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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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梁此时正坐在案前,给他的兄长写信。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齐山一人在军营里,再过两个月就开始冷了,军营又在边塞,天寒地冻的,齐梁准备了两套冬天的棉服,又托尚掌柜用狍子皮做了两套棉裤。把衣服压在了箱底,齐梁又拿了两罐牛肉酱,里三层外三层的用油纸包好,生怕露出油来。又拿了一袋饴糖,一袋肉干。
齐梁也没有经验,其实并不知道该拿些什么,不过想一想那些小零嘴总是好的,虽然他哥哥想一想就是个硬汉派的,但是口感的满足是人产生幸福感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军旅生活太苦了,人总该有些甜头。
之后又装了一袋蓁蘑干,开小灶该是不可能了,如果能大家一起吃上一顿也是好的。齐梁又把小宝的练字纸放进去了两张,小宝这两天每天都在练字,就为了给阿爹最好的字。
自从收到了齐山的信,阿娘就开始做鞋。做了一双单鞋,还想要做两双棉鞋。齐梁怕这活费眼睛,说要买两双,可她怎么也不听,“你这孩子,成天就知道花钱,买买买,这买来的鞋哪有做得舒服呢,我给你大兄做了多少双鞋,最知道他的脚了,还是我来做。”
“哪能做两双鞋就费眼睛了,我这平时都够闲了,还不许给你大兄做两双鞋吗。”齐梁没法,只好去铺子里又买了两张狍子皮,这东西做鞋也暖和。
把母亲的爱放到了箱子里,上面又放上了小宝做的风车,齐梁想一想,把小宝的练字纸拿出来看一看,又折好放回去,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练字纸也拿出来挑了一张,放到了箱子里。
估摸着现在还没到八点,今天晚上小宝吃多了,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就要问一下,“我做的风车放到箱子里了吗?”
“放了,在箱子里。”齐梁一边写信,一边回答他的话。
“是放在最上面吗?”
“嗯,最上面。”
小宝左滚右滚,“那我的书法呢?”
“也放到里面了。”啧,还书法。
“是我挑出来的那两张吗?”
齐梁抬起头来看小宝一眼,走到床边把他捞起来,“睡不着是不是?”
小宝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地笑,齐梁把他抱到案前,放到椅子上,自己坐到他的对面。“睡不着就陪小叔写信吧。”
他拿了信纸放到小宝前面,“正好也要送信,不如小宝也写一封吧。”
“……”小宝看着眼前的信纸,有点懵,“我……我也可以写吗,可是我不会写那么多字。”
“没关系,宋夫子不是教过你一些字了吗,前些日子陆夫子也教你了,你会什么写什么就行了,实在不会的字还可以问我。”
“那……那小宝要写什么呢?”
“嗯……你想要对阿爹说什么就写什么,写多少都没关系。”
小宝还是一脸困惑,这对他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他从来都没有给别人写过信。
齐梁只好给他一些提示,“你可以写一写最近怎么样,吃了什么好吃的,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和小伙伴玩的开心不开心,想要对阿爹说的话,要是有什么不会写也可以画出来。你写成什么样子,你阿爹都能看懂。”
小宝想一想,终于开始动笔了,“我要把小黄鸡画在上面!”
“好。不会的就问我。”齐梁又开始写自己的信。
把近来的状况说了一遍,从第一次买蘑菇,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店。又和他说了不用再拿钱回来,家里一切都好,在军营里要照顾好自己,在外面不像在家里,别亏待了自己。
小宝明年就要上学堂了,得赶紧取个名字才行,要是得空好好想一想,取好了就寄回来。小宝现在正在和阿宁一起学算术,十以内的加减法已经没有问题了。
阿娘现在身体很好,近来也不再做针线活了,一直在按照李老大夫的方子调理,不用惦记。又唠了一点家常,今天吃了小癞瓜,昨天和小宝一起逛商铺,什么事都要说一点,写了满满几大张,放到信封里鼓鼓的像是鸡蛋灌饼。
小宝现在还在奋笔疾书,写到动情处还要撂笔叹气,“小叔,‘我很开心’的‘很开心’怎么写呀?”
齐梁想了一会,发现他好像也有一个字不太确定,“……”
“嗯……要不明天问宋夫子吧。”
“……哦”
而此时,在这个特别的夜晚,薛小公子在干吗呢。
薛府,薛小公子倚在榻上,手里拿着近几日书局里新上的话本,那边阿东进来了,回身关上门,“少爷,刚才已经把人送来了。”

“找好了?”
“是,小的已经看过了,真是像!现在正在偏院呢,明个带来给少爷看一眼。”
“不用了,什么事你教教就行,别什么人都带来给我烦心。”
“好嘞,知道了。”阿东应下了,想了一会儿,“少爷,咱真的不去和人家谈一谈了吗,我觉得……二爷说的话挺有道理。”
“谈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那齐掌柜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你去好好谈他就能把方子给你?”
“别做梦了,我叫你做什么,听话就行了。”
“哎,知道了少爷。”
八月秋老虎,早晚可算是能有一阵凉爽,正午依旧是热得不行。
齐梁第一批销售的六百瓶蜜渍西柚一销而空,剩下的留到四天之后,再卖一次。
齐梁站在账台后面,大中午的就是热,他觉得自己儒雅书生的风度已经快维持不住了,扭头走到后院,从地窖里拿出一壶昨天冲好的西柚水,嘬一口,透心凉,心飞扬。
夏天的冷饮果然非常棒,他把水壶放到桌面上,倚着账台偷瞄着仅剩的一桌客人,这两个人一看就非比常人,一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一人身着月白色华服,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一看就是哪家的富二代。
齐梁嘬着西柚水,暗暗撇嘴,饭菜摆了一桌子,也不见这两个人吃多少,还非要什么都点一遍,有钱了不起的样子,万恶的资本主义!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白衣服的人也在偷偷打量他。
“贺安,你看那柜台上的砚,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贺安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去,“端砚。”
“我也知道是端砚,你再好好看看,那砚上的花纹。”
贺安又抬头仔细看了看,“得一而足?我记得陆谦也有一块。”
“那就是陆谦之的砚。”白展延白了他一眼,“我记得一清二楚,当初我还管他要过,当时大家的砚都是些“月下赏梅”、“果实丰盈”、“伏鹿图”什么的,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别致的,可那小子怎样都不给我,说那砚是他父亲送给他的,他都用惯了,不会给别人。”
“你这么说我好像能想起来一点,好想当年他父亲送了他这台砚之后,第二年就有了他弟弟。”
“哼,还说不会给别人,亏我没信了他的鬼话,第二天就让我爹给我买了个新的。”
贺安“……”
白展延突然往他那边凑了凑,“你说……这齐掌柜和陆谦是什么关系?当年我们年龄那么小,什么不懂的时候,他都没送给我。可现在你再看,这砚的寓意,跟个定情信物似的,就那么送出去了……”
“还说是新结交的好友,啧。”
贺安看着他,有些无奈,“你这脑袋整天里都想些什么,想来陆兄无非觉得这砚用来最为顺手,且极珍重,用来送至交好友最是恰当,哪有你想得那么多。况且,不谈陆兄,光看齐掌柜,你会把别人送的定情信物摆在账台上?”
“怎么不会,若是哪家小姐送了我定情信物,就算是台端砚,系在腰带上我都愿意。况且依我看,那小齐掌柜怕是都不知道这砚是个什么寓意。”
“行了展延。”贺安轻声道,“莫说人是非。”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白展延突然扬声,“掌柜的,我看你那砚不错。”
齐梁“!”
他猛地一吸,壶很快就见底了,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他把草杆拿出来,郑重的放到一边,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只坚硬光滑又干净的空心杆,是要重复利用的。
“你那砚上花纹别致的很,我也就在别处见过一台差不多的。”
齐梁摸摸自己的砚台,“我也觉得这花纹很别致,不瞒您说,这是一位朋友所赠,齐某俗人一个,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研究。”
白展延冲着贺安笑笑,“我也就是恰好听说过,也算不上什么行家,听闻这砚的名字叫‘得一而足’。”
齐梁看着桌上的砚台,以前他一直以为这砚只是朴素的一块方砚,但前些天拿去洗了才看见,这砚上是有图案的。
是一个老者的背影,立在江边,身后背着一个细长的竹竿,竿上吊着一只大鱼。
原来是叫‘得一而足’吗。齐梁摸了摸鼻子,心底有点隐秘的悸动,快得倏忽而过,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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