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战室内，宋云睿和柳随风凝视着沙盘，半天都没有说话沙盘上，怀安城四周都是一片开阔地，甚至连个像样点的小丘陵都没有。这样的一马平川之地，防守起来简直是痛苦之极的事情，真不知道师兄这些年是如何坚守下来的。
看到两个人陷入冥思苦想，王守成也不着急开口。如何把书本到的知识，转化成自己真正所掌握的技巧，并不是一件轻松地事情，这需要大量的实践去推理，去证实。如果自己过早的提醒了他们，他们就不能真正转化成自己所掌握的技巧。所以他在等，等着他们主动向自己提问。只有自己提出的问题，得到答案后记得才牢固。
“师兄，这样的地形下，似乎只有列开阵势和对方正面交锋一种办法。”宋云睿满脸无奈的说道。
王守成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们啊，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怎样依靠地形和对方战斗上，殊不知自古以来的绝大多数战斗，都是在毫无优势可言的平原开阔地上进行的。不然的话，那些经典战役为何称之为经典？竟是因为其不可复制性。有有利地形，我们可以借助。没有呢？难道这仗就不打了吗？我们可以在不拥有有利地形的情况下，去创造对于我方最有力的态势。比如说占据上风头，顺风攻击总会占些便宜；又比如尽量躲避逆光攻击。还有就是我们虽然也有数量众多的骑兵，但是和自幼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来比，我们还是有明显的差距的。”
“那师兄你是怎样拒敌地呢？我们在这一路上可没少听到你的英雄事迹。这可是促使我们来拜访您的主要原因。”
宋云睿不露声色的拍了王守成一个非常受用的马屁。王守成听候满面红光的哈哈大笑。“其实说出来一钱不值，就是据营死守。和他们散养不同，咱们的牧场都是有马舍和牛羊圈的。他们一来，我们就可以把牲畜都赶进营寨中的圈舍中，然后死守营寨。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掠夺，一旦掠夺失败，就会立即远遁，避免被我军包围消灭。我方的目的就是保护好这些牲畜，而不是以命相搏。是不是没有传说的那没神奇？师弟们，你们一定要记住：战争不是儿戏，不要轻易发动战争！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都是父母辛辛苦苦给拉扯大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妄言战争！”
几个人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不由的愣住：一个战功显赫的人，居然会告诫自己的师弟们，不要轻易去发动战争。这种巨大的反差，实在是难以令他们接受。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守成看着自己这几个呆若木鸡的年轻师弟，轻声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出身于富贵人家，了解不到穷苦人家的生活艰难。我手底下的兵，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才来到这里的，一旦战死，他们家的整个支柱就没有了。我又怎能因为一己之私，枉送了他们的性命呢？！不瞒你们，我的战功都来自打击马贼。马贼和游牧民不同，他们不事生产，好杀成性，所以我对他们向来是毫不留情。至于前来劫掠的游牧民，我则是以驱散为主，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难道那些游牧民族的人就不是杀人掠货吗？”
“还是有区别的，游牧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前来掠夺的。他们也是迫于生计才不得不如此啊。你们不知道，在草原深处，一只羊甚至还换不来一把柴刀！由此可见，他们的生活会有多么的艰苦。偶尔的，我还会故意让他们抢走一些粮食，毕竟他们也要生存！师弟们，这些话都是我这些年一点点体会出来的，按说不应该告诉你们。但是我不希望师尊他老人家教出来的弟子，有朝一日成为杀人魔王。战争只是解决纷争的一种手段，但是并非唯一的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谋。这句话你们一定听过，只是未必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
“谢师兄教诲，我等定当把这番话谨记于心。”
“你们也不用泄气，这一次还是有仗可打的，而且是打大仗！”
“真的吗？”几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是啊。”王守成突然间叹了口气。“唉！这场雪太大了，冻死的牛羊恐怕不是个小数。闹不好这一次要有几个大的部落，甚至整个图穆尔汗国都会出动。单靠怀安道的兵恐怕很难抵挡得住，我已经派人向朝廷求援，但愿这一次朝廷能够及时派来援兵。”
柳云飞咬了咬嘴唇，说道：“师兄有没有试过派一支骑兵去袭扰他们的后方基地，以牵制他们大军的动作。”
王守成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正常年份，确实能起到牵制作用，这一次则不可能。”
“为什么？”
“记住：战争都是有目的的。遇到这种几十年一遇的大灾之年，除了劫掠粮草，消耗人口也可以达到目的。我们这么做，既达到了对方汗王消减人口的目的，同时还增加了他们的仇恨心理。这一仗便会演变成不死不休的死战，其结果不是我们能承受得住的。”
“难不成我们就任由他们前来劫掠？”
“我只是不希望打仗，但并不是畏惧打仗！”说到这里，王守成的神情有了变化，不再给人那种和气生财的商人形象，这一次终于显示出来将军的威风。“他要战，我便战！不把他们打怕了、打服了，他们就永远认为我们是他们的粮仓，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一时间身上迸发出无尽的杀意和霸气。
宋云睿等人无不凛然：原来这才是那个传说中的将军的本色！想不到一个人的变化，居然会如此之大，能够在转瞬之间，便转换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来。
“师弟们，你们要牢记：不要把自己的手下，用于意气之争。要学会忍耐，忍耐不是懦弱，是为了等待有更好的机会出现时，能够做到一击得手，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一名优秀的战士，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培养出来的。意气之争，只会令你损失大量的人员，即使你每次都能取得胜利，但是你却失去了拥有百战精兵的机会。想知道我是怎样训练出手下这群百战精兵的吗？”宋云睿等人此刻仿佛只会点头一般，不停地点头。“很简单，对付马贼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会派出绝对优势的兵力去围剿。这么做的目的除了可以减少无谓的伤亡，同时还能培养出他们没战必胜的信心。我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培养出这十万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铁军。如果换做你们，你们会舍得轻易让他们损失掉吗？”
“不会，坚决不会！哪怕损失一兵一卒，都会令我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
“但是他们始终还是兵，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我之所以一直隐忍，就是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哪怕是明天就全部战死沙场，可是我却换来了未来几十年的安稳，那么他们的战死才会有价值。我今天告诉你们的这些，都是我这十几年来的经验，是你们在书院中学不到的知识，希望对你们的将来能有所帮助。这可惜我当年跟在师尊身边的时间太短，不能给你们更多的帮助。战术与计谋，只有靠你们在今后的实践中去体验与完善。说了这么久，想必你们也已经饿了。不瞒你们说，我这二十多年里，可是头一次见到师尊的其余弟子。你们一定要陪这我好好的喝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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