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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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武忠军都要于近日撤离北方四城。一路上,百姓哀叹,原本繁华的北方四城像是一夜之间被风暴袭击过似的,变得萧条不振。
阿纳柯西心里有着无限的感叹,不用面见国主,他也猜得到国主为何做此决定。西方的赤焰、西北的瓦莫西、东北的奇拉亚、东边的巴拉可以及南边的屬氜保持表面上的势均力敌已有百年,但其实最近十年风云变幻,各国的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赤焰自三十年前屡次败于屬氜之后,不断扩充军备,国家以武为重,加之新国主门尼坐上王位后,实行铁腕政策,对国内经济和政治大力进行调整,国力日益强大。瓦莫西虽是边陲小国,但是因为国土狭窄,资源匮乏,不得不频繁地发动战争,表面上看起来战争使他们得到了一些土地,国家有所繁荣,可实际上长年累月的战争也使人民疲惫,其实国力削弱不少。巴拉可曾经是实力最强盛的国家,然而十年前内廷侍卫首领安西瓦內斯纠结党派,屯聚兵力爆发了内战,从巴拉可内建立起现在的奇拉亚国之后,巴拉可就被一分为二,国力自然无法再与从前相比。至于奇拉亚,尽管世间传说,国主安西瓦內斯是已灭的奇拉亚族的后裔,个人实力不容小看,但毕竟一国的强盛不是一个人的强大可以决定的,况且,奇拉亚建国至今不过六年的光景,内部尚且不够稳定,更谈不上与其他国家争强称霸。而屬氜,虽然曾经有着强于赤焰的实力,但是自从七年前老国主过世,新国主塞拉诺主掌政权以后,国力便一日不如一日。
因此,以现在的局势看来,赤焰的国力最为强盛。屬氜若是誓死与之抵抗到底,势必会损兵折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想来,赤焰的使者必定是将其中利害关系向国主做了细细的说明。正所谓明哲保身,丢掉一两个城池,却能换来王位的稳定,他明白的。
阿纳柯西苦苦的笑了,可是即便是苦笑,也未能有机会持续的太久。很快,他接到都城的诏令,命他即刻返回都城,不得有误。
其实,早在战争被迫结束,他们不败而败的时候,阿纳柯西就已经知道,塞拉诺早晚会召他返回都城,因此接到诏令,他也没有太多的心里挣扎。花了几日功夫,阿纳柯西将一切安顿好后,就尽早上路了。临行之前,思来想去,斗争了半宿,还是决定要带神幽同行。原本,他是不想带他一起回去的,他恐怕此行会有凶险,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神幽陷入危险的境地,但是想起自己有愧于人家,总不能把人家害的有家不能回之后就丢弃不顾吧。更何况,他有预感,这次一别,他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武忠军。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神幽,他就有了莫名的不安。所以思考再三之后,他决定再霸道一次,不管神幽愿意或是不愿意,拖上路再说。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回做恶人了。
路上慢慢悠悠走了二十多日。这二十多日,神幽除了和大家一起赶路就只是写字看书,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神幽。阿纳柯西不敢想象正是这样一个神幽曾经和他在土坡之上大谈兵法,那时的他看起来思路清晰、敏感卓越,哪是现在这个样子。
即使有时候阿纳柯西故意激他,他也仍旧没有太多反应,仿佛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见到小笨对他说笑时,能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他好像很喜欢小笨,纵容小笨的笨手笨脚,也纵容他粘着自己不肯罢休。小笨在他的纵容下,变得越来越大胆,竟然屡次数落阿纳柯西的不是。阿纳柯西有时虽然气愤,但是也拿小笨无可奈何,谁让这小子选对了靠山,吃准了他就是不忍做出让神幽不高兴的事情来。
哎,都说人不能做亏心事,看来的确如此。不然他也不会总觉得欠了神幽什么似的,事事都要依着他。
行程到了第二十三天,阿纳柯西他们来到了美索尔河的岸边。美索尔河并不是很宽阔,却以急流闻名屬氜。想当年,老国主之所以迁都至临淄,就是因为临淄北面地势险要,要入临淄必须先渡美索尔河,不然就要绕路几百里,翻越三座大山才能进入临淄城内。美索尔河无疑是临淄北面的天然屏障。
如果换了平时还好,岸边总会有三三两两的船家助人渡河。可是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暴涨的河水比平时汹涌了好几倍。许多船家闭门不出,宁愿不挣这笔钱,也不愿意承担翻船的风险。
这让阿纳柯西他们很是为难。绕山路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干等下去也还是没有办法渡河,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就在他们头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河面上晃晃悠悠漂来一艘船。船体不大,却足够容纳十几个人,这对只有五个人的阿纳柯西他们来说已是足够。
船很快靠岸。待船停稳,阿纳柯西的两个随从就先行架着小笨上了船,简单地查看一番后,向阿纳柯西示意没有问题,阿纳柯西才缓缓跳上船。转过身,却发现岸上的神幽略微蹙着眉,半天没有动弹。

阿纳柯西不觉笑了,他终于知道医术高超的神幽原来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想也没想,他就伸出了手,用轻却温柔的声音唤醒岸上还在独自苦恼的人儿:“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神幽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用。”接着就旁若无人地跳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从来没有坐过船,不适应船身的晃动,还是一时大意,总之,在阿纳柯西看来,轻功好的一塌糊涂的神幽在落上船身的一瞬间,突然脚底一滑,整个身体重心不稳地倒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掉近汹涌的河水中。
好在阿纳柯西离的够近,赶紧一步上前揽住神幽的腰,把他锁紧在怀中。而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很快地伸了过来,抓住了神幽胳膊。有贵人相助,神幽当然就不必遭受落水的尴尬。阿纳柯西看到险情化解,久久才松了一口气,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如果神幽落水,他一定会被他吓死。
阿纳柯西侧过脸,感激地看了一眼刚才一同出手救下神幽的人。是船家,他憨憨地冲自己笑,见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赶紧松了手回到自己的位置,拾起船桨擦了擦,继续做出发的准备。
阿纳柯西再回神时,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紧紧地锁在神幽的腰上。而怀中的人脸色绯红,轻微地粗喘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好难得,竟然能看到他和平时不一样的神情。阿纳柯西笑了,忽然就很舍不得放手。要不是神幽适时的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还不知道他会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
罢了罢了,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抱的。阿纳柯西自我安慰地想想,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坐到了船内,安静地等待着开船。偏偏有个小子不知死活,诡异地笑着硬是把脸凑到他跟前。不用想,除了小笨还能有谁。
“将军,刚才抱的舒服吗?”
阿纳柯西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看他的是什么眼神?拿他当色狼吗?就算他阿纳柯西是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也不会饥不择食地选择男人吧。他自认为自己的还算得上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小笨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屑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在阿纳柯西准备伸手拉他过来暴揍一顿之前,爬回到神幽身边,抱着神幽的胳膊,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这小子实在太嚣张了,阿纳柯西暗自琢磨着要找个机会趁神幽不在的时候,好好教训教训他。
正想着,船已行到河中央,约莫再有不多会就可以靠岸了。船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未等大家有所反应,船的夹板下面就飞身窜出几个青衣男子。他们手持短刀,准确又狠毒地刺向阿纳柯西他们。
就在刀近身前的一刹那,阿纳柯西突然转身,一抬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军刀,锋利的刀刃划过青衣人的脖颈,青衣人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就葬送了性命。
再瞧那边,神幽早已将小笨护在身后,轻轻一个摆手就封了来人的力道,逼退了对方的进攻。不过阿纳柯西的两个随从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毫无防范,先后躲避不及地挨了刀子。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不然恐怕当场就见阎王去了。一旁的神幽见状立刻出掌袭向青衣人的腹下,动作虽然轻盈的很,却是有效的再次逼退敌人。不过紧接着刚才袭击他和小笨的那两人和袭击随从的那两人就再次向他袭来,既然发现事情已经败露,当然就不可能手下留情。四人凌厉的刀锋一起直逼神幽。
阿纳柯西解决掉攻击自己的几个青衣人时,见到的就是这番场景。他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小军刀一甩手飞了出去,刀子在空中打了转,擦着第一个青衣人的脖子过去,接着刚好命中第二个人的眉心。两人应声倒下。
神幽再出手,依然是风轻云淡的一掌,不重,但足以再次逼退另外两个青衣人。然而,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船家,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暗器,就在暗器出手之际,阿纳柯西飞身出现,用手硬是拦下那枚暗器。暗器在碰撞到他手指的瞬间,被撞击着改变了飞行的方向,这才没入了江里。
神幽微微一愣,后面的青衣人再次出手袭来。阿纳柯西如风般极速地伸手将神幽揽入身后,一个锁喉,一手一个,硬生生地折断了两个青衣人的喉咙。船家见到大势已去,迅速跳入河中,仓皇而逃。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从攻击到船家跳水逃走,前后不过几分钟。神幽呆呆地站在原处,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反而是小笨很快地跑到阿纳柯西的面前,抓着他的衣摆,眼睛瞬间湿润了。
“将军,你的手……”
阿纳柯西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指,三根手指都被暗器割伤,血流个不停。还好,骨头没有断。若是断了手指,就算医得好,恐怕以后也再难握剑了吧。
摸了摸小笨的脑袋,阿纳柯西露出一丝安慰地笑容,轻声道:“我没事的,别担心。”
可是那道目光在抬起看向神幽的时候,却变得悠远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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