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嘴蜂蜜一嘴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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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冬至事故”的连续报道得到了领导重视,甄玉德被刑事拘留,转到了看守所
“冬至事故”在甄玉德身上经历了三个阶段:单纯事故阶段,媒体舆论阶段,领导重视阶段。甄玉德从停岗的坑跳进了交通肇事的坑,又从被拘留的坑跳进了被看守的坑。
安澜到看守所给甄玉德送了烧鸡、烧饼和烧烤羊肉串,还有“冬至事故”后第四天的《三贤日报》。有人开始说,是媒体监督的功劳把甄玉德象轰猪一样轰到了看守所,不然,警察犯法,公安局还徇私枉法?《三贤日报》不置可否,上面有篇述评这样写道: 发生“冬至事故”后,本报作了连续报道,开始,对于肇事者的身份和名字报社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们在观望公安机关的态度,我们期待着他们的主动。如果一下子公开,公安机关在贯彻落实公安部“五条禁令”的风口浪尖上,他们将面临无法想像的压力和尴尬。可是,我们的记者作出的牺牲,连日来,群众在骂肇事者的同时,也在骂记者。
总编对我们所有记者说:我们在等一天,在挨一天骂!......结果第三天下午,刚出差归来的市委曹继尧书记从《三贤日报》了解到这一事件后,立即给公安局打电话,询问事故处理进展情况,还召开常委会,并作乐重要指示。
三贤市委立即行动。
三贤市公安局也立即行动。
三贤市公安局局长雷震云一连串的命令迅速下达,迅速,“冬至事故”肇事者,曾是三贤市交警大队宣传股民警的甄玉德,被威风凛凛、警容严整的30名警察从医院“请”进行政拘留所,今日,又被“请”进看守所。
甄玉德的名字终于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露面了。由于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由于市公安局党委措施得力,连日来一直追问的肇事者是谁的我市人民终于从《三贤日报》上得到了答案。由于《三贤日报》坚持谨慎报道的方针,在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的同时,也保持了公安机关整体的良好形象。
------毕竟,甄玉德只是这只文明之师、威武之师中的极个别、极少数!
人要倒霉喝口凉水也塞牙,称二斤盐也生蛆。
没有人知道甄玉德与记者风马牛交恶。
关于甄玉德的绯闻也开始流传起来。
甄玉德成了比地、富、反、坏、右还要不可理喻的人。连他的亲人也如过街之鼠,人人都感到不光彩。
安澜什么话也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没一会,陈凤雅也来了,看见甄玉德正在吃烧鸡,揶揄道:“烧的不清,还吃上烧鸡了。”
陈凤雅有些懊悔。在大学时,在甄玉德刚进交警队时,那都是甄玉德风光的时候,可是,甄玉德不属于她。而属于她的墨镜呢?正在越南狂欢呢。陈凤雅是多么地爱甄玉德的风流倜傥。可是,现在的甄玉德却身陷囹鼯(?)打蔫了。陈凤雅又是多么地爱甄玉德的一身警服。读…啦可是,现在的甄玉德别说警服将要被扒掉,甚至经过法院判决后至少要有1年监禁。
陈凤雅是痛苦的,他对自己的未来开始不自信起来。一个人真正的痛苦不是打在身上的皮鞭,而是似似乎乎地降落在自己头顶的某种恐怖,这种恐怖网住了他的心灵,使他对前面的路充满了胆怯,这是自己被自己不断地向封闭的灵魂里注射毒气眼看就要爆炸的折磨。陈凤雅心里虽然有些不悦,但她还是安慰甄玉德保重身体。
甄玉德说:“你也保重身体。”
陈凤雅说:“会的,因为我特爱肚里的孩子。”
甄玉德说:“一切都像停电了一样无奈。”
陈凤雅说:“是啊,停电了,戏就断折了,原本的好戏就不能照常进行了。”
甄玉德想起他刚和陈凤雅认识时的一次演出,说:“我们接着朗诵吧。”(注:马大队长等警察人物,小说中大量活动出现得较晚,我在第2章尾部添了点内容,这样就形成了“伏笔千里”的印象。给人一种结构匀称的概念。)
甄玉德和陈凤雅他们执手相看泪眼,慢慢地,他们的嘴开始蠕动起来: 现在/让我们站成一个队列/一个钢铁的队列/让我们把手臂举起来/常年奋战在一线的民警把手臂举起来/举成一面旗帜/去迎风猎猎/不掉泪,不掉队/永远是我们这支队伍的本色/ 现在/让我们站成一个队列/一个钢铁的队列/让我们把所有的公安民警举起来/举成一个惊叹号/去告示日月/那可爱的父老乡亲/正等待着我们的奉献 现在/让我们站成一个队列/一个钢铁的队列/让我们把大队党支部英明的决策(陈凤雅说:“错了,是公安局局党委英明的决策”)举起来/举成一个太阳/去照耀天下/我们的汗水/不会白流/明年/菊花将开放得更加热烈 陈凤雅离开看守所去了交警大队。
在交警大队马风程的办公室,马风程坐在办公桌前眉宇紧皱,他不是多么爱吸烟的人,现在,他一根接一根地猛抽。马风程看着面前的报纸,他的头涨得嗡嗡响。作者署名是牛马风不仅仅是在报纸上发负面报道,还有人把《三贤日报》一起寄到了市四大班子,以及纪检、组织部门。马风程陷入痛苦,他首先思考的是,这是谁干的?
马风程认为,这种行为与交警队的人有关。就是说风马牛有交警背景。马风程开始一个一个地过筛子。最后,他把注意里放在了一个人身上,认为是牛见草。
陈凤雅说:“交警大队前不久300万的广告宣传业务经牛见草被墨镜的广告公司投标。但我发现墨镜最近特热衷于谈论甄玉德的冬至事故。昨天,我去墨镜的公司,牛见草也在,我听见他们说什么媒体杀人,媒体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什么的,我突然出现,他们嘎然而止,王顾左右而言他。”
当马风程想到这些的时候,马风程对牛见草产生了有史以来少有的憎恶。而牛见草则回应说:“怀疑我是可以的。怀疑也并不是缺点。但上帝给怀疑者以时间,怀疑者不能老是怀疑别人,而且以疑取策,因应疑主。”

眼下,在交警大队表面看来,马风程是气氛的制造者,始终占领着谈话的制高点,好象牛见草木讷得连屁都不会放。不是的那回事。事实上牛见草的内心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只是表面风平浪静。
特别是甄玉德下看守所后,马风程实在坐不住了。可他越是喋喋不休,牛见草越是沉默寡言。好像牛见草要显示着自己与马风程的不同,那就是冷峻与沉默。你说说,宇宙中,是太阳厉害?还是黑洞厉害?要知道,黑洞能把无数个太阳都吞噬进去而无影无踪,黑洞的能量可以撕裂恒星。
牛见草要用沉默当歌,用沉默当箭,用一种深沉厚重的沉默,杀向甄玉德!
有人开始议论马风程见不得个事,看看人家牛见草,多么具备大将风度啊!
于无声之处听惊雷,事实上甄玉德也是一个善于运用沉默这种武器的人。
当当沉默开始显示一个男人的分量,当沉默开始诱出女人的惦记的时候,沉默就开始显示出自身的价值,就象在舞池里,所有着时尚的西服的男人,他们都彬彬有礼地邀请一个倩丽的女人而翩翩起舞时,有那么一个人,着玄衣而独自在朦胧的一隅冷冷地审视着,那倩女好奇地看到了那一隅里的一切,甄玉德知道,倩女与玄衣人的故事就要发生了。那倩女就是陈凤雅,那玄衣人就是甄玉德。
那是甄玉德刚进交警队的时候,陈凤雅说:“我喜欢这种颜色,跟警服的颜色差不多。”
甄玉德:“你喜欢警服吗?”
陈凤雅:“喜欢。”
甄玉德脱下玄衣的披风,露出警服。
陈凤雅边跳边含情脉脉地看着警服上的臂章,说:“嘿,啥都有,还有麦穗。”
甄玉德看了看那臂章。
陈凤雅说:“好羡慕安澜,能嫁给警察。”
甄玉德:“那我给你介绍个警察吧?”
陈凤雅:“好啊,只要是警察,啥样的人都行。”
甄玉德:“是吗?脸丑,长得象交通事故现场。”
陈凤雅:“什么都行,穿警服的都行。”
甄玉德:“一言为定。”
陈凤雅:“我等着呢。”
甄玉德把这当作玩笑。给他找个协警,他肯定不要。陈凤雅的优势太多:富婆。漂亮。甄玉德有些自惭形秽:自己还不是正式警察呢。他能和陈凤雅在一起跳舞,那本身就是不对等的方程式。不对等的方程式是不能计算的!那时,他对陈凤雅不敢有多少非分之想。这是一场不平衡的战争!好在历史上有赤壁之战、淝水之战。甄玉德要等待数量的消长,因时而化。
甄玉德要提升自己的品位和档次就是发稿。
稿子一发出来,甄玉德就用红笔圈起来,然后,把那张报纸给马风程、牛见草各一份。
报社绝对不是慈善机构。如果稿子不符合要求,一般来讲,被枪毙是唯一的命运。必须吃透两头,研究写法。甄玉德思考道:当前提倡“以人为本”。马队长上任不久上路督察,一辆去医院送“孕妇”的农用车无牌无证,马风程没有让民警处罚的那辆车。这不是“以人为本”吗?甄玉德迅速写了篇报道。导语是这样写的: 这天,在开许公路贾鲁河段,一辆违法时风车载着临产孕妇向市医院奔去。如在以前,交警肯定会拦车处罚,但这一次,就因为其运送临产孕妇,交警不但没有处罚,反而积极地为其清障开道。这是三贤市新一届大队党支部彰显“人性化”执法特色的又一体现。
文章中,甄玉德不仅从实践上总结交警大队在有急救病人的车、抢险车、运送瓜果蔬菜车等方面做到“六不查”,而且从理论上盛赞交警在尊重群众生命、权利、感情、利益上下工夫,处理好了管理与服务、教育与处罚、安全与畅通、严格执法与人性化服务、装备科技化与人的思想现代化“五大关系”。既有理论色彩,又有思想深度。
标题制作甄玉德更是下了心血。主标题:三贤市交警执法彰显“人性化”特色。眉题:严而有情,严而有理,严而有信,严而为民。
《三贤日报》当天在头版头题位置发表,主编亲自写了“编后”。
这样,马大队工作中做到的甄玉德写进去了,没有做到的,甄玉德也一股脑地都写了。对头版头题马大队长非常高兴。
公安局局长雷震云同志在《三贤日报》上签字,要求印发公安简报,并以此作为强化队伍建设的亮点工程,向整个全市公安系统推广。
可是,牛见草不高兴了,他把甄玉德叫到他的办公室,微笑着问:怎么是“如在以前,交警肯定会拦车处罚呢?”
是啊,这不分明在说上一任领导当政时做的不好吗?文章写得越好,上一任领导心里会越别扭啊。
甄玉德仔细想了想,就是,怎么写成了“如在以前”呢?
甄玉德忽然明白过来,马上说:“是报社编辑改的。我甄玉德写的是‘搁平时’啊!”
“不要紧,不要紧,今后注意点就是了。”
牛见草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呢?想来想去,自忖道:班子在调整后,牛见草是老班子中遗留下来的最高统治者。他也很注重报道啊!
从此,甄玉德写稿特别注意照顾牛见草的面子。后来,又有一篇关于“十谈”的稿子《三贤日报》发头版头题位置,甄玉德突出写了牛见草在思想政治工作中发挥的作用,夸牛见草“十谈”工作法作为民警思想政治工作管理的有效方法,关键是抓住了“火候”。牛见草的“谈心谈话”制度改“压力型”制度为“救助型”制度,以良好的思想、文化、道德、情感等“软力量”为着力点,实现了以柔克刚、严格执法的目的。
牛见草大喜过望,在公安局100多名转警工作会上,牛见草谁都不保,只保一个人,那就是甄玉德。
甄玉德对牛见草一直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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