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嘿嘿，我就会做,刀工我不行……”我蹲在厨房里对着那个血淋淋的大灰鲢鱼头发了半天呆，终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对着一旁的凤翔大厨子老王笑起来。
换做别的大厨一听我这话，准保把脸拉下来走人。人家大厨和打下手的学徒分得清着呢，虽然他们也是学徒起步，但平日里分菜拣菜切菜都不屑去做。好在王厨子这些天也得了我不少赏钱，我随口说的那几道新菜（在现代进个餐厅就能吃着）对他的撼动也蛮大。他听我这么一说，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来弄鱼，还颇和气地笑道：“金公子想怎么弄只管说就是了，有我老王在，还能让公子亲自来？再说了，我也想看看金公子新弄来的那个大玩意儿怎么个用法呢。”
我嘿嘿一笑，“没问题。菜好了您先尝尝，要不是怕把您挖走了凤翔没人做菜，我早想把您请过去我那要开张的新店里做大师傅了。”嘴上说着，我眼睛可没闲着，“得把那鱼的牙去了，对对！近头那块肉上来两道深口子……鳃盖肉上那刀要剁的，漂亮！胡桃肉那块切一刀就行…….成了！这回我来下料就好。”我不住嘴地赞叹着，“王师傅就是厉害，看那刀法，我练个十年也切不了那么漂亮！”
王厨子被我夸得满面红光，“金公子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笑得嘴都合不拢。夸人又不用出钱，又不要力气，多说两句好话叫人家心里高兴高兴，各得其所，多好！
我想了想，把自己不擅长的都丢给他去，“豆腐要切作长条的，香菇和笋批片，青葱切段……肉要两个指节厚，食指长宽。山药要三个指节厚的，也是食指长宽。完了一会还得麻烦您摊五个大蛋皮，再剁两斤肉。嘿嘿，我摊那蛋皮跟锅底似的，没人敢吃。”
“就这些？”王厨子已经把豆腐都切好了。
“您动作太快了……我估着您那么多件都弄完了，我一个鱼还没弄好呢。”我边往鱼身上抹酱油边说。
“小意思！”他刀光飞舞，得意洋洋，“想当年……”
我把豆腐放滚水里焯了两遍，一看，完了……我不会生炉火。总不能叫人家大师傅再把手里的活都扔下帮你生火吧？我正头疼呢，送炉子来的光头嘿笑着挪进厨房来，把那俩炉子一拎，到外面生火去了。
我脸红得快能赶上关二爷了，虽说我做菜真的没得说，可我这些方面真是发展得不够全面啊。王厨子手上的活儿真不是盖的，才这么一会工夫，该切的该剁的全整整齐齐给我装盘里了。他看出我的窘迫，边搅鸡蛋边笑：“金公子都肯下厨了，王老板生个火也没什么。”
这两人看来是老相识了，那王记陶庄的老板在门口也笑，“那是那是，金公子就管做就行，别的你甭操心，我们一准给您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人家都那么说了，再不弄出个子丑寅卯来，怎么对得住人家！我把剁好的肉合着姜末葱末一拌，把干黄花菜发上，再把清水、豆腐、笋片、香菇、姜末往大锅里的上汤里一倒。光头正好把火生好。我的大砂锅早用淘米水泡了半天了，这会一清，往炭炉上一搁，瞅瞅火势，等着旺火把锅烧热。
王厨子把摊好的蛋皮上盘散热，这会儿也没事了，凑过来看我怎么摆弄那锅。
锅里的水滴滋滋地化作白气飘出来，我望着那锅大约有八成热了，把鱼头正面下锅去煎。煎得半黄之后接过王厨子递来的酱油、料酒和白糖每样按量放了一些，推匀后才将鱼头翻身。这边鱼才煎好，那边锅里的汤也滚了，王厨子忙进去把汤全盛来递给我。我哗一下全倒砂锅里去，盖上锅盖。拿了搅火棍把炉里的炭搅开了。这才拉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
“少爷，怎么用袖子擦汗呢！”画菱这妮子才睡了这一会儿又跑出来了，看我一脸油汗，上来就把自己带的手绢子掏出来帮我擦。
我眼角瞥见那两位艳羡的眼神，不由得闷笑。
“你那是做菜呢还是做苦力去了？”猫十四突然冒出来，仍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做个菜还要那么多人帮手，到底是你做还是别人做？”
我鄙夷地瞥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劳动人民辛勤的汗水，值得称赞！我们这叫分工合作，各抒所长！你啥都不会，那就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寄生虫表现！”
画菱天天听我们斗嘴听惯了，旁边那两位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你！”他气哼哼的，返身进前堂去了。
我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家伙好像是故意出来露这么一趟脸，告诉我他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可我总感觉他的态度有了轻微的变化，只是……
那边砂锅里的汤汁在锅里咕嘟作响，该换中火了！
我现在一心只想着我的砂锅鱼头，拿起搅火棍就往锅边跑，早把刚才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