前攀上绳索。
就在这时,靠近“库欣”号艇的地方,绳索啪地一声断了,断裂声在“蒙塔”号艇里都能听到。
“理查森,”基思低声而又紧张地在水下话报电台上说,“除了四个人,我们把所有的人都送出去了。我的执行官吉姆·汉森和轮机长柯特·泰勒仍然和我在一起,还有军士霍利斯特和米克尔伯姆。恐怕我们将不得不随它到海底去了,长官。我希望其他所有的人都成功了!”
“五个人,基思,你没有算上你自己!”
“对,五个人。你接到其他所有的人了吗?”
“我相信我们已经接到了,基思。我们仍然在用您的名单清点人数。另外,我收到你的航海日志和那份未完成的报告了。你究竟还能干什么,基思?”他忍不住地问起来,“你的锚和链的情况怎样?你能不能在主压载水舱充上空气,使你升上来最后逃生呢?再来一次就行了。”
“我们全都做过了。我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的下潜了,它将深深地潜下去。”
理查森感到脸上湿巴巴的。在一艘正在下沉的潜艇里,一个船员在他自己的头顶上关闭了舱门,这样就使他,以及和他在一起的船员们陷入了绝境。这的的确确就是基思所做的事情。事实上,作为一艇之长,只要艇上还有人,他就不能离开他们。
怎么办?对自己的感情深厚的老朋友说什么呢?理查森感到眼睛都刺痛了。他抓紧话筒抑制住自己,最后用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声音说:“我们理解你说的话,基思,老朋友,巴克也在这里,我们将把听到的这一切全部向上报告。请相信我,当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得知一些真实情况的。我们感到非常非常对不起你们,基思。我们能为你,以及和你在一起的伙伴们做些什么事情呢?告诉我吧。”好象老虎钳之类的什么东西紧紧地夹住了理查森的喉咙。
“告诉我们的妻子,我们爱他们……”
理查森的喉咙憋得好象透不过气来了。“我都记下来了,基思。我答应这样说,巴克也答应了。”他硬憋着说出话来。
巴克递给理查森一张纸条。理查森看了一下,沉思地皱起眉头,整整十五秒钟没有说话。
“理查森,你还在吗?”
“是的,基思。我们刚刚收到你们的人数清点报告。我一时想对你说谎,可是我不能啊。
你的全部船员,除了五人,都成功了。另外,当绳索绷断时,我们也失掉了一名潜水员。”
“我们的艇快接近六百英尺了。我将设法不断地告诉你深度,也许设计师们想知道这一点。”基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从这艘正在下沉的潜艇上发报的时间不会太长了。“现在下沉得更快了。我可以听到内舱壁被挤得吱吱直响。一千二百英尺。我闻到氯气味了。蓄电池肯定用光了。一千三百英尺深度仪超过限度了。告诉你海水压力吧。海水压力表在哪里?我给弄得晕头转向了。这里有一个。压力表是七百磅,这就是说超过一千四百英尺深度了。现在八百五十磅了。我在吼叫,你能听到我吗?不要回答。这没有关系,但是我要继续设法……
理查森!一千一百磅!谁会想到呢—一千二百磅!一千三百磅!艇尾什么东西塌下去了!
我想它完蛋了!再见!谢谢大家!一千四百……”
水下话报电台的扬声器里传来一声沉重的轰隆声,“蒙塔”号艇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摧毁导弹基地
“蒙塔”号艇急迫地向冰缘飞驰,以便能发出电报。一天的大部分时间,理查森和巴克都在忙于拟写电报。他们必须报告“库欣”号艇的沉没,随艇牺牲的人员名单,与那艘入侵的潜艇作战的情况,以及他们怀疑苏联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个基地。
这份电报用艇上现有的最机密的密码加了密,结尾附上了一句简洁的海军术语:unodirproceedingreconguardingvlfonehournoongreenwich—除非另有指示,“蒙塔”号艇将设法找到那个基地,探明它的性质与用途……
两天来,“蒙塔”号艇在北冰洋里毫无结果地搜索着,就在第三天,值班的声纳兵听到了一个信标讯号。
“这是为那艘潜艇发出的!”巴克说。
“我们就跟着它走,”理查森回答说。“既然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基地,这就靠我们来弄清我们所能弄清的一切问题了!”
理查森自己也弄不清他是在什么时候首先意识到他通过潜望镜看到了某种不是海水的东西。那东西慢慢地出现了,就好象海水中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逐步地聚集起来。着是个有棱有角、正方形的、庞大而又可怕的物体。
“蒙塔”号艇围着这个奇怪的物体转了几圈。理查森首先认出了它。“这是个圆筒,巴克!更确切地说,是四个圆筒。他们扎牢在一块,直立在水中!”
巴克和理查森的脸紧紧地贴在潜望镜的目镜上。这个东西渐渐地成形了,它是用钢梁连接在一起的四个垂直的大圆筒,漆成海水般的灰色。它还比较新,因为表面上的赘生物非常少。在有些地方还可以辨认出钢梯。到处都印有俄文,其中还偶尔夹杂着“颠倒的”俄文字母。这个复合体的三面显然冻进冰层里面了,可是第四面有个大出口。
“从前看到过这样的东西吗,巴克?”
“看上去很象我家乡的高粮仓,它有六个筒仓(注)。筒仓!这些会是导弹发射井吗?”
(注:筒仓,英文为silo,也有发射井的意思。--译者)
“老天爷作证,他们可能就是!用那个冰**作为补给码头。巴克,我认为你说对了。这的确是个洲际导弹基地!我敢跟你打赌,在它旁边还有一条冰上跑道。”
“我们必须报告这个情况,长官。”
“一有可能我们就报告。可是我们必须首先弄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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