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回 【九藜邪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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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飏正在发蒙,王玄甫接着说道:“当年刺客专诸为阖闾刺杀吴王僚,用的正是这一把短剑,欧冶子七把传世名剑之一的鱼肠!”
陈飏是践离的半个徒弟,哪还能不知道欧冶子的厉害,那真是冶神出品,必属精品,看这一把短剑不过二尺,翻动时却吞吐出三尺来长的剑芒,知道它锐利无匹已属神兵一流,心里一紧,想怎么刚入门,师傅就送这么宝贝的东西给自己,连忙收剑入鞘。
抬头一看,陈飏突然发现王玄甫不知道何时竟然转了个身背对着自己,银发漫洒的双肩在凄迷的光影中竟然微微发颤。
“师父,你……”
王玄甫并没有转过身。只是低声说道:“为师睹物思人,这么多年了,依然未能堪破这一层,是以功力虽然精进,但道心不纯,反不能像你师兄钟离权那般飘然仙去。既然我收了你这关门弟子,这事说与你知晓,也没什么。这把剑你也看到了,并非一般大丈夫所佩之剑,先是有刺客之祖专诸携之刺杀吴王,后又展转流落到为师一位红颜知己手中。这一位世间奇女子,通晓周文王演算的八八六十四后天全部卦象,后来为师发现这轩辕之丘地理殊异,便邀她一同破阵,谁知道为师是进来了,可她……她却为为师所累,身陷死门之中,粉身碎骨。为师我平生只有这一桩憾事,但百年过去,却还是压抑在心中挥之不去……”
陈飏早知道自己这师傅是真男子,性情中人,但没想到有如此令他肝肠寸断的往事,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王玄甫却已经转过了身子,睁着一双泛红的俊目看着陈飏道:“子云,你可知师傅把这今生至爱之人的遗物传授于你,是何用意?”
陈飏这几天看惯了王玄甫这几天的嬉笑怒骂,突然看他如此严肃悲伤的样子,老大不习惯,不敢乱说,只能以双手捧剑道:“请师傅明示!”
王玄甫淡淡地一笑,一下跃出青铜衣冠冢,拍了拍陈飏的小肩膀说:“便是要你继承为师与她的志向,游侠人间,除恶扬善!那为师走后,自然也可放心了!”
陈飏原是饱经世事的人,此刻看着王玄甫强撑出来的笑容,怎么能体会不出王玄甫内心的巨大悲痛与对自己的一片希冀之心呢?
这番话把他听的血脉喷张,“锵”地抽出鞘中宝剑向青铜棺一挥,一声闷响之后居然把铜棺的一角给削了下来,提剑喊道:“有负师命的话,我陈庆之当如此棺!”
王玄甫见这小徒弟如此刚毅,不觉把愁云冲淡了几分,对陈飏说道:“子云,既然此间诸般事务已了,为师不愿久留,咱们还是回草庐去,你看如何?”
陈飏听王玄甫这么一说,连连点头,见师傅所扔出来的物件颇多,就脱下身上单衣把它们一并包了,两个袖子系在身前。他此刻体质已经大变,好象再寒冷的地方也不会有丝毫感觉,抬腿跟着王玄甫就攀回了顶端的大门。
出阵少不了又要王玄甫一翻算计,但毕竟比入阵时好出许多,等两人踏足平地的时候,天色居然微微泛起了鱼肚白,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凌晨。
师徒两人出了轩辕丘,不着急赶时间,王玄甫便同陈飏一起步行回山,在路上顺便指点他一些粗浅的提纵法门。陈飏是小孩的身体大人的心志,又精通身体各个部分的运用,学得很快,简直就是被王玄甫一路夸回来的。
等两人到了山脚下的小镇,已经是正午时分。王玄甫一头银发,陈飏又精赤着上身,这一番异象,少不得引来诸多路人的侧目。

在王玄甫想着难得入世一趟,是不是要到酒肆里去喝几盅小酒的时候,前方突然沙尘漫起,蹄声大作,奔来一队十二人的鲜卑斥候,也不管一旁摆摊的百姓,冲冲撞撞地就往北方行去。
这时候就听见一边有百姓说道:“嘿,皇帝迁都来洛阳了,知道不?”
“听说前几天,皇帝亲率三十万骑兵南下去攻钟离,结果被江那边的宁武将军裴叔业又把两座城给夺回来了,现在估计已经退兵,回到新帝都了吧!”
王玄甫听了这些话,突然心生警兆:魏帝迁都洛阳,岂不是跑到了自己眼皮底下?也不想喝酒了,拉着陈飏便匆匆向少室山上的草庐赶去。陈飏正在贪看关中景致,哪想到被王玄甫一把拉走,奇怪地问道:“师傅,你突然又着急做什么?”
王玄甫回头望望陈飏笑了笑,说:“快赶回去,可能这次咱们有点小麻烦。”这句话听得陈飏云里雾里,只能跟着王玄甫急匆匆走了。
赶到了草庐,实际证明,王玄甫的预感是对的,但似乎不是他们遇上了麻烦,而是麻烦一直在等他们。
草庐的门口,斜倚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眼角上已经刻蚀出了几屡淡淡的鱼尾纹,显然已经有三十许年纪,但是五官长得却特别娇小精致,翘翘的鼻头,灵动的眼神,若是一眼看去没看仔细,只会以为她是十**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大襟小袖的衣衫,这件衣衫上绣满了各种大红、桃红夹着黄色的花纹,镶绣着如同凤凰颈、腰和美丽的羽毛一般的金丝银线,在边角上挂满了丁零当啷的银器,女人的头发上也一样。但是在鼓荡的山风里,这些银器却丝毫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她这一件华丽的衣衫的领口大敞着,露出好大的一截粉颈和酥胸,脚下竟然也未着寸缕,两条修长的小腿,只在脚踝处装饰了两个银镯。
这件有如凤凰翎羽般的锦衣之下,细细看去竟然好似再没有穿别的东西,把她的身材映衬得凹凸有致。但这个女人的腰跨间却在微微蠕动着,似乎里面藏了什么活物,好端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里里外外竟弥漫着妖异的气息。
王玄甫看见她,大皱眉头,问道:“小姑娘,阴无咎是你什么人?”
女人开口说话了,她一张嘴便是银铃般的笑声,不但小嘴在笑,俏眉在笑,全身上下似乎都在笑,宽大的华服之下一阵鼓动,遍身的环佩叮当乱响不止,腻声说道:“阴无咎便是家师,贱妾魏夫人,给前辈请安了!”
陈飏听到她腻人的酥声,再看她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通透,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窜出一股邪火,小脸不由自主地泛出了红晕。
王玄甫忙将手按在陈飏背心,对那女子说道:“少卖弄你这些九藜邪术,你师傅死了没有?”
女人听了王玄甫的话,又是一阵花枝乱颤,娇笑道:“师傅他老人家身子康健得很,这会儿,还携了七七四十九个体质纯阴的女子,在闭关参修盘罗血经呢!”
王玄甫听了一阵反胃,对女子喝道:“你这妖女该上哪去上哪去,要找本人的晦气,你师傅来还差不多,你根本不够格,自找苦吃!”
没想到就在此时,草庐中传来了一个无比阴骛的声音:
“那么要找你这个牛鼻子的晦气,不知道寡人够不够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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