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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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菱突然联想到猫药师的身份和那个传言,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该不会他们真的要让少宫主上位吧?带走她莫不是为了这个?但也不该离开地如此匆忙吧?
地震带来的骚动渐渐平息,街面上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画菱不住地往两边街口投去焦急的目光,但少宫主的身影仍是迟迟不见。
“进去等。”黎海闷声道。两人真要往里走。地面却陡然传来一阵比先前更剧烈的波动。适才进屋去的人们,又纷纷尖叫着逃出来。随着那波动而来的,是遥远的夜空里突然绽放的巨大刺目白光,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人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大恐慌中,街面上的人纷纷跪下,向天叩首祈求祸事不要降临。画菱心慌意乱,今日种种叫她联想丰富,可在她的心里,只要少宫主能平安归来,那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不理黎海阴沉的眼神,加入到叩首的行列中去。
琦王府内,湖心小筑,南宫昔正微皱了眉头独自饮酒。这两阵剧震突如其来,湖里竟震得起了阵阵小浪。桌上的碗盘碟盆震得乱响。他却坐得稳如泰山,送到嘴边的酒连波纹也不起半点。倒是护驾的侍卫匆匆赶来,低声请主子到岸上避避。
他剑眉一扬,似笑非笑,没有起身的意思,“许落呢?”
“禀陛下,许大人傍晚时分被翊王府的人请去了,说是翊王府里新请了位厨子,请许大人和四位尚书去吃顿便饭。”震动稍弱,天边乍现白光。那侍卫怎可能看不到那异象,却不敢露出丝毫惊诧的样子。只恭恭敬敬地低了头。
“哦。”南宫昔面无表情,咂了口酒,“你去他府上候着。他回来就叫他在这里见朕。”
“是,陛下。”那侍卫转身抹了把冷汗,被提拔上来做禁卫军副统领有一段时日了,他清楚这位皇上没什么实权,但那天生的威仪却是半分都不掺假。他见了不少王公贵族,包括皇太后和翊王爷在内,却谁也没这等不怒而威的气势。在皇上面前说话,总不自觉地捏了把汗,除了皇太后、翊王、许大人和那日湖心小筑来的三位客人敢在皇上面前自在说话之外,他可没见着谁能有这本事跟皇上说话两腿不发软的。
本来这等传话的事用不着一个禁卫军副统领去做的,但皇上金口一开,他又怎敢说不,安排好人手护在湖心小筑四周,他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他刚走,湖心小筑的顶上便翻下一个紫色的身影,一跃而入,娇声道,“昔哥哥。”
南宫昔早知那人身份,若非是她,禁卫军副统领怎可能如此大意,连小筑顶上有人都未察觉。他浅笑看她。
那女子紫衣裹身,盈盈而立,大方中带些羞涩,如一朵百合静静绽放。他的心中不禁暗赞一声,“美!”
她是美。
眼横秋水之波,眉掠春山之黛,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花拂水。眉眼间一股妩媚之色成自天然。一举手便有千般风情,一投足即有万种姿态,一回眸盈具千万娇媚,一抿嘴更蕴万千风流!你教她如何不美?
她含羞带怯地轻瞄了眼南宫昔,边瞄边叹——他冷,冷得恰到好处。并非冷如冰霜,拒人千里,却叫你轻易不能去碰触。他面上带笑,俊朗非凡,可仍驱不走那从骨子里升腾出来的彻骨冷意。

他傲,傲得独具一格。绝不是皇家子弟凭尊贵身份而有的傲气,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傲。他不说不动,但那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傲气却透骨而出,由不得你忽视!
南宫昔笑得有些无奈,“瑾儿,你怎会来此?”
她是美。但她也是父皇当年御口亲封的逸花公主,南宫一族中昔日威震天下的护国大将军南宫方释的幺女南宫瑾。当初父皇和母后有意撮合他们,封她做逸花公主之后便接她入宫教导礼仪。他与她青梅竹马同在一处长大,本该顺理成章大婚迎她为后。但两年多前父皇又生了变故,他匆匆即位,将此事一拖再拖。如今太后三天两头的旁敲侧击,他也不是不清楚南宫瑾的心思,可他一直以来都当她是亲妹妹,又怎肯如此行事?没想到躲进琦王府,她还是找来了。
“怎么,昔哥哥不愿看见瑾儿么?”那娇俏的女子本就是与他再熟悉不过的,时常调笑也不拘那君臣之礼,小嘴一撅,蛮腰一扭,就要在他对面坐下。
他看她就要往那绡金流云的绫罗大抱枕堆里坐去,脑海里忽地掠过一幅景象,不由得出声阻止,“坐到这边来。”
南宫瑾微怔,见他指的是他旁边的位置,以为他不愿自己坐的离他太远,不禁飞红了一张俏脸,莲步轻移,柳腰微动,在他身旁坐下,螓首略垂,斜斜地飞出一个眼风,“不是不喜欢看见瑾儿么,那又为何要瑾儿坐得那么近?”
南宫昔满脸黑线,对这误会无从解释。他也不知自己如何想的,只是一看见那绫罗抱枕,脑子里便不由浮起那人侧卧面前,一张张扬妩媚的脸上现出小女儿家娇憨赌气神情的情形来。总觉得那抱枕之上尚有他的气息,若是别人坐了,便会乱了当日的记忆。他心下想着,嘴上却道,“夜已深了,你是如何从宫里出来的?”
“瑾儿要是想出来,又有谁能拦得住瑾儿?”南宫瑾自得地一笑,“今日瑾儿可不是瞒着太后溜出来的。”她看了眼南宫昔,“昔哥哥总不在宫中,太后要瑾儿出来瞧瞧昔哥哥在忙些什么。”
“我又能忙些什么?”他低笑一声,现出一丝讥讽。说到底,那女人毕竟还是不放心——谁都知道当今皇上的生母德馨皇太后八年前因病薨了,后宫争斗不断。太上皇迫于族内压力,迎娶二皇兄的表妹为皇后,封号“宜馨”。两年多前太上皇因故无法主持朝政,众臣上书要求年仅十五岁的太子即位,宜馨皇太后和二皇兄翊王便“责无旁贷”地肩负起辅政之职。他这皇上不过是个大殿之上的摆设。若非许落是当年太上皇御笔钦点的状元公,又破格在短短四年里提拔到丞相之位,平日里谨言慎行,早被那两位寻错弄出朝中了。
他这两年多来明白不少,也不像从前般与他们硬碰硬。索性摆出副浪荡样子,将政事丢给他们,整日不回宫中。反正四皇叔琦王与世无争,游历天下,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次,空出来的琦王府倒成了他最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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