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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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临淄城,没有多远就是将军府。阿纳柯西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成功地吸引来了侍女们的尖叫。这也难怪,他驰骋沙场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是带伤回来的。更要命的是,如果这伤是战争得来,倒也好说,偏就不是,让他觉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管家苏米急着差人要去找大夫,却被他拦了下来。还用去找吗?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神幽既然能够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那么这点小伤是难不倒他的。
差退了一群叽叽喳喳的佣人、两个随从和一个臭小子,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阿纳柯西躺在躺椅里,看着神幽一言不发地替他处理伤口。这不是神幽第一次为他包扎,在山谷的时候,类似的场景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可是这却是阿纳柯西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神幽。
神幽的手指很漂亮,白皙的肌肤覆盖在细长的手指表面,被修剪的恰到好处指甲下面透着淡淡的粉色。尽管上面有些细微的很难发现的伤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美丽。神幽的力道控制的很好,一再地小心翼翼让阿纳柯西感觉不到太多的痛楚。可是即便是这样,偶尔碰触到较深的伤口时,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微微一颤。神幽敏感地感觉到他的疼痛,那清静无邪的脸上有一丝愧疚飘散开来。他掩饰的很好,但是没能逃过一直盯着他看的阿纳柯西。
原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整个医治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到好不容易处理完毕,神幽才缓缓地开口说了一句废话:“暗器上有毒,不过我已经给你上过解药了,不会有问题的。”
阿纳柯西蹙着眉,目光仍旧落在神幽的脸上,没有打算收回的意思。神幽站起来转过身去,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断他的目光。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是在船家出手救我的时候发现异样的,他的左手没有茧,这不像一个长年摇船的人会有的手,反而像是一只握惯兵器的手。”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阿纳柯西有些恼怒,走过去抓住神幽的肩,迫使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我是问你,为什么总是躲避,从来不正面出手。”
神幽倒也不避讳,抬起眼对上阿纳柯西的目光,眼睛里依旧是清冷没有感情:“我又如何能像你一样,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些人都有妻儿子女,要知道你一出手,送掉的可是一条性命。”
“这就是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吗?”阿纳柯西笑的别有用意,“如果你当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就不会学如此狠毒的武功了吧?”
神幽闻言脸上一下就没有了血色,尽管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轻咬着下唇的小动作还是不小心泄露了他的心情。
阿纳柯西不再多言,他无心为难神幽。只是当他再次看到神幽出手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差到极点,然而他的武功却又招招准确狠毒,若不是他刻意放轻了力道,故意不做攻击,恐怕那些袭击他的人根本没能有喘息的机会,就会死在他的手上。如果不是曾经练就了极强的攻击之术,又怎么会不懂得如何防守呢?世间的武功千百万种,虽然不会相同,却也有着共同之处。要么以攻为守,要么攻守兼备,要么以守为攻。很显然,神幽一身的武功是属于前者的。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刻意收敛,做着自己不擅长的防守,甚至不惜多次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说了,我只是不想伤人。”
阿纳柯西闻言不语,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可知道,在这乱世,你不伤害那些想伤害你的人,就势必要被那些人伤害?”

“我不在乎。”
“那么你到底在乎什么?”他竟然有些愤怒,抓着神幽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他在气什么呢?
神幽挣脱了阿纳柯西的桎梏,神情淡然,而后突然有一抹浅浅的笑浮上他的面孔:“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
那一天之后,阿纳柯西有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神幽。并非有意避开,不过是国主塞拉诺召他进宫,他没有想到一去就去了很多天。
阿纳柯西当然知道塞拉诺会突然召他回来不会没有原因,他也知道自己长年守卫边疆,立下了很多战功,官位一提再提,身份一升再升,早已遭来很多人的嫉妒,他同样知道这次进宫会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可是他千算万算却还是漏算了一样,就是他没有想到勾结赤焰泄露军情,使他战败的赛斯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屬氜,而此刻他居然就在宫内,安然无恙。
仇人相见,原本应当分外眼红吧。可是却没有。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的人同通敌卖国,陷他于不义的卑鄙小人联系在一起。他甚至能想起的只是这过往十年来,他与他一起谈兵用将,驰骋沙场的快意场面。
而赛斯,一如既往的穿着一件青丝的长衣,黑亮的长发毫无束缚地飘散在身后,斯文漂亮的脸被他手中的折扇挡去了大半,只露出细长的美眸,微微笑着看着殿上跪拜的阿纳柯西。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阿纳柯西,对于梁城战败一事,你做何解释?”高高在上的塞拉诺威严的问话,怎么听都有一丝审问的味道。
“王,我在信中已做了详细的说明。”其实又何需问呢?如果塞拉诺相信了他信中所言,那么赛斯就不会安然地立于殿内。看他的神情,似乎一早就已经在塞拉诺面前说过什么。现在的问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既然如此,他说的再多又有何意义?
果然,塞拉诺很快切入正题:“阿纳柯西,我听说梁城战败一事在于你治军不严、狂妄自大、独行专断,轻视了罗泰格的麾云军,才会导致梁城失守,三万将士血流沙场的悲惨局面。可有此事?”
阿纳柯西在心中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有辩解的必要吗?连罪名都已经定下,等待他的不过是认罪罢了。如今没有给他扣上结党私营、另有异心、谋反叛乱的罪名他已经该偷笑了,不是吗?
“阿纳柯西,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王明察秋毫,早已洞察一切,还需要阿纳柯西多言吗?”一句话听似褒奖,实则暗藏骂意,一时竟也堵的塞拉诺无言以对。
塞拉诺抬眼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浅笑盈盈的赛斯,想着前几日他在自己跟前明夸暗贬阿纳柯西的种种不是,其实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可能另有阴谋?只不过为人王者,总是能听到下面太多不同的声音,又没有一个肯一直对自己说真话,让他判断孰是孰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思量再三,决定把阿纳柯西召回自己身边,一来可以好好观察朝中的局势变化,二来也可以把他牵制在身边,削弱他日益强大的兵权。可恨这阿纳柯西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就是不肯多做解释,连想暂时赦免他的机会都不给,叫他如何是好。
正当气氛陷入诡异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人大声地禀报。
“王,奇拉亚国使者已经抵达临淄,现正在宫门外等候宣召。”
塞拉诺听罢,眼前一亮,立刻道:“快宣。”
心里想的却是,来的真是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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