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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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以坤回家后,因着自己父母双亡,无有长辈主持,怕委屈了白鹭,因而求了自家的婶婶,来帮忙走迎亲的流程。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叔叔,娶了媳妇是个落魄秀才家的娘子,自自己父母去世后,叔叔婶婶将自己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抚养,因而骆以坤极为敬重自己的婶婶。
骆家遵循的古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步一步不落,虽然并不宽裕,但极尽所能,做得样样完备。
骆家婶子请了着冠子、黄包髻,系把清凉伞儿的媒人来家中纳彩,那媒人后面跟着个骆以坤的朋友,挑了两匹布,一只木头做的大雁。那朋友也是个逗趣的,摇头晃脑道:“《礼》有云:昏礼下达,纳彩用雁。”
那媒婆也觉得脸上有光彩,摇摇手中清凉扇,禀了骆以坤的籍贯、表字等,又说要诚心诚意求娶陈家大姑娘。
白露早羞得躲进屋了,栀娘是个愣头青,拉着小满躲在廊下偷看屋内热闹。只见陈老太和陈婶高高兴兴应下了,那媒人又问白露的八字,陈老太将一张早已经写好白露八字的纸张盛在盘子里送了过去。又喊媒人留下吃饭。
媒人将那张纸掖在自己抹胸里,笑嘻嘻说:“饭却不急,老身可要去回话了。”
说着就起身带着那骆以坤的朋友一起告辞要走。小满和栀娘两个慌了,连忙从廊下跑走,那两人走出来只听得屋檐下一阵嘻嘻哈哈,只看见两个女孩子嬉闹着往屋后跑去的背影,媒人却是常见这种小儿女偷看的,她住了脚,笑道:“莫急莫急,若是下一个小娘子说亲,老身还来纳彩。”
饶是栀娘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忍不住羞红了脸。小满就取笑她。
那写了八字的纸张被骆家放在自家祠堂里占卜,却是要相媳妇了。
相媳妇却是定在外面的酒楼,就选了向老板的酒楼,林妈妈和陈婶早将白露打扮的上下一新,梳了个飞燕双纂儿,馆了一枚银扣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戴了两枚银丁香。
到了约定的时刻,那骆家婶子笑吟吟来了酒楼,打量了白露体貌周正,行为举止间自有一番从容,眉目间也温婉,一看就是个好想与的,暗暗点了点头。
她这个侄子文质彬彬,虽然父母早逝但是却不卑不亢,气质不凡,只是安心读书,是个心里有正主意的。初听见他说看中了一家姑娘,要求求娶,自己听得那户人家是个商户,颇为担忧。待见面一看,家人也看上去不是那不讲理的。想了想,只要侄子心中喜欢,未来的侄媳妇嫁过来嫁鸡随鸡,不撺掇着骆以坤经商就行。再看白露漂亮端庄,心中的喜欢又增加了几分。
双方相互见礼后,骆家婶婶就拿出一枝金钗,栀娘和立冬不约而同“哇”的一声,小满也是意外,她早知道骆家父母去世的早,骆以坤又是个文弱书生,因此想着家底也不是很厚,没想到在相媳妇环节,却出手如此阔绰。
林妈妈和陈婶一起起瞪了两个小孩子一眼,骆家婶婶掩嘴笑,都是从少年时期过来,懂得小姑娘心思,打圆场道:“本来我家拿不出成色这么纯的金钗,这是以坤娘的嫁妆,以坤特意找了银楼去淬新才拿来的。我们家以坤啊,生怕委屈了白露姑娘。”
白露耳朵尖都红了,小满和栀娘就重重的咳嗽逗她。林妈妈看见,笑道:“可不要耽误了吉时。”
骆家婶婶举起了金钗,轻轻柔柔往她乌黑发髻上插了上去,陈婶笑得合不拢嘴。小满在旁边和栀娘拍着手笑,笑着笑着却忍不住抹起眼泪。难说心中感受。
林妈妈拉起白露的手:“好孩子,以后可得好好过日子。”
栀娘却眼珠子转来转去,附耳跟小满说:“你知道吗?我听得隔壁的祝婶说,若是夫家人没有看中,就给两匹彩缎,叫做压惊缎。那我们岂不是相媳妇时次次表现很差让夫家人看不中,然后拿大量的彩缎。”
饶是小满泪眼婆娑,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中感激栀娘特意逗她笑,难过的气氛骤然冲散了不少。
林妈妈在旁边听见,指着栀娘的额头笑骂:“你可是又犯傻了。我跟晚照说好了,以后你虽然暂时住在小满这里,但你以后还要招个上门女婿给我俩养老送终呢。”
栀娘做出一副无奈样子,大家又笑。

之后的日子,陈婶带着林妈妈满大街的逛街,为白露准备嫁妆。本来嫁妆是自小就准备的,但陈家因为家境变化,又从一地搬迁到汴京,东西早就七零八落不成个样子,如今看着火锅店里的生意甚好,也攒了些家底,也因此,就赶紧购置些嫁妆,不要委屈了白露。
家具现打是来不及了,只能去买现成的了,陈婶去看了骆以坤家的院子,回来就喜上眉梢,说到骆家有一栋院子,因着汴京城里的院子租金高,骆以坤又在临川书院读书,便将那院子租了出去,收些租金过活。如今要成婚,便打算将那院子又收回来当做洞房。等到成婚后再在书院旁边租一间院落,骆以坤仍想在学院中学习,也方便白露跟着他住。
白露却道:“何必全部收回来,不若只留一间房或者几间房,其余的仍旧租出去。”
栀娘取笑她“还未出嫁为婆家着想了。”
小满灵机一动:“不若在书院旁买一个小院,当做陪嫁。汴京城中的院子还继续出租,骆以坤以后若是要走举仕的路子,花费还大着呢。”
陈老太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本朝风气,都是流行女方家陪嫁大量资财,以免夫家小看了去。便是寻常百姓,也有倾家荡产嫁女儿一说。
可是要陪嫁一个院子?虽然是京郊的院子,但是陈老太想想还是觉得肉痛,但是转念一想,家中最能生钱的几个店铺,一家州桥夜市上的夜宵摊子,三家麻辣火锅脚店,均是小满把控着,可不是小满说了算。再想想,读书人金贵,自己家就是没败落,一个小镇寻常商户的人家的女儿,去跟汴京城中一位小有家产的读书人接亲,也是不敢想的。骆以坤又是个读书的苗子,说不定考中,以后白露也能成为个官家夫人!官家夫人是什么概念?陈老太爷还活着时,县城里县令的夫人过生,他们这些寻常商户去送礼连面都见不上,只能磕个头就走。因而乐呵呵说:“小满说了算,那就买个院子让小两口住。”
陈婶也想到这里,想到自己那个霸占家产将自己赶出家门的讨厌妯娌,以后连白露的面都见不上,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也开口道:“那等买好了院子,我择日带着木匠去丈量尺寸,正好那里做新房。”
小满很满意家人的表现,本来她还担心有什么阻力,于是说道:“那家州桥夜市下的千梨子砂锅摊子也给了白露姐姐陪嫁,京中嫁女儿俱是耗尽家资,我们没有其他备好的嫁妆,为免姐姐嫁过去被指指点点,就在其他方面弥补一二。”
此话一出口,众人俱是震惊,但有之前的那个院子做铺垫,因而也没有太多表露。白露终于回过神来,眼泪泫然欲泣:“谢谢小妹,我从未想过,我双溪村的丫头,还有这等机缘。”又低下头满脸难为情:“我这做姐姐的,却要妹子来帮衬。”
小满嗔怪着推了她一把:“姐姐这是什么话。咱一家人辛苦赚出来的钱,怎么又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功劳。”
白露不再言语,但眼睛里满是感激。
于是小满就带着栀娘和白露几个看院子,因为对京郊的情况不熟,还特意让向老板也帮忙参谋。没想到机灵的一戟早就给祁非池带话,请了祁家一个管事帮忙挑选,最后挑了三处合适的宅子让小满挑选。
陈家最后定了一处小院子,离临川书院很近,那处村庄却因着离临川书院近,大都卖出去了,周围也有些做小生意人家的,庄子里都是外姓人,因而也不存在排外这一说。
院子是一进,还有个宽大的后院可种些蔬菜,小满提议白露先在千梨子主持事务,等到上手以后,再雇个可靠的人帮忙接手。自己呢,在陪嫁的院子边再临街盖个房,开个对外的门,开个千梨子的分店,主要面对临川书院的学子。
向老板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临川书院附近的商人都是做这些学子生意的,更有些望子成龙的家长特意将孩子送到此处居住赁房居住,再有学院里学子的家眷聚居于此,做这些个生意确实极为有赚头。”
如此商定了就不再犹豫,赶紧买,带着木匠来量尺寸打家具。陈婶也置办些四时佩戴的髻花、上细杂色彩缎布帛、茶叶团饼、花果、羊酒、缎匹、珠翠首饰等等物品,就等着当做聘礼给送去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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