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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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梅-醇玉(七夕)
深宫寂寞,唯有在几个特殊的日子里,平日被压抑的女人们才可以得到一点点的放纵,就像在这样的日子里,宫里的女人纷纷聚作一堆拜织女或是穿针引线的乞巧,甚至求天上织女赐予一段好姻缘,可是他们难道没想过与情郎只得一年一会的织女真有能力赐予他们一段美好的姻缘?
即使只有一年一会,至少牛郎织女还可以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多少相思寄与来年,又有全天下的人给予祝福;而我呢?我的满腔思念除了在这怪梅之下倾吐之外,又能诉与谁知?
在外人的眼中我是年少且好运的太子,因为兄长的离世让我稳稳的坐上储君之位,甚至就连都城最美的女子都成了我身边的女人,可在这冰冷的东宫,我终於了解大哥的寂寞,也终於懂得他为什麽不肯对他的心上人放手;而当初曾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不要变成他的我,却也成为第二个他。
将手放在梅树贴著这颗看似平常的梅树上,却没人知道知道这颗梅树在春初时会化做花叶共生的怪梅,我为了景桦将这颗怪梅从祈山移至都城就是为了讨他的欢心,而我也真的得到了我想要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之间那第一次於梅树下的缠绵……
我曾以为那就是永远,毕竟两个真心的人是应该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吗?可他为什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有人跟我说他葬身在仰天居突然的大火之中,也有人跟我说他早已跟李俐那个小鬼私奔,可我不愿相信前一日还含笑与我道别的人会这样突然的死去,我也不可能会去相信景桦与李俐有暧昧这样荒谬的传闻,但我却更荒谬的认为景桦的失踪全是因为我私心将怪梅移至都城的缘故,这是怪梅对我的惩罚,因为我的自私所以让我的傲梅离开了我!
可我怎会这样屈服?就算真是怪梅对我的惩罚,我也不会就这样认输,所以我当了太子,因为我需要权力,只要有了权力总有一天我可以找到我的梅,再也不会有人将我拆散。
「三哥,这一路都找不著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又是躲到这儿来了。」
回过头看著那张与我相同的脸,我扯了嘴角露出笑容,「五子,连著好几日都没见到你,我还真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五子晃晃手中的东西,「我们可是打从娘胎就一起来这世上的,这样的感情谁也切不断,这几日不过是有些事扰著了,我现在不就提酒来给三哥赔罪了?」
带著笑,我带著五子走到离怪梅最近的石桌上,没有任何服侍的宫人,这里是我心底的秘密花园,除了景桦就只有五子可以接近这棵我苦心保留的怪梅。
「三哥,你当真想以梅为妻?」举起酒杯,五子的双眼看著长满绿叶的怪梅,「你就不替太子妃想想?」
「太子妃?」冷哼一声,「五子,母后和父皇还有大哥之间的戏你还没看够吗?干什麽还想多看一出?你知道我当初为什麽会挑上这女人做我的妃子吗?」
「为什麽?」五子饮下一杯。
「那是因为她的画像上有一株梅……我选的是梅不是她……」
五子没有说话,可是我好像看到他似乎冷笑了一下,真不知道他笑的是那个女人还是我。
两人沉默的自斟自饮了一阵子,我眼前的五子好像变成了两个影子,难道我真的醉了?
「五子,你还记得李俐那小鬼想把我们灌醉的那一次吗?好笑的是那小鬼还真以为他是真把我们灌醉了,他那时的表情真好笑,整个人好像吓得不轻。」我大声的笑著,就连眼角滴下眼泪落入酒杯中也还不自知,「那明明只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为什麽我却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好像已经过去了一辈子?大哥走了、国师、景桦和李俐都不见了,为什麽我所关心的、所爱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为什麽?」
像是要掩饰什麽一样,我急著喝乾杯中酒,原本醇厚的酒液却变得咸、变得涩,不断的烧灼著我的喉咙,痛得我忍不住掉泪。
「大哥走了那是天理循环,国师他们离开了,我只能说那是他们无情无义;三哥,爱得人走了,我们可以再去爱别人,这世界上多的是美人,不管你要的是男、是女,只要你一声都会送你的面前,你不用只爱景桦一个人。」
「可是我只想爱他一个人……我爱的是那个站在雪地中一身红衣的雪白人儿,我爱的是那个总是在窗前看书的人儿,我爱的是那个明明也爱著我却藏在心底的景桦,这世上只有一个景桦,而我只要他……」
我不知道五子在想些什麽?他的身影在我的眼中有点模糊,他给我的是什麽酒?为什麽我会醉得这麽快?还是因为醉人的不是酒,而是因为牛郎织女的相会映照出我的孤单,而孤单才是这世上最醉人的东西。
「五子,你为什麽不说话?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李俐的?为什麽他的消失你不伤心?为什麽你不紧张?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喜欢他!」
「我喜欢他!」原来安静的五子突然发难,「我敢说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他!」
「别生气!」我急忙安抚五子,「我知道你喜欢他,只是他的心底没有你……呃,五子对不起,我喝多了,有些口不择言。」
「不,你说的事实话,他的心底没有我……只是我真的放不下。」
我拍著五子,「放下吧,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如果你是真的爱他,那就应该放手。」
「放手?就让我看著他去和别得男人亲热?这样痛的人是我!三哥,你都说你放不下景桦了,那你凭什麽叫我放下?」
「五子,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哪里?」没有理会他的问话,我只记得他前半段所说的话,「你说看著李俐和别人亲热?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景桦呢?景桦是否与他在一起?」
五子急忙的别过头,「三哥你喝醉了,我什麽都没有说,你听错了。」
「真的是我听错了吗?」
五子点头,我也不再多问;可是我可以看到他的目光闪烁,我知道他有事情瞒著我。
装做无事的与举起酒杯在与五子乾杯,我当做我没听见他刚才所说的话,可是我已上了心。
就像景桦当初说的,我的日子很单纯,我也不喜欢与人钩心斗角,但是我不是笨蛋,看著五子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景桦的失踪也许是五子安排的,为了我所不明白的原因。
但是无所谓,我是将来的王,我不相信我永远找不到景桦,即使你将景桦藏得再好,我总有一天也是会找到的!
因为这样孤单的七夕,我不想再过第二次……
傲梅-59
人的一生总是起起落落充满了无数个变数,我该感谢老天,每当我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绝望时,总会出现一个给我希望的人;小时候在遇到师父之前,曾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躲在自家的角落,受著其他人指指点点的过下去,可是後来我遇到了师父,懂得了被人尊重与重视的感受,也第一次了解自己再也不用因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而自卑,相反的我应该因为我天生的白发自豪。
遇见师父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後来醇玉的出现又让我明白了被一个人真心爱著是怎样的甜蜜,即使沦落至此,想到当初的日子,我的心里还是觉得甜。
可当我认为可以这样在仰天居中平淡却甜蜜的过去我的一生时,师父却不告而别的离开了,接著就连我也被逼著离开那我原以为可以终老一生的地方,甚至还不得不去接受那些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与屈辱。
只是我也该庆幸的,庆幸老天没有夺去我的一切,失去所有的时候,他还是将那个与我相识数年的美丽少年留在我身边,让他用他那单薄的肩膀来替我扛起所有的一切,不但保护了我也给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真的感谢李俐爲我所做的一切,因为他,我得以远离那样非人的日子,可我也因他的牺牲而心疼,一直到他承认包下他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他放在心上、真心相爱的人时,我才放下有点心虚的心情。
这样的结果怎会让讨厌我的醇瑾接受?即使这里以对外宣称我已被人包下,他还是强硬的把我从後院拉到前厅,逼著我再次面对那两个让我有著无数个恶梦的男人。
「小美人,想我吧?我们兄弟俩可是爲王爷卖命了好一阵子,才又有机会可以来找你的。」
「小美人,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硬把你包下?跟爷俩说说,爷俩去替你揍那人一顿……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王爷在爷俩的头上顶著,除了我们爷俩不会在有人找你麻烦,就算是那个不长眼的也一样。」
好吵,他们还要说什麽?我都已经什麽都不说的跟著你们来了,你们为什麽就是不肯安静?
我的眼前还是这两人的身影,无所谓,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又何妨再来第二次,这一切不过是让这场恶梦多加了些可怕的记忆罢了。
完全放空的脑袋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身体不是我的,他们所**的只不过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这不是我……
「哥……」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我把来已经飞到的天际的思绪又拉了回来,看著站在门边的李俐,我用力的遮住脸,我不想、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俐,你出去,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
其实我该害怕的不是让李俐看到我现在的模样,而是该害怕他那不知比我艳丽多少的脸蛋会引起这两人的觊觎,可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却在那两个人离开我朝李俐走去时我才发现。
「李俐,你出去,别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我拼命的拉扯著李俐的衣摆,可在和另外两人拉扯之间我已被他们推出房门,「李俐,你开门!开门啊!」
我听的到里头尖叫,我真的慌了,我想救他!我不能这样弃那个一直保护我男孩不顾。
那个叫黛青的男人从我的面前走过,我立刻冲上去抓著他,「凌醇瑾在哪里?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他要折磨我不要紧,可为什麽也要逼李俐面对那种事?」
「你为什麽在这里?」
回过头看著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我放开手向那个伤害我的人走去,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打了他,「你要折磨的人是我,不是李俐,去救他!去救他!」
原本沉著脸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放下准备要打我的手转身就往我来时的方向跑去,可那个李俐放在心上的男人还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你还不过去?你明知只有你才能让他放心的!」
那个男人看了我一眼,双脚也往同样的方向走去,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事,可凌乱的脚步却已泄漏了他的心情。
站在原来的地方焦急的等著那两人,直到醇瑾寒著一张脸朝我走过来,「跟我过来!」
也许他们已经救到李俐了,否则他的脸色不会只有这样而已,放下不安的心情,我随著他走进一旁的厢房。
「为什麽不说你的保护者就是李俐?」
我担心的人只有李俐而已,既然他没有事,我也不会害怕这个人,「你有给过我机会吗?」
「利用他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安稳,景桦,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卑鄙的人。」
冷笑,「我还赢不过你……把自己的过错全数推给另外一人。」
他原本拿在手上的杯子碎了一地,而我还是冷笑……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的我有这麽尖锐吗?我是否该感谢眼前这人给我一个改变的机会?
拍掉手上的碎屑,我好像看到他的手上有著斑斑的血迹。
「你好……景桦,我会如你所愿,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我不知道你下次会怎麽样折磨李俐。」
我折磨李俐?原来我在他的心中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
即使我心里的感觉是如此的不以为然,我还是对著他维持一样的冷笑,「因为我知道他是你的软肋……」
状似潇洒的走出房门,不顾还留在屋里的人会作何反应,等我走到後院我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还带著那冰冷的微笑;也许我真的变了,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见到了这样残忍的世界、见到了眼前这些人在笑容下的痛……也许我真该与他们一样,在千穿百孔的心上带上冷漠的保护衣,在冷漠的心上再加上微笑的面具……也许就是要在这样的层层保护之下,才不会痛苦、才不会再受到伤害……
或许吧……
傲梅-60
即使醇瑾是让我落得如此下场的始作俑者,可他还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在那日以後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可从经常到前厅帮忙的小菊口中得知那个连老板都要敬三分的不知名客人,经常坐在开放的楼阁上,没有任何的公子陪著,只是独自一人默默的饮著酒,双眼望著不知名的地方……即使小菊从没说这个客人是谁,我也知那是放不下李俐的醇瑾。
很有趣,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竟然在这个地方待上了一年的时间,原本心底的痛苦渐渐的变成冷漠的外壳,好像任何的打击再也无法打击到我……除了我听到爹辞官归隐的消息……除了我听到太子喜获麟儿的消息……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真的……
冷漠的外壳保护了我,也让我得以冷静的面对眼前的男人而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曾说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可他还是出现了,那张与记忆中拥有同张面孔的男人让我的心底的外壳悄悄的裂了开来。
「你来做什麽?太子有後,这证明他的日子过的很好,他已经不需要我了,而我也不在乎他了……你以为这样还可以打击我吗?」
他看著我,像是要探究什麽般直视我的双眼,「景桦,你已经比以前会保护自己了,但是还不够……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你的心底还有我三哥。」
这样吗?我的心底还有他吗?不过这样单方面的相思很快的就会淡忘,很快的我和他之间也许连回忆都会慢慢的消失……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不反驳,但那不表示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轻易的让我伤心。」
「我没打算让你伤心,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从他一早这样闯进我的屋子到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没了一年前那难以掩饰的厌恶,不过看著架势,我们接下来会是一番长谈。
「小菊,你替我去艳兰那里,说我有点倦,今早起迟了,别让他过来找我……还有,别对他说我今日有客。」将还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小菊叫到跟前,让他去替我阻止李俐过来,免得他一看到眼前的人又会又叫又跳的让我们谈不下去。
看著小菊的背影,醇瑾挑起一边的眼眉,「没想到你会替我挡住李俐,我该谢你吗?」
「不必,你快说出你的目的是什麽?你要打什麽赌?」又些不耐烦的瞪著眼前的人。
醇瑾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瓶子,半透明的瓶身,我可以见到里头有著不到一半的琥珀色液体,即使在阳光下瓶中的液体闪著耀眼的光芒,我还是直觉得认为这不是什麽好东西。
「这是什麽?」
「毒,虽不伤人性命,却还是可以让你痛不欲生的毒。」
「不能让我伤心,所以准备让我伤身吗?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怕死,更何况我爹现已不在朝为官,没了控制我的方法,你又能耐我何?」忍不住对他嗤了一声。
「我明白。」他看著我,「可我还是要赌,我赌你待会儿会自愿喝下这毒。」
挑起双眉,有趣的看著他,「说说你的理由,我为什麽要平白无故的找自己麻烦?」
「因为我三哥,醇玉……」
我以为这个名字再也不会让我伤心,只是当他说出两个字时,我的心底好像被人狠狠的划了一刀,原本冷漠的外壳破了,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心。
「你知道的,仰天居被毁多久,那祭典就停了多久……」
「够了!你只会这样说!为什麽不想想这一切是拜谁所赐?」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是因为他刚才提到的名字吗?为什麽我现在根本没办法面对我面前的这张脸?
「我的话才刚说没多久,你的耐心怎麽全都不见了?景桦,你自以为早就不怕任何的伤害,其实那只是你的错觉吧?」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不行!如果他今天的目的是来羞辱我的,我也不能让他得逞,我不能让他又一次把我推进痛苦的深渊。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可以这麽轻易的被他影响,「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麽不送。」
「这不成,我该说的还没说完……」他看著我,「你知我不信鬼神,否则我怎会这麽轻易的毁去仰天居,甚至把你推入火坑?」
低垂著眉眼,这一次我没那麽轻易的动摇我的心情,「你说的都是事实。」
也许是因为我没露出让他觉得有趣的表情,他有些泄气的继续开口,「虽然我不信,但在朝堂上支持你们的人不少……」
傲梅-61
醇瑾说,自祭典停办至今,国境各地发生大旱或是莫名的大水,面对来自天上所降下的灾祸任何人都束手无策;有人说这是上天的警示,因为少了每月的祭典让天神们有了怒气,皇上身边的充斥著数不清的谏言,有的是要皇上重新修砌仰天居、重新遴选国师,充满野心的皇子们更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重新撤换储君,他们所用的理由很简单:太子不仁,至使上天不悦特降灾祸以示之……
我有些烦躁,其实从後院那些小倌们平常谈话的内容,我知道现下境内的百姓们日子都不好过,我也曾猜测这是因为少了祭典的缘故,可是现在的我又能帮上什麽忙?就算我再次踏上祭天台,在狂舞中所献上的精力还能为上天所纳吗?
「我们要赌什麽?」
醇瑾的脸上有些讶异,像是不明白我怎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可他的嘴角还是挂上了笑容,「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赌你会自愿喝下这药;这药有一个有趣的名字,舞红,听说身重此毒的人,会全身浴血又因这深入髓中的疼痛逼的人不断的旋转、挣扎,就像是舞蹈一样……你在害怕吗?不用怕,他不会杀人的,只是下一个月在你服药的同一日,同样的痛苦会再度找上你,当然,既然是赌,我也会拿出相对的赌本,我说过,我赌你会自己喝下这药,如果你赢了,我还你自由,如果你输了,我只要你每月换下的血衣就好。」
「我还是不懂,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我真的不懂,他明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麽,却偏偏跟我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有告诉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聪慧著名的景桦不知道我的目的?难道是这里的安逸磨去了你的聪明?」
醇瑾冷笑了一声,而我只是略抬起双眼看著他不做声;就算我不知道他为什麽来找我,只要我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也没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而他既然会来找我,我就明白这与我有莫大的关系。
「你曾说过所谓的祭典只是你们这些名为国师的祭品献上自己的精力予上天的仪式。」见我没有开口,醇瑾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既然是这样,若我拿著沾满你鲜血的血衣在祭天台上焚烧,你的精气是否也会同样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只是要寻找祭典的代替品而已。
「你就不怕我让李俐喝下这毒?别忘了,当初你们可是认为他是比我还优秀的国师候选。」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愿意让李俐受这样的痛苦,只是若不这样讽刺一句,我心有不甘,「我相信,只要我跟他提起这件事,他会愿意为我服毒的。」
「你不会,就像我了解你会愿意为了我三哥自服毒饮一样,我也了解你绝对不会告诉他。」
他真的很有自信,他了解我不愿意伤害李俐,就像李俐那样的保护我,深怕我受到伤害一般。
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望著闪耀著光芒的瓶子;舞红,多麽可笑的名字,我曾以舞祭天,现在又要我以这舞红祭出我的鲜血,这真是我躲不掉的宿命……不过在不知不觉中,与醇瑾的这场赌约我已经输了,否则我怎会已经在考虑饮下这药以後我的鲜血会怎样献以上天?
「别说我无情,我会给你考虑的机会,今天是十号,若要扣去我收回你血衣所需的日子,你最好在十三日之前做出决定……当然这是假设你自愿饮下这药……」
醇瑾离开了,而我还是望著这瓶子不言不语,在阳光的照射下,里头的药真的很美,可是也很毒……
「哥,你到底起床了没有?」
李俐声音伴随著门被推开的声音一起传入我的耳中,在他还没发现之前,我将桌上的舞红收进了袖中。
「我早就起来了。」对著李俐我露出了笑容;在这黑暗的地方,李俐就像是我的阳光,让我不由自主的给他我差点失去的笑容。
「我就说我家的少爷可是从来不偷懒的,可是小菊就是不信。」
看了那个现在才追上来有些心虚的小菊一眼,我只是哼笑了一声,「别跟他计较……小菊,拿著那些书到外头晒晒,天气这麽阴,都快霉了。」
「是。」小菊带著突然的笑脸捧著我的书走了出去。
「真是个笨孩子!」我看著小菊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转过头却瞧见李俐意有所指的笑脸,「干什麽这样看我?」
「哥,其实你不讨厌小菊吧?」
「谁说的!」用力的皱起双眉,只要一看见这孩子,我就想起现在的窘境,叫我怎麽会不讨厌他?
「你是知道小菊喜欢看书才让他去替你晒书,好让他可以看书的吧?我就知道我的大哥是一个大好人。」李俐脸上的笑容像朵花。
「别胡说!」对著李俐我啐了一口,可是在被袖子遮掩的手上却紧紧的握著那个药瓶。
我该喝下的吧?就像李俐所说的,我是一个好人,我是为了这些在困境中求生存的百姓,如果我的痛苦可以救他们,我为什麽不喝下?
对,我这麽做,是为了百姓,而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那个我不愿意再想起名字的那个人……
傲梅-62
握著手上的瓶子,我站在门边望著正午的太阳,如果是其他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人声鼎沸,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讨著上午的工作与下午的行程,而在这个地方,晌午的时间偏偏宛如深夜一片的寂静,所有的人都在储备晚上的体力,冷笑一声,他们本来就是属於夜晚的生物……
「公子,外头热,您有什麽事交代我一声就好……」也许是看到我走出屋子,小菊立刻从那一票年纪相彷的孩子那里跑了过来,脸上红扑扑的。
「我连出来走走都不行吗?」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准备进屋,「待会离我屋子远一点,不管听到什麽不准让任何人进来!除了李……不对,除了艳兰。」
没等他回答我已经先进了屋子,虽然我并不喜欢小菊,但是我相信他会把我的话给听进去,这算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吧?可不是什麽真正的信任。
关上房门,即使是在正午时分,未开窗的屋内还是显得阴暗却也懊热,思考了一会儿,我脱下身上的外衣只穿著中衣坐上了床,接著又扯下一截衣摆……不是我思考太多,只是醇瑾都说清楚我将面对的是什麽,可我不想这麽没尊严的在别人面前打滚、哭叫,我宁愿一个人咬著一截布也不要呼喊出声。
打开封口,看著在瓶中晃动的舞红,带点红、带点甜香,就像是所有带有剧毒的美丽物品般,引诱著无知的人们接近、沉沦。可我并不是无知,但我还是主动的接近,接受让人沉沦的恶梦。仰头,将瓶中的舞红喝的一滴不剩,趁著药性还未发作的时间,我急忙将瓶子塞入我的床缝中,这个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没有想到这样的痛苦会来的这麽快,全身的骨髓中彷佛有著上千的小虫要从我的身体里头钻了出来,刺痛、针扎……所有的词语全都无法表达我现在所有痛处的万一,而我只是咬紧牙关不敢松口,深怕一松口就是无法抑制的尖叫。
痛,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字;红,是我现在眼前唯一的色彩,醇瑾没有骗我,我的周身全是艳红鲜血,浓重的血腥飘散在四周。
「哥!」
用力的抬起几乎无力的眼皮,我看到李俐眼中的担心与害怕,我很想对他笑笑、很想叫他不用担心,可是我没有多馀的力气,忍受这样的痛苦真的很辛苦,最後我只能放弃所有力量,让这样的痛处将我拖到黑暗的深渊……
这样也好,至少我不会痛,也不会在这血色地狱中挣扎……
__________
「别哭了,我的李哥儿,傲梅他会没事的……」
「呜……你又骗我……流这麽多血怎麽会没事……」
「刚才大夫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傲梅只是身体比较虚,他会没事的……」
「肩膀借我……哇……」
「乖,别哭了,不是都说他没事了吗?」
现在神志比较清明的我,听得出那男人语气中的无奈。
「可是……可是……可是他都没有醒啊……」李俐的声音哭的很伤心。
「就算我还想睡,也都被你哭醒了。」睁开疲惫的双眼,有些无奈的看著离开那个男人身边往我这里扑过来的李俐,「大夫都说我现在身体虚了,你怎麽还不肯让我好好休息反而还把我吵醒?」
李俐的脸上还挂著眼泪,嘟著嘴看著我,「你别再提那蒙古大夫了,一想到他我就有气,治不好你就算了,还说你是中毒不是生病,最要命的是他说你只是流流血而已不会死。气的我拿扫把把他赶了出去。」
其实那个大夫说的都对,这次是李俐太过冲动了。
「那位大夫有替我开什麽药吗?」既然知道我的病症,他就应该有办法帮助我。
「那种蒙古大夫开的药能吃吗?哥,你别吃那个药,我再让青去请其他的大夫。」李利用力的对著我摇头。
心底有点无奈,有时候李俐的固执真的让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好,「那位大夫说的都是事实,你就别闹了,让我好好的休息好吗?」
李俐脸上写满了惊讶,「你为什麽这麽说?难道以真的中毒?为什麽?你到底去哪里捡了什麽脏东西来吃?」
看著李俐整个人扑在我身上嚎叫,我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作没看见他撒泼的模样,我望著那个还站在原地的那个人,「喂!你还不快点把你的人拉走?」
「什麽他的人?哥,你要把话说清楚,我可是我自己的,我不是谁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我比较轻松的模样,还是因为刚刚吓过了头,李俐有些不可理谕的在我面前大吵。
有点头痛的看著那个人把李俐抱在怀中,我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心底万分无奈,我才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而且到现在还不清楚我是否真能一直忍受这样的痛苦,李俐却在这时候在我面前闹个不停,虽然我知道这是他表示关心的方式。
「你安静点,我现在跟你说两件事;第一,如果下次你的心上人再叫你我的李哥儿时,你懂得反驳,我就不会说你是他的人;第二,我知道我中毒了,我也知道我中的是什麽毒,所以你就按照大夫所说的替我熬药吧。」
「可是……」
「我们以後再来谈该怎麽办,现在可以请你帮我熬药吗?还有,我现在突然好想吃李俐亲手准备的餫饨汤。」
我的逃避似乎让李俐很生气,他用力的往那个人的脚上跺了一下,逼的他放开手,接著用力的甩开门扬长而去。
「辛苦你了……」看了那个人苦笑的模样一眼,「他有收到他要的东西吗?」
那个人愣了一下,最後点头;我就知道他和醇瑾是一夥儿的!
「这就好……帮我一个忙,除了你和李俐,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你替我跟俐说一声。」说完话,我闭上眼,不再理会还在我屋里的那个人。
隐约的,我似乎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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