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回 【刀如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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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料到他们会来,却没有料到,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
饶是沉静老道如萧兰陵,此刻也不觉微微皱眉,他沉吟了半晌,对着那横冲直撞上了小楼的精壮汉子也说了一串方言,那汉子点了点头,又火速下了小楼,纵身上马朝着村外奔去。
“萧前辈,你跟那人说了什么?”黄裳见众人神色凝重,心思细巧的她怎么能猜不到会有祸事临头,不觉着急地问道。
萧兰陵轻轻地抚摩着早已斑驳褪色的漆器古匣,像是刻意要缓解在场诸人心头的愁绪一般,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无非是想请血刀堂堂主冒遗觞前来小叙一番而已。他为人虽然残暴,不过好歹也在关东道上混了三十年,老夫料他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会轻举妄动的。”
果然不出萧兰陵所料,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小道上已经蹄声大作,紧接着一阵火光映来,将早已是暮色低沉的小南山又给点亮。陈飏凝眼看去,跟着那引路汉子进来的血刀堂匪徒,大约有三四十人,除了为首的三个人之外,都跟公孙婉儿在桃花驿站中挑死的那十几个地堂刀众装束一模一样,俱是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扎着红布束带,红色束带上全都斜跨着一柄斩马刀,在每个人手中火把的映衬下格外的显眼。
而那为首的三个人,左边一匹白马之上的是一个白衣服书生打扮的人,面色阴郁,留着两撇山羊胡,大概有个四十岁上下,眼睛里尽是冷漠和不屑。他的左肩膀上绕着好长一条银链,链端挂着一柄雪亮的两尺短刀,看样子使的竟然是链子飞刀。而右边那个人骑得却是一匹黄骠马,头上扎一条黄色布带,就好像三国时候的黄巾贼一样,手里横着的却是一柄长六大刀,刀刃甚厚,看起来分量着实不轻。
这两人外门兵器虽然古怪霸道,但陈飏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最令他惊惧的还是中间带头的这个人。这人乍一看去居然是个道士,头挽道簪,留着五柳长须,两道长眉高扬在鬓角处,看上去也有那么三分飘飘出尘之态。但是他身上穿的,却是一件大红的褂子,褂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染料染出来的,在火光之下竟似要滴出血来。他一把长刀背在背后,一脸淡淡的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无穷的杀机。有的人一看便是高手,有的人一看便知其武功路数,可是这个人,陈飏偏偏就连他会功夫都看不出来,就连他握着缰绳的手,也像极了道观中开炉炼丹的道士,而不是耍刀的巨盗。
陈飏不认得这几个人,但是公孙婉儿却再也熟悉不过。血刀堂有三个分堂,分别是天刀堂,地刀堂和人刀堂,地刀堂堂主徐豹和他缺了一人的十三地堂刀阵,已经在桃花驿站中被自己给几枪挑死,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策马立于小楼之下的这三位,左边那白衣秀士是天刀堂的堂主银羽书生李沁羽,右边那黄巾汉子是人刀堂堂主小周仓周传雄,相传乃是汉末黄巾军头目,后来投了关二爷的周仓的后人。而中间的这个古怪道人不是别人,正是血刀堂总瓢把子化血魔刀冒遗觞。
想到这里,婉儿的心里猛地泛起了一阵绝望的涟漪,因为这三个人出现在小南山,证明血刀堂今次是倾巢而出,无论小楼之上的几个人有多厉害,毕竟势单力薄,要靠着小南山不懂武功的莫吉汉子去对抗这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凶徒,无异于以卵击石。莫非萧兰陵四十年的辛苦,便要在这一夜之间付诸流水不成?

婉儿正在心焦,卓然立于马队最前方的冒遗觞忽然轻笑一声,用充满邪气的嗓音对着小楼的方向说道:“血刀堂,刀如学光。公孙婆娘,你自小生在塞北,不可能不知道咱们手底下的斤两。我好心让徐豹重金相赠,只想听你一句话,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情,还挑死我地刀堂堂主,这笔帐,你看我应该跟你怎么算呢?”
右边的黄巾汉子周传雄听冒遗觞这么一说,哈哈狞笑了一阵,将手中丈六大刀一摆,对冒遗觞说道:“大哥,坏我兄弟,还跟她讲礼做什么?杀光这些个蛮夷,再将这贱人捉回去慢慢熬她,我就不信她不吐出那肃慎重楼的下落来!”
冒遗觞明显是在跟周传雄一黑一白唱双簧,闻言又是邪异的一笑:“诶,人家好歹是将门之后,关东名姝,咱们也不能那么粗鲁唐突了佳人。这样吧,公孙婆娘,我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给我好好考虑考虑,若是再不说出那肃慎重楼的下落,可就休怪道爷我不怜香惜玉了!”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小楼上诸人却听他说话都好像被钢针刺中了耳膜一般,公孙婉儿本想挺身而出,但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知道怎的居然蔫了下来,好像他吐出的字句里无不带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看来老夫还是小看这个妖道了。”萧兰陵轻声说道,“隐迹二十年,再度出山做了拓跋宏的走狗,没想到他的功力竟达到了这般程度。由此观之,他所练的血刀经果然是一门邪门至极的魔功啊。”
说到这里,萧兰陵转过头看着陈飏,目光中除了淡淡的萧瑟之外,竟似还带着一丝解脱的快意,“小友,看来老夫最终还是没能斗得过拓鲜卑拓跋氏……为今之计,只有老夫一人留在此地,领黑水莫吉部族缠住他们,而你,带着这肃慎重楼,与她们穿过身后的莽原,一日之后便可抵达黑水江畔。之后你沿江绕过不咸山偷偷返回中原,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带人手来火山鬼域发掘宝藏。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了!”
萧兰陵说罢便作势欲起,但突然被一只左手给按在了椅子上。这只左手上青筋暴起,骨节都变作了青白的颜色,抬眼望去,对上的正是陈飏如火般燃烧的一双凤目。
“萧前辈,小子曾经发誓,绝对不会再让我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你认为除此以外,眼下的我们凭什么能跟血刀堂周旋?”萧兰陵的眸子里似乎显露出三分失望来,难道这个自己认定的人选居然那么意气用事?
陈飏缓缓解下了自己背上一直没有拿下来包袱,同时被解开的,似乎还有他身上一阵惊天的煞气。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凭三个字就足够了,陈—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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