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法院对甄玉德的一审判决已经下来：死刑缓期执行。主要原因是政府、法院压力很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社会舆论和舆论误导的群众情绪，形成一种巨大的洪流，象贾鲁河水一样吞噬着艄公手中的船浆。
甄玉德一时成为公安系统的败类，成为坏的反面的典型，成为违法乱纪的代表。似乎，只有杀了甄玉德就纯洁了公安队伍。
甄玉德显得那么纤弱无力，孤立无助。几乎所有的人都敬而远之。他好像是澳大利亚袋鼠跑到了交警大队，陌生、冷漠、嬉弄霎时在他和昔日的战友中产生。
陈凤雅来到看守所，说：“我去了趟北京，聘请知名的法律专家搞论证。我说，不能因为甄玉德是警察就放纵他，也不能因为他是警察就加重处罚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那些法律专家对我的话很认同，他们对一审判决深感震惊和意外。他们说，一审的结果使他们看到了这是中国在社会发展的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与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的乐章还不协调，看到了人治的阴影还在挣扎着跳舞。但是，中国的法制日渐成熟，中国的人权日益进步。他们都愿作出努力，让司法现出理性的声音，努力捍卫法律应有的尊严。让我们对政府要有信心。”
甄玉德心里感到很温暖，很有力量。
陈凤雅走了。
甄玉德看着陈凤雅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由地喟叹人生的无常，他自言自语地说：“看守所一日，看守所外一年啊！”他思考了三个问题： 一、你是什么人？
二、你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三、你要到哪里去？
对此，他的脑子象过电影一样思考了很多
他想到了和安澜那自由而曼妙的青春。那时甄玉德进交警队后的第一个元旦，安澜说：“走，我们一起去看贾鲁河。”
甄玉德马上响应，说：“走，看河去。”
河岸上，安澜说：“今天又有一个人停岗。”
“谁？”
“程圆。”
“是吗？”
安澜说：“昨天夜里12时，大队院里警铃遽响，霎时，值班民警全部到齐。”
“怎么回事？”甄玉德问着安澜，伸手给她拍了拍肩上的雪。
“拉错铃了。”安澜说。
“恩？”甄玉德说。
“昨天晚上，程圆写材料。写完了，就准备休息。这时，他发现办公室门前走廊里的灯还亮着。当时，他想，每天早晨督察室点名时，马队总是挨个把走廊里的灯拉灭，于是，程圆就也想挨个拉灭。没想到，电铃的开关和走廊里的灯的开关并排在一起，程圆不在意，拉响了电铃。2分钟内，民警们边系纽扣边冲下楼去，没一会，集合完毕。当大家都知道拉错了铃的时候，有民警开始抱怨：‘俺以为是122报警了，糊糊刚睡着。’马风程是左夜的带班领导，他伸手又拉了一次铃说：‘以这一次为准，检查一下大家值班备岗情况。现在开始点名！’结果，就程圆迟到。”安澜说。
甄玉德说：“我不会因为程圆的倒霉就幸灾乐祸。”
甄玉德和安澜四目相望，安澜流露出对甄玉德的赞赏。
甄玉德深沉地望着贾鲁河。
贾鲁河的河水哗哗作响，是那样的热烈、疯狂、到位。贾鲁河仿佛看到河水的进攻和河岸的迎接总是在森林和湖边交火。
河水琼浆玉液一般，火山爆发一样向前，那是是地球深处的爱情蓄谋已久的表达和外化。痉挛的电流霎时传遍了整个空间，阴阳交加，电闪雷鸣，就象一个隆重的节日开始了。
甄玉德感觉到，他变成了贾鲁河，前面是鏖战的火海。突然，甄玉德挺身而出，拔地而起，甄玉德粗壮的骨节迅速拔高、拔高、膨胀、膨胀。
甄玉德的双目喷射着饱满的火焰。
甄玉德大声地吼了一声，尔后，甄玉德的头向不周山撞去、撞去，渐渐地，甄玉德的身体又开始下沉、下沉。突然，甄玉德的身体再次倒地。
刚一倒地的刹那间，甄玉德的身体又变成了万里血流，甄玉德挣扎着，呼啸着，搏杀着，勇往无前地向前冲去。
看哪，甄玉德的前面出现了大海！大海啊！大海！
甄玉德是终生第一次看到你啊！你是那么地神圣！那么地伟大！那么地令人骄傲和自豪！
突然，甄玉德把自己手中的宝剑高高地举起，举得很直很直，举过了甄玉德的头顶，举到了天地之间！
甄玉德，在那朗朗乾坤之中，你一动不动，变成了雕象！一座青铜铸就的雕象！
而那贾鲁河呜咽着、咆哮着，浩浩荡荡地向东奔去，奔去。
在甄玉德的耳边，仿佛成千上万把喇叭吹奏着高亢嘹亮的乐曲。那音调上去了，上去了，顶到了空中，顶到了蓝天上，蓝天醉了！蓝天碎了！
蓝天上的云雾向四周荡漾开去，翻卷开去。慢慢地，音调又抛下来，抛下来，抛到了大地上，抛到了贾鲁河上，在河水的滋润下，变得那么地温柔体贴，那么地驯服可爱，那么地灵动乖巧。
突然，那曲调再次疯狂起来，荡清了天际的所有浮云，把整个天地阔同成了一个清澈玉宇的世界。
甄玉德也仿佛看到了眩目的太阳，灿烂无比，华采照人。
同时，甄玉德也仿佛看到了能量巨大的黑洞。她的能量敢与太阳抗衡，她撕裂了恒星，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
太阳与黑洞在空中同在，就象阴阳鱼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互动，而又黑白分明，同起同落。
太阳与黑洞纠缠着，交织着，抗衡着，还无限亲密地和谐相处着。
过了很久，甄玉德和安澜看着贾鲁河从润泽馨香、软香粘甜的沼泽地目不旁顾地奔涌向前，他们在美丽的时光中看了多久。
他们突然看到了真理，真理出现了！真理往往会在特别的日子里溜出来。
他们在想： 贾鲁河，你翻滚着波浪，裹挟着泥沙，从雾茫茫的什么地方而来，又吞云吐雾地向哪里去呢？
那河水里的浪花，你有着美妙的设计，可到头来怎么也要被大浪淘沙的潮水铁拳一样地打碎！
河中的帆船，你从来不怕风吹浪打，给你指点路的是那波涛，不管河水要奔向何方，船浆总要给你个结束。
船浆在艄公手中啊！
贾鲁河，你带着自己的梦勇敢地往前走吧，浪花阻挡不住你，你虽然会遇到急流、怪石、险滩、山恋，但是，因为你是一条有历史经验的河，你是一条有文化涵养的河，你是一条人类命运的河，你是一条有现实责任感的河，你会不断纠正自身前进中的错误，你会在挫折坎坷中摸索着前进，你的前方已经不是灰蒙蒙的雾了，那若隐若现的理想之光正以其深邃的魅力吸引着智者的探索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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