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桂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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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傀形师走出紫微左宫的那个灿烂的下午,一个自称闲人桂的男子跨进了天枢宫的大理石门栏。
“不可以。”一个石红斜裙的女子站得端正,睁着木然的大眼睛,机械地做出回绝。
闲人桂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白色的卡片,卡片因不同角度的反射在日光下一白一灰一黑地闪着颜色。那是修罗尊的证明,说明他的等级已经达到“天照”。
“现在可以见他了吗?”
女子仍然面无表情,说:“不可以。”
闲人桂拿她没办法似的,将银白色卡片放回袖口,换了一张正绿色的黑边纹硬卡,举在女子眼前,说:“可以了吗?”
女子见了卡,单膝跪下,仍然机械地说:“北斗大人正在忙碌,请修罗神大人务必等到后天晚上。”
这是发生在接客室外室的事情。
虚掩着的青白漆门被推开,走来一个中长外套的中年男人,显然他已经从墙壁中的大玻璃窗后看见了这一幕。
“是修罗神吗?”
他只对闲人桂鞠了一躬,并不跪下,说明他并非修罗徒。
“今年刮的什么风啊,怎么修罗神一个接一个的,天枢宫的门槛都要撑不住了。”
“在我之前,有很多人来吗?”
中年男子说:“之前的两个,一个只是旅神;另一个是天权教七芒之一。不知您是什么身份?”
“我是无名小卒,您叫我桂就行了。”
男子不敢随便,恭谨地说道:“桂先生,北斗大人在晶绝密室,暂不能见客。您有什么要事,等他出来之后,我为您传达。”
“您只需转告北斗,我是为了冰山的事而来的。谢谢了。”然后出了天枢宫。
天枢宫占地三公顷,外表是黑白两色,只一眼便可看见逼人的严肃。
闲人桂抬起手臂,遮一遮夏日里灿烂的阳光。
他一身宽松的浅黄衣裳,颜色淡得失去了颜色,慵懒的地挂在完美的身段上。暗白色的头发参差不齐,凌乱地散着,垂在颈侧的长发顺着裂口衣领钻入胸膛,舒服地躺在里面。这样一股闲散的感觉,与等级森严的毗琉璃国格格不入。可是过于娴静的举手投足,又给人一种离人千里的神秘感。
五月九日的下午,闲人桂再次拜访天枢宫,前天那个坚决拦阻的石红斜裙女子带了路。
天枢宫内非常干净,而且干净的程度超乎寻常。很多应该是墙壁的地方,却是透明的巨大玻璃,仿佛一个白色的空间被透明薄膜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仿佛是医院里的气味稍许相似,但更淡、更冷、更清新。
行路中,时不时有人往来着,却都一言不发。即使隐隐约约传来人语声,却低得仿佛从地底传来。行人脚步快而且轻,却是那种生怕吵醒了沉睡的千年神龟似的压抑的低沉。
闲人桂来到北斗的大厅时候,一个青黛斜裙的姑娘正抱了一摞文件从明净的冥红长桌前走过。北斗一身雪白的华贵大衣,金色长发披落,舒服地靠在冥红长桌之后的华椅上。
领路的红裙女子一言不发,向前躬着身躯正要退步而下。

“石兰,请客人坐下。”
“是。”她头也不抬,却躬得更深。
大厅一侧是一套座椅,座椅间是冥红色的茶座,置着一只白沙细磨的茶壶,茶壶脚下两只掌心大小的白沙杯。石兰一言不发地沏了茶,才又鞠着躬退下。
闲人桂侧身执起白沙杯,吻了一小口,说:“冰凉的甘泉,寒中带烈,冷澈齿唇,不愧是北斗漱口的琼浆。”
北斗不与他调侃,直接问道:“你来干什么?”
“想你了,来看看啊。”
闲人桂说得轻佻,但北斗的表情并不友善。
闲人桂提了白沙壶,自沏一杯,送进嘴里,然后提及主题:“万里无垠的银川冰群一角,在声闻降福之日那天,被生生移去了两公顷。”
“是我移的。”
“好端端的,你移它作什么?”
“我若好端端的,又移它作什么?”
“那你移它作什么呢?”
“当然自有用处。”
“……。这是你北斗的秘密,但我家大人为此感到不满。你若想在冰山的包围下凉快一下,可是你竟本末倒置。你应该把自己扔过去,而不是把冰山搬过来。”
北斗不悦地直视闲人桂:“我的东西,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闲人桂低头一笑。
“听说那天皇甫归找过你?”
“不错。”
“你们打架了?”
“不愧是玉帝的走狗,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闲人桂不顾北斗的无礼言辞,只目视北斗,问道:“输的感觉如何啊?”
“还不错。”
“夏姒呢?”
北斗目光一挑,说:“你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吗?”
闲人桂谦逊一笑:“不敢。”
“你想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闲人桂说:“冰山的事,只是我家大人的疑虑。其实我是为了夏姒而来。我很想见她一面。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你找她做什么?”
闲人桂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很想见她。”
北斗问:“你喜欢她?”
“你这样说也无妨。”
北斗嗤笑了一声,说:“我若知道了夏姒的下落,一定把她抓起来,五花大绑了,然后装在大礼盒里,给你送过去。”
“哟,听闻北斗兄一向都很小气的么,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了?”
北斗直视闲人桂,说:“不过前提是,你得在我面前说一句你喜欢她。”
闲人桂移开北斗的目光,侧过头,笑着问:“为什么?”
“我本来把夏姒输给了皇甫归,但皇甫归薄信弃义,又抛下了她。现在算神又要找夏姒的麻烦,如果夏姒跑来向我求助,我还是会把她据为己有的。不过,如果桂兄你中意她的话,我一定会**之美。”
“高傲如你,为何要对她如此坚持?”
“我和某些人不同,对选中的东西,除非它死了,我都会对它不离不弃的。”
“你为何又情愿把她送给我?”
“你有时间,又很安全,而你又喜欢的话,我没有理由不成全。”
闲人桂说:“为了表示答谢,我打算卖一个人情给你。你可知算神打听夏姒的下落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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