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南宫昔刚要咽下去的一口酒全数喷出，把许落的脸好生滋润了一遍。
“谢陛下赐酒。”许落尴尬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春雨”，他想过皇上听到这消息会有多震惊，但没想过会得着这种赏赐，暗忖着下回不管有什么消息，一定不能在皇上口中有东西的时候禀报。
南宫昔也有些尴尬，他甚少在人前失态，但这消息确实出人意料，他顾不得安抚这个被“龙涎”和酒水混合物灌溉的丞相，睁大眼睛追问，“什么？！”
许落不敢有所怨言，抹干脸，把头凑过去轻声道，“这只是我的揣测。先前派去客栈察看他们动静的人传消息说，金公子和他的婢女同住在一个房间。”
废话！南宫昔皱眉，家主和婢女住一个房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被收房的例子四处可见，凭这个怎么就能说金焱是女人了？
许落忙接道，“照理说金公子将婢女收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依我看来，金公子也非幼童，这年岁还不知男女之事不太可能。而那婢女眉间不散，行步不乱，不似经过人事的。我看那金公子虽是肤色深了些，可眉眼妩媚，身形娇小，言行之间流露出些女子娇态，不像是个男子……倒像是个女子！”
南宫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原来这只是他的单方面猜想，“说不定他竟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呢？我也没见他耳垂上有耳洞的痕迹。”
说实话，许落其实也不想这样猜，你想想看，若姓金的是个女人，那她与那什么药公子、十四公子的举动岂非违悖礼教，忒地不知羞耻。他干咳两声，干笑道，“我这不是猜想么……”
“乱七八糟！”南宫昔想到金焱与那二位公子间的亲密举止，暗暗皱眉，又不禁想起那日梨花浣苑之中，大梁之上，那人一身暗红衣袍，月光之下，冶艳如血，眼波流转，美艳不可方物。他想起那倏然间贴上来的温热身体，抵住自己喉咙的冰冷刀锋，心神一阵混乱。若他真是女子……
许落看他目光迷离，神色动荡，暗暗叫糟——他早看出皇上对那姓金的态度不一般，若他真是个女子，那皇上……“陛下？”
“接着说。”南宫昔被他一唤，心神一震，将纷乱的思绪收回来，他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不由得暗呼侥幸——那金焱无论是男是女，言行举止都大逾常理。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会对那种人生出这等奇怪的想法？必是适才的异象影响了他的心情。
“那金公子今天午时出门就医，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南宫昔又是一惊，“那四万两银票已经送过去了吗？”
许落苦笑不已，看来自己多虑了，还以为皇上真是对那金公子态度不一般。原来皇上还是皇上。你说这皇上小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这时刻倒不在乎那群人的来历，一心就惦记着答应入股的四万两，“还没有。”
南宫昔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们全都不见了？”
“那倒不是。说是午时和那位十四公子，还有一个客栈里的小二一起出去的。晚间只有那小二回来，却不见金公子和十四公子的踪影，连留在客栈里的那位药公子也不见了，金公子的婢女和护卫正急着呢。”
“就医？”南宫昔突然问道，“金焱身体不适？难怪我看他那两个家人总是抱着他来来去去。”
许落想到金公子和那两个年轻公子的暧昧态度，一阵恶寒，“这金公子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到现在我手下的人还没能查出他们的身份。”他摇头，“看他模样，必定不会是中原人士，他说的那个滇南，我翻遍了史书和地图也没能找到。他行事怪异，非我族类啊。”
南宫昔睐了眼，透出些危险的气息，“不要再谈他们了。你对刚才的异象怎么看？”
许落在来的路上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他略一思索，便道，“地震和闪电本是自然现象，只是监天司的人没能预测出来。百姓愚昧，见了此种情形怕又要联想到……”他偷眼看皇上一眼，见他面上古井不波，这才安心续下去，“怕只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南宫昔蹙紧眉头，“这两年多来，他们处处挟制于我。父皇虽然不能醒转，但之前高人相助，将父皇移到北方极寒之地，他们也无从下手。只是我看他们之意，若我再以父皇未醒拒绝大婚，恐怕他们就要对我下手了。”他望了一眼这个父皇为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年轻丞相，“我们现在根基还不稳，贸然动他们，怕要反遭其害。”
“陛下说的是。”许落赞同道，“翊王现在口碑甚好，朝中大臣除了三位阁老对他不假辞色之外，大半都已成为他的附庸。皇族里说得上话的琦王又不愿回临兆。此事甚是难办啊。”
“少给我打花腔。”南宫昔瞪他一眼，“你三岁能背古书，五岁七步成诗，十二岁中状元，十六岁官拜丞相之职，你还能想不出办法来？”
许落干笑着擦擦额上的汗，这皇上可不好糊弄，“办法倒有两个，不过......”
“快说！”
“是，陛下。第一个办法就是陛下答应他们的安排，与逸花公主尽快大婚。”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面色不善的皇上，忙解释道，“陛下与公主青梅竹马，公主又是个伶俐人儿，想来只要陛下提点一二，公主必可领会。由公主名正言顺接掌后宫，与太后虚以委蛇，皇上身后的压力便可缓解一些。再说护国大将军的余威犹存，那两位也不敢贸然动她。”
南宫昔重重地皱眉，棱角分明的脸上阴晴不定，“说第二个。”、
许落深望他一眼，陡地起身跪下，“臣斗胆请陛下恕臣死罪，臣方敢禀明。”
他不耐烦地一摆手，“朕饶你不死，起来说话。”
“谢陛下。”许落缓缓起身，神色沉重，“这第二个办法就是……陛下答应大婚，但对象不是逸花公主，而是太后的那位侄女，沈侍郎家的大小姐，沈碧落。”
南宫昔神色一凛，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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