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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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新近修成的马路上,十二辆轿车依次停在路边,四十多个黑衣汉子散漫地站着领头大汉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仍隐隐作痛,瞧着脸色阴沉的德叔,心中忐忑,硬着头皮说道:“德叔,追,追丢了。那小子带着我们兜圈,后来他的人就不见了。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已经查看了周边几十个村子了,没有任何发现。”
刘德看着眼前这群人垂头丧气的落魄模样,冷哼一声,骂了一句:“不成器的东西,把老子的面子都丢光咯。”内心何尝不怒,这次他是下了相当大的本钱,这四十多手下,有擅长杀人放火的、有喜欢聚众群殴的、有善于追踪逮人的,有爱好秘密审讯的,已经是他手中牌底儿的精英分子。
这么多精英分子都抓不住一个人?甚至连衣服都没碰着,刘德似乎有点醒觉洛阳八爷这次为何舍得送给自己一件文物了,活捉一个人与杀一个人相比,难度岂止大上十倍?心想:“看来这次预判有误,天颖这小子恐怕只用不简单来形容,已经可以这么说:他不是人,是超人。”
一念至此,刘德不由得脊背发寒,心道:“阿凤追踪天颖长达两年都只作了无用功,自家这点牌底,要多久呢,万一这小子离开四川,去了吉林辽宁东北三省,或者跑到云南贵州的某个山洞里躲起来,难不成让这些人一辈子追着他?”
刘德心底越发冰凉,按照常理来讲,这番寻踪,围追堵截的谋略已经足够完美,唯一的偏差就是低估了天颖的逃跑能力。刘德暗骂:“八爷啊八爷,你这老王八的大礼收着烫手啊。”
阿凤就在一旁静静站着,瞧得德叔的脸皮渐渐变成猪肝色,心底冷笑。若不是人手不足,她自是不愿与这种猪头合作。平日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习惯守着寸土当皇帝的这群自诩黑道精英的人物,个个都是眼高过顶之辈,那里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阿凤心道:“让这群人吃点苦头也算好的,只是天颖,你到底藏在那里呢?”抬眼望着前面峰峦群山,神情些许忧伤。阿凤心知,八爷这几日脾气大坏,也越发暴躁起来,不仅在手机中将阿凤大骂一通,还给阿风定下一周期限,指了一条明路——要么天颖到洛阳,要么阿凤瞧着办,跳长江或者被卖到地下妓院。如此裸的死亡威胁,阿凤岂能不惧。
刘德皱着眉头,心底也在打鼓,问道:“阿凤,你觉得天颖会藏在那里?上青城山,还是隐身在山下某一个农民家中?”
阿凤冥思苦想一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不好判断,天颖这人,有很多小毛病,可以说每一个小毛病都足以暴露出他的踪迹,比如说在大都市,他会选择豪华宾馆,在深山里,他绝对会找山洞住,有时他还会留下一些记号让我能追上他,只是他比泥鳅还滑溜,不好抓,他逃跑的能力似乎也越来越强,第一次抓不住他,以后怕是更没机会。前几批派去追捕他的人,都伤的很重,现在八爷要迅速把他弄到洛阳,哎,难度大了太多。”
刘德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龟儿子的,大夏天的,躲在这种地方,莫非他有相好的?或者他是神仙,不用吃饭不用拉屎?”
阿凤笑了笑,神仙,这世界要是有神仙,上帝啊,耶稣啊,还不找个水坑把自己淹死。突然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点什么,急急说道:“德叔,你刚才说的,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刘德瞪着阿凤,没有好气地答道:“我说这个小乌龟难道是神仙,不用吃饭不用拉屎。”
阿凤犹豫着,想了一想,又沉吟一番:“不对,不对,你刚才说的还有几个字,那几个字是什么?”
刘德有些不解,小姑娘家莫非中暑不成,问这些胡话,答道:“我说大夏天的,这小子跑到这里来找相好的?再说了,他总不能不吃饭不拉屎啊,这方圆十里八村的,到了吃饭的时间,他还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天颖这小子又不是这里的人,谁能这么放心的让一个年轻小伙在呆在自己家中?”
阿凤脑海神光一闪,突然大悟,轻轻一跺脚,骂了一声自己白痴,银牙暗咬:“两年间只顾四处寻他踪迹,连这点基本常识都忘了。”
刘德瞧着阿凤又是咬牙又是跺脚,那种娇媚女儿般的无限风情,口水暗落:“若不是八爷的女人,老子今晚就把她给办了,这身材真他娘的惹火。”笑着问阿凤:“怎么了?什么基本常识?”
阿凤嘴角微翘,百媚顿生,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是落叶总想归根的,就这个基本常识。”
刘德白了她一眼,充满不屑。
阿凤做个鬼脸,一丝喜悦神色跃上眉梢:“这附近应该有个村子叫三林村,林夏天,对了,就是林夏天,天颖在大学里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啊,德叔,忘了告诉你这点资料了……林夏天当年和天颖热恋,在他们学校可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林夏天生病去世……她家就在青城山下,天颖此时肯定在她家里。”

手下尽些不成器的家伙,却偏偏还得靠着他们来赚养老金,刘德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主意,阿凤的分析对也对,错也罢,抓人这玩意,自己已经不想费脑子,挥了挥手,召唤所有手下集合:“谁对这附近的村庄比较熟悉?有没有知道三林村这个地方的?”
众手下面面相觑,若问他们成都那个粉子最好,面粉那里最纯,他们想都不用多想,张口就能回答。可惜这是青城山,虽说好歹是泡妞圣地之一,他们大多都来过,可是下面的村庄么,还没有谁能把胳膊伸那么长的。找粉子拿手,让他们找村姑,有胆无心。
刘德有些气急,走到几个手下背后,分别踹了他们一脚:“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给我去找个人问路,最好问清楚林夏天的家在哪里。十分钟,够了吧?老子现在开始数表。”
四个手下开车一路狂奔,车轮飞过,尘土滚滚,搞的其他人灰头灰脸。这四个人倒也迅速,才过了八分钟就返了回来。
一个手下结结巴巴说道:“德……德叔,我们已经问过了,林夏天的家就在……在前面……第……第三个村庄,她家就剩下她奶……奶……奶在家,村口第……第……第一家,有棵大松树的就是她家。”
刘德听着结巴说话,早已感到不耐烦,待他说完,一个飞脚踹去。兴许这些线索还算有用,不需自己这群人如无头苍蝇般乱闯,刘德猛然聊发少年狂,学着结巴说话:“你再、再、再说话结、结、结、结巴,老、老、老、老、老、老子把你阉了当太监。”众手下知道他在说笑,无不开怀。
刘德笑意吟吟,扭头问阿凤:“我们直接冲进去,给他来上一枪?还是?”
阿凤沉吟一下,摇了摇头:“恐怕不妥,这小子闪躲能力太强,你忘了在府南河边的事?你那四个手下现在还有点神神叨叨的呢。”
刘德心想也对,这四个白痴,自打被天颖一个小手段吓住,回来后神经就一直没正常过,点点头说道:“也是,这小子有点本领,那我们先将房子围成,趁着人多,空手把这小子干到,然后再用绳子给绑起来?房子都不是很大,咱们装备齐全,他肯定不好往外冲。”
阿凤嗯了一声,同意这个做法,又补充了一下:“用特制的渔网吧,把所有可能逃跑的线路都用渔网围起来,天颖的身法太怪异,人这么多,若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反而会给他留下逃跑的空隙。”
飞尘滚滚,一排轿车飞速超前奔驶,偶有路人经过,无不露出鄙夷神色,大骂这群没有素质的家伙。
房间很简陋,没有丁点多余的家具。天颖仍痴痴呆呆一般,坐在床前。林夏天的奶奶——那个最后仍保留一丝微笑离开人世的老太太,静躺在床板上,面容安详。或许在她去之前,已经知道了林夏天的死讯,或许一切只是假装,她只想让自己坚强的离去,把最美好的影子留给后辈们,年轻人的生命仍在继续,何须让他们沉浸悲伤,也许这一刻是个黑夜,可明天的太阳,仍会灿烂。
夏天的蚊虫更是四处飞扬,天颖这一夜一直静坐,让自身的那种内力——练习七衍步的附属产品,与传统习武者极为相似的一种力道,缓缓在四周流动,布置成一道四方屏障,守护着他和奶奶。
天颖舍不得屋内这种味道,林夏天留存的味道。她宛如一个仙子,带着一丝怜悯,轻飘飘飞落尘世。她有出水芙蓉的容颜,亦有傲世尊严,以一个柔弱的身躯抵抗尘世万般磨难。
那一年夏天,天颖陪着林夏天回来看奶奶,奶奶竟然悄悄给天颖封红包,钱很少,林夏天嘟着嘴不依的表情,天颖心疼,那种痛穿越苍穹,刺入灵魂深处,让他无力抵抗的那种穿心之痛。
如果还有来生,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他只想让自己的智慧早点启蒙,去守护那些深爱着他的人,让她们永远不受伤。
星辰斗转,东方大白,蝉鸣鸟叫,已是正午时分。
天颖当然也明白,此时盛夏,尸体会很快腐烂,也许是三天时间,也许两天,甚至更短,他必须果断处理这些事情,将林夏天的奶奶——也是自己的奶奶安葬,一切入土为安。
(背景设定:林夏天,一个出身贫穷的孤儿,被奶奶拉扯大,有着漂亮资本,却活得很有尊严的女孩子,她和天颖是一路人,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人,因节衣缩食致营养不良,最终患病身亡。她与天颖有没有发生点圈圈叉叉的事情呢?这个,俺不知道,她似乎说过,我要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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