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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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上。
整座孤儿院像被火操纵了的生命体,发出愤怒的嘶吼。
砖墙在垮塌,房体在崩裂。景翊背着婉瑜,一拐一拐地冲到了院子里。
为了防止婉瑜被火烧伤,他特意用打湿的被子裹住了她。可是在冲出来的时候,他却被烧红的石块飞过来打住了小腿。
整个腿烫伤加割伤,皮开肉绽之下,竟看得见铮铮白骨。
“翊哥哥,快放我下来。”婉瑜在他背上挣扎着,“我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景翊跌坐在地上,把婉瑜从被子里放了出来。
哭声,是从一楼最靠门前的地方传来的。那里因为处在风口上,火又是从二楼烧起来的,暂时还没有完全把那里包裹起来。
那里,住着一个刚被送来不久的小宝宝,白嫩可爱,刚刚满一岁,才学习走路呢。
因为每走一步他都要努力的迈着步子,但总是迈不长,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个谐音,叫小圆圆。
“小圆圆在里面!”平时一有空,婉瑜总喜欢逗这个宝宝玩,疼他得不得了。此刻听到了他的哭声,只想往房子里跑。
“我去。”景翊咬着牙,撑起来。
“不要,翊哥哥。”婉瑜心疼地看着他,除了腿上的伤,他的手臂和其它露出来的皮肤也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可她却是毫发无损,“我去!”
景翊拉住婉瑜:“你不能,你是女孩,不能有损伤。”
婉瑜是完美的,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在景翊的心中,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她的完好。
婉瑜急起来,推开了景翊:“来不及了,我现在比你快!”
“婉瑜!”景翊想抓住她,可是刚刚站起来,腿上的痛钻心而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婉瑜冲进了房子。
小圆圆的房间是个阴湿的楼梯间,只摆得下一张小床。此时已经被火包围,像个熔炉一般滚烫和令人窒息。
小圆圆憋得小脸通红,咳嗽和大哭中,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婉瑜将他抱起来,埋在自己心口。
“小圆圆乖,姐姐带你走。”她顶着火,冲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景翊已经跑了过来。
“孩子给我。你快出去。”景翊从婉瑜手中接过了小圆圆。
两人搀扶着,拥着孩子,逃出这个火窟。
“其它的人……”婉瑜眼角湿润。
刚才路过其它房间的时候,景翊全都去踢过门。可惜那些门,全都和他们的婚房一样,紧紧锁死。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救出其它的同伴。
那一段路,像是人间炼狱,无数惨死的亡灵在那里哭嚎和挣扎。
景院长,人怎么能歹毒到那种地步,干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婉瑜发着抖哭泣,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为死去的朋友们报仇。就算她的双手从未拿过刀,就算她连一只蚂蚁也没伤害过。如果景院长此刻在她眼前,她也会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她抬头望着被火灼红的夜空,泪水从脸庞滑落。
突然,她看到一团火,从二楼蹦了出来,在天上划了个弧线,直直地朝景翊和小圆圆落下来。
“翊哥哥,小心!”她扑过去,推开了他们。
下一秒,她被落下的火团击中了后脑,双目一黑,栽倒了下去。
“婉瑜!”景翊发疯地叫着她。
那团火,裹着一个烧红的水泥块……
“额……”颜翼辰慢慢睁开了眼。他扶着额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医院。
他做了个梦,梦到婉瑜被一群人追杀,跌入了火海之中。他想去救她,可是双足却被钢筋水泥紧紧缠绕。
他挣扎,他怒吼,最后,却陷入了冰一样的窟窿里。直到刚才,一阵剧烈的头疼让他醒了过来。
“新药,有点副作用。”冯敬初抄着手,靠在窗台上,“可能你头会痛两天。”
“我在哪儿。”他撑了起来。
“B市。”
“我睡了多久?”
“一个星期。”
“什么?”颜翼辰惊,他居然睡了这么久,这么说的话,婉瑜也在孤儿院等了他一个星期了?他心一急,一把掀开了被子,正想从病chuang上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完全没有知觉,挪不动半分。
“冯敬初!”他眉一拧。
“说了是新药了!”冯敬初不耐烦地看着他,“对中枢神经有点副作用,你的脚可能也要两天才能动。”
颜翼辰不言,只是用杀死人的目光看着冯医生。
“安啦,你不是小白鼠啦。”感觉到自己有性命危险,冯医生打了个哈哈,“在你之前已经试验过很多动物了。”
“动物?”
“对啊,有猫有狗还有真正的小白鼠。”
颜翼辰咬了一下牙,这么说,他还是被试验的第一个人类。冯敬初,艺高人胆大,也是有可能出人命的。
“我保证,”冯医生举手发誓,忠心耿耿,“过两天,你就会恢复如初。”
颜翼辰闭了一下眼。这世上的天才都是疯子,冯敬初也不例外。你和疯子生气较真,就是傻子。
“帮我去办件事。”他靠到了背后的软枕上,头实在是疼得厉害,像要爆炸一样,什么事都不想去思考。可是有件事,就算是性命垂危,也是一定要做的。
“边境地区,有家景氏孤儿院,你立刻去那里,帮我把一个人带回来。”他命令道。
“婉瑜?”冯敬初打断。
颜翼辰的眼底掠过一阵狂风,幽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杀气。
冯敬初擅长睡眠术。就算是最信任的人,假如在颜翼辰毫无知觉地情况下去探知他的内心,也是必死无疑。
“是你自己说的。”冯敬初是医生,不仅对人体的结构了如指掌,还顺带对人类的情绪极度敏感,“从你倒地开始就一直念着这个名字。发疯的时候也念着……”
风暴偃息下去。颜翼辰重新闭上了眼,肩膀放松下去。
“带她过来,毫发无损。”他头疼欲裂,但吐字清晰。
冯敬初依然靠在窗台上,淡淡地看着他:“好。”
他走到了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来,略带迟疑:“如果……我没带回来呢?”
“那你也不用回来了。”冷冷的回答从病床上传过来。
边境地区的县医院。
一个拖着跛腿的高大男人正跪在院门口。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幼儿,孩子的小脸被烧得通红,时不时弱弱地咳嗽着。而他的面前,铺着一张破烂的席子,上面睡着一个不省人事、骨瘦如柴的女孩子。
“医生,”他抱着孩子重重地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弟弟妹妹吧。”
院门口,站着一个护士,磕着瓜子,不耐烦地驱逐着他:“走开走开!臭要饭的一家子。要死也别死在我们医院门口。没钱来看什么病?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传染病,我们庙小,招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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