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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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两个人沉默地吃饭。期间,安笙把红萝卜全挑出来丢进何慕的碗里。在平时,何慕早就皱眉头教训安笙不准她挑食了。这会何慕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句话没说把安笙丢给他的红萝卜全塞进嘴里。过了下,何慕停了停筷子,安笙以为他要将红萝卜还回来,连忙伸手遮住碗。不料何慕只是夹了块猪排递到安笙的唇边,安笙张嘴咬住。何慕这才对她笑了笑,继续吃饭。
安笙不由得撇开头,小声地说了句:“真奇怪!他不是傻了吧?”她已经将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扔到脑后了。她向来这样,生气的事情,烦恼的事情,绝对不让它们在心里停留超过三分钟。
何慕接手了收拾的工作,擦了桌子,洗了碗。出来,何慕站在厨房门口呆呆地看着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的安笙,忽然道:“安笙,我家里祖上是种田的。”
安笙哦了一声,把神奇的地球换到花仙子。
“战乱时,才搬到C市,因为参加革命,又读过不少的书,家里算得上是最早富裕起来的一代人。”何慕小心翼翼地措辞,他不知道安笙会介意身份问题,不,根本没有身份问题。人人平等,这话从来不是说说看说说玩的。他们家也没有为了利益就出卖自己的人,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安笙抬头疑惑地问:“阿慕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何慕怔了怔,忽然手足无措:“安笙你不是……你不是……”
安笙歪头:“我不是什么?”
何慕看安笙纯洁清澈无辜的大眼,那口堵在胸臆的气就这么慢慢下去了,他抚额轻笑,喃喃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真是……呵呵,真是输给你了,安笙。”
安笙跳下沙发把手放上何慕的额头,道:“没发烧啊,阿慕,你怎么了?”又呵呵傻笑,又不停地自言自语,还做出要哭的样子。
何慕把安笙的手抓下来握在手心里,严肃地问道:“安笙,下个星期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我家么?”
安笙奇怪地问:“这里不就是你家?”
何慕摇头:“我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
安笙怔了怔,慢慢地微笑起来,那笑里满是温柔,她回握何慕的手道:不明白何慕的心理发生了哪些变化,可只为了他那一句“我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安笙就不会拒绝何慕。
从星期一一直忙到星期五,直到拿到杂志样本,安笙才松了口气。编辑部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涌进茶楼要了个包厢,准备放松一下。张琴挨着安笙坐,一群人一边吃饭喝茶一边聊天,从男人说到女人又从女人说到化妆又说到衣服又说朋友。安笙侧开头打了个呵欠,张琴悄声问:“累了?”安笙点头:“有点,不过,大家似乎没怎么累。”而且越说越兴奋。张琴建议:“不如我们出去一会?”安笙扯下张琴,附耳说了一阵。
话题的空隙,安笙和张琴一起建议:“不如我们去酒吧坐坐?还是去唱歌?”服务员进来好几次,眼神都不太对了。
姐妹们左右看了看,齐声道:“唱歌!”
安笙的脸一下子皱起来:“我不会唱歌啊!”安笙什么都好,就是嗓子不好,五音不全,小时出过一次洋相,长大了再也不肯在公众面前唱歌坚决不要出丑。

姐妹大手一挥,慈爱地说道:“没事,听姐姐们唱就好。”
安笙和张琴悄悄地溜出来,坐在大厅,而编辑部的那群人正在楼上包厢里疯呢。一个月一本的《虹》,二百六十七页,页页精彩,不是简简单单地说说而已。编辑出版就跟生孩子一样,作者辛苦,编辑更辛苦——不停地看文,想点子,选图片,校对,核实等等,所有编辑都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好几个用。现在书出来了,自然要欢呼放松一下,收拾精力继续。
大厅很开阔,桌子椅子全都是原木的,墙上的挂饰也是,显得十分粗犷。桌子椅子摆放也是不规则的,随意而不散乱。正中央一个突出的圆形舞台,一个卷发女子握着话筒道谢鞠躬下台。
安笙下楼来就瘫在宽大的椅子里,直到张琴推了推她,她才好好地坐了。张琴见安笙打起精神了才转身去了洗手间。安笙见侍者端着饮料酒走过来,连忙招手拿了杯果汁解渴。杯子细细高高,安笙拿高一点,蓝色的字体渐渐浮现在透明的荔枝汁中:JUSTBL。
JUSTBL是这家店的名,〈虹〉曾经就C市的酒吧茶楼KTV做了一次详细的介绍,JUSTBL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家。它是KTV,却一点也不像KTV。一楼是自助式,舞台上是专门的歌手舞者表演;二楼才是包厢。包厢并非全封闭,中间隔了山水河流,树林花草,或者屏风帘子。要是你喜欢,还可以在各个包厢串门子,一起大合唱。
“我可以坐这里么?”先前在台上唱歌的卷发女子问,不等回答便坐下,翘起二郎腿,抽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点上,却不吸。
安笙好奇地看了两眼,乖乖地喝她的饮料。
“喂,你现在有空么?”那个女子大声地问。安笙抬头,指头指向她的鼻子:“我?”女子嗤笑一声:“这里还有别人么?”安笙严肃地点头:“有很多。”女子愣一下,笑开来道:“你还真有趣。”安笙抬高下巴:“当然啦!我可是安笙。”
那个女子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一瞬间的变色,随即不动声色地道:“我是程成。”
安笙道:“我下来的晚,没听到你唱歌,不过你很漂亮。”长长的自然卷发,深邃的五官,琥珀色的大眼,高挑的身材,程成说得上有一副惹人嫉妒的美貌。
程成讥讽地说:“美貌一无是处,徒增烦恼。”
安笙摇头:“不对,美貌可以用做武器,可以当做风景,可以自娱自乐。”
程成沉默了一阵,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狠狠伤害了你又千方百计地来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么?”
安笙眨巴眨巴眼:“那得看什么样的伤害。”
程成道:“伤害自尊,伤害骄傲,以及……伤了一颗名为爱情的心。”
安笙歪头问:“那么,你爱他么?”
程成不语。
安笙又问:“你恨他么?”
程成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心里静静燃烧的烟。
安笙道:“原谅不原谅看你的心,问别人没有用。爱多些,那么报复;恨多些,那么远离。不爱,不恨,那么……什么都不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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