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52
才刚走出那男人的屋子，我便甩开李俐的手，「我不习惯与佣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别扰我！」
没有理会李俐在那瞬间脸上的受伤，我自顾自的走回我暂住的屋子里。
自从认识李俐以来，我从未感到如此的愤怒过，而这样的愤怒来自於他不肯好好爱惜自己，甚至为了他的目的还说从此再也不当我是兄弟；也许在我心中真正的情感不是愤怒，而是不舍，不舍他为了我而出卖自己。
可我忘了李俐的个性就像是块麦芽糖，一旦认定了就黏得紧紧的，让你甩也甩不掉、挥也挥不走。
「少爷，您饿了吧？」
我抬起头来看著他谄媚的表情，我低下头，「不饿。」
「少爷，您乏了吧？我替你捶捶。」他眼中的谄媚又多了一分。
「不用。」转过身背对他。
「少爷，您要练字啊？我替您磨墨。」
「不必。」
李俐突然抢过我手中好不容易向那男人讨来的石砚和桌上的墨条，「少爷，师父以前最爱我替他磨墨了，他总说我磨出的墨色浓而不滞、色鲜而光，他还说我在他身边这麽久了也只学会磨墨的本事……少爷，让我替你磨墨吧。」
李俐提起了师父、提起过去那段无虑的日子，我的心思飞到的从前，我没了阻止李俐的心思。
「两位哥儿真是好兴致……」
才刚默认李俐留在我身边这件事，那令人讨厌的男人却又在此时出现。
「老板来此有何事指教？难道是要我兄弟俩为您卖身？」只要在这男人的面前，我就会觉得全身竖起了尖刺，就连开口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夹枪带棍的。
「关於这件事我还没想清楚，作为全都城最大倌院的老板，我总要将每一件事情全都考虑清楚。」
那男人笑了一下，那脸上的笑容让我对他的不悦更上一层；为什麽一个男人可以笑得这样媚？彷佛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挑逗他人似的。
「难不成老板是来当传声筒的？」虽然醇瑾有一段日子没有出现，但我不相信他会这麽简单的放过我，这男人的出现也许是来传话的。
「这倒也不是。」男人侧过身，将站在他身後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推到我和李俐的面前，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之前替我和李俐送饭的孩子。
「这是什麽意思？难不成你是要我们替你哄骗这两个孩子做小倌？」我哼了一声别过头。
「也不是，春风阁里可不做逼良为娼之事……当然，景公子的存在是个例外。」我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可他却毫不在意的指著那个面生的孩子继续说著，「这个小菊可是自愿卖身的，不过我看他年纪尚小，所以我想就暂时让他来服侍景公子你了。」
我看著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又听到他是自愿卖身到这里，我对他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我有俐就够了。」
「这可不成，李哥儿将来可能是我手下的头牌，怎可让他如此委屈？当然，这个小竹就继续服侍李哥儿就好了。」
我看著眼前的两个孩子，再看看那笑得奸佞的男人，我突然想到现在的我好像一点说不的权利也没有，这男人随时可以向醇瑾提起我再这里的每一件事情。
「随你！」
我低下头拿起笔沾著李俐磨好的墨，我画出我记忆中最甜蜜的事物，那是祈山的雪、祈山的梅……
「画得真好，景公子可真是多才多艺；小菊，跟了这麽好的主子，你可要好好跟他多学学！」
「是……」
听见那男人的声音，我总觉得我心里的圣域就这样被人闯入、践踏，我放下画笔将还未乾的画纸揉成一团丢到身後去。
「脾气这麽大啊？」男人微微一笑，「小菊，这主子的脾气不好，你自己可要好自为之啊。」
「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我瞪著那个微微诺诺的孩子，也许是我目光中的凶恶，让那个孩子害怕的後退了一步；但我不需要道歉，这个自贱到卖身的孩子怎麽可能明白我心中的苦？
「少爷，小菊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何必跟他计较？」李俐从我身边走了出来将那孩子从我眼前带开，「小菊，你别害怕，少爷不是坏人。」
我看见那孩子看著李俐点头，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我真想将李俐抓到我的身边，我要他认清楚，在这个地方他只能相信我、只能站在我身边，他不可以对任何人好！
等一下！我到底是怎麽了？我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像醇瑾一样对李俐有这麽强的独占欲？难道是这里的环境改变了我？
「景公子，反正我现在就是把人带到了，小菊是你的人了，你想怎麽对他我管不著，别害死他就行。」那男人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那两个孩子与我和李俐面面相觑。
「还呆站在那做什麽？磨墨！」我恶声的看著那个叫小菊的孩子。
「是、是。」
看著那孩子柔弱的样子，心底的厌恶越来越胜；别过头，先就这样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吧，至少提醒我自己，其实我自己就和这个孩子一样，出卖身体不过是早晚而已……
傲梅－53
以李俐的个性，我真的没办法气他太久，才没多久的日子我又没办法再对他生气了，只是我对他的好，完全没办法落在另外一个孩子的身上。
「你又再做什麽？」看著桌上的纸砚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怒视著站在角落怯生生的孩子。
「我……我……」
也许是被我的表情给骇住了，那个孩子站在角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其实他犯得不是什麽大错，只是我发现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著笔学写字，看到这样的孩子我该鼓励他的，可是我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心底就忍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火！
「我什麽？」我哼了一口气，「就凭你这身分也想读书写字？干什麽？拿来讨男人欢心吗？」
我真的很厌恶这样口出恶言的自己，只是我真的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讨厌这个孩子！
那孩子低著头，将我不久前摔在地上的纸张收拾好，慢慢的转身准备退出去。
「慢著！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我叫住那个孩子，接著转过身背对他，「你要学写字可以，但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学去，别让我知道，否则我看一次就罚你一次！」
我不知道那孩子脸上的表情如何，但我似乎听到一声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公子……谢谢……」
不要跟我道谢，小菊，否则我会更讨厌这样欺负人的自己……
「你可以滚了！」不管我的心里是怎麽想的，当我开口时还是同样的恶言。
屋子的门在他离开的同时被关上，斜照的阳光被挡在屋外，一下子昏暗下来的屋子还有无声的安静让我烦躁的又想要欺负人！好在那孩子离开了，否则我不知道又会怎样欺负他？
走到窗边，开启唯一的窗子，那个讨厌的男人从这不远处一路与人说话的走过来，看似忙碌的身影也许是在为他那肮脏的生意准备。原本想要打开窗子让风吹进屋内的，却因为看到那更让我烦躁的男人，正准备关上窗子时，却看到角落的一个身影让我停下了动作。
那是李俐，原本想要开口喊他的我在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时我闭上了口；我从没看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另外一个人，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嘴角一直都是微微上扬的，他看著那个人的时候眼神充满著幸福的光芒……幸福？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在这个地方他怎麽可能觉得到幸福？
循著他的目光，我看到的是那个男人！怎麽可能？李俐为什麽会以这种眼神看著那个男人？难道他全忘了，到底是谁将我们掳进这个地方？
赶紧再度关上窗户，我不想看到李俐眼中的光芒。
我知道李俐不可能在我身边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所爱的人，就像我和醇玉一般；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日子会来得这麽快，他会这麽快就找到他想要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我最不希望他喜欢的人……我该怎麽办？我该成全他吗？还是自私的把他所在我的身边？
门被打开，斜射的阳光照在躲在角落将全身屈成一团的我身上。
「哥你怎麽了？不舒服吗？」李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著是他将我扶起拉回床上，「身体不舒服要说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要照顾好身体，将来才有报仇的机会？」
报仇的机会？我从来不敢这麽想过，我现在只求这个仅存的家人不要轻易的离开我；看著他的双眼，他的眼中满是对我的关心，我在他的心中是否还在那个男人之上？
「俐，我没有事，只是刚才打开窗子吹了点风，有点头疼罢了。」
「我替你揉揉。」他伸手轻轻的暗压著我的太阳**。
李俐的动作很轻柔，彷佛我是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深怕我痛得受不了；很久以前，师父也曾让我感受到同样的温情，在师父离开後，他已经完全的替代了师父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他是否也是如此？当我和那个男人同时要他选择时，他选择的是我还是那个男人？
「俐，我想问你……」
「什麽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啊。」李俐的动作未曾停过。
其实我才刚开口便感到後悔，如果我真问他对那男人的感觉时，也许我会比我预期的更早失去他……也许我所看到的、我所感觉到的全是一场误会，李俐连醇瑾这个王爷都瞧不起了，他又怎麽可能会看上那个卑鄙的男人？对，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轻笑了一声，「你一个孩子懂得了多少，没事了，我也忘记我要问什麽了……不过，俐，你答应我，即使你将来有了想要共渡一生的人也请你不要随意的放弃我。」我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很懦弱，可是我的身边真的只剩下他而已了……
李俐轻轻的笑著，「你是我哥、是我的亲人，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你认为我会随意丢下我的家吗？」
这是承诺吧？承诺他不会离开我吧？很神奇的，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的感觉平静了……
傲梅－54
李俐轻轻的笑著，「你是我哥、是我的亲人，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你认为我会随意丢下我的家吗？」
这是承诺吧？承诺他不会离开我吧？很神奇的，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的感觉平静了……
可是为什麽我却发现你的眼神留在那男人身上的时间渐渐的拉长？为什麽你看著他的表情莫名的添上了羞意？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你已经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虽然我知道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留在我的身边，喜欢拉著我的手臂撒娇，我也知道那是纯粹的无关**上的接触，即使其他人都误会我们，但我们一直知道那是仅止於亲人之间的感情。
俐，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亲情，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永远像个孩子般的黏著我，只是如果你要离开我、如果你的心要装有别人，可不可以不要挑在这个时候，不要让我在这个孤立无援的时候连你也失去；那个有双纯粹眼睛的人、那个曾说爱我的人，早已放弃了我、早已忘了我……俐，你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麽熬过来的吗？那是因为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是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俐，我总觉得现在的你似乎有了让你更重视的人……以前的你总爱把你的视线放在男人之间的情事上，可在这个地方，你不再像从前一样到处打探，这……这不像从前的你。」不想在担心在未知的日子里我会失去他，乾脆自己开口。
「哥，原来我在你的印象中是这麽差劲的一个人。」
看到他突然扑到我身上哀嚎，我只是淡淡一笑，没被他突然的举动给搅乱自己本来的问题。
「你若不想谈，我可以不谈；可是……可是你要记得，那个人要为我们现在的困境负起一半的责任。」我不相信以俐聪明的程度，他会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
「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你很讨厌的人，你……」抬头看著我的双眼有些闪烁，「你会祝福我吗？」
祝福？我不懂，为什麽向李俐这麽聪明的孩子，在我们这样的处境下还想得到我的祝福？不是我不希望李俐快乐，只是……只是为什麽一定是他？
「我不知道……」苦笑了一下，这是我最後的答案。
还好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趴在我的身上就像过去一样；轻轻的拍著李俐的背，什麽时候开始我捡回来的这个小男孩长大了？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出现只会让他与我愈来愈远。
「两位的感情真好。」
那男人突然扬起的声音让我怀中的这个小鬼像受到惊吓般跳了起来，站到一旁眼神游移不定的看著那个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醇瑾忌妒我跟俐的感情好，他会这样折磨我吗？我和俐之间的感情是没人可以破坏的。」
看著李俐紧张的模样，我忍不住想要逗逗他，而且这个男人也是有些在意李俐的吧，否则他的话中怎麽也满是酸意？
「其实春风阁里双修者大有人在，大家都是可怜人、都是想在这世上找一个舒心的人，我这做老板的当然也不会如此不尽人情，只要不传出去，你们开心就好……」
「谢老板成全；不知老板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不就是你们让我考虑的事；我想过了，既然你们都争著当小倌，那我就成全你们，你们就一起吧。」
看到李俐突然惨白的一张脸，我感到心疼，不过这不正好让他看清他所喜欢的人究竟值不值得付出真心。
不过，我真的看错了吗？他看著他的眼神明明就是在意他的，为什麽他还可以对李俐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也许我真的看错了，就像我从来没有发现醇瑾对我的敌意一样。
不过怎麽样都没关系，反正我早就看开了，卖身又怎麽样？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只是我的心理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
「我的花名我自己取，我叫做傲梅。」
「哥，为什麽？为什麽？」
惨笑；为什麽？因为是他放弃了我、因为他不再需要我、因为我不再只是他唯一的梅花、因为我想忘记他……也许更是因为希望这个叫做傲梅的小倌传进他的耳中，让他有机会找到我，让我有机会再见到他。
只是这麽多的答案，我却连一个都说不出来。
「既然他都可以放下了，我为什麽还放不下？」
那个男人不再说话，门碰的一声被用力的关上，走这麽快做什麽？难道是因为不敢面对李俐？那为何他又要让李俐当小倌？
「哥……」那男人走後，李俐的眼中有著明显的责怪；是因为我对那男人说的话吗？
「我只是想知道那男人是否也是一样的在意你？」我抬头看著那男人的背影；虽然我讨厌这个男人，但是我更不想李俐伤心，「傻瓜，还不快追上去？难道你真想让那男人误会我们之间真有些什麽？」
「可是……」
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可他毕竟还是犹豫了，过去的他根本就不会因任何人而犹豫直接选择我，现在的他却在我和那男人之间举棋不定，这证明那男人在他的心中已经占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我没事的，你去吧……」
我看到李俐对我露出一个很久没出现的甜笑，接著便头也不回的朝著那个男人的背影追了过去；我慢慢的关上房门，不想去见他们逐渐的相叠的身影……
傲梅－55
那日看著李俐追著那男人出去，两人之间又不知道发生了些什麽，那男人已两日不见人影，至於李俐那小鬼也推说染上风寒倒在床上不起，甚至说怕将风寒染给我，而不肯让我去见他。
也许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不是我不关心他们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而是李俐一句话也不肯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麽。
手指拨动著因久未练习而显得生疏的琴弦，前日有人拿著这把琴给我，要我在下月十五登台卖艺，顺便卖掉我这一身的清白。
真是讽刺，以前的每月十五是我们因祭典登台的日子，而这一个十五却是我们踏入这个世界的日子，我想我会永远的记得这一天。
琴声在指下慢慢的连贯，毕竟是以前常使用的乐器，上手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屋子里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低著头，我没有停下的打算。
「公子……有……有客……」小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我耳边响起。
进来的这个人给人极大的压迫感，那熟悉的气息，不用抬头，我也知道这人是谁。
「小菊，你去替我陪陪李俐……别在他面前多话！」
「是。」小菊有些惶恐的回答，脚步凌乱的离开了屋子。
乐音依旧没有停歇，因为我不会再因为这个人而感到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我而来。
「从什麽时候开始骄傲高贵的景桦竟会为了讨男人欢心而抚琴？」
如果他每一句讽刺的话都是为了要逼我痛苦，我只能说他只是多此一举，对一个已经放弃过去一切的人，这样的话语真的伤得了我吗？
「因为我有一个肯与我一起堕落的好兄弟，这麽做又算得了什麽？」
他所说的话不能让我伤心，我所说的话却逼得他生气；醇瑾突然抬手掀翻了我面前的琴，细长的琴弦也掀翻了我的指甲，将冒著鲜血的手指藏入袖中，这样是在保护自己，免得我的伤口莫名的引起他想虐待我的**。
「是你逼他的？」
看著他恶如罗煞的表情，突然之间，我对他不恨了；他心底对我的憎恨竟可以将他原本俊俏的外表扭曲成这样，还把李俐对他的背离全都怪在我的身上，我然觉得他好可怜，他大概从来不了解什麽叫**人或者是被爱。
「我相信你知道他为什麽这麽做的理由。」
手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著，对他我竟然失去了所有的情绪，这是件好事吧？至少我再也不怕他会怎麽伤我了。
「景桦！你别忘记你的命还握在我的手上，我随时可以让你死！」
他还以为他可以这样控制我吗？
「那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好……你好！」醇瑾彷佛被我气得不轻，整个不住的後退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没有多久的时间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冷笑，「很好，我下月十五会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的第一个客人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景桦，别说我待你不好，你的第一个客人我定会让你永生难忘！」
他又想到其他整治我的方法，只是我再也不怕了，自从我那日向那男人提出成为小倌的要求後，我也不再认为我可以全身而退的离开这个地方。
「景桦会与李俐同此恭候王爷大驾。」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道德，可是李俐一直是醇瑾的软肋，只要李俐始终陪在我身边，伤心难过的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我；看著醇瑾再度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我突然想到若让他知道李俐有了心上人之後他会怎麽样？他和那个狼狈为奸的男人是否就此拆夥、内斗？
「久不见王爷，有一事……景桦不知该说不该说。」不管他想怎麽回答，我还是要说，「李俐的心底似乎有人了……而那人不是我……」
醇瑾寒著一张脸看著我，「景桦，看来你真的很想激怒我……你这**的身体太久没人**痒了是不？」
即使我不再的告诉自己他并不可怕，可听到他如此的回答我还是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我的动作似乎弥补了他不悦的情绪，他冷笑的看著我，「景桦，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我会一一的讨回他们欠我的东西，你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我忘了，我竟忘了他是一个如此无情的人，我开始担心我的挑衅只会让他有了伤害李俐的藉口。
「只是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我是动不了的，我可以对天下人无情，唯独他……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只要一提到李俐，醇瑾就彷佛变成另外一个人，原本凶恶的神情慢慢变得柔和，慢慢的变成我过去熟识的那个醇瑾。
面对这样的他，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眼中的伤心，在一刹那间我差点忘了是他将我还成这样的。
他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去，我庆幸他这一次并没有打算伤害我，却也担心，他下一次又打算怎麽处置我？
傲梅－56
批散著早已染成墨黑却看不惯的长发，坐在铜镜之前，如同行尸走肉般让眼前这个邪媚的男人摆弄。
「老板，你想这小子要怎麽处理？」眼前的男人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却是跟另外一个男人说话，「五官端正，却又没有好看到足以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的小子随便丢进其他的哥儿里根本就认不出来，再加上你刚才要我打扮的那个小鬼……你确定他今晚卖的出去？」
不管男人的语气有多麽的不以为然，我还是面无表情的看著前方，气的男人在我的脸上拧了一把。
「你这臭小子，你这要死不活的是要做什麽？反正都进到这里了，再怎麽逃也躲不过你的命，你就不能笑笑，讨好自己的客人，也让你可以少受点罪？」
笑就可以少受点罪？不可能的，不管我怎麽做，醇瑾都不可能放过我。
「别伤到他，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那个男人开口制止了我眼前男人的动作，「你看过他弹琴的样子吗？他不用怎麽装扮，自有那些附庸风雅的男人自己黏上来……」
那男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说话的语气彷佛大病初愈般的虚弱，想起李俐先前不知名的病痛，难道和他一样？可是又有些不对……只是到底是怎样的不对，我也说不出来。
站再我眼前的男人笑了一下，「还是我们黛青老板厉害，三两下就看出这小子的路子，不愧是老板。」
「少给我戴高帽子了，快干你的活吧。」那男人的声音在笑，却掩不住藏在底下无力。
我不懂，他和李俐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两人会在同样的时间大病一场？又为什麽那男人的声音有著藏不住的落寞？难道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收起心底的疑问，眼中的疑惑再度化为一片的空白，如同傀儡般任频我眼前的邪媚男人拿著刀片修整我的双眉、又看著他拿起香粉扑抹在我的脸上，我真的很想笑，我想嘲笑自己竟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眼前的男人放下手上的黑色的碳枝，「好了。老板，你看看，这样子还可以吧？」
还没等那男人说话，我已经看到镜中的自己；原本的剑眉被修成弯月，在香粉的辅助下脸上的皮肤竟散著薄薄的光芒，这样的我真的跟外头那些媚人的小倌们没什麽两样。
「染华，我还真能见你失败过！」那男人的意思是对我现在的样子感到满意？我随时都可以被推出去卖了？
「那还用说？要不是靠我这一手，我到这把年纪可能还得继续卖。」为什麽这个叫做染华的男人可以这们欢快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我真的不懂，这里的人们到底都在想些什麽。
「别说这个了，你让小菊把他送到前厅的那个屋子去吧。」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傲梅，你跟著小菊过去，时间到了，我会让人迎你出来……艳兰，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艳兰……这好像是李俐新取的花名，我是梅、他是兰，他是为了我所取的吗？不对，我该想的不是这个，当初我会鼓励李俐去找这个男人，就是希望这男人可以看在他对李俐的情分上，至少可以保护李俐不要让他挂牌接客，没想到这男人还是如此的狠心……难道李俐就是因为这样才病的？
想到这里，我赶紧加快脚步，只为了确定几日不见的李俐是否还安好？
「哥？」
当我打开门时看见李俐一脸惊愕的看著我，脸上的神色似乎和前几日没什麽改变，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
「你还好吧？」关上门，把小菊挡在屋外，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李俐两人。
「在这种情况下怎麽会好？」穿著大红色衣袍的李俐苦笑了一下，「我总觉得我现在就像是挂在勾子上的猪肉，随人指指点点、待价而沽。」
如果他的不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心底的担忧会减少不少，我害怕的只是他被人狠狠伤了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摸摸他的头，「最痛苦的就今晚而已，习惯是很恐怖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忘记这样的感觉。」
「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哥，我害怕我会变得不像我……可是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抱著李俐，我的心中只有抱歉，「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一样的话我不想再说了，反正这就是命。」李俐扯了扯嘴角，「傻哥哥，我说过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听著门外传来的喧嚣，心底的寒冷不断升起，我的希望真要寄托在这**的痛苦之上吗？
傲梅－57
「我的好哥儿，就算你们真的是一对鸳鸯，也别再这要命的时刻发起情来！」染华突然的闯入让我本来与李俐相依的身体立刻分开。
「怎麽？不打算否认？这可真不好玩！」染华的声音让人觉得刺耳，没多久他摇摇头，「算了，如果就连黛青老板都没有管你们了，我也不好多说什麽……我来这是要带傲梅出场的，时间差不多了。」
我站了起来随著染华走了几步，李俐突然追了上来紧紧的抓著我的手，我回头看著他，两人就这样沉默的望著彼此，直到他松开了手，低著头回到椅子上坐下；有时候，什麽都不说反而是一种救赎。
染华带著我走出那个简陋的屋子，转了几个弯後，带著我在一把安置好的琴前坐下，琴的前方有著垂下的竹帘挡住了外头的视线，却挡不住那不停的喧嚣。
安置我以後，原本转身走了几步的染华又突然停下脚步又回头向我走过来，「傲梅，我不是一个好管閒事的人，只是我看的出黛青和艳兰彼此有意；作为黛青的朋友，我必须得提醒你，不管你对艳兰的感情是什麽，我都不准你去破坏他们！」
破坏他们？我若真的不想他们在一起，当初我又何必鼓励李俐追上去？
没有试著对他解释些什麽，反正从以前到现在，误会我们的人就从不在少数。
等不到他要的答案，染华慢慢的走开了，只剩下我一人孤独的坐在琴前；低著头眼角的馀光可以看到他不断的比著手势要我开始弹琴。
看著还未完好的指甲，我伸出手，琴弦拨动，任凭琴音自我指下铮铮泄出，低敛的双眼可以见到眼前的竹帘慢慢的升起，耳边听到的除了琴音还有杯盘交错的喧哗声，也许醇瑾此刻也正坐在某处，冷眼的看著我以及我面前这些对我品头论足的人们。
指上未愈合的伤口已经蹦开，鲜红的血液随著我的手指沾上琴弦，让琴音渐滞，指上的疼痛却刺激著我麻木的心不断的继续弹下去……
不管我再怎麽善弹，一首曲子的长度毕竟有限，我永远躲不掉我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
乐音停歇，我看著琴弦上的斑斑血迹，我只能叹气……
那个男人从角落走了出来，对我伸出了手将我从琴前带了出来，让我完完整整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各位客官，这位就是从今天在我们春风阁挂牌的傲梅公子，刚才的琴声各位都听到了也见到了，客官们都是识货人，黛青也不多话以免败了客官们的雅兴，还请今晚想成为傲梅公子官人的客官，别吝啬您的钱囊，像这麽有风骨的公子可不是每天都有的。」那个男人对著众人媚笑了一下，「那麽就照惯例，今晚初挂牌的公子，一律五十两一夜起跳。」
「六十两。」那男人的话才刚说完，就有人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笑话！这样的公子竟只出六十两就妄想一夜，这岂不亵渎了傲梅公子的才华？傲梅公子，小生我出两百两。」
这人是谁？为什麽要用这种献媚语气对我说话？难道他以为我这样就会开心？
「你这才叫做亵渎！傲梅公子，我出五百两，你可别瞧上那种穷酸鬼！」
「七百两。」
「一千两。」
我不想去管那个愈喊愈高的数字，只要一想到那是我的卖身钱，我的身体就会浑身颤栗，可我不也不承认那个男人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多的是自诩风雅的男人，原来这世上真有我过去看不见的黑暗角落。
「三千两。」
这一声让所喧嚣都静了下来，我也忍不住抬头，因为这是醇瑾的声音。
「三千两，还有更高的吗？」那个男人的目光扫视全场，但这动作毕竟是多馀的，因为又有谁敢跟王爷争人？
还没有找到醇瑾的位置，我便被突然出现的小菊给拉下台。
随著小菊走到二楼的某个厢房前，小菊突然停下脚步挡在门前，「公子，我……我……」
这孩子又想要做什麽？难道在这个时候他还想找我麻烦吗？
看著我不耐烦的眼神，小菊最後鼓起所有的勇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我知道公子瞧不起我，可公子毕竟是我的主子，我不想公子受伤。」
我并非是不经人事的人，看著那个瓶子，我大概也可猜出里头装的是什麽，但我还是推开了他，「伤就伤吧，如果皮肉痛可以减少我受到这种折磨的次数，那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将小菊推开，我走进厢房，闭著眼睛依靠著床坐了下来，等著醇瑾准备加在我身上的折磨。
没多久的时间，门便被打开，脚步声有些纷杂，彷佛进来的人不只一个！
「小美人，你就是今晚王爷给我们兄弟俩的赏赐吗？」
惊骇的争开双眼，见到眼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人，他们的脸上还带著令人做恶的笑意不断的像我逼近；天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逼我自己不要在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再一次的闭上双眼，任由那两个人剥著我身上的衣服，任由他们将我的身体当作玩具。
我该庆幸的，庆幸我的身体除了痛没有任何的感觉，所以即使我的身体在污秽，我的心还是属於他的吧？
我的心还是属於那个我执意忘掉却怎麽也忘不了的那个人，醇玉……
傲梅－58
一整晚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并没有让我掉下任何一滴的眼泪，可当我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两个红著眼的小鬼时，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眼泪全让他们帮我掉光了。
「少爷……呜……你终於醒了……」李俐看起来丝毫不受昨晚事情的影响，还是像以前那样大列列的抱著我哭，只是我现在的身体禁不起他这样的拥抱。
抬眼看到的是红著眼框的小菊，我没想到他也会为我掉泪，对他而言我应该只是一个只会伤害他的恶主子而已，可他眼中现在的喜悦不是骗人的；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他。
「干什麽？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用力的扯了一下嘴角，我不想让关心我的人担心。
「少爷，你别笑了；你现在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这小鬼怎麽还是这样说话口无遮拦的？算了，至少让我知道他没有什麽改变。
轻轻的拍拍还赖在我身上的李俐，「别这样抱著我，会痛。」
「对不起。」李俐擦乾眼角的泪水，接著从小菊的手上接过一个碗，接著便让小菊离开屋子，「吃药，这是补血的。」
补血？我在这里真被人当女人看待了。轻轻的冷笑一声，不过就像李俐说的再跟这些人呕气，伤害的不过是我自己而已。
接过李俐手中的碗，一脸狐疑的看著站在我面前的李俐，想起他从以前就很讨厌吃药，每一次都是让师父捏著他的嘴他才肯把药汁吞进去，这小鬼该不会是为了不想吃药才装做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
「你有吃药吗？」
「没有……不过我遇到一个有钱的傻子；他昨天就只有把我蒙上眼睛、吊起来，却没有碰我。」
拍拍他的头，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见到李俐比我的好运气，说我的心中没有忌妒那是骗人的，只是我也庆幸，庆幸他没有受到什麽伤害；他口中的那个傻子是醇瑾也好，是那个人也罢，只要他肯保护李俐就够了。
喝著那碗褐色的汤药，下一刻却因他突然说出的话而将汤药全都喷了出来。
「哥，我有钱了，让我包养你吧。」
「你说什麽？咳……咳……」才想骂他，却被汤药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干嘛这麽急？」李俐拍著我的背，「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一定会说你绝不拿我的卖身钱来求自己的平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今天早上老板把昨晚我该分到的那笔钱给我後，我又马上还给他，让我将你包下来。」
「为什麽要这样做？」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哥哥、唯一的亲人，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他替我将碗拿到一边去。
「可是……可是……」面对这样的消息我除了心酸，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昨晚会这麽惨都是拜那个混蛋所赐，我也早放过话了，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要我，就只有他不行。我要证明我是说的到做得到。」
我看得出来他只是在硬撑而已，他过去所遭遇的那场恶梦岂有这麽容易就清醒的？他只是为了我，为了恨醇瑾才这麽做的吧？
张开双臂紧紧的抱著他，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他怕，可他还是执意要去做，我真的感到心酸。
「哭什麽？哥，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李俐轻轻的推开我的拥抱，伸手拭去我因他而掉了泪水，「我是为我自己要气醇瑾而不是在帮你，所以你不用这麽内疚的看著我。」
你要我怎麽不内疚？你这不是要用你的一生来换我的安稳吗？
「你这样对我就你不担心你的心上人会怎麽想？」
是我的错觉吗？李俐的眼中一瞬间似乎闪过一丝的心伤，却又立刻变回大大的笑脸，「随他怎麽想？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是我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我！」
也许是我多虑了，那个男人会照顾李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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