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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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梁是记得这个老大夫的,原身小的时候总是去他家玩,那个时候他长得圆滚滚,水灵灵,特别招人喜欢,当然这些人里面也包括李老大夫。不过随着他长大,也不太随处撒野到处跑了,原来的亲厚也变淡了些。
现在这身子换了一个主子,齐梁更是想不出来该聊些什么,便头倚着墙壁,左转右转,企图让头不再哪么晕沉。
转一转,觉得后脑勺硌得慌,回头一看,是土墙中夹杂的稻草,一支硬硬的草庚子在那里支着。齐梁看着便要把它揪出来,拽一拽,居然还挺结实。
“别拔它。”李老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墙要塌的。”
“……”齐梁吃了一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方才头怎么一直转?”
“啊?……噢,我觉得头晕,想清醒一下。”
李老大夫拿起写好的方子,吹了吹,“怎么井里的凉水都没让你清醒,转一转就清醒了?”说罢想了想,“也是,有情饮水饱,怕是水不醉人人自醉了。”
纵是知道这老大夫性直口快,齐梁还是被噎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老大夫收拾东西,背着药箱,看了齐梁一眼,病怏怏的像个大姑娘“唉,你这小子……”语气里流露着失望和惋惜,却最终也没说什么,便走了。这梁小子平时虽懒了点,却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怎么偏偏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刘秀云在房门前拦住了李老大夫,硬要他拿一篮黄瓜再走。早春的季节正是农家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都没有什么菜肉米粮,就是这几根小黄瓜,也是在几棵黄瓜秧上挑来挑去挑出最大的来的。
送走了李老大夫,刘秀云回了屋子,她握着齐梁的手,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梁小子,你以前做出那般事情来,是娘没有教好你,娘觉得丢人,便处处阻挠你。如今你在鬼门关走这一遭,娘也想通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刘秀云看着她的小儿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从前她觉得脸面是很重要的事,一个人穷则穷已,但也不能干出让人瞧不起的事情来,被人戳脊梁骨。
但自打大儿子服役,小儿子又险些走了,她这几天失魂落魄,心神不宁,浑浑噩噩的晚上睡不着觉,白天时常一发就是半天的呆,她有时会梦见丈夫,和她坐在一起叹息。她看着这个从前一家四口欢快的家,如今险些就剩下她一个人,一颗心时好似油锅煎熬,又时似坠入冰窟,惶惶然然之间倒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娘从前觉得脸面是极重要的,现在娘想通了,日子是自己过的,谁家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嘴里过一辈子,只要无愧于心,便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话听到这,齐梁的头皮一阵激灵。
刘秀云仿佛又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你要是真心喜欢那袁寡妇,想要和她一块过,娘就找人给你说说。”
“不……”齐梁的眼睛睁得更大,脑袋当机了,“不是……”
刘秀云疑惑地看着他。
“我其实不喜欢她。”齐梁费了好大劲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一想起这具身体死亡的原因,齐梁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是因为帮村里的袁寡妇抬水,失足滑下了井里。早春的井水彻骨的寒,他常年不干农活,身子又不像寻常男子强壮,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很虚弱了,寒气入体,根本就没撑过那天晚上。
原身的长相和他前世的长相是一模一样的,一米八的身高,往哪一站都是若树临风,唇红齿白,却一点不显女气,眉宇轩昂,极为耐看。偏偏这人又是个会讨人喜欢的,见人说人话,见女人说鬼话。整天一副笑脸,看得人如沐春风,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
原身的父亲死后,家里生活的变迁,其实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心疼母亲和兄长,家里人虽没有提起过要他放弃学业,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上学了,便去县上找了一份零工。十六岁的小齐梁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收到了比以往十六年里加起来还多的斥责,受到了他没想象过得苦。
丢了活再找活,辗转了几份零工,最终在县上的仙客楼当了一个店小二,兢兢战战地干了两个月工,本以为会得个稳定,可谁也没想到,这齐梁心里却是个不安分的,一来二去,竟和掌柜的女儿勾搭上了。

这掌柜的女儿名唤秀娥,容貌娇俏,声似银铃,齐梁打心眼里喜欢,不过他更喜欢的还是掌柜家的钱,齐梁心想,若是能以后衣食无忧,还能接济一下他的母亲,便是做一个上门女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掌柜的不这么想,他还指望着他的女儿攀个好人家呢。秀娥也知道她的父亲心里想的什么,可她不想嫁给一个可以当他父亲的人去做填房。这时,齐梁就正好出现,她看这人星目剑眉,也是一表人才,于是在齐梁勾搭她时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本想在说媒之前就和齐梁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她爹做什么也不会不答应了。
可秀娥毕竟是个女儿家,对这犯禁的事是害怕的,左右犹豫,也不敢做出什么来。而齐梁虽说目的不纯,却也不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的,毁人清白之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因此二人勾搭了许久,却也没成什么好事。谁料到,却被掌柜着撞了个正着。
掌柜震怒,得知两人并没发生什么,便让人把齐梁打了个半死,趁着天黑,叫人给他抬回了葫芦村,这件事知情的人很少,趁着没人声张,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让一台轿子把秀娥抬走,做了县上王员外的填房。
齐梁被打了一顿,休养了半年才好,可活络起来的心思却是收不回去,他挑挑选选,又看上了村子里的袁寡妇。这袁寡妇的丈夫死后给她和小福子留了一笔钱,袁寡妇本身也是个能干的,他又喜欢小福子那孩子,一来二去便去袁寡妇家挑了水。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袁寡妇的,就是看中了钱罢了。
不过话是肯定不能说实话的,这话要是说出来,会把他阿娘气死。他顿了一下,说:“我就是觉得袁婶有些可怜,她一个人住着,又带着一个孩子,我便想着要是有什么事能帮个忙,便过去搭把手。”
“小福子那孩子又喜欢我,我一想到小福子没了爹,心里就不忍落。”
其实这话说的有些牵强,要说帮忙做活,这大混蛋连自己家的水都没抬过。但事已至此,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别的说法。
“那你做什么天天去她家门口转悠呢!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没和你说过吗!”刘秀云有点急,她显然没想到情况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她都已经做好了儿子娶一个寡妇的打算了,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知道了,阿娘,从前是我不懂事,我以后决计不会再那样了。”
刘秀云虽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他还是不希望儿子和那袁寡妇有什么瓜葛的,那袁寡妇虽是个能干的,却怎么也是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小的。梁小子要是不愿和她攀扯,那是最好不过。
像是怕齐梁反悔似的,刘秀云赶紧说:“行,不喜欢也好,我儿子人懂事,心又好,将来什么样的姑娘家找不到呢。”果然在娘的眼里,自己家的儿子都是最好的,齐梁这个大混蛋在他娘亲的有色眼镜里照一照,就过滤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宝宝。
“不过以后万不可再那样了,人行的正是一方面,闲话也是要人命的。”
“知道了,阿娘,我以后决计不会那样了。”齐梁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像任何保证都很苍白无力,但他也只能有重复一遍,他还想说:我以后会好好过日子,好好赚钱,来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他还没习惯多了一个娘,这话让他自己别扭。
刘秀云出去了,齐梁一个人躺在炕上喘气,他明白原身是怎么想的,这个人从小被呵护长大,性子软,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他甚至脾气教养也很好,从来没和别人红过脸。但同时又懒惰成性,不思进取,有点小聪明全都用来投机取巧,有时想法又极天真。
活了二十多年,齐梁也没见过一个真的软饭男,没想到重活了一场,到让他见识到了一个软饭男古代版,惊喜的是这个人还是他自己!这他妈的可真操蛋,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不过软饭男就软饭男,重活一次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他觉得果然自己才是被雷神选中的孩子。既然占了这个身体,他就有义务做些事情,他会让这家人过上好日子,同时也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他会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继续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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