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一——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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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11月21日星期二
今天上午,裂缝里的石膏早已经干好,而且桶里的石膏也凝固了。当工人们屈尊来到我的前面时,我又让他们回到镇上取来了更多的石膏和一个新桶。天快黑了,他们也回来了,这一次却没带水来,而取水的人到晚上10点才返回。时间在流逝,而波士顿的援助似乎有些遥不可及。我真的很想回到特里利普什别墅舒服地睡上一觉,但脚却像是在燃烧,而我也不再相信这些敢用重锤的猿人留下来守好古墓。
玛格丽特:你不要理睬法瑞尔,而且要说服你的父亲重新支持我的挖掘计划,你会吗?我相信你已经这样做了。当我站在灯光下,我尊敬的陛下的古墓外的沙漠星光下,凝视着你的照片,你就像我的保护天使和灵感的源泉。看着它,就好像我的目光可以穿越沙漠和海洋到达你的身边,而你正在月光下冰冻的花园里准备铺床睡觉。
照片里,灯光在你的背后闪烁着,使你在强烈的白光下形成了鲜明的轮廓,你正俯身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发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是我送给你的刻有浮雕的项链),你的举手投足都洋溢着你的美丽:睫毛刚好比鼻子的轮廓突出一些,构成小鸟的黑翅膀是极细的、美丽的线条。
我还记得你在我怀里轻声哭泣的那一晚,我的离开使你受到疾病和忧虑的困扰,我的手指触到了你的眼角,不料指尖却拦截到一滴正在逃跑的泪珠并将它抹到太阳**上,从而在化过妆的眼部到太阳**上方形成了一条纹路,我只想擦干你的眼泪,却创造了一张法老女王完美的脸——何露斯眼部的孔雀石条纹。
法老杂货店23岁的女儿像雕像一样庄严地矗立着,吸引了众多人进来驻足观看。小巧的鼻子、会说话的鼻孔就好像被敏感而高傲的木偶戏表演者手中的十几根线控制住了一样。当她的眉毛轻微上挑,我们这些老百姓就知道她的意图而且愿意为之服务。她一噘嘴,较厚的下嘴唇受到上嘴唇的挤压,在鼻子底下形成一道天沟。弓起的脖子,像天鹅一样,也像尼罗河上扬帆远航的船只。还有细嫩柔美的手指、随身宝物、线条与衣物的完美结合以及后背中间处开口的套装。她从王座上走下来,穿着圆珠装饰的凉鞋,拿错水杯的有罪之人跪在她的面前,她抬起手来便打了他几个耳光,这时,国王在她后面出现并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1922年11月22日星期三
工人们回来得很早,涂石膏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而艾哈迈德却坐在一旁,抽着费那苒的另一支雪茄,像眼镜蛇一样的安静。到了下午的晚些时候,门仍是湿的。时间是折磨人的,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艾哈迈德的话,让他们看守古墓,他说他会监视这些人并执行我的命令,这样我就可以去银行取原定于今天寄到的汇款,而16日的汇款实在微不足道,它只能被看成是费那苒个人发给我的奖金。
银行的办事员非常关心我的伤势,但却遗憾地通知我汇款未到。我随即又返回了古墓挖掘现场。
黄昏将至,我在门表面干好的石膏上重新刻上了丢失的铭文,然后下达“继续工作”的命令,开始在门的四周放置楔子。就像年轻人大病初愈以后积蓄了压抑已久的能量,工人们开始努力地工作,而且他们的热情令我印象深刻。绳索、楔子和辊子在午夜时放置就绪,而且大家都表示如有必要可以留在这里过夜。
他们孩童般的情绪不应该使我吃惊。我为我们所遇到的每个问题而自责,因为工人们没有我所获得的知识,他们也没有我这样的**。他们需要一双结实的手,也需要一个指引的声音。我向他们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而后我们又开始相互理解并重新开始了一段兄弟之情,这样的感情在人的一生中不会多次出现。
1922年11月23日星期四
午夜过后,我在灯笼光下继续写日志,而工人们在分享食物,然后伸一伸腿和疼痛的背部并再次回到我们的最后一扇门——C门前。在它后面躺着古墓、财宝、历史以及一个用破碎的麻布包裹着身体的天才。作为一位探险者,我需要在这里停下来思考,在广阔的时间长河即将出现裂缝的时候,我应该认清自己的责任。
工人们准备就绪了。就是现在……
过了一会儿。黎明出现在德尔巴哈里的上空,但太阳的光芒太过微弱,以至于不能照亮这片被神奇包围的土地上与众不同的神奇之物。柱子墓室出现在我们的地图上,而且阿托姆-哈杜又一次上演了他的幽默:
我的地图竟然在11月23日睡意正浓而又阳光明媚的时候绘制完成了!新的队伍将在艾哈迈德的率领下于明天到达,我有一天的时间休息、测量、做记录、清除碎片,并为我们最终打开G门“大型入口”做好准备。对于这一发现,我难以想象卡特的表情。他会双手交叉于胸前,保持沉默,丝毫不表露自己的想法。
但首先,我必须回想一下刚过去的8个小时里的事情,恐怖与神奇、背叛的愤怒与成功的喜悦。今天我必须将这些铭记在心之后才能入睡。
C门需要我们全力以赴地来对付,但最后它还是向我们屈服了,而且与前几扇门相比,它更加容易对付。我们能够将它放倒,在它最后永久地被放置在开罗博物馆的中央画廊之前,我会设法把它从古墓里**来并送到实验室里仔细保存和检查。借助手电筒的光线,我遗憾地发现C门另一侧表面上什么都没有,我只能停下来,叫喊着,让工人们停止抱怨,他们抱怨着比如我们本可以用重锤来解决问题而我又是怎样浪费了他们的时间之类的事情。我命令他们全部都出去,并独自走进下面的墓室,心在怦怦地跳着,脚也基本上麻木了。我必须承认,这个发现令我困惑:像壁龛一样狭小的墓室,第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等待着更加彻底的调查研究——首先我必须全神贯注并仔细回想事情发生的顺序)。在我前面不到3英尺的地方,是阿托姆-哈杜的又一扇令人讨厌的门(D门),D门与C门形成直角。D门所在的是一个狭小的空墓室——也许是一个谷仓,我是这样认为的,尽管里面没有粮食。难道是放置雕像的墓室用以保卫古墓?但雕像在哪里呢?我听到工人们在令人困惑的墓室里用他们自己的方言争论着什么。不管这些,我继续检查D门和这个小壁龛的墙壁,试图理解阿托姆-哈杜对于放置尸体地点的安全性的古怪想法,试图解开他的古墓矛盾之谜。这是他的妻妾们陪葬的墓室吗?是仆人的?是动物的?还是贮藏武器用的?或者是早已化为灰烬的衣服?食物?我站在那里思考着一切,不知道站了多久。这时,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袖子。“特里利普什先生,”艾哈迈德说,“先生,请您出来吧,我们一起吃点儿东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我来照顾您不幸的脚伤,然后您来决定我们下一步的工作。”艾哈迈德极少见地向我表露出他善良的一面,但这次却让我印象深刻而且感动不已。我拄着手杖蹒跚地走出令人窒息的古墓。天还黑着,他扶着我走下悬崖小路并坐在一块岩石上,给我拿来了食物和热咖啡,又问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它有什么意义等等。尽管他不必表现得温柔,因为发紫而且散发臭气的伤口已经没有感觉了,但他依然像护士一样仔细地为我换了绷带。我们聊了半小时,也许更长的时间,而且东方出现了第一束珍珠条纹般的光线。我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讲,就像是大学的指南,而我现在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将自己难懂的想法对牛弹琴似地讲给他听。我尝试了各种假设并向他解释了每一个古墓矛盾之谜的复杂问题,尤其向他解释了这个古墓的复杂性。他似乎理解了,而且我高兴地看到他眼睛流露出的智慧。在得以暂时休息之后,我急切地想继续工作,但艾哈迈德却求知若渴,他的问题包括挖掘与保存,还涉及了为博物馆保留珍贵历史而恢复C门表面铭文的尝试,也有关于王朝灭亡时古墓里可能有的财富,所有这些问题都是富有洞察力的。我们继续聊着。
3个工人有一段时间——曾在我的眼前消失了,直到他们再次出现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沿着小路朝我们走下来,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到他们:一个个满身白尘,有的吐着嘴里的脏东西,有的把重锤朝地上猛地扔去。“什么都没有!”他们突然间用清楚的阿拉伯语向艾哈迈德叫喊。“什么都没有。只有柱子,什么都没有。”他们马上又骑上三只骡子,小跑下山,这时太阳刚刚升起,而他们也不管走的是哪一条路。
“这些卑鄙的家伙都做了些什么?”我叫喊着,并单腿跳回了古墓。天啊,他们还有什么没有做的啊?尘土和碎石就是血淋淋的证据:工人们受到贪婪的**驱使,D门被毁了,出现了第二个狭小的墓室以及E门,E门也被毁了,接着出现了第三间墓室和F门,F门又被毁坏了,最后出现的是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柱子墓室。
我此刻的狂怒是难以言表的,甚至在几个小时之后,我将此事记下来的时候,我的眼里仍充满了泪水,我的笔在颤抖。我只能带着自嘲的表情扪心自问,我为什么会惊讶呢?在我的一生中,我曾经这样过吗?没有人值得相信,除了我们一直爱着的少数几个人,妻子和父亲。
对我的背叛、对科学和本国文化遗产的背叛,以及对艾哈迈德的背叛。是他让这些人干的!他站在我的旁边,摇着头,他的气愤是平静的。请注意:我不知道有什么信息被重锤毁于尘土之中,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小件财宝被这些罪犯拿走了——他们离开时,完全可以把小件东西放在缠头巾里或者身穿的长袍里,可他们竟然还用清楚的阿拉伯语叫喊着“什么都没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别无选择地告诉古物管理局D门、E门和F门从来就不存在。而我的双手被绑起来,是他们的罪行逼我这样做的。
我解雇了艾哈迈德,尽管这位忠诚的仆人希望留在我的身边,继续与我一起寻找受到破坏的地方并探索新的墓室。但他自己的想法说得很清楚:把这些人解雇了吧,重新雇佣一些新人,酬劳每三周发一次,而不是每周一次。他也走了,非常沮丧,而且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我回到了古墓,眼睁睁地看着它受到的侵犯,我不禁怒吼起来,但不管怎样,这仍然是一次胜利。3个“皇家存储墓室”——形状相同,对称,设计简单,坚固,而且比例恰到好处,并有着神秘的纯粹品质——肯定是设计用来盛装在国王去往地下世界的路上所用的随身物品。毋庸置疑,这3个墓室里所装的东西是这样的顺序:食物(时间过长,已经分解了),熏香(在埋葬时被点燃,现在早已变成了蒸汽,尽管经历了3500年,依稀可以感觉到密封墓室里的熏香气味,但令我惊讶的是,它特别像玛格丽特香水的味道,就是特别像古代双耳罐的那个有小圆珠装饰的玻璃水瓶);闪闪发光的金币或者价值中等的小块儿珠宝,偷骡子的忘恩负义者可以随手攫取一空,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柱子墓室!阿托姆-哈杜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谜,却还要折磨我们更长的时间才能揭开G门后面的神秘面纱(野蛮之人显然在浓重的尘雾中忽视了它并过于急切地卷走了偷来的小玩意儿,之后又回来向我们炫耀似地表示他们失望的抗议)。
下午和晚上,我一直在做测量工作并对柱子墓室的每个表面进行一寸接一寸的调查研究。柱子墓室大约有25英尺长,里面有12根从地面竖起直到屋顶的石柱,它们是没有标记的白色圆柱,如此完美的圆柱体绝对是数学上的辉煌成就,这是墓室内部所具有的重大意义,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墓室里任何多余的装饰品都将显得庸俗,甚至对于阿托姆-哈杜虔诚的请求起到相反的作用。柱子间的距离是均匀的,4排3列——每根柱子的圆周长是12英尺——在数学里永远没有最好-所以直径大约3英尺——他们的摆放位置使人不能迅速穿过墓室,所以古代的盗墓者们都不能轻而易举地迅速进入或逃走——他们之间的比例在数学方面是非常精确的,而且具有重要意义。如果有人计算此墓室的总面积:25英尺×15英尺=375平方英尺,然后12(共12根柱子)×πr2,此处r=1。5英尺
所以84。78平方英尺是柱子所占的面积,也就是说比例为84。78/375,或者准确地说这个比例曾经用于——可以肯定的是,在阿托姆-哈杜王朝之前有12个王朝,毫无疑问这些柱子就代表着12个以前的王朝,他把墓室里的自己看成是他们象征性的保护者——黄道十二宫图,柱子的位置代表着天文学上星座的位置,我们称它为天狼星,而埃及人把它看作是伊希斯的化身,我要感谢她帮助我指引阿托姆-哈杜——我们必须认真思考一种可能性,在中空的柱子内部可能隐藏着价值不菲的宝贝,而且柱子可以打开——阿托姆-哈杜害怕古代的盗墓者甚过其它任何东西,这些盗墓者可能会发现所有12根柱子之间缠绕着坚实的细线,至此他们的进展受到阻碍,柱子墓室简直变成了致命的蜘蛛网,诱惑吃得肥胖的苍蝇陷入细线之间,而细线的表面上涂有只有古代的魔术师才懂得的毒药——以色列的12个部落、1年中的12个月、加拿大的12个省、圣诞节的12天——如果卡特面对这样的一个墓室,他会怎么办?他会先仔细观察并进行测量,然后几乎不说一句话,只是点点头,拿着他的卡片贴在胸口。“现在说什么还为时尚早。”他会这样说,但他的举止暗示出他知道的肯定比在这里看到的更多,而傲慢则隐藏在他平静的心里。
1922年11月24日星期五
中午,我独自工作直到深夜,疲惫不堪。我为工人的背叛而气愤,又为新墓室的发现而激动不已。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原定成功的那一天。我先前对这一天的期盼肯定需要延长。
尽管一个专家肯定可以很容易地制造出无数的假设,其中一个也许是真实的,但柱子墓室的重要意义在此时仍难以捉摸。我们现在必须忠告自己并且等待更多的数据。但是,我们可以有理由预期,无论有什么东西在G门(古墓、财宝)后面等待着我们,它将会解释柱子墓室的几何意义和功能,并将古埃及的古墓建筑师和他们神奇想法的最有力例证联系在一起。[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现在的G门变成了D门。从头开始,重新绘制地图并编辑数据。B门已确认被毁坏了,C门被少量的石膏稳定住,然后就是D门(先前的G门)。

艰苦的工作,没有艾哈迈德的影子和新的队伍。清理空墓室和3个皇家存储墓室的碎片并倒入帆布袋中,然后将其**古墓。我已经成了阿托姆-哈杜跛脚的打杂女佣。将袋子放在古墓的外面,因为我怀疑,我可能需要将我的发现密封起来,然后返回镇上。
一直工作到夜幕降临。还是没见到艾哈迈德。用餐。准备再一次睡在柱子墓室里,因为这就是我睡觉的地方。这是否设计得像个游戏?阿托姆-哈杜在底比斯宫殿里王室的模拟?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我必须忠告自己这一点,无意义的假想是不自信的业余爱好者对美丽事物的践踏。我的脚踝有些发麻,而且因为经常流出液体的缘故,需要回到特里利普什别墅换绷带了。
今晚当我在柱子墓室里借着闪烁的灯笼光再次阅读家信和《古埃及的**与欺骗》一个较破旧的版本时,我意识到:比起未婚妻和赞助人,尽管前者是爱人,后者是同样亲密的商业伙伴,但我更了解阿托姆-哈杜,包括他的**和意图。现在阿托姆-哈杜在我的前面更加清晰了,从上千年精炼到了最基本的:六首诗。每一首诗都展现了他永恒自我的水晶般真实的一面。但她是我的所爱吗?她每次的心情变化都让我看到一个全新的她,而且也看到了我们两人的未来。我应该同情病者吗,或者去爱可爱之人?害怕暴怒者,惩戒破坏者,忽视挑逗者?拯救受压迫者?咒骂薄情者?如果他是我的“慷慨之主”该怎么办?粗暴而又胆怯,可爱而又执拗:怎样才会有如此多面性的人物呢?我看着他们,但几乎看不清楚,就好像这间屋子的烟气很重,好像我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亚麻布。
1922年11月25日星期六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墓室里睡觉时会经常做一些古怪的梦。上午我将古墓的开口处用木板盖住,然后在它前面放置了一堆乱石,并用剩下的石膏固定住。麻烦的工作,但却是必要的伪装。到了中午,我用一个不稳的屏风挡住曾经放置A门的洞口,尽管他不能抵御急功近利的侵略者,但至少不会像一个暴露的洞口那样引人注意。
不知何时,艾哈迈德回来了,乞求我原谅他雇佣了那些如此不值得相信的狗和狗崽子,他以安拉和我的神的名义希望他们对我的伟大工作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并问我在进一步的挖掘中是否发现了财宝,我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表示对他的原谅。他的主人还会对古墓的残余抱有希望吗?以他的主人的观点,老国王一般会把他们所有的金子留在最后一个墓室而将前面的墓室淘空,是这样吗?忠心的艾哈迈德应该带领更多的无用之人回来吗?这些人都急切地干活,他们喜欢英国佬吗?
我承认自己犹豫过,对于非科学家来说,到目前为止,古墓可能缺少绚丽的场面帮助他们看到D门后绝对成功的希望,艾哈迈德的热情(尽管他热情的源头很明显)没有使我失去信心,他也怀疑有伟大的东西仍然潜藏在那里。我只是向他点点头,以我的方式鼓励他的耐心和信心。“就像古兰经中所说的,我们会得到回报的。”我告诉他。“你确定吗?”他问。“艾哈迈德,我确信。”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他扶我骑上他牵来的骡子,我让他去雇一个木匠在古墓的入口处安装好门并配上一把锁,雇两个他最信任的表兄弟,3天后带着门、木匠和工人(都要经过谨慎的筛选)回到这里见面。我需要在这段时间给费那苒一个机会使我的探险开足马力。
横渡尼罗河。去银行。又去邮局,给费那苒发封加急电报:6个墓室,伟大的发现。你对我的支援在哪里?考虑一下你的收藏。带着疼痛,慢慢走回特里利普什别墅,将脚上的绷带取下。
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忠诚可言。玛吉和拉美西斯在等着我。它们从晚餐中得到了快乐,但更多的则是由于有我的陪伴。
1922年11月26日星期日
艾哈迈德将我叫醒。“已经是星期二了?”我问,仍然睡眼惺忪的样子。“没有。”他说。“那今天是星期几?”他回答说,“安静点儿,你什么都没发现,对吧?”“什么都没有,在星期二我们要回去装门,这是你要安排的啊,而且我们要开始专门攻破下一道门了。”“不。”艾哈迈德说。“不?”“不。”他说他所有的表兄弟都去为卡特干活了,他正在雇佣尽可能多的帮手,而且还要发给他们不错的报酬。艾哈迈德也将去卡特那里干活,今天来只是为了拿回我欠他和他表兄弟的报酬。“我不理解,卡特什么都没发现,而且已经回开罗了啊。”我说。艾哈迈德纠正了我的说法:在挖掘他的发现之前,卡特一直在等待卡纳冯伯爵从英格兰赶来,伯爵现在已经到了,而且他们又重新将梯子挖掘出来并发现了刻有图坦卡蒙封印的一扇门。他们发现了各式各样的盒子和小罐,而且奖金丰厚。现在已经登在报纸上了。他们的资金充足,报酬很高,必将发现宝藏。这时,艾哈迈德要求我立刻付钱。“你是个卑鄙小人,是个小偷。”我告诉他,但仍旧躺在那里,裸露着身体,脚放在枕头上,姿势很丑陋。
“我是小偷?我在这里挖掘,目的是想偷被埋葬的古人的金子,而且还不能告诉当局?我在沙漠里像罪犯一样躲着?”
“我现在不想就你幼稚的错误观念对你开导,艾哈迈德,你被解雇了,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艾哈迈德掏空了我的钱包,数着我的钱,还说我还要付给他更多的钱。“明天我会来拿我的钱,你要偿还我和我的表兄弟的酬金。而且我还需要另一笔钱,如果你不给,我会告诉巡查员,你在没有特许权的情况下进行挖掘,哼。”
“你是个卑鄙小人。”我告诉他,我无需解释他是基于怎样的错误向我进行敲诈。但这时,他竟然走上前来用力挤压我受伤的脚。
看来,我也许在艾哈迈德身上犯了一个错误,也许误解了当时在船上事务长讲的阿拉伯语,找错了打架的人,而把为荣誉而战的勇士留在了原地。
我的困境是:对于D门,我急需人手。当我变得强大时,我一定会报复艾哈迈德的罪行,但现在仍需付给他上个星期的酬劳,因为现在还不是把当局引来的时候。
脚麻木了,但现在胫骨和小腿像是在灼烧。
卡特真的发现了什么?他把他的发现埋藏了几个星期,然后耐心地等待他的赞助者的到来?真是难以想象。现在他又把我的工人引诱走了?当然,我的工人是受过训练而且很坚强的。卡特将很自然地把这些人挑出来,冷漠地陷我于困境之中。
我穿着当地人的长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渡口,然后雇了一只骡子骑着来到了山谷里。我用阿拉伯语问其中一个工人是否被雇佣在这里干活,他用英语回答我——我不能说为什么,也许这是这个挖掘地点的政策(该死的好政策,现在我要好好想一想)。问他有什么新闻,他的回答进一步证实了此事:是的,在楼梯底端,他们发现了刻有图坦卡蒙封印的一扇门,但现在门已经被放倒了,在它的后面只是一个完全被垃圾阻塞的通道。几千年以前,这个古墓就已被掠夺一空了。
大家一定会同情卡特的遭遇,甚至在他挑衅和侵略之时,他已经发现了满是岩石的地道,全世界都在关注,而且他的赞助者特地从英格兰赶来观赏这一景观。
1922年11月27日星期一
来自费那苒的电报:报纸上全是埃及大发现!太壮观了,我从未怀疑过你。合作者银行将很快电汇下一笔资助款——请将细节告诉我。
难以置信,美国报纸的封面?也许诺德奎斯特一家跟某个记者说了什么,或者是玛格丽特和奥图尔。她是聪明的女孩。更有可能的是,这是卡特在众目睽睽之下所犯的错误招来的结果,正好媒体趁机写报道并涵盖所有正在进行的挖掘探索。我希望这不会招来太多不受欢迎的观察者,但如此公开此事同样会保护我:无论怎样,古迹管理局不可能将引起全世界瞩目的探索停止下来。
距离产生美,但现在距离使我成了受害者,也成了受益者。我在这里不能控制费那苒的所闻所想,但多亏有了媒体,他才决定一切恢复正常。我发电报给“慷慨之主”再次确认:很高兴有你的支持,我们的发现会使卡特、温洛克及其他人的发现都变得渺小。马上寄钱过来吧。
或许,艾哈迈德又一次热情的归来使我重新获得了信心;可以让艾哈迈德帮助我,在墓口暂时搭起的掩盖墙还很结实,没人碰过。我拿掉了几块碎石,先把它们放在角落里。真想现在就把它们全部移开,冲进去,然后继续我的工作,但在汇款未到之际,我还没有新的队伍以及更好的工具,时间还长,我们需要耐心的等待。
晚上,回到特里利普什别墅。看来今天很难去看卡特的楼梯了。他的一个工人说:“所有地方都通了电。”所有地方?是的,的确如此:昨天,卡特、卡纳冯伯爵及其女儿同古物管理局的一些调查员一起挖到了垃圾地道的尽头,发现了另一扇门。在那扇门后(他们的速度可真是快,一定不计后果地把一切凿碎)是另外一番景象。很明显,当地人非常高兴知道如何能够更容易地揭示一切。一位多舌的工人说,如果这些黑人值得相信,那么失踪了3200年的小国王图坦卡蒙应该与地位、金子、战车、珠宝、花瓶、宝座、躺椅、服饰以及侏儒们一同出土。而且宝物是无穷无尽的。我握着他的双肩对他说,想象一下,一个末代王朝重要的国王将一切带入坟墓,这意味着什么!他毫无疑问被这种想法震惊了。
很自然,有卡纳冯伯爵提供资金当然要胜过一个白痴的美国店主,但是我所认识的一个人曾说:“富人总会为富人行方便;广大的劳苦人民若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事就必须斗争。”
当我在晚宴上发现卡特的时候,他正在楼梯下面锁木格子窗,然后陪同他的客人,富有而又温顺的父亲和女儿登上神圣的十六级楼梯。他的领带、夹克以及胡子都非常整洁,卡特向来如此。看看他在此刻是怎么做的,他关闭并锁上了到目前为止仍会令我的古墓相形见绌的古墓。看看他的样子,他陪同着他的像傻瓜一样的资助人父女走上来,一同离开了这个他们根本就不能理解的地方。他让他们看看现有的收获,但是提醒他们不要弄脏任何东西。他如此轻松、容易地掌控着他的古墓、工作和资助人,甚至是他自己的兴奋。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发现要比大部分人的要多,甚至他向我打招呼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满足,当然也不会有所隐藏,似乎这些并不是全部。“嗨,特里利普什,”他上到楼梯顶时喊道,“特里利普什,当然了,是你。”
“卡特!怎么了,老朋友?”
“卡纳冯伯爵,伊夫林小姐,请允许我介绍特里利普什教授。他正在研究可能并不存在的阿托姆-哈杜国王,他是位埃及方面的学者,现在正在这里游览,看看底比斯的景象。”
接下来是无聊的握手。伯爵身材瘦长、衣着考究、性情温厚,但却愚蠢得很。因为一场车祸的缘故,他走路有点儿跛,说话有点儿口齿不清。“太好了,太好了,”他说道,“真应该拜读一下您的作品。这些虚幻的东西真是有趣啊。”
“但是对伊夫林小姐来说可能不太适合。”卡特插嘴道。
卡特头戴一顶软毡帽,手拿一支和我的差不多的手杖。他在胡子上肯定下了不少工夫,修剪、打蜡,诸如此类。“地下一定有不少奇观吧?”我问道,“可否赏光让我进行一下专业的欣赏?”
“你应该了解,应该知道下面是多么的不牢靠。”
“真是乌鸦嘴。”伯爵突然说。卡特把我们带到了古墓外面。“当地人都在议论纷纷,热烈地讨论着邪恶魔力保护之下的图坦。你不觉得吗,怀抱着这种有影响力的信仰而生活,这真是妙极了!或许人们会认为我们缺少什么——”正在这时,有人叫卡特过去,他不能继续聊下去了。我非常理解他的感受,刚才正在兴头上呢,我可做不到像他那样。
银行还没有收到新的存款单。
留局待收处满是信函。12月1日特里利普什别墅的租金。还有11月在狮身人面像饭店住宿以及借用床单、毛巾、浴袍费用的发票。
我返回别墅,开始进行冗长而又必要的工作,即检查账本和预算,或许应该削减一部分经费。真是奇怪,费那苒搞砸了一件简单的任务(玛格丽特也没能向他施加压力),但是作用在我身上则让我和他变得相似,为金钱而困扰。正如我父亲经常说的,当优良的血液结合了劣质的血液,那么结果毫无疑问将会是对抗。
现在需要考虑租金和上周工人的工资,艾哈迈德已经念叨好多次了。我还需要组织一支新的队伍。我工作到很晚,做计划、重新检查账目、重新起草预算。但是没有钱。真是奇怪,经过了这些年的无所事事,卡特现在竟然如此走运。
我刚要睡觉的时候他来到了我的别墅。他对这么晚前来打扰感到很抱歉,虽然满脸堆笑,但看上去却有点尴尬,似乎喝了点酒。“我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我非常欣赏你的工作,”他对我说,“你的翻译和分析真是了不起。能和你称兄道弟真是再骄傲不过的事情了。我的古墓是为你和你的坚持不懈所准备的礼物。像图坦这样的古墓,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实上古墓是自己打开的,但是,拉尔夫,我可以叫你拉尔夫吗?你现在正身处一片无名但却非常神奇而又意义深远的土地,我真不敢保证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好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我还想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分别的时候,伊夫林小姐向我询问你的事情。我告诉她你已经在美国和一位女继承人订婚并准备结婚了,我发现她的脸色立刻变了。真是可惜啊,这个女孩比中国所有的茶叶还要值钱,他的父亲更是拥有36000英亩的土地。要我说,你应该爱上伊夫林才对。”
“如果爱真是那么简单的话。”当他消失在夜幕中时,我冲他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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