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一张奇葩的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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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怕极了,倒不是怕他会生气,只是怕他一动弹会让伤口血流如注。

宋安戈倒是动了,伸手搂住我的脖颈往下,他的嘴凑了过来:

“你这女人只有闭嘴的时候才招人喜欢。”

话毕,一个热吻在舌尖翻滚。

他总喜欢做出其不意的事,以至于我一紧张,都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哎呀妈呀,看来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王潇潇第一个冲进来,见到宋安戈吻我,立刻回转身去,撞上了紧随其后的邓珩。

眼瞧着王潇潇要把邓珩往外推,我推开宋安戈大喊一声:

“邓珩,他流了很多血。”

邓珩奔跑过来,蹲下身去检查伤口,宋安戈艰难的抬头去看他,强忍着疼说:“老邓,你再不来哥们就撇下你跟孟婆私奔了。”

话音刚落,宋安戈那只手啪的就落在地上。

坚持了这么久,这一刻,他是真的昏了过去。

而我,也在邓珩带来的几个人合力将宋安戈送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救护车后,意识渐渐的模糊了。

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见自己鲜血淋漓的站在陈沉面前,看着他像卖牲口的一样的把我卖给了侯邺。

梦醒时,一只小手轻放在我的额头,病房里飘着浓香的鸡汤味,我的胃里咕噜叫了几声,用力睁开眼,看见然然拿了块毛巾在擦我额前的汗水,还对坐在一旁的杨柳月说:

“妈妈,江离阿姨好像饿了。”

我确实是饿了,杨柳月见我醒来,急忙把病床摇起来了一点,端了杯温水给我:

“醒了,先喝口水,保温瓶里有白米粥。”

我环顾病房,我明明闻到的是鸡汤的味道,怎么就只剩下一个白米粥了。

杨柳月和我相识多年,她见我茫然,不由得笑了:“鸡汤香味是从隔壁飘来的,邓医生来过,说你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吐了一车,让你醒来后先吃白米粥垫垫胃,还有,宋安戈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身上有多处瘀伤,后背那一刀伤口不深,没伤及胸肺,也没伤到肋骨,幸好是把西瓜刀,这要是换成匕首,按这力道,宋安戈早就一命呜呼了。”

熊三人高马大的,想必除了西瓜刀比较钝之外,还有老六那一挡,也起了点作用。

我抓住杨柳月的手,焦急的问:“那他没有生命危险吧?”

杨柳月轻拍着我:

“你放心,他死不了,你吐了潇潇一身,她回去洗漱后去公司请假了,估计这会儿应该来了。”

与王潇潇一起来的人,还有张瑾。

我带王潇潇去参加过公司的年会,张瑾平时跟我走得近,她们互相认识的。

一见到我,张瑾先是询问了一番。但王潇潇替我挡了回来,说是我这几天出了些变故事儿比较多,加上要抓紧熟悉新产品知识,所以劳累过度昏倒住院,不碍事的。

慰问过后,张瑾从包里拿了几份补充资料给我:

“虽然说这儿是医院,让你生着病还得忙工作太没人情味,但是没办法,我早上给你打电话,是潇潇姐接的,沈总让我告诉你,二十六号的展会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殷悦会亲临现场,她还弄了个网络现场直播,你记得准备一个十分钟左右的演讲稿,在展会结束之后做下总结。”

殷悦虽然从模特行业转型,但好歹也是个明星,竟然会亲临一个小小的展会,换了以往我不会有任何的负担,但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这是我能否重新在星辰站稳脚跟的关键一战,我不能有任何疏忽,所以我显得有些担忧。

张瑾安慰我:“别有太多顾虑,沈总说他相信这次的策划案很吸引人,只要各个环节不出错的话,这次的直播应该会在网上产生一定的影响,等展会结束,你作为新产品推广的负责人,殷悦希望拍一个从设计到成品再到展出这一系列的宣传片,还有落实到省区大小门店的陈列布置,一定要凸显产品主题,任务繁重,人手方面沈总给了你特权,湘楚省区所有人都能随你差遣。”

我也不敢说大话,杨柳月打断了我们:

“江离,你好好养着,我先带然然回去做晚饭,明天熬了鸡汤来看你。”

有了杨柳月这一打岔后,王潇潇也把话题引到了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上,张瑾没坐多久就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王潇潇,她捧着我的手夸张的说:

“谢天谢地,你算是命大,这么一通折腾竟然没缺胳膊少腿,不过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啊,宋大叔若不是英年早逝的命,我真想把你许配给他。”

我忽略掉王潇潇的玩笑话,认真的问:

“他怎么样了?醒了吗?”

王潇潇拿了手机给我看她和邓珩的聊天记录:“没醒,还昏迷着,宋大叔这回没被癌症给整死,被那群丧心病狂的人打的不轻,他左腿骨折了,后背又挨了一刀,你是没去看他,那睡姿简直让人忍俊不禁,不过你魅力挺大啊,宋大叔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伤成那样都没忘记趁机揩油。”

我的眼眶都潮湿了,他是为了护住我才伤成这样的。

王潇潇看我眼眶红了,急忙递了纸给我:

“你别激动,虽然你没什么大碍,但是胸前这两处伤口也不浅,别的地方都完好,不过江离,你确定要接下新产品的推广这个活儿吗?你现在的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吧?”

我吸吸鼻涕对她一笑:

“你不是说我没什么大碍吗?这份工作是我现在的救命稻草,这两天我得好好养着,相信我,我没那么娇弱,倒是宋大叔,我欠他的,可怎么还呐?”

王潇潇打趣道:“还能怎么还,肉偿呗,反正他挺喜欢你的,说不定你给他爱情的滋润后,他能战胜癌症重获新生呢?爱情的力量很强大的哟,千万别小看。”

我才不理会王潇潇的话,喝下一整晚白米粥后,我感觉浑身都有劲了,这一觉睡了大半天,深秋阴雨天,夜色来的比较早,我去看过宋安戈,他还没醒,有个护工陪在身边,邓珩说他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所以不想惊动身边的亲朋好友。

因昏睡大半天的缘故,夜里我精力旺盛,好几次被王潇潇劝回病房,又折返到宋安戈身边。

深夜十一点,宋安戈转醒,睁开眼见到我和邓珩及王潇潇,一开口就调戏我:

“江离,我梦见你成我媳妇儿了。”

王潇潇毫不掩饰的大笑,还是邓珩捂住她的嘴提醒:“这是医院,大半夜狂笑会吓到别人的。”

我倒是接了话:“阴间媳妇吗?”

宋安戈蹙蹙眉:“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好气的回他:

“邓医生说你要是过了十二点再不醒来,就提前给你准备丧事了,我还在想去哪儿给你找具女尸配冥婚呢,反正我是四肢健全身心健康,肯定不会陪你共赴黄泉的。”

宋安戈哀嚎:“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江离,我救了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好歹应该感激涕零的抱着我,哪怕是装模作样,好歹挤出两滴眼泪来撑撑场面啊。”

王潇潇补充说:

“再来一句,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这一回,就连邓珩都忍不住笑了。

我撇撇嘴:“都是成年人了,那些糊弄傻白甜的招数未免太弱了些,倒不如一碗白米粥来的实际。”

宋安戈再次哀呼:“我救了你,你就用一碗白米粥对付你的恩公?”

我和他有同感,醒来时看到那碗白米粥,我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天晓得那时候我有多饿,有多么想吃肉。

不过一想到肉,我就想起我咬掉了熊三的半只耳朵,那股恶心的感觉从腹部升腾,翻滚着搅拌着,后来吃下一碗白米粥才心里舒坦了许多。

嘴仗打完后,我喂宋安戈喝粥,王潇潇在一旁说风凉话:

“学长,我觉得他们俩心态真好,换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醒来后估计都会气晕,你看他们俩,一碗白米粥吃的跟饕餮盛宴一样。”

邓珩倒是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学妹,那是因为你不能体会到他们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比起那些苦,这碗白米粥简直是人间美味。”

不光是这一碗白米粥,还有这阴冷的夜色,这伴随着消毒味的空气,和医院寂寥的氛围,在此刻的我眼中,都是无比的美好。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二十五号出院,我精神饱满元气充沛,倒是宋安戈,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因为胰腺癌的缘故,除了刚醒来的时候跟我斗了斗嘴,后来的两天就算是醒了,也不多话,更多的时候是昏睡,他的状况我很担忧,要不是他一再坚持让我全力以赴接下来的工作,我是真想留在医院照顾他。

护工说我不在的时候他就盯着窗外的落叶看,问他话,几乎不答,只有我在的时候才偶尔冒出几句顽劣话来逗人发笑。

我在医院陪宋安戈到九点半,他催着我回去早点睡。

回到家宋安戈给我发了语音,只有简单的八个字:江离,我相信,你能行。

这个夜晚,有了宋安戈的鼓励,似乎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

睡前,我把所有债权人的名字都写在便利贴上,除去还了的,一共十五个债权人,欠款六百七十一万,加上银行贷款的两百万,共计八百七十一万。

这里面不包括宋安戈醒后,帮我还掉高利贷的那五百八十万,以及我欠他的那两万。

虽然欠款众多,这辈子我不一定还的完,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还清这笔债务,还自己一个自由之身的。

抱着这个美好的信念,以及宋安戈道来的那一声晚安,我安然入睡。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用自己仅有的那点厨艺做了份早餐,本来厨艺就不好的我好多年没下厨了,连咸淡都把控不了。

但王潇潇还是吃的很香,吃完开车送我去展会,上午十点才开始的展会。我八点一刻就到了,随后就接到了沈榆关的电话,他说祝我工作顺利。

我客气的道了声谢,并未多聊。

让我意外的是,易成则给我发了信息,代表24条公益群的群内人员祝我开始新生活。

那天晚上我给易成则打电话,他没给我回,估计是没看到吧,后来我也没提过了。

对于易成则,我还有点莫名的歉疚,徐锦死后,易成则多次邀请我加入24条公益群,想让我给群内情绪低落的人员打打气鼓鼓劲,但我不敢进群,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临阵逃脱的士兵,害怕看到是尸横遍野的战场,况且劝慰别人是我的弱项,只怕是开了口也会说出一些丧气话来。

易成则说,经历过24条的人都很脆弱,给点鼓励就能多坚持一刻,心灵鸡汤一旦淡下来,整个士气就会低落。

到底有多少人经历了24条?我不敢去想。在没遭遇24条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酷刑,直至亲临,我才恍然明白,这世上有些人真的是来受苦的。

“怎么?情绪低落,有心事吗?”

声音一起,我鼻头就开始泛酸了。

潘奕手上拿着一张工作证,在我身边坐下:“见到我你似乎很诧异,在怪我开除了你?”

我摇摇头:

“只是感慨,七年了,当年那个扎着马尾不知天高地厚的实习生再也不敢横冲直撞,面对上司都有了怯懦,潘总,七年了,你觉得我变了吗?”

潘奕将工作证递给我:“是啊,七年了,你没变,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是岁月变了,它磨掉了你的棱角,给予了你一些考验,但你要相信。每一种苦难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拔不出萝卜的时候,想想埋在坑里的硕果,就不觉得累了。”

但这个硕果,就像是充饥时画的饼,只能远望不能近触。

想想年少轻狂的自己,我忍不住湿了眸子。

潘奕拍拍我的肩膀:

“别怕,大胆往前走,越黑暗就越不能后退,只有迎上去,你才能找到隐藏的光明。”

潘奕的话给了我一种无形的力量,上午的展会进行的很成功,重头戏是晚上七点开始的生活秀,下午要开始布置场地,我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为了确保晚上的生活秀成功进行,每一样摆件都是我亲自过目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七点,王潇潇下了班带着邓珩也来了,说是给我拉来了一个顾客。

邓珩看着已经开始的生活秀,开玩笑的问:

“江总,买了你们的产品是不是有美女送啊。不然把卧室布置的再好看也徒劳。”

我瞥了王潇潇一眼,怂恿道:“潇潇,平时你总在我耳边学长长学长短的,现在学长家里缺个女主人,怎么着,你就别矜持了,赶紧去应聘吧。”

王潇潇羞的两颊通红:

“江离,哪有你这么坑队友的,女孩子家的要矜持点才行。”

邓珩暖心一笑:“潇潇这么漂亮的美女娶回家不安心啊,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可不想整日提心吊胆的。”

虽然是玩笑话,但我听出了其中的意味,王潇潇也敏感的觉察到了邓珩是在委婉的拒绝,气氛一度尴尬,还是王潇潇阔然,挽着我的手说:

“就是,像我这么美的人,也就祸害祸害你罢了,总不能祸害咱这救死扶伤大义凛然的学长啊。”

这话听着有股心酸,但王潇潇的目光很快就被台上的生活秀所吸引。

上半场的生活秀主打是初见相识相知相恋,中场是矛盾争吵冷战磨合,下半场才是厮守和蜜月,生活秀进行到中场的时候,台上的模特正在上演矛盾,台下也突然闹哄哄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好几个女人提着篮子气势汹汹的朝着我走来,还没走近就开始扔鸡蛋和烂菜叶。

“就是这个女人,她勾引我老公,要不是她把我老公的钱给骗走了,我妈也不至于走的那么早。”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家江离一大堆事情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勾引你男人,再说了,你谁呀你,像你这样的泼妇,我要是个男人,我也不把钱给你。”

王潇潇护着我,话一出口,一堆的鸡蛋砸了过来,场面完全失控了。

“江离,你个小贱人,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我,我跟你没完。”

说话的人嗓音尖锐。应该是债权人。

紧接着不容我辩驳,一个又一个鸡蛋丢了过来,我把王潇潇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无处躲藏,蛋液顺着我的头发和额角流下来,一种腥味扑鼻而至,令人作呕。

我知道的,会有这么一天,会站在人群中央接受这样的下场,迎接大家的谩骂和嘲讽,被人指指点点供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那么突然。

徐锦说这条路很漫长,要慢些走,我到这一刻才明白,这条路岂止是慢些走,简直是寸步难行。

“够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一个鸡蛋朝着我眼睛飞来,却被人挡了开来。


是邓珩挡在我面前,这一吼好了几秒钟,紧接而来的是更多的鸡蛋和菜叶。

“江离。”

这一声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邓珩把我隔离在他怀里,所以我听的不太真切,直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来,殷悦穿着高跟鞋拿着话筒,气势凌人的站在我面前,一字一顿的说:

“江离,你被解雇了,你等着我的新闻发布会吧。”

我从邓珩的庇护下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殷悦那一双恨铁不成钢的眸子。

“江离,我给过你机会的,要不是有人在我面前力荐你来担任华中区的销售总监,我压根不会记得你,江离,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最重要最接地气的一场网络直播生活秀,那么多的记者和媒体,以及网络上成千上万的关注者,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殷悦气的浑身直哆嗦,我都差点忘了,晚上这场秀是现场直播,现在所有记者和媒体的聚光灯都聚在我身上,只怕这一次,我丢脸的不只是在家居这个行业,更是成了商场上的笑谈了。

“你凭什么解雇江离,她又没做错什么,是这群人蛮不讲理故意闹事。”

王潇潇好不容易挤到我身边,殷悦冷哼一声:

“一个私生活混乱的销售总监来管理我主打的蜜月产品,简直是笑话,各位记者朋友,我明天上午召开记者招待会,请大家务必到场,我会就今晚这事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请大家散了吧,生活秀择期举行,我会准备丰厚的奖品来回馈广大市民的,谢谢大家。”

殷悦说完踩着恨天高愤怒离去。

“江离,我们也走吧。”

王潇潇搂着我的肩膀,我还没挪动脚,一盆冷水突然淋了过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江离,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我就跟你拼了。”

那女人也红了眼,想必是急了。

一盆水倒是清晰了被蛋液模糊的视线,我看着很是眼熟的她怯怯的问:“你是张胜的妻子文丽?”

张胜是陈沉的客户。有一段时间跟陈沉走的很近,好像有一年中秋节,两家人还在一起吃过饭,我记不太清,因为饭局才开始,我就有事先走了。

文丽哀怨的看着我:

“没错,我就是张胜的妻子,但他现在跟我离婚了,年前我母亲查出了乳腺癌,急需钱治病,张胜只给我留下了一张欠条,上次来找你要钱的是我妹妹,我们指望着这笔钱救命的,但我母亲一周前去世了。”

张胜借了二十二万给陈沉,如今面对憔悴不堪的文丽,我难以自容。

“对不起。”

低声道歉是我唯一能做的。

文丽倒不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可怕的是她身后的七大姑八大姨:“我们不接受你的道歉,还钱,你今天必须还钱,你一天不还钱,我们一天都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话间又有两个鸡蛋砸在我身上,不疼。

我只能弯着腰鞠着躬道着歉。任凭这些鸡蛋一个一个砸在身上。

王潇潇疯狂的阻拦着这群人,奈何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人多势众,直到所有鸡蛋都扔完了,文丽突然跪倒在我面前:

“江离,求求你,把钱还给我吧,你看看你,你是大区总监,又是个女强人,你那么的高高在上,那么的风光,今天找你来闹实属无奈,我母亲走了,但我们娘俩还得过日子,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这样对你的,我们都是女人,都经历了渣男,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张胜跟我离了婚。我没有生活来源,我儿子心脏又不好,现在躺在医院等着这笔钱,求你了,我儿子还小,他才八岁。”

王潇潇推了文丽一把:

“刚刚还说是你母亲得了乳腺癌去世了,现在儿子又住院了?”

文丽不理会王潇潇,抱着我的腿痛哭:“江离,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再不做心脏支架手术的话,我儿子会没命的,我男人也是因为我家里母亲和儿子都病重才离开我的,求求你了,江离,我给你磕头了。”

我也跪倒在文丽面前,我是真的拿不出这笔钱来,且不说我已经倾家荡产了,就连王潇潇为了我的债务,也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只留下一辆五万块钱的代步车。

这个时候,让我上哪儿去找二十二万啊。

我无助的看着文丽,恨不得立即把自己给卖了,只要能拿出这笔钱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局面僵化,文丽哭着喊着:

“江离,你行行好,把钱还给我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文丽这么一说,不知情的人都指责着我,王潇潇替我辩护:“大姐,不是我们不还钱,她也是被前夫背叛恶意欺瞒的受害者,都是苦命人,能不能宽限些时候,你先让我们回去,慢慢想办法筹钱,行吗?”

难得王潇潇说句软话,但文丽那边却躁动了起来:

“这救命的事情能耽搁吗?文丽你起来,这群人铁石心肠,你求他们是没用的,大不了咱们就耗下去,今晚我们都在这儿呆着。谁都别想走。”

说话的是一个阿姨,她就地而坐,从包里拿出了馒头和矿泉水,应该是有备而来。

我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收拾这场面。

“都省点力气吧,磨什么嘴皮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欠钱的成了大爷了,来来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别只动嘴。”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群人顿时蜂拥而上。

实在是对方人太多了,王潇潇和邓珩竭力的想护着我,但我还是挨了好几拳,也不知是谁的高跟鞋正好踢在我的大腿和肚子上,火辣辣的疼。

我没有反抗,眼下唯一能让她们出出气的方式,就是拳脚了吧。

一开始王潇潇还想护着我,最后拳脚太多太重,她完全护不过来,只能抱着头拿出手机打了110报警。

那种刺心穿肉的疼突然来的很密集,我感觉有人用针扎着我的手臂,我抬起迷蒙的眼,重叠交映的人群在我眼前晃动着,我不知道疼多久才是尽头,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臂膀,我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蹲下身将我抱了起来。

耳旁呼啸着围观者的唏嘘声和渐行渐近的警笛声,我哪儿都疼,身上黏黏的,好像自己快要臭掉了一样。

“不还钱就别想走,就算警察来了也没用,我们乡里百姓不懂法,你们别用法律来唬人,我们只知道欠了钱就要还。”

到最后,我听到有围观的人在喊要出人命了,让他们先放人。

但文丽那边的反对声一大片,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却只听到一句:

“她欠你多少钱?”

文丽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二十二万。

我的心揪成一团,却听到爽快的男音:“好,你们现在跟我去医院,除去江离的医药费后,她欠你们的钱,今天晚上一分都不会少。”

那群人发出质疑:“你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坐在地上的阿姨立即喊话:“城里人套路多,肯定是骗人的,大家拦着别让他们走,除非他们现在给钱。”

这话惹恼了抱着我的人,他冷语怒吼:

“谁敢挡我,要你好看,信不信随你们。”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如同征战的将军一般,而迎面扑来的一股凉风是那么的清爽。

醒来时,我身在医院,我的两个手臂都被纱布包裹着,身上的淤青和伤痕触目惊心,坐在我病床旁的王潇潇也挂了彩,脖子上有一道比较明显的指甲刮痕。

“醒了,疼吗?”

我头比较疼,想要坐起来却被王潇潇拦住:“别动,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对不起啊,江离,我应该早点打电话报警的,只是当时脑子短路没顾得上,不然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看着自责的王潇潇,我眼眶一热:

“连累你了,是我该说对不起的,那些人呢?”

王潇潇恨恨的说:“那群泼妇回去了,是二少爷救了你,你都不知道他从人群中冲出来将你抱起来的时候有多帅,尤其是抱着你从七大姑八大姨面前离开时,真的有种大将之风,还有那笔钱也是二少爷帮你还的,喏,知道你自尊心强要面子,不会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帮助,这是欠条,江离,你这是走的什么运啊,霉运不断,桃花运也旺盛的很嘛。”

原来那人是夏初临,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但我想,他帮我还了债,只怕夏家的人知道后又要来找我麻烦了。

我没有看那张欠条,王潇潇递到我眼前:“看看吧,这欠条可不一般,反正我活了三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欠条。”

在王潇潇的一再强迫下,我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十一月二十六日,江离欠夏初临一句多谢,一顿晚饭,还有一个衣着干净的拥抱。

夏初临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他能把浑身上下都是破鸡蛋和烂菜叶的我抱起来,撇开旧怨,我真该还给他一个干净的拥抱。

王潇潇是知道我和夏初临之间的故事的,虽然那时候的我们还不是闺蜜。

对于一个衣着干净的拥抱这一项,王潇潇忍不住吐槽:“二少爷这洁癖还真是让人无语,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用生命去爱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我都觉得他痴情的让人感动,但这个干净的拥抱,知道的人不会多想,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这是嫌弃吧。”

其实我知道,他的洁癖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当年的事情,对我对他打击都很大,后来我陆陆续续从他的朋友口中听说了他的洁癖,很严重,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不断的折磨自己,折磨家人。

但我无能为力,很多时候我都是理性的,我知道自己必须远离夏家人,所以这些年,我对夏初临的态度异常坚决。

王潇潇将干净二字理解为嫌弃,我不由自主的替他辩驳:“别这么说,他也不容易,那道愈合不了的伤疤,并不是他的错。”

或许是王潇潇第一次听到我站在夏初临的角度说话吧,她小心翼翼的问我:“江离,我总觉得你对陈沉只是将就,你对二少爷,才是真的喜欢吧?”

陈沉已逝,我不想多言。

但对于夏初临,以前在心里滋生的那点喜欢,怕是抵挡不了夏家人的恶意,也捱不住时光的摧残吧。

夏初临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个我永远拆不了的定时炸弹。

见我沉默了,王潇潇也没为难我,转移话题问:

“江离,你知道学长为什么会护着你吗?”

邓珩站出来护着我,我当时没多想,现在反问道:“还不是因为你的面子。”

王潇潇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是宋大叔安排的,本来是想着给你捧场的,鲜花都订好了,野兽派,胡歌代言,宋大叔可真会浪漫,当然咯,宋大叔也是怕你那儿会出什么岔子,江离,不得不说,宋大叔对你,好像是真心的,知道你被打入院,他趁着护工不注意下床来看你,还把后背那口子给撕裂了,这不,又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多针。”

我担忧的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邓医生呢,他也被打了,没事吧?”

想起这场横祸,王潇潇哀叹一声:

“邓医生身强体壮的,洗洗干净依然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不过宋大叔就不太好了,到底是快没命的人了,强忍着来看过你之后,他脸色苍白的吓人,江离,说句不好听的话,看你昨晚把债权人的名字都写在便利贴上,他恐怕是等不到你还他钱的那天了。”

认识宋安戈之后,我认真查过胰腺癌,胰腺癌早期缺乏明显症状,大多数病例确诊时已失去根治性手术的机会。

在死亡面前,谁都没有豁免权。

“江离,你要好好活着,以前我总是在想,这医院里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他们都是因为什么呢?现在我才明白,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痛苦的,比如有些人生病,身体难受,有些人失恋,心里难过,有些人却连选择和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王潇潇最怕我失去活着的勇气。我坦然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我要是死了,陈沉欠下那么多的血汗钱谁来还?那些钱都是别人打拼多年存下来的,我甩手不管的话,只怕进了阎王殿也会被赶出去成为孤魂野鬼,对了,潇潇,现在几点了?”

王潇潇看了一眼手表,尖叫一声:

“惨了惨了,我差点忘了,沈榆关来找过你,让你醒来后给他回个电话,是关于今天殷悦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情。”

我就知道这件事没完,也不知沈榆关会怎样骂我,我哆嗦的拿起王潇潇递过来的手机,王潇潇哎呀一声,见我拿不稳,她帮我拨了沈榆关的电话,然后开了免提。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沈榆关急切的问:

“江离,你怎么样了?”

我苦笑一声:“还好,死不了,对不起啊总裁,我把事情办砸了。”

沈榆关叹口气:“江离,现在最麻烦的不是展会,是马上开始的记者招待会,殷悦听信了一面之词,执意要把展会办砸的事情归结到你的私生活不检点上,她想转移记者媒体的注意力,以减免对产品销售量的冲击,江离,之前你处理过这类型的公关事件,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些时候,别人伸过来的橄榄枝,也有可能是一把无形的双刃剑。

我直言:“只要能把公司损失较低到最少,我愿意牺牲,总裁,这件事情是我弄砸的,我尽全力承担。”

沈榆关那端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现在不是你承担不承担的问题,问题是你承担不起,殷悦是公众人物,你先前签错合同。现在又身陷插足人家婚姻害死人家母亲的丑闻,你觉得你以后还能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吗?江离,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的野心,都不要了吗?”

还能要吗?

并不是我悲观,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

如果生活都没办法维持和继续,拿什么来空谈理想抱负和野心。

“江离,你还在听吗?”

或许是沉默太久,沈榆关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有什么话即将说出口。

我傻笑两声:“我在听,总裁,谢谢你,这件事情就不必再费心了,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无暇顾及其他,我很累,只想闭上眼睛睡一睡。”

眼皮确实有些沉重,我觉得浑身都像被沾了辣椒水的皮鞭抽打过一般疼的钻心刻骨,让我痛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沈榆关闷声片刻,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说:

“江离,我有个办法既能帮殷悦转移记者媒体的注意力,又能帮你洗脱莫须有的罪名,还能帮你保住这份工作,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我直觉这不会是一个好办法,但我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打起精神问道:

“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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