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记忆,消失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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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哭?
谁在叫我的名字?
不,那不是叫我。可他们是谁?他们在看着我……为什么这么伤心?他们找不到我了吗?
我怎么了……我不认识这里,我在哪儿?我回不去了……不,回不去……
有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淌落下来,两鬓的头发湿成一片。玛阿塔睁开眼睛,于是她告别了那个噩梦,在自己的床上痛彻心肺地醒过来。
听到抽噎声,正在吃饭的温蒂和露温妮诧异地瞥过来一眼。“嗨,怎么啦?”温蒂塞了一嘴蛋黄酱沙拉问到。
“不,没什么……”玛阿塔擦了擦眼睛。
这个梦太诡异了,混沌而错乱,毫无章法,却居然让她难过到几乎窒息。梦里她似乎变成了别人,而且……太荒唐了,她似乎面对着别人的爸爸妈妈。他们对她痛哭流涕,一声一声哀哀地呼唤,于是她也受不了了,鼻涕眼泪一块儿掉下来……哦,真是丢人。
从床上起来,头疼得不行,像是有股龙卷风钻了进去在里面横冲直撞。她敲着脑袋勉强朝桌前的两个姑娘笑笑:“呀,早饭这么丰富?”
“早饭!”露温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给她一个大白眼看:“午饭了,我的小姐!你们还真行啊,在酒吧里喝成那个样子,而且居然,居然——哦,这真太过分了!”
“老实交待吧,玛阿塔。”响应露温妮的愤慨,温蒂放下叉子严肃地看过来:“你和妮可到底是怎么认识影血和银月的?昨天他们送你们回来的时候,半个宿舍楼的女孩儿眼睛都是红的!哦……谁说包括我们来着?没有,但是,哼,快说!”
昨天?酒吧?哦是啊……玛阿塔想起来了。昨天他们四个人在螃蟹酒吧聊天,“小红帽”惹了几个乱子,然后大家的确喝了不少。嗯,对了,记得还有古德和维达两位教授。不过他们为什么也会在那里?
忘记了。
玛阿塔苦恼地摇了摇头,感叹宿醉的伤害性。“妮可呢?”她喃喃地问。
“喏。”温蒂努了一下嘴角。玛阿塔对面的床位里,妮可的呼吸正像只小猪一样嗖嗖地自帷幔后头传出来。
“最过分了,昨天她简直靠进了影血的怀里!这真是……”露温妮愤愤不平地插着盘里的煎蛋。
“啪啦”一声,一本书从玛阿塔注视的床边上掉了下来。它摊开着扣在地上,封面上的大字一下子跳进眼来——《格林兄弟醒世录》。
玛阿塔眨眨眼睛,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妮可什么时候也看起这么深奥的书来啦?”她诧异地问。
“还说呢,”露温妮撇了撇嘴:“昨天你们一回来,醉醺醺地就叫嚷有人非说格林兄弟所著的是一本童话,你们要证明给他看不是这么回事儿……对了,似乎还关系到‘小红帽’。好了,现在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提这么可笑的说法?”
——童话?“小红帽”?谁???
玛阿塔脑子里一瞬间掠过去一些模模糊糊的残像,昨天的酒吧里,有人万分激动地按住自己的肩膀,说,那个名字是怎么回事,格林童话?!你们这里还有格林童话?!
可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声难过的呻吟打散了玛阿塔的思维,妮可醒过来了。
听得出,她也正为昨晚的豪迈而付出代价。妮可的床吱吱嘎嘎地响了一阵,然后“呼”的一声,帷幔拉开,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红毛的脑袋探了出来——“库索斯啊,不!什么时候了?我错过了‘念力分解与构成’!完了……下个月的考试我别指望过了……”
“嗨,早。”玛阿塔坐在床上笑眯眯地朝她招招手。不愧是好朋友,在这么狼狈的早晨……好吧,中午,还能做个伴儿。
“早……”妮可一头埋进枕头里,痛苦地哼哼。
“好啦,下午我们专业也有这门课,虽然我已经修过了,不过,不介意带你去。”玛阿塔终于把自己从床上拖了起来,头重脚轻地挪步去洗漱。
“好啊!”妮可立刻也来了精神。“库索斯祝福你!哦天,我的头……是不是有人趁我睡着的时候打了我一棒子?”
“要是你俩再敢悄悄出去跟帅哥约会而不告诉我们,”露温妮气势汹汹地威胁到:“我会考虑这么干的!”
妮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洋洋得意地哈哈大笑。
洗漱间。
两个姑娘对着镜子,表情茫然地口吐白沫。
“妮可……”
含着牙刷,玛阿塔叽里咕噜地说出一句话。“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忘了?”
妮可侧过头来想了想:“大概是早饭。”
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念力分解与构成的课上,玛阿塔皱着眉头对自己说。身边,妮可正在发奋地拼命记着笔记。
关于这个问题,一个中午自己至少问了她十遍,而妮可每次的反应都是:“没觉得啊”,“怎么会呢”,“完全没感觉”……这简直要让玛阿塔认为自己是个重度猜疑症患者了。
但事实上,稍微探讨一下就会发觉,问题不是没有的。
“妮可,咱们昨天为什么会和那两个男孩子去酒吧呢?”
“哦,大概是因为前天刚刚认识吧。彼此熟悉一下?也许。”
“呃……妮可,你还记不记得前天大家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在打架,咱们撞上了,劝架。如果不是我喝多了把脑子给泡坏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嗯,那,他们当时是和谁在打架啊?”
“……忘记了。”
好吧,她也忘记了。
而且,另外一件不对劲的事情就是——她发现班上很多同学都在期待电视节目。中午走进教室的时候,半个班的学生凑在等离子电视墙跟前,面色困惑地交头接耳——
“我记得我在等新闻。”
“对,我也是……不过,我说,你还记得为什么等吗?超级杯的总决赛好像是在下个星期吧?”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发生了?忘了,等等看……”
难道能说这是正常的?
那么,现在,当她翻开日记本的时候,这个疑问就被更加确定地敲打进她的脑海。
和大多数依赖电子技术和记忆笔的同龄人不一样,玛阿塔更偏爱用手写的文字来记录自己的生活与随感。所以她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小日记本。那上面被写了魔法保护,没有口令,别人谁也别想把它打开。并且,这姑娘有个难能可贵的习惯——她的日记从十岁到现在,一句话也好长篇的大故事或者散文、小说也好,从来没有间断过。从来。
但是四月一日和二日这两天,它们是空白的。
没有理由。玛阿塔确实不记得自己是用了哪段时间来记日记,但是,没有理由。多少年来的规律与习惯,打破,总得有些原因对吗?好吧,退一步,昨天她喝醉了,这是始料未及的,那么,前天呢?前天可是阿卡尼亚开学的日子,她在年假里花了五十天去期盼的日子,来临了,而她竟然会没有把这些记录下来?
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不好的预感,玛阿塔觉得,这也许会和她早晨所做的那个梦有关系……
想到梦,心底的刺痛一下子具体出来,那股悲伤情绪喧宾夺主地占领了她的脑海。
到底……那是谁啊?
“……玛阿塔,玛阿塔小姐。”
“嘿!”
椅子一震,玛阿塔的思维被硬生生地拉回教室,耳朵边上是妮可压低的声音:“真要命,还没清醒吗?古德教授叫你呢!”
玛阿塔抬起眼睛,讲台上斯欧·古德正沉静地“望”着她。看不出这位教授有什么表情,他下颌微沉,双唇碰拢,珠灰色的绸缎在眼睛的位置上闪着一沿柔和的光亮。
“……”玛阿塔张张嘴,无措地看着他。走神,还走得这么激烈……在古德教授的课堂上,这么干可真不明智。
片刻,古德教授安静地笑了笑。他开口时,声音很轻,轻如诱惑,玛阿塔甚至不确定除了自己以外是否还有人能够听到它。
——“别多想,顺其自然吧,玛阿塔。”
一节课之后,玛阿塔决定离开课堂去走廊里吹吹风。
头痛,心中异样,还有那些让人烦恼的遗忘感,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赤手捧沙站在大风里的人,越想辨认和挽留,就越觉得掌中空空荡荡。
明明就是有什么的呀,为什么握不住呢……
在看到塞卡雷斯迎面走过来的时候,玛阿塔欣慰地发现有问题的人不只是她自己。
一米五零的塞卡雷斯穿着严肃的正装校服,走起路来挺胸扬头,姿势笔挺,惹得一头金色小卷毛优雅地跳来跳去。他手里提着一台薄薄的笔记本,还有两卷电子书,看来是刚从“魔法史论研究”的课堂里出来。
“嗨。”靠在石柱旁,玛阿塔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哦,下午好。”塞卡雷斯惊觉地点了点头,雪白的娃娃脸上居然没有挂上面具式的笑容。“真奇怪,”他皱着眉头咕哝到,“为什么昨天我要研究‘空间学’呢……而且居然睡在了图书馆里。大半夜的时候才醒过来,真是倒霉极了。”
“什么!?”玛阿塔大吃一惊,身边过往的学生纷纷向他们看了两眼。

关于什么“空间学”,得了,谁会在意那个?塞卡雷斯总是乐于钻研一些莫名其妙的领域,略有小成就搬出来卖弄卖弄,在玛阿塔来说,这种调调根本不足为奇。但让人震惊的是——图书馆,半夜!?库索斯,这个矮子难道是想跟女鬼去谈恋爱吗?!
“可是闭馆的时候,难道管理员布罗先生没有去清场?”
“我亮出了会长证,说要调查一些重要资料,这我倒记得……”扬起两只触目惊心的大黑眼圈,塞卡雷斯思索道。“等我醒过来,对,五十多卷资料都堆在眼前,可我完全不记得我是为什么需要它们了……笔记本里的纪录也都是空间、空间,乱七八糟,深入得简直能出本专业书了!这真是……”
“塞卡雷斯,你,你确定那些书真的是你拿的吗?”玛阿塔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学生会长,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塞卡雷斯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一扬头:“别说傻话了,我跟你说过,幽灵,那是骗人的。昨天一晚上我都没有碰到——以后,相信吧,也没人会碰到的。”
“你……敢确定?那么你是怎么睡着的?你说你不记得!”玛阿塔狐疑地盯着他:“塞卡雷斯,还有思维里的迷糊,你敢说这不是被幽灵诱惑了?也许菲尔弗……”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
——思维里的迷糊?遗忘?
好吧。她咬咬嘴唇。如果塞卡雷斯是被菲尔弗给迷惑了,那么她——又是被谁呢?
“玛阿塔?”面前的小个子挑起一道眉毛来看着她。
“不,没什么……今天的确是奇怪的一天。”她无力地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落在了塞卡雷斯的笔记本上。“下节课不打算上了吗?”
“论文指导,半个下午了,就没有一个人提出点有水准的问题。”塞卡雷斯轻蔑地弯弯眼角,“与其耽误时间,我不如认真去看看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说真的,空间还是挺有趣的学问,虽然它……喂,玛阿塔,你在听我说吗?”
没有。
显而易见,玛阿塔已经愣住了。塞卡雷斯面前,她微微张开嘴,瞪大眼睛,一个姿势凝固得泥塑木雕。
于是学生会长不得不诧异地回过头去——玛阿塔目光盯住的地方,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个人刚刚走过。
黑头发,中等身材,有点儿瘦。看不出这是学生还是老师,他捧着高高的一摞东西,一个转身闪过拐角,不见了。
那是谁啊?
在塞卡雷斯问出这句话以前,他满头的小卷毛忽然整齐地朝一个方向倒去,眼前金色的长头发一晃,玛阿塔整个人像道风一样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嘿!”
塞卡雷斯震惊地瞪起眼睛——受不了了,今天,到底有多少怪事儿才能算完?!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玛阿塔不是不假思索的行动派,从来也不是。像这回这样毫无理由的冲动,如果让妮可知道了,她会证明,这是她认识玛阿塔以来的第一次。
“咣当”一声,医务室的大门被打开了,玛阿塔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那里面,一个黑头发男人惊讶地回过头来。
——他。
玛阿塔定在那里,觉得脑子里面噼啪乱响。
那是个很年轻的人,削腮,深色眼睛,戴眼镜,皮肤在阳光底下看来是一种浅浅的蜜色。……算不上好看,厚道点说,这个人五官平淡得简直提不出什么特点,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这张脸,让玛阿塔一路从教室门口冲到了这里。
我认得他。她对自己说。但是,他是谁……?
那人蹲在地上看着玛阿塔,气场里一瞬间的震惊和矛盾。但是很快,它们平息了下去,他飞快地转回身,继续把大摞大摞的药剂标本搬进储藏柜。
“请等等,你是……”
太过冲动和专注,这让她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比如说——原来此刻这间医务室里面,还有另外两个人。
——“有什么问题,副会长小姐。”
直到这冷冰冰的腔调直戳进她的耳朵里,玛阿塔才豁然一惊地发现:侧对面那张雪白的医用床上,正坐着一个绿油油的身影。
五雷轰顶。那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校长先生。”
玛阿塔的思维“嘎嘣”一声恢复了理智,于是她发现,自己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推着门,正非常没有礼貌地探进半个身子来向室内窥探。
天啊。她茫然地想,我在干什么?
水芫冷着一张脸,眼里的神色让玛阿塔觉得自己就是一张写满废话的广告纸,现在贴在这里,既多余又招人讨厌。而在他对面的软椅子上,维达教授正一脸戒备地瞪过来,他的手护住胸前——医用长袍底下,那里鼓鼓囊囊地扭曲出一条小蛇的轮廓。
“我、我没有把‘小红帽’带来。”玛阿塔尴尬地安慰道。
“真是个好消息。”水芫讽刺地看着她。他那张脸简直像是被一锤子敲打进人类脖子里的石膏雕塑,因为过分的青白冷硬,似乎连点起码的生命感也消失了。
——今天的校长格外可怕。玛阿塔凭借自己优秀的感知能力如是分析到。
“那么,”她听见他的声音像一根冰削的锥子,“噗”的一记刺过来:“请解释一下你不经同意就闯进来的原因。”
“……”张口结舌。说真的,如果有人知道原因,她情愿花一百欧元去把它给买过来!对于自己行为的反常,玛阿塔绝望得给不出任何一个解释。——好吧,这里是医务室。她只好对自己进行催眠:也许我可以跟维达教授说,我头疼,那样顶多是领一大瓶子药汁回去……反正,这也不是说谎对不对?
然而在这个决心下定以前——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储藏柜脚下,那个黑头发的人笨手笨脚地碰翻了一摞草药标本,各种各样的根茎、虫卵、粘液和尸炔一起滚了出来。
“对不起!”他跳起来,手足无措地道歉。
两个声音,两个身影,一瞬间的重叠。玛阿塔茫然地看着他,脑子里似乎有翻江倒海的记忆要冲撞出来。那个梦,那些让她难过的,今天早上混沌而离奇的一切,它们回来了。
“你是?”
怀着震惊,她再一次把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但是……明显的,她不该这么做,因为空气的密度一下子紧绷得让人头皮发麻。
“好吧,”半天,一个嗖嗖冒着凉气的声音响起,“那么来认识一下。”
玛阿塔无比惊恐地看见,对面,水芫站了起来。拖着长袍,他眯起眼睛一身阴冷地靠近到两个人身旁:“新来的校医助手,黄先生。学生会副主席,玛阿塔。然后,”他把青白的面孔转过来:“还有什么问题?”
“我的头……”在接连三个冷颤之后,玛阿塔用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不疼了。谢谢校长。”
然后缩脖子、转身——逃!虽然僵硬,好歹一气呵成。身后是沉重的“咣当”声。玛阿塔不知道,再多一秒的话,她的神经还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待会儿的课不可能上下去了。跟妮可打了声招呼,她晕头转向地逃回了宿舍。
病了,一定是。她得好好睡一觉,然后,让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去见库索斯吧!她再也不想想起这些来了。
但是……事与愿违的,刚刚踏进宿舍门口,温蒂就向她汇报了一个消息:“亲爱的,手机响了一下午了。”
“好的,谢谢。”
通常来说这很难得。因为有了学院那圈伟大的围墙的存在,校园里的任何信息都是传不到外界去的,包括电子信号、声波,和所有的魔法力量。所以如果有外界的电话打进来,那么对方就别指望听得到回应。对于阿卡尼亚市的市民来说,这条著名的、极度不方便的障碍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没人会在月假以外的时间给这所学校里的孩子们打电话,肯定。那么,如果是同学或者老师……有什么事情非得在上课的时候找她呢?
拿起电话,陌生的号码底下,玛阿塔打开了留言。
“玛阿塔小姐,我是银月。如果有空,我们在烟斗咖啡馆谈谈好吗?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请在动身时回复短信,谢谢。”
烟斗咖啡屋。
玛阿塔赶到时,银月已经坐在一楼靠墙的位置那里了。看见她进来,那气质干净的男孩子笑了笑:“下午好,真抱歉打扰你了。”
想起自己和妮可的宿醉,玛阿塔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下午好……昨晚谢谢你们啦,我们的样子一定很糟糕吧?”
“没有。”银月宽厚地笑到:“妮可酒量这么好,真没想到。请坐吧,要喝点什么?”
“雪山咖啡,谢谢。”
一脸热情的招待转身去提饮料了,玛阿塔坐进了舒服的亚麻沙发里。
“唔,那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银月沉吟了一下,金色的眼睛微闪,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过了片刻,他说:“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玛阿塔,你还记得咱们几个人是为什么而在酒吧里聚会的吗?”
玛阿塔愣在那里。不,她不记得,妮可也不。这个问题,她今天中午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疑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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