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回 【第四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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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话说到这里,陈飏蓦地醒悟了过来。
原来陈飏一身武功之杂,也可以说是天下一绝。层出不穷的剑法且不去说它,他所习内功是得自东华帝君的黄帝内经上古气功,而脚下的轻功却是陶弘景教授的源于《上清大洞真经》的上清洞仙步。轻功说白了,练的就是丹田下一口真气,佛道两家的功法尤其重之。陈飏与婉儿鱼水之欢后,本就被血毒内外夹攻的他真气懈怠,浊气下沉,轻功也自然衰退了。
陈飏想到自己辛苦了五年,本来就一只手经脉不顺,费劲千辛万苦练就的轻功又这么白白没有了,两条眉毛不由得扭结在了一起。
“你在怪姐姐?”陈飏心情都堆在脸上,又怎么瞒得过怀抱中的婉儿,“那时候你热毒未消,我……”
陈飏猛的抬头,见到婉儿眼眶发红,似乎泪水随时都要流下,慌忙解释:“我怎么会怪姐姐,是你救了我的命啊!我只恨……”
话未说完,陈飏的嘴忽然被一拢葱指掩住。婉儿轻轻将脸颊靠到了陈飏的耳畔,悄然说道:“姐姐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心中有恨,所以喜怒有些极端。那天我却也有话忘记告诉你……”
陈飏一听“那天”,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了那些旖旎的场景,本来险些破体而出的煞气又沉寂了下去,“……是什么呢?”
“那天火龙真人交待了一些话,我……我后来,就忘了说……”陈飏似乎能感受到婉儿脸颊的发烫的热度,“他好像知道你轻功必然减退,告诉我说,‘欲揽明月,**为师……”
“**……**……”陈飏念着念着,忽然明白了火龙老道的意思。
当年轩辕冢中,王玄甫曾经丢给陈飏一本《**真经》,说那是什么“男女双修”的法门,这本书现在还好好的躺在陈飏句曲山玉晨观的卧房中。那时候陈飏身中白日光天破魔真罡,昏迷不醒,陶弘景和火龙老道必然翻过自己的包袱,而陶弘景口中王玄甫为说的遗言,也可能王玄甫事先就藏在书里,却被陶弘景先收了起来。火龙老道必然也知道自己手上有《**真经》一书,他叫婉儿带话的意思,九成便是只有通过男女双修,才能将自己衰退的轻功修补回来。
婉儿见陈飏又陷入思考,不由得轻轻摇了摇他。陈飏一时间醒悟了过来,转过头对婉儿说道:“婉儿姐姐,我已经明白了前辈的意思,你放心吧。”
叫别人放心,他自己又如何能放心?
一个居于道观中的小子,去哪找人跟自己“男女双修”?
婉儿的臂膊轻缠在陈飏瘦削的腰间,就在这个时候,陈飏感受着玉人耳边的呼吸,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心底,紧跟着自己也不觉脸红耳热,心跳加快了起来。
他这明显的身体变化自然也瞒不过婉儿。婉儿抬起玉手,扳过陈飏的脑袋,一双静若止水的妙目就这么含着笑意的望着他:“子云,你怎么了?”
“我……姐姐,你……能不能……”
陈飏吞吞吐吐,是因为他从来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也因为他根本没做好说出这番话的准备,这一天来得实在太快,也太突然。
因为这个救了自己一命,又破掉自己轻功的女人,陈飏在心底已经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了爱慕之心了。

陈飏话说不清楚,可是婉儿似乎能明白他的意思。婉儿听到这里,一双眸子里的光满似乎暗淡了下去,低垂着螓首故意错开了陈飏的目光,“子云,不行……姐姐太老了,怎么能呢……”
陈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婉儿的这个借口对于陈飏来说实在是最不在乎的事情,不说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年龄差距已经司空见惯,他自己的这身内功,正好就是衰老和死亡的克星。
“姐姐,你不知道,我学的气功是轩辕黄帝所创,神奇之处,一般人根本难以想象。我才十五岁已经长到七尺,就是因为修习它的缘故,而我师傅快两百岁的人还像是少年一样,除了头发白了之外,根本看不出年纪,你别担心这个……”
婉儿听到这里,似乎眼里划过了一丝喜色,不过很快的又被一种浓重的悲哀压制了下去。
良久,他竟然缓缓的推开了陈飏。
“子云,对不起……”语声中,竟然带着丝丝哽咽,“我,忘不了他。”
一时间山风停滞,神池周遭似乎只剩下了陈飏攥紧拳头,骨节间所发出的轻响。
这个他,自然指的便是婉儿死去的丈夫。
也许这就是女人。
她可以为一个男人献出青春,献出身体,但不一定就是因为爱情;可是她的爱情却能够掠夺她身上唯一一件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东西。
她的心。
陈飏似乎了解,似乎又不了解。无疑的,那天夜里婉儿想去自杀,也必然是为了她死去的丈夫。时隔八年,她将身体再次献于了另外一个卓然不群的少年,而她的心却永远属于当时与杨瞳策马扬鞭的塞外风光。
可是,这时候有人并不容许他再思考下去,去思考他前世今生第一次失恋的苦涩——因为湖畔的杉林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陈飏收拾心情,勉力回头,这时候他决不能辜负自己千锤百炼铁打的神经。人影还在数十丈外,便听到了黄裳略带兴奋的声音:“婉儿姐姐,陈子云,你们猜我们找到什么了?”
陈飏凝目朝他们那边望去,只见本来抗在翟青肩上的那只机关“虎子”,现在已经不知所踪,翟青的脸上也赫然出现了好几条很深的创口。所幸的是,黄裳并没有受伤,反而看起来精神很好。
陈飏努力把刚才的一切暂时搁下,大声问道:“翟兄,你的机关人呢?怎么你受伤了?”
翟青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兴奋,甚至还带着一点骄傲,“我的机关报废了,能跟大巨子的机关一争短长,我已经很满意了。小兄弟,接剑!”
说罢,翟青大手一挥,手里的一柄黑乎乎的东西朝着陈飏便飞了过来。陈飏扬手接过,反手便抽出了半寸。
只听“锵”的一声,剑刃出鞘的刹那,好像头顶的旭日也被染上了一抹冷色调。
这口剑乌鲨皮鞘,紫铜吞口,剑宽二指,长剑出鞘才半寸,已有种灰蒙蒙,碧森森的寒光映入眉睫,这种冷森的寒光,甚至绝不输于自己存放在句曲山的佩剑鱼肠。
陈飏仔细一看,吞口边寒光灿然的剑刃上,用一种古拙的笔法深刻着两个篆体小字:
湛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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