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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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之后,萧然之看萧楚的眼神变了。也许他现在才发现,萧楚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个可以让他任意折磨,任意打骂的孩子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不管你活得好也罢,活得不好也罢,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总要长大的。
萧然之也许到现在才意识到,萧楚已经可以和他对抗,已经可以不再听他的话,不再看他的脸色过活。可是,如同萧楚所想,这到底是谁之过?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个个不同,如果说萧楚的家庭是不幸的,那这样的不幸到底是谁造成的?
萧家世代都是普通的人家,既没有出过达官显贵,也没有发过什么横财,他们祖祖辈辈就这样一步一步,无波无澜地走到了今天。到萧然之这一代,仍然没有什么转运的迹象,他也和他的祖辈一样,娶妻,生子,每日为了生活而打拼,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如此而已。如果硬要说他与他的上辈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他娶了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做妻子。
吴阡是个天生不安分的女人---这是她自己说的,她说她小的时候她的父母为她算过命,说她一生命运多舛,飘忽不定,运气说好也好,说坏也坏,所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可是,随着她一天天走过来,,工作,嫁人,也没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小时候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此过完此生,特别是当她看着萧然之每日里只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诗情画意可言时,她越发不能忍受了!她心底那种不安分的感觉日渐强烈,开始去各种场所寻求生活的色彩。
人如果想要放弃自己真的很容易。吴阡凭着天生的姣好容颜,在各个娱乐场所倒也混得相当好,方圆几里之内的酒吧舞厅,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而她所认识的人也相当多,鱼龙混杂,上到机关要员,公司上层领导,下到酒吧服务生,打杂工人,她随手一甩,就是一打!
她不再顾家,不再管萧然之,不再去想那两个年幼的孩子,就在那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中打发着自己的好年华。这样的享受令她暂时忘却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只因为一时的快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面对了。
在这样的场所下,在这种氛围中,在这样的人群里,想要堕落,也绝非难事。不必刻意想做什么,就在一次偶然中,吴阡吸食了毒品,结果一发不可收,她将家里所有的钱都塞进了这个无底洞,当再也没有钱拿出来的时候,她开始变卖家中的东西,直到家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她才真的没有办法好想了。
可是她已经无法回头!每次毒发时的痛苦令她恨不得马上死去!但是对生的渴望却又令她下不了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找萧然之拿钱。
其实这个时候,萧然之已经不再管她了。自从她开始留恋那种场所,萧然之又苦劝不住时,他就再也不管她了,只当自己从来没有娶过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跟她在一起生活过!可是,谁又明白他心里的苦楚?每日里承受着邻里指着他的脊梁骨说三道四,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如何承受得住?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满腔羞愤无处宣泄,萧楚和萧默自然成了最无辜的羔羊!萧然之手中的皮带抽向了他们,生活在萧家人眼中,支离破碎,暗淡无光......
也许对于算命先生的话,吴阡太过于执着了。她应该从另一个方面想一想,她的一生不安分,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呢?比如她生了一个像萧楚这样优秀的孩子。
萧楚真的很优秀。且不说从小生得唇红齿白,俊俏可人,只说他从小成绩优异,却又那样天真可爱!没有人会讨厌这样一个孩子,更何况,萧楚从小在舞蹈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他从小就有这样的渴望,将来可以一舞天下知,做个真正的舞者!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努力的。当他一路顺利考上梦寐以求的艺术大学,就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时,他才发现,他家根本无力承担那巨额的学费!萧楚那个时候的绝望,即使很久以后他再回想起来,也会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为了筹到这笔钱,他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亲戚家他都借遍了,却仍然差很多!他的母亲吴阡早就对他不闻不问,根本指望不上,他唯一可以求的,就只有萧然之!尽管这许多年来,萧然之所给他的折磨令他对萧然之早已生出恨意,但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却不得不跪在萧然之面前,苦苦哀求!
那时候萧楚都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只清晰地记得,自己不停地说着话,不停地磕着头,直到嗓子嘶哑,直到额头上血肉模糊!
也许萧然之真的被感动了,总之他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藏起来的钱,帮萧楚交了学费。萧楚多高兴啊!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也许萧然之还是爱自己的!毕竟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只不过是因为吴阡的关系,他才会变得脾气有些暴躁,才会打他们兄妹两个出气,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萧楚在心里原谅了萧然之--只为萧然之在最后一刻表现出的一点为人父的慈爱,和他眸子里闪着的一点悲伤和怜悯!
他走了,去远方上大学,只留下萧默一个人在家,孤单地面对着这个可怕的父亲!萧楚永远也不能忘记,当他踏上去往他乡的列车,车轮缓缓启动时,萧默追着火车跑,不住地大声喊着:“哥!你要快点回来!快点回来!不要不管我了!”
那个时候,萧楚差点儿就从列车跳下来,再也不离开了!从小到大,他们兄妹没有父亲的慈爱,没有母亲的呵护,有的只是兄妹二人的相依为命!每次他们挨了打,总会互相为对方擦药,包扎。萧默年龄小,有的时候身上疼得不敢躺着睡觉,哭闹不止,萧楚都会抱着她,整夜整夜地抱着她,直到第二天萧默醒来......
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只要萧楚在身边,萧默从来不会感到害怕!哪怕是萧然之举起手中的皮带时,她也不会害怕!因为萧楚总会挡在她的前面,她信任那纤细却坚强的身躯,她信任那单薄却从来不会倒下的坚忍!
可是,萧楚走了,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去往他乡,这对萧默来说,是多到大的伤害!尽管她表面上不说,可是萧楚心里明白,萧默不想他走,一点儿也不!
列车渐行渐远,萧楚早就已经看不到萧默的身影,他却依然没有收回目光,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是因为早晨的雾,还是因为眼里渐渐溢出的泪水......
在学校的日子,萧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萧默,怕吴阡又会惹出什么事而令萧然之伤害到萧默,所以那次当有人告诉他有他的电话时,他才差点吓死!
这样的过往对他而言是一种怎样的伤痛!他从来不提及,也从来不与人走得太近。不是他想这样,是他不愿意自己的过去成为别人的笑柄!可是,他真的很孤独!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需要朋友,需要挥洒青春的年纪!而他,注定与这些无缘......
谁曾想会有个夏池,为这样的萧楚所吸引,却又偏偏发现了他身上那些令他感到耻辱的伤痕,萧楚对夏池的恨,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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