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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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周大娘接着道:“赵夫人撞上他们在房里做那苟且之事, 一气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暂且安份,后来她生了水痘,来到屋城。就在前几日她重新找我, 想再赵财主一面, 我见她可怜,赵大财主对她也有几分情意,便带赵大财主来见她。谁知赵大财主一命呜呼。县老爷, 青天大老爷,赵大财主就是她害死的。”
苏婉抹掉泪道:“一张嘴全靠你来说, 你说我勾引赵大财主可有证据?我与弟弟在一明村过得平静,有一日我在村口遇上收租的赵大财主, 他贪我美色, 找上你搭线, 你不顾同村的怀谊。使他纠缠于我,使计把我与他关在同一间房。幸得赵夫人赶来,要不然我清白尽毁。事后我不甘受辱上吊自尽,捡回一条命,你们还纠缠不休,我无法只得逃到这屋城。谁知前几日你又寻来, 见我容貌尽毁,想必赵大财主见我如此会厌弃我, 你便再有银钱可拿。你心生一计, 让他与我晚上相见, 便看不清我如今的容貌。”
说到这, 苏婉抹掉眉心的妆容,横粗的快要连在一起的眉毛,变成了弯弯的柳叶眉。仅眉型的变化使得她整个人都变了样。就连脸上的红斑也不那么难看,看的出以前是个美人。
苏婉接着道:“我自毁容貌就为躲你们,就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可怜我一个小女子,无权无势只能躲。只希望你寻不着人便不再来。那晚,你带着赵大财主去小饭馆找我,我自然是不在。事后我才知道你们那晚去了,走错了门,走到了隔壁王大爷家,被人当成贼。当时街坊都目睹了此事。大人,您把人招来,问上一问便知。”
周大娘这时有些急,骂道:“好你个贱人,明明是你约我们,现在却不认。”
苏婉道:“我为何要约你和赵大财主,你们逼我上吊,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看到我那年幼的弟弟无人照顾,忍辱偷生。你们却一逼再逼,我若真想勾引赵大财主,我会把自己的容貌弄成这般丑陋?这几个月都不去找他?”
王兰芝眉头紧皱低声问周大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苏婉道:“真不真,叫来隔壁的王大爷,还有当日的街坊来问问便知。”
县太爷堂木一拍:“传证人。”
很快王大爷和街坊们都过来,王大爷年过八十,耳朵不好,拄着拐杖问:“什么事?什么事啊?”
县太爷指着周大娘大声问道:“你可认识她?”
王大爷听不清他说话,看向他指的人,正是那晚在他家门口的老女人。王大爷二话不说拿起拐杖挥在周大娘身上:“哎哟,你这个不要脸的,在外面偷,人偷到我家后院。害得我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为老不尊。你们杀千刀的,大人,大人,大人啊您要为我做主,当天晚上她和那个男人偷进我家后门的,可不关我一点事。您要还我清白啊……”
众人哄堂大笑,县太爷和王兰芝脸色难看到极点,摆手示意把王大爷带下去。王大爷喊道:“县老爷,县老爷,您要还我清白,您不还我清白,我怎么做人啊,县老爷……”
县太爷,揉揉眉心道:“周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大娘慌神向王兰芝求救,只见她眼微眯,恶狠地盯着自己。周大娘对王兰芝说的可是苏婉主动勾引赵大财主,两人晚上相见把他吓死了。
现在真相是周大娘主动带着赵大财主去找苏婉,很明显他们走错了门,至于赵大财主怎被吓的,肯定和周大娘脱不了关系。
王兰芝恨得咬牙,等到先处理好苏婉这人,再去她算帐。
周大娘见王兰芝放弃自己,急中生智喊道:“大人,大人,苏婉说她没有勾引赵大财主,她这人水性杨花,四处勾引人,在一明村时便这样。我有人证,证明她说的话是假的。”
县太爷本就偏袒王兰芝,听她说有人证,赶紧传上。
不一会,衙役寻来张荷花,她当时正在床上接客,衙役敲门,吓得她从床上滚下来。在唐国暗娼不合法,被官府抓到是要下大牢。平时官府对她们这些暗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怎么管制,可是真抓住了就不行。
她赶紧穿好衣服开门,至于她屋里的恩客,吓得跳窗而逃。
张荷花心里发虚,不敢像平时一样穿金带银浓妆艳抹,穿着粗布麻衣跪在堂下,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她与周大娘眼神相撞,便知要怎么说。
县太爷问:“你姓谁名谁?”
张荷花道:“民妇姓张名荷花,以前住在一明村。”
县太爷问:“你可认识身边的人?”
张荷花道:“认识。”
县太爷问:“品行怎样?”
张荷花道:“以前生得倒是美,品性实在是差,在我们一明村时特别会勾引男人。她家没地,也没有一个当家的,只有个不到五岁的弟弟。她穿的比我们好,吃得也比我们好,她的钱哪来的?还不是勾引男人来的。她也不是我们一明村本村人,来时就她和她弟弟,买下间老房子。一个二十不到的姑娘家带着个五岁孩子,无父无母。我看着一点不像姐弟,倒像是母子。也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这事我们一明村的人都知道。呸”
嘴长在她身上,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有赵夫人撑腰才不怕。
周先生拍凳而起:“胡说八道,毁人清誉,死后不怕下拔舌地狱吗?”气得胡子都炸了,苏长青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孩子,将来走仕途必会青云直上。如此污蔑可以直接毁了一个孩子的前途。
周先生指着张荷花道:“我看你贼眉鼠眼,身上还带着股风尘气,看着像不像良家妇女。”
扶着苏婉的玉珍上前道:“张荷花别在这血口喷人,你在一明村偷男人的事,全村皆知。你是什么货色,全村人都知道。”
村里的小媳妇中,张荷花就不喜欢的就是玉珍,谁让她嫁了个好男人,在村里时都不让她下地干活。现在来城里养白了许多,更像城里人。
“谁不知道你跟她关系最好,天天为她说话,你的话能信?”
张荷花说着跳起,抓住玉珍的头发就扯,脚还不停踢玉珍下身,打抓又挠。玉珍也不是软包子,张荷花抓她,她自然要还回去。两个女人在堂下扭成一团,张荷花嘴也不闲着,脏话一句句往外冒。
周先生一生与书为伴,从来没遇上过农村女人打架,气得坐下道:“污了眼,污了耳……”
县太爷头疼,这就是王兰芝说好的证人?说好的他只有坐着审其它都安排好?
县太爷再拍惊堂木:“别吵了,再吵一人打十板。”
张荷花赶紧松手,她向来泼辣,打起架来也是好手,没让玉珍占半点便宜。然而玉珍就惨了,头上的发饰掉在地上,披头散发,衣服也破了两个洞。玉珍气不过,趁着她松手,扯住她的袖角,‘吱啦’声,张荷花的衣袖破了一片,露出小胳膊,上面几颗红色的斑点引起苏婉的注意。
玉珍见没抓着人,还想再撕,苏婉拦住她。指着张荷花的胳脯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不知廉耻,你自己了?”
张荷花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水性杨花?”
苏婉嘴角微微上扬,对县太爷道:“大人,张荷花在一明村与同村大铁子的事,全村人都知道,您可派人去打听,只不过要花些时日。她张荷花在外偷人,发现被休,后来又嫁人,不甘寂寞来到屋城,做起不知廉耻的勾当。”
张荷花是一点也不慌,现在这里一明村里的有她,有周大娘还有玉珍,只要她跟周大娘死咬着不放,玉珍说的说是假的。再有赵夫人帮衬,哼,很快就能定苏婉的罪。
张荷花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毁人清誉这种事,可以要下拔舌地狱,对吧老先生。”她眼神甩向周先生,就是要气死这个小老头。
周先生气得仰头摸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站在一旁的谢文渊又是拍背,又是帮他顺气,宽慰他:“别生气,别生气。”抬头看说话的女人,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是那晚庙会,在街上遇上的暗,娼?
谢文渊正要说,苏婉那边道:“证据就是你身上的红斑。”
苏婉扒开张荷花的手臂,举起指着她身上的红斑道:“你做暗,娼得了花柳病,这就是证据。”
张荷花抽回手,用破掉的袖子遮住红斑道:“我这几日上火长的,什么花柳病我听不懂?”
苏婉道:“是不是很痒?每天都想挠?你现在还不明显,再过不久就会长脓,全身溃烂,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现在去找大夫说不好还能救。”
张荷花这几日身上痒,长出些红斑,她没在意,听苏婉所说的症状和她现在的一模一样。她听人说过这种病,从没想过自己会得,还听说得这种病的人都活不长。
张荷花脸色发白,不死心,恨声道:“你怎知这种病?吓人谁不会?”
苏婉对县太爷道:“大人,找大夫过来看看便知。”
县太爷头疼,都是什么破事,摆手示意找大夫,很快大夫过来,抬起张荷花的胳膊细细查看,皱眉道:“大人,是花柳病。”
花柳病是什么?传染性强,得了便治不好。众人捂着鼻子散开,视张荷花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县太爷捂住鼻子道:“赶紧拖出去,拖出去。”
慌话不攻自破,张荷花呜呼哀哉,无人同情。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王兰芝也是嫌恶,看着爬过来求救的张荷花狠狠的踢了一脚,生怕脏了身子。
周大娘大哭:“大人啊,大人啊,我也是被张荷花给骗的,大人啊,大人,你要为我作主。”至于骗的什么并不重要,哭冤,哭惨便好。
县太爷是昏官但不傻,事情发展到现今,再坚持苏婉有罪,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
惊堂木再响起,县太爷道:“你这叼妇,满嘴慌话,本官险些被你骗,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再让她如何谋害赵大财主的过程招出来。”
周大娘听闻大喊道:“大人,大人冤枉,冤枉,我所说的都是赵夫人让我说的。她说只要我这么说,便给我一百两银子。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冤枉……”
王兰芝愤恨道:“不要血口喷人,可是你说的我夫君是被她吓得半死才丢了命。没想到竟是你这个毒妇为了钱,害我夫的命。”她上前抓住周大娘的肩膀一掌扇上去:“还我夫君命来。”
她这一掌可不轻,扇得周大娘眼冒金星,头摇了两下直接晕倒在地。
县太爷看这人晕过去,找到可下的台阶,赶紧道:“大侄女,大侄女,息怒,息怒……来人,把这罪妇关入大牢,等她醒来再审。今日先退堂。”再与王兰芝眼神对接,前一妙还生龙活虎的王兰芝,摇晃两步‘啪’得下晕倒在地。
县太爷喊道:“哎哟大侄女,你这是气血攻心啊,来人,来人啊,快把她扶到后院,喊她婶子好生照看着。”
衙役拖走王兰芝和周大娘后,县太爷走下堂,来到周先生身前,先向他鞠了一躬道:“先生您看,这人都气晕过去,今个儿是审不了,您和他们先回去,过两日再审您看怎么样?”
事情真相大白,只等结案,也还了苏婉和苏长青的清白。周先生道:“行,行,老身等着大人结案,那我们就先回。”转身对苏婉道:“姑娘先跟老身回去,以后有什么事老身替你做主。”
苏婉谢过周先生,由玉珍扶着跟在他和谢文渊身后出了衙门,走出去约百米,周先生道:“真没想到你们姐弟这般命苦。”
谢文渊道:“穷山恶水出刁民。”
苏婉叹了口气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多谢先生的爱护。”
周先生道:“我是爱护长青,这孩子应该有个好前程。你快回去,长青还在家等着,等不到你怕是会哭。”
苏婉谢过周先生,赶紧回去。
这么一闹一个下午过去,苏长青坐在门槛上手撑着下巴,等苏婉。看她推门而入,高兴地跑过去,抱住苏婉的大腿,哇哇哭起来:“我,我以为你回不来。”
苏婉抱起他道:“怎么可能,你要相信我,他们奈何不了我。”
苏长青手抚在她红肿的脸上问:“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他学着大人轻吹一口气:“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边说边哭,又哭成了小泪人。
苏婉道:“我不疼,别哭,真不疼。”嘴上说不疼,鼻子不知怎的酸得很,想哭,不能哭。怎么能让孩子看着她哭了?
苏婉抱住苏长青的脖子,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这样就算是自己哭他也看不见。
苏长青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边哭边道:“我要好好读书做大官,这样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
泪水打湿了苏婉的肩头,她拍拍苏长青的背哄道:“没事了啊,别哭,饭还没吃吧,走我们去做饭。”眼泪却是忍不住往下掉,她偷偷地抹掉,不让苏长青看见。
苏长青应道:“嗯。”她放下苏长青牵着他去做饭,厨房里只有昨天剩下的半个葫芦。苏婉切成丝和面粉参在一起,又打了三个蛋进去,她想了会又加了碗白面,调稀摊成面饼。
很快面饼做好,她和苏长青一人一张,吃完后她督促苏长青睡觉,待到他睡熟。苏婉从厨房里端出三张面饼至堂屋,她放下面饼,点上灯坐下道:“出来吧。”

话落下,梁上飞下一人,双脚平稳落在苏婉正前方。
突然下来苏婉吓得半个身子往后倾,她拍拍胸脯深吸一口气骂道:“你鬼啊,飞来飞去。”
时天道:“什么鬼不鬼?你能不能别老咒我死?”
苏婉嘴角上扬,拿起桌上的饼递给他:“还没吃饭吧,快吃了,再凉下去就不好吃。”
时天没吃饭,接过饼就往嘴里喂,比昨晚吃的炒葫芦美味多了,面饼烤至金黄,加了葫芦,吃起来新鲜香软。很快吃完一张饼,他迫不及待地捡起第二张,咬了两三口才觉得自已吃东西是不是太过于狼吞虎咽。他用眼角偷偷地打量苏婉,,见她从桌子上的针线篮里拿出块布,穿针引线也不知在缝什么还是在绣什么东西。擦去画上去的粗眉,露出她原本的眉型,弯弯的如同两片柳叶,叶下是那清澈的秋水,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东西,散发出温柔的光,感觉她整个人罩上层光。
这层光温暖如春风,使得人身上暖洋洋地舒服自在。
这时,苏婉抬起头,提起手上的布问时天:“唉,你看像不像只羊?”
白色的棉布上绣上了几条线,圆圈,圆头?圆角?下面歪歪的是腿?别说是羊,说是几座山都看不出。
时天嘴角不由得露出丝讥讽:“绣花一般拿笔在白布上画上底稿,再在上面绣。”
苏婉恍然大悟:“原来绣花是这么绣的。”
时天问道:“那你觉得该怎样绣?”
苏婉道:“我看玉珍就这么绣上去,我以为很简单。”
时天道:“那是很好的绣工才能办到的事,你怎么连普通的女红都不会做?你娘没教过你?”
苏婉道:“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说的‘娘’是她原来世界的母亲。
时天的心微微有些疼,连带着嘴里的饼都不那么美味。在今天之前,他以为苏婉的父母刚过世没多长时间,毕竟她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又大。有这种性子的,一般都是父母捧在手心中长大,没经过多少事情。如他年少时有着锋利的剑刃,随着时间的磨砺他收起剑刃抹掉上面的光辉。以为她没经历过多少事,没想到她父母早早过世,又被人诬陷,一个姑娘家带着年幼的弟弟不容易。
这般想,再看她一半红肿的脸,心中愤怒,该死的女人下手可真重。
时天问:“你脸没事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婉没多想应道:“没事,又没破皮,过两天就好了。”
时天道:“破皮了就要破相,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破了相就没人娶,以后别让人打脸。”
苏婉咯咯笑道:“我现在这幅模样,和破相有什么区别,对吧。”
声如银铃,悦耳动听,落在时天心头如涟漪一圈圈微微散开来。时天瞟了眼她另半张完好的脸,许是眉毛的缘故,这会看来顺眼漂亮不少,若是划破她长满红麻子的脸,那才叫真难看。
时天道:“区别还是有的。”
苏婉道:“放心,你脸被人划了,我的脸还完好无损。”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味?这是在说他不如她?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喜欢怼他?自己怼回去就一点也不大丈夫。
时天接着吃手上的饼,很快吃完,又接着吃第三张。
苏婉还等着他怼回来,他快吃完第三张饼了还没听到他的声音。他不说话,苏婉下面准备的话就说不出来,话题无法继续。
苏婉想了会问道:“饼好吃吧。”
时天道:“还可以。”
苏婉道:“什么叫还可以,你从衙门里跟到家里,就为吃这‘还可以’的三张饼?”
时天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知道自己从衙门里跟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小妮子又在给自己下什么套?不怪他多想,只怪苏婉套路太多。
时天赶紧吃完手上的饼道:“我走了。”玩不过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看到她被打,一时担心没多想,便跟了过来,本想着等她睡了自己悄悄离开,谁知她看见自己。
吃了她三张饼,也不虚此行。
苏婉拦住他道:“我知道你急着走,是怕我再套路你。”
时天心道:你知道就好。紧接着就听到苏婉道:“其实刚刚我就是想套路你帮我办件事。”
时天: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苏婉道:“今日要不你是有你在衙门上,估计我是等不到周老先生来,就被活活打死,真的要谢谢你。”
时天:算你有良心。
苏婉:“我知道你人好,又重情义,心怀宽广,不跟我们这些老百姓计较,所以平时才敢这么怼你,戏弄你。”
时天: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胆。
苏婉:“今日在衙门里你也看到了,周大娘和张荷花虽然入狱,但王兰芝还好好的。她若不除去,后面肯定会有第二个周大娘,第三个张荷花,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有权有势,这个风头过了捏死我们姐弟就跟捏死只蚂蚁般简单。”
时天:是这个道理。
苏婉见他光站着不说话,脸上无任何表情,是自己说的不够好?还是他知道自己要找他的办的事是什么事,不想帮?
苏婉心里着急,想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的措辞,心一狠直接道:“我一会要去县衙找县太爷,让他明天结案了却此事。”
时天心里‘咯噔’一下,怒气冲冲脱口而出:“你一个大姑娘家,深更半夜去找男人,是想爬上人家的床,换你姐弟的平安,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苏婉没想到时天会说出这种话,先是愣了半响,随后指着时天骂:“什么叫不知廉耻?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别给我走。说到廉耻谁能和你们皇家人比,爹死了娶后妈,看上儿子的媳妇直接抢过来。为了巩固权势外甥女嫁给舅舅,权势就是你们的遮羞布,我有说过我要爬床吗?肮脏!”
苏婉说了这么多,什么‘爹死了娶后妈’、‘抢儿子媳妇’、‘外甥女嫁舅舅’,时天一句也没听懂,就听见‘我有说过要爬床吗’。他顿然清醒,误会,误会了啊。刚刚自己怎么会想歪?哎,估计是被鬼迷了心窍。
时天自知理亏,不敢说话,站在哪儿准备让苏婉骂个够。苏婉偏偏就不骂了,坐下喝了口水,盯着时天,不一会她眼泪不断线地往下掉,时天心中一紧,只觉身处冰火两重天,不敢直视苏婉。
过了会,苏婉略带嘶哑地声音传入耳畔:“我原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迂腐的人,觉得男人不如女人。而女人只有靠身体,你们男人喜欢女人的身体,难道还是女人的错?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请你帮忙。算了,算了,此去危险,我还是自己去,不劳烦您了,你走吧,如果我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以后再见还是朋友,谢谢你在衙门里帮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要是走了还真不是男人。时天问:“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苏婉抬头欲言又止,正要开口。
时天冰火两重天的心境,渐渐消退,他眼微眯,沉声道:“别装了,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是不是要我跟你一起去县衙?”
和聪明人打交道有好有坏,好的是可以少说话,坏的是好多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晴。
话说开也没什么好装的,苏婉道:“对,我去找县太爷谈判。我一个女人总归是不方便,还有王兰芝,万一我说服不了县太爷,他们临时起了歹心,我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没一点办法。”她刚开始没想这么多,上次时天死赖着不走,让她明白非法制社会,没有权力任凭你再舌灿莲花,还不如一双拳头有用。
得做两手准备,后路先想好。
时天道:“行,现在就去?”
他答应得爽快,苏婉也不扭捏,回房补了下妆,带着时天一起去县衙。她家离县衙有一段路,走路需得半个小时,这会时辰还早,街上还有人,三三两两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天特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这样一来两人看上去更像主仆。
时天做事谨慎,苏婉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甚至更多。前几次套路他,都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和今天的事有着天壤之别。现在想想他能跟自己来,也是因为他刚刚说错话,她抓住这个点,真作假,假作真,真真假假掺在一起,让他心生愧疚。他明知山有虎还跟着自己去。
两人走到东街口,路过时天所在的酒坊,苏婉道:“你晚上不回酒坊老板不说?”
时天道:“老板抠门,不包吃不包住,还要人卖力干,晚上让我们回去,要多出床位,这也是要钱的。”
酒坊老板的抠门,屋城人都知道,在他家打工的人不会超过三个月。时天选他家倒是不会引人注意。
苏婉问道:“你晚上住什么地方?”
时天道:“现在天气暖和了,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睡,街口屋檐下都可以凑和一晚。”
苏婉微微惊讶,源于他的身份,再落魄也是个王爷,对于衣食住行没一点讲究,工作都找了,出点钱租房子也不会引人注意。
两人又往前走了些,离县衙还有几百米时,时天道:“以后有事求我别这么拐弯抹角,能帮的我都帮你。等会进去,如果,我说如果真有人认出我,你就说我是你临时雇的,我们没关系,他们不敢生张,会息事宁人。如果我被他们抓住你也别来救我,以免拖累你。”
他所说就是苏婉所担心的,今天下午在衙门里时,混迹在衙役中的官差,有两个就是拿着画像找时天的人。大地方来的衙役和屋城小地方的衙役看着就不一样,她能注意到,时天也能注意到,来找他的人大本营应该是在县衙。他们这是羊入虎口,若是顺利不触动老虎,时天此行便是小事。若是不顺利引起老虎的注意,她能脱身,而他不能。
若非如此,她也不用花心思去套路时天,让他跟着自己。
时天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结果还是跟着自己来了。
这正是苏婉想要的,现在他坦白的言词,让苏婉生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的愧疚感。
苏婉道:“今晚过后,你有什么事求我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时天露出两排大牙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要反悔。”
他牙齿白的像黑夜里的两道闪电,两抹光照在苏婉心头,她总觉得不对劲,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就是说不出来。
多年后的某一天,苏婉提起今天的疑惑,时天依旧笑得如现在一样,露出两排牙齿,灿烂中带点坏坏的感觉。苏婉忽然想到一句名言:你驯服我的同时,我也在驯服你,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
你套路我的同时,我也在套路你。
两人很快来到衙门,苏婉不急着进去,躲在门外不远处等。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只见后门处走出一人,正是王兰芝。苏婉等的就是她,等她走后,苏婉带着时天敲响了县衙的后门。
开门的是位四十多岁的管家,见是生面孔道:“晚了,大人不见客。”
苏婉掏出几锭银子塞到他手上:“有小事找大人,您就说是白日里苏长青的姐姐。”
管家掂掂手上的银子道:“你等着,我给你通报,大人见不见你我不能保证。”
苏婉又拿出几锭银子塞到他手上:“麻烦您给我说几句好话,等大人见了我,您到我小饭馆吃饭都不收您钱。”
管家道:“好,你等着。”
管家拿了苏婉的银子,转身去通报。县太爷刚送走王兰芝,正在自个房间里数银子,一箱两箱,三箱,还有一箱珠宝。王兰芝出手大方,今晚再加上白天的银票,足足有上千两。两人商议等到此事风头过去,他随便找个罪名按在苏婉头上为王兰芝出这气。
拿人银财与人消灾,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虽然有周老先生撑腰,可周老生先年纪大了,说不好哪天摔一跤就一命呜呼。到时候还怕治不了一个女人家?等到定案时又有银财入袋。
县太爷抱着银子‘展望未来’,门外管家的声音打破他的幻想:“老爷,白日里的苏婉求见。”
苏婉?一个小商家她来做什么?能有多少钱?
县太爷道:“不见,不见。”
管家道:“老爷我觉得可以见见,如果她是来贿赂您的,拿着脏银直接判她贿赂朝廷命官,岂不是更省事?”
县太爷脑袋瓜转转,对更省事。
县太爷道:“让她在客厅等我。”
管家应下去带苏婉,县太爷收好房里的银子和珠宝,换上官服去大厅。路上遇到住在县衙里的‘朝廷命官’。看到这‘朝廷命官’他就来气,拿着一张皇家令牌,让他办事,每天让衙役帮着找人,但不能伸张。城门口设立关卡,进出的人都严加盘查,这都好几天人没找到。盘查还不松懈,每天跟打仗似的,还没有半点好处,还得受着气,谁让他是皇家人。
‘朝廷命官’问:“大人这么晚还要办案?”
县太爷道:“哎,是啊,做父母官的都这么辛苦,没办法,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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