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回 【九死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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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小子啊!怎么每次见到你不是受重伤就是快死了?!道爷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火龙老道在一旁捶胸顿足,马上抱着陈飏的薛黄裳可不乐意了,扁着一张小嘴没好气的说道:“师叔祖!你怎么……人家身中血毒,就快不行了,还不快来看看啊!”
火龙一听“血毒”,又转眼瞥见了婉儿身侧的另一匹马上,一个全身素衣如雪女子枪托里带着的一柄鎏银长枪和手中反握的血色长刀,那张老油条似的面孔立刻沉了下来,冷冷的问道:“你们遇上红龙子了?他被这小子宰了?”
两女不知道这红龙子便是冒遗觞的道号,都在莫名其妙的时候,火龙老道却一把扯下了马上被黄裳半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陈飏,翻了翻他的眼皮,眯缝着小豆眼吧唧着嘴喃喃道:“嘶……好在你们来的及时,这血毒少有人知道解法,幸好找到了道爷我……快快,随我进来!”
说罢也不管两女,抱着陈飏径直走进了连门口牌匾都早已剥落的陈旧道观,两女连忙也将马匹栓在院门前的马桩子上,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院门。
步入观内,黄裳放眼环顾四周,只见这门外一片苍茫,似无人迹的残破道观,里面却打点得十分清雅,由沙松冷杉手工刻制的桌椅充满了古拙的韵味。而殿中央面目模糊的三清神像之下,并不是什么蒲团和香火,而赫然是一个只有抓药铺子里才会有的大药柜,整个观中三分像是修行之所,七分却像是一座药房。
火龙老道也许是抱着陈飏入内室去了,殿里并不见人,一旁木桌上的篮子里放着几个山果。两女策马夜行早就饿得不行,都取过果子啃了起来。正在吃着水果,火龙老道掀开侧室门口挂着的布帘搓手走了出来,手上攥着一个布条,上面血污浸映,一片黑红,正是陈飏胸口裹伤的那块烂布。
火龙老道一把将它丢出门外,走到药柜前,探腰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红泥小火炉和一只瓷罐子,又打开几个小抽屉抓出了几味药来,支使黄裳道:“小丫头,给我去外面搬些柴火进来!”
黄裳无奈只能檀口轻吐出几粒果核,朝着殿外去了。火龙将草药全部抖进瓷罐子里,却又取出一个酒葫芦,咕嘟咕嘟往罐子里倒起酒来。
婉儿早将银枪与血刀放在了殿门口,此刻津着鼻头一闻,这老道倒出来的竟然像是自己驿站酒肆里酿制的桃花红烧刀子,微一蹙眉不解的问道:“前辈……您以烧酒做引,不怕伤着他肝脾么?”
婉儿的声音如同空谷莺啼,在大殿清冷的空气里微微荡漾。火龙老道也没有看她,自顾自用一个小勺在摆弄着瓷罐子里的药酒,笑着回答道:“小娃子,你倒是挺关心他!你就放心吧,这臭小子命硬的很呐,哈哈!”
说话间,婉儿已经将殿外堆砌着的短柴火取了几条过来,火龙抬手接过塞入红泥火炉之中,就这么开始在大殿里煨起药酒来,霎时间殿中便弥漫起了一股甘烈的酒香。
黄裳不像婉儿那般烈性,五岁便跟着陶弘景在山中修行,从不饮酒,闻到这股味道浑身不自在,又不禁向殿中央像个老农一般蹲着的火龙问道:“师叔祖,你搞什么玄虚?我怎么没听师傅说过有这么一道药引子?”
火龙微微一哂,依旧没有抬眼看她们,一边拨弄着罐子一边说道:“下药须对症,你可听你师傅从前给你讲过这化血刀么?”
只这一句话便将黄裳的小嘴堵了起来,火龙紧接着又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子,可知道我下的这是什么药?”

婉儿早看到火龙拿出来的药物已被晒干烘焙,枝叶如丝,黄叶内卷,枝上密密的长着鳞片状的小叶,无奈不通医理,只能与黄裳一道摇头。
火龙老道笑着说道:“红龙子那厮,取矿物毒质炼化在刀刃中,败坏气血,自称无解,却不知道天下之物相生相克。道爷我这一味主药,正是他血毒的克星,名字就唤作长生草,又称九死还魂!”
“啊?”黄裳闻言微微一惊,“可是那只生长于戈壁大漠岩壁之上的长生柏么?”
“算你还有点见识。”火龙目光从未离开红泥火炉,只是蹲在地上与两女作答道,“正是这玩意,嘿,这玩意眼下可不好弄,比长白山老参还要贵出许多,又便宜这小子了!”
黄裳闻言道:“我只听师傅说起过这一味药,但他也不确定长生柏是否真的存在,没想到……”
火龙呵呵笑道:“陶弘景这个小子啊,以为天资至高,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要有天资在,自然成就一派宗师。可是他眼界过高,从来不身体力行,不晓得‘阅历’一词为何物。现在在句曲山由你们两个丫头陪着,潇洒快活,我看若是萧衍失势的话,那可就有他苦头吃咯!”
黄裳听了不觉俏脸一红,但是又拿不出什么言辞来辩驳,只好以沉默应答。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炉火渐熄,火龙老道忽然“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抓住瓷罐子,又从柜台旁边捞了一个木桶,朝两女说了一句“若等得烦了出去溜溜“,便一把抬起布帘走入了侧室。
火龙话虽这么说,可是她们关心陈飏生死,又怎肯离去半步?
于是过了又一个时辰,门帘终于再度掀开,只见火龙老道满面颓色,提着木桶从里面走了出来,霎时间**一股腥臭之气。
两女慌忙用袖子掩住口鼻。火龙显然是运真劲帮陈飏化开气血,才显得如此疲惫,可是他身子累了灵台却还清明的很,见两女那副囧相有气无力的笑道:“你们俩躲什么?这可都是那小子胸腹内的淤血,被道爷我给拔出来了!”
“那他现在好了?!”黄裳连忙急不可耐的问道。
火龙不住的摇头道:“好了,还早得很呐!这小子什么东西不吃,偏偏又去吃红龙子的毒药!血毒已经被我拔了个干净,不过那血灵丹里的热毒,道爷我可一点办法没有,再过一日,恐怕那小子丹田会被煮烂了!”
“师叔祖,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没办法?”黄裳一听急了,一把扯住火龙满是淤泥,好似半年没有换洗过的道袍嗔道。
火龙一双小豆眼里满是无辜的神色,“我真的没办法,我又不是雌的,这毒只有你们俩谁去陪那小子睡一觉才能给他除了!”
“啊……”黄裳一听不觉愣在当场,“你……说他中的……淫毒不成……”
这回小丫头的声音都变了,火龙听了笑道:“有点区别,不过道理差不多,需要有人将他丹田内的热毒引导出来……丫头,陶弘景那小子可教过你们房中术?”
“什么房中……师叔祖,人家不过才……你这个老不羞!”黄裳被老道这样一问,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咬着银牙跺脚啐道。
火龙却不管她的面子问题,接着说道:“刚才跟道爷我呼来喝去,怎么现在又不疼这小子了?调和了铅汞才能结出圣婴,你跟着陶弘景也有十年了吧,这点道理都不懂?”
“你……”黄裳终究是黄花大闺女面子薄,再说她也真的没接触过这类修行,薄薄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了,狠狠的一跺脚,朝着殿外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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