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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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梁看着齐山写来的信,心中感慨万千,这具身体的哥哥实在是个古代版的好男人,对上孝敬父母,对下关爱孩子,还对他这个只会闯祸的弟弟关爱有加。
把信留在刘秀云的屋子里,齐梁兴冲冲地回到自己屋里,陆谦之却不在了。他愣在门槛上半晌,才想到他今天没到自己的屋里,现在该是在前厅,又连忙跑了过去。
“陆谦之!”齐梁面带微笑,两只眼睛弯弯的,眼神里好像有光在闪烁,“真是多谢你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陆谦之不觉得讨厌,看他笑容灿烂,阳光明媚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齐梁坐在板凳上,给他倒了杯茶,“对我可不是。”
他坐着长凳,双手拄在自己腿间的凳面上,“若不是有你在,给我出出主意,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真是多亏了有你。”
陆谦之看着他幼犬一样的姿势,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语气里是他之前从没在别人那里听到过的亲昵和依赖。
他心里仿佛涌进一股热流,带着一种他所不知名的情绪,迅速地流过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为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甘之如饴,他任由自己的心脏在这温和的感情中浸泡着,却敛下眉眼,不太好意思看他那对明亮的眼睛。
陆谦之扭过头去看墙上的白花标本。他在齐梁来之前一直盯着这东西看,他原以为只有叶子才能做成这种薄片状的干花,没想到花也可以,还如此的……姿态妍妍。
他看着墙上的□□花,“齐兄,不知这东西做起来困难与否。”他顿了一下,说,“家母甚是爱花,陆某想厚颜讨一幅来。”
“这有什么!怎么还突然客套上了。”齐梁冲他一笑,“既然是你想要,困难与否我都要做的。”
“你母亲喜欢什么样的花?”
陆谦之听了他的话不自觉的搓了下手指,“牡丹,尤爱香玉。”
“香玉?是那种白牡丹花吗?做到是可以,只是……我不知道这花哪里能弄到。”
“无碍,我家里有一处牡丹园,平素里家里人照顾的极好,齐兄若要可以从我那采。”
“这便好了,陆兄想要朵花,便折哪朵花,之后送来我这就好,切记要一株根、茎、花、叶齐全的,最好再有两个枝桠带着花苞……”
陆谦之听着他的描述心中微动,“那……不如……”
“嗯?”
陆谦之一愣,这会儿开始不自在起来,他难以解释刚才的冲动是为了哪般,怎么这般不管不顾,但对着齐梁探究的眼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咳……不如齐兄亲自去我家采吧。”
看齐梁半会儿没说话,陆谦之更不自在起来,“左右这方面我没有齐兄懂得多,万一再采错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齐梁看着他的新朋友腼腆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不就是做个标本吗?还至于不好意思成这个样子!这人脸皮也忒薄了些,他过去揽过陆谦之的肩膀,“没问题!正好我也有些事问你。”
两个人一同往陆府走,陆谦之走在他后面,脸有些红,齐兄今天怎么爱动手动脚的!他觉得肩膀被搂过的那块隐隐发热。陆谦之看着前面人在背后甩来甩去的小辫子,暗地里摇摇头,也不知是不是与谁都如此亲昵。
“陆兄。”齐梁突然回过头来,“刚才忘了问你了,如果要是寄东西的话,可以从驿站寄吗?”
“若是只寄信的话,驿站就好,若是想寄点别的东西,可能要劳烦镖局了。物品贵重的话,镖局更稳妥一些。”陆谦之低声说,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你以后可叫我表字,我名唤子持。”
“子持?”
“嗯。”
“那好!”齐梁笑嘻嘻的,显然很高兴,“那以后我就唤你子持了!”
“子持,我记得咱们县里好像是有一家镖局,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到莱州,唔……到时候去那问一问……”
陆谦之“……”
这个时候不该是把他的字也告诉自己吗?
陆谦之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招人嫌弃,不至于让齐兄耻于与他为伍。罢了,他想,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一点,他这新朋友的确是新奇主意一个比一个多,但在常识方面的知识着实匮乏,八成是不知道吧,陆谦之决定善意提醒一下。
“咳,齐兄?”
“嗯?”齐梁转过头来,眼睛看着他。
“不知齐兄的表字是什么。”

齐梁“……”他挠挠头,有点无奈,“我没有表字。”
陆谦之瞪大了眼睛,“怎么……”他没记错的话,齐兄今年不是二十有一了。
“我爹没的早,没给我取字。”齐梁低下头,看自己每走一步长袍的下摆。
竟是连字都没有,陆谦之心里莫名的好似被揪一下,表字是父母尊长在孩子成年之时起的,表达对子女的殷切期盼,有了字以后,一个人才算真正的成年。可眼前这个人连字都没有,一种名为疼惜的心情迅速蔓延,在他没有反应的时候攻占他的大脑,罢了,齐兄这人虽有时过于聪慧,可有时却也天真懵懂,没有字大概也是上天眷顾,想让他不必长大吧。
齐梁可不知道陆谦之心里的想法,庄稼人哪有取字的,又不是读书人,能有个名就不错了。有的人甚至叫了一辈子诨号,不也那么过来了。齐梁想一想齐大全给他们兄弟俩起的名字,齐山和齐梁,听着真不错,一听就是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两人一路聊着天,看见了陆府的匾额。严格意义上说,这时齐梁第一次进来陆府。
这府邸的院子很宽大,布局大方气派,却在小处无不精致,单是院子里的花草,就比旁处的精神几分。特别是那假山,怪石嶙峋,陡峭耸立,看着便能感受出几分“高垂不可攀”的气势来。
往里走便是绿树园林,繁草庭院,中间一处池塘,池上亭子的檐角像鸟喙一样向上翘起,一座白石拱桥横跨池塘之上,夕阳照耀之下的水面散着柔光,水面上有粉荷绽放,在垂柳的倒影映衬下,更显得精致柔和,清爽别致。
太奢侈了!齐梁在心里小声嘀咕,万恶的官僚主义!
陆谦之将他引到了书房,“先在这坐坐吧,待会就要开饭了。”
“不先采牡丹花吗?”齐梁有些疑惑。
“这有什么急的。”陆谦之轻笑,“若是叫齐兄第一次来我家就辛劳的连晚饭都吃不上,那岂不是陆某的罪过。”
“这哪有什么辛劳。”齐梁说着坐到椅子上。
布衣端着茶盘进来了,他是没想到自家公子一出门还把人拐到家里了,连忙的泡了壶新茶。经过上回的冯三事件,两个人算是结下了战斗友谊,再加上齐梁的美食攻势,布衣现在已经不是很讨厌他了。
“梁哥来啦!”
“嗯。”齐梁冲他点头,“有些日子不见布衣小哥了。”
“嗯!最近忙得厉害,你是不知道,最近县里边……”
“布衣。”陆谦之打断他,“去和厨房说一声,今天来客人。”
“好嘞,我这就去,今天梁哥来,叫他们弄点好菜。”说完端着盘子一溜烟的走了。
“怎么。”齐梁抿一口茶,好奇的看着陆谦之,“好像你平时吃不好似的。”
“怎么会,只不过陆家畅行节俭,向来是四菜一汤。”陆谦之从前从不觉得有什么,膏粱珍馐,不过是藉饮食以资活命,但是自打吃了齐梁做的饭后,便愈觉得贪求恋著而无厌。
偏他还不以为耻,一想到能同齐兄相处,反倒觉得内心畅快,好似往前的人生都有遗憾一样。
他摇摇头,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偏又甘之如饴。也不知从前念的圣贤书都念到哪去了。
他拿起笔,低头在纸上写下四个字,“乐不思蜀”,把纸捻起来吹了吹,递给了齐梁。
“怎么,陆夫子,来你府上一趟,还要检查功课不成。”齐梁面带笑的看着他。
“这是自然。”陆谦之双手交叉置于膝上,“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你店里了,小宝这些日子有好好练字吗?”
“当然了,我每日都看着他写满一个时辰才放他出去玩的。”
“真的?”陆谦之很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我看你一向宠爱那孩子,还以为你是怕他吃苦的。”
“这自然不会。”齐梁谈起教育问题一脸得意,“且不说每日一个时辰也不算吃苦,就算他日后再辛苦,我也不会任由他贪玩的,溺爱他就是害了他,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溺爱有罪呀!”齐梁一脸严肃。
“原来如此。”陆谦之神情带笑的望着他,“那齐兄呢?这些日子以来有好好练字吗?”
“这……”齐梁卡壳了,怎么说的好好的话题就转到他身上来,他可是个成年人,平时若是店里太忙了,少练的一点不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我……自然是有好好练的。”
说完还微抬起脑袋来,装的好像真的一样。
陆谦之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写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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