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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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话说这两天开始看金城武的电视剧。《神啊,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好看。所以竟然偷懒了。汗。
开始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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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阴沉沉,雾蒙蒙,说不出的压抑。上了年岁的人都知道,这是要下暴雪了。而且说不定是一场罕见的暴雪。因为那乌突突的厚厚云层上,一丝光亮也看不到,甚至连一丝暖意都没有。憋闷,浓稠,漆黑的覆盖着天和地,看不见尽头。
不过树海的情绪却丝毫不受影响。
一来他眼睛看不见,二来他住的地方,今天一大早就添上了很多火盆。全都是上好的木炭火,味道香,也没有什么让人头晕眼花的气味。这些炭火都是安棕亲自吩咐要点上的。当朝的右丞相亲自吩咐,下人们不敢怠慢,把给宫妃娘娘们屋子里用的炭火,全给树海屋子里点了。另外又找了好多床被褥,把窗户和木门外都围了一层。最后,为了不让屋里太干,把煮好的滚水端到屋子里散热,冷了就端出去,一趟一趟不厌其烦的更换。
屋子里面好像突然回到了3月,温暖而潮湿。
树海这两天身上几乎没什么痛觉了。或者直接点说,就是干脆没什么感觉。痛也不痛痒也不痒,既不舒服也不难受。就好像那身子不再是自己的,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一样。
树海觉得挺好。幸亏自己没知觉,否则那么多伤,疼也要疼死了。只是有点不方便,比如一旦嗓子被血呛到,就会不住的咳嗽,气也喘不全一口半口,想说句话比登天都难。另外更让树海无法接受的,是他从昨天开始竟然大小便失禁。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虽然身体对碰触不再敏感,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下人们在他**的擦拭。
不但被人随便摸,还,而且还摸、摸了分身,还、还有后**……
啊——————树海无比凄怆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的一世英名啊————”
树海努力晃动已经不太听使唤的胳膊腿,提出没什么效果的抗议。抗议基本无效。下人们嘴上说:“公子是不是不舒服?”“公子你哪里难受?”可是手上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我说你们摸哪里啊!”树海嚷道,“我是王子美人的,除了他,你们谁也不准乱摸!听到没有啊。住手啊!啊——我的一世英名啊……”
“公子啊,您,您刚才大小解失禁,奴婢为您擦干净。一时片刻就好了。您再忍耐一下。”
“我自己擦,我自己擦。”说着树海伸手摸身边的人,想夺下他们手上的布巾,但是伸了一半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一点力气也找不到。
连控制大小便的力气都没有,自己擦,当然也有点不现实。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一世英名岂可这么就毁了!
“我的一世英名啊————”
大喊一声“一世英名”,继续用无效的蹬腿动作反抗。
“公子……!”伺候的婢女实在没办法了。停了手,“公子啊……唉……你要我们怎么办呢?难不成让你就这么脏着?”
“脏就脏着!有钱难买我乐意!”
“脏着是要生病的。”
“那,那就换个人给我擦!”
“公子要什么人来?”婢女好奇的问。
“我……我要美人王子来给我擦。”虽然树海一向脸大,也觉得这个要求实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说的时候明显底虚。
“美人王子?公子……公子说的可是二王子二殿下?”
“嗯,对啊!”
树海扯起脸皮来硬撑。
美人王子现在多半还被软禁在二王子府。他们两个人,现在都算是囚犯。虽然“老不死”荆棘王因为对他感兴趣而有意善待,美人王子也因为是“老不死”的儿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囚犯就是囚犯。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公子啊,”婢女果然很是为难道,“二殿下他来不了的。您还是让我们伺候您清洗吧。”
树海原本只是不满的心情,忽然让一股不安偷袭了。
他怎么来不了?他是不是被我伤的重了?他是不是不了解我的用意?或者是“老不死”真的变态到嗜子,已经把荆言杀了?进到这个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破地方,受了一堆伤,小命也几乎搭上了,就是为了给他创造一点缓口气的机会。只要可以让荆言缓口气,以他家美人王子的本事,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带着他离开这里。可是,曾经那么相信的事和人,就连一句“他来不了”都承受不住了。一句“他来不了”,就把平时引以为豪的自信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怎么来不了!我就要他来!”树海狂蹬腿,“我要见他。让他来。你们别想再碰我一根手指头!”
婢女们正在无可奈何,门外突然传来喝门声。
“属下参见三王子!”
这下可有救了!
婢女们无一不在心里欢呼。这两天三王子荆丰经常来探视。树海平时挺刁,但是碰上三王子,就基本上把爪子都收了,乖得像个猫。今天这种情况,正好丢给三王子。
挑帘栊,进来的正是荆丰。依然一脸恬静,眼睛上遮着棉织的护眼带,由下人搀扶着缓缓走到床边。
还没等荆丰开口,树海就艰难的挥舞着胳膊,嘴上急切的嚷:“三殿下,让王子美人来给我擦。我要他来。我不让其他人摸我。”
荆丰一愣,不疾不徐的问:“让哥哥来擦?擦什么?”
一边候着的奴婢赶紧答话:“禀三殿下,是……是公子他、他大小解失了禁,却不让奴婢们碰、碰……”碰什么当然是不好说出口的,碰了半天也没碰出下文,倒是让荆丰先皱了眉头。
“失禁?什么时候的事?”
“禀三殿下,就是昨夜,今早也……”
“怎么不去报我!”荆丰这句莫名其妙的质问,口气里含着少有的怒气,陡然让人感到胆寒。
“这……”婢女觉得无比委屈。宫里的事,哪有专门去通知宫外王子的道理。荆丰也知道说错了话。回身不再逼那个可怜的婢女,对树海哄道:“树海,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擦擦。”
“我要王子美人来!”
“哥哥他……他不大方便。我帮你擦擦。不会弄痛你的。”
“……”
树海有点犹豫。
他其实是打算一直耍赖,直到见到荆言为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遇上这个又和气又温柔的三王子,就是耍不开脾气。
算了。见好就收也是人类的一项优良传统美德。荆丰是王子美人的弟弟。让小叔子帮忙,也不算吃亏。
“那……摸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哦!你没忘了吧……”
一边的侍女差点没气死。
堂堂当朝三王子亲自伺候你屎伺候你尿,结果你还要报酬。
没想到三王子只是笑笑,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没忘!上次是一条眼带。这次的还要么?”
“不要了。不过你要告诉我荆言现在的状况!还有……我让你帮我跟他要的眼带,他怎么还没做好啊!”
荆丰没有答话。回身向侍女伸手。婢女早就把布巾蘸了温水,忙着递了上去。
“你们下去吧。没叫你们别进来。”
荆丰听到众人出去并盖好帘栊的声音,才回身摸着锦被,拉开一个小缝,伸手触到了树海的下身。隔着布巾,可以感觉到那小小的分身的冰冷。荆丰略一顿,又顺着腰,把手滑到树海的侧背。
对于这些动作,树海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一般。兀自不停的问:“他那个眼带作了多少了啊?他是不是笨得不会缝啊?是不是现在要见到王子美人很难啊。”
“我帮你擦擦后面。”荆丰还是不理他的问题。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一抬,就把他的身子侧着抱了起来,小小的脑袋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树海的体重已经相当的轻了,搂在怀里竟然几乎没有重量。荆丰眉头略皱了皱,手顺着股沟一点一点擦拭起来。
哥哥大概就是这样抱着他的吧。
荆丰一边动手,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树海的后背,柔软的布巾摩擦着后**的每一个缝隙,一点一点揉展,力道逐渐加大。
“舒服吗?”
“不知道。没啥感觉!”树海如实以告。不过被人抱着,总比自己独自躺在床上更有安全感。既然不疼,树海也就半点不反抗,仁人鱼肉。
后庭很紧,弹性的皮肤和弹性的孔道,丝丝的传递温度。
“哥哥他,他……弄伤过你吗?”
“什么伤?”
“后、后面……”
荆丰突然的问题,让树海有点招架不了。
没想到古人这么开放。这种问题都可以拿来唠家常的啊。不过算了,都是自家人,谁让他是我小叔子呢!
嘿嘿笑两声。
“哪有!他还没碰过我那里呢!大概是怕我身子受不了!王子美人最疼我了!”
树海象小兽一样晃晃脖子,柔软的头发触到荆丰的耳朵和脖子。一阵**从后脑开始扩散,瞬间遍及全身。
为什么哥哥到现在竟然还没碰他?他怎么忍得了?如果他真的喜欢他,他怎么、怎么忍得了?
荆丰手上的布巾滑落,却没有再捡起来。纤细的手指,顺着柔滑的肌肤,缓缓顶入后**的深处。温暖的肠壁,湿润而粘滞,裹紧手指的**口,和那颗小小的心脏呼应着,一下一下的跳动。那么平静,却让荆丰的**无以复加的膨胀。
“树海。”
“嗯?”浑然不知的树海,还惬意的在荆丰肩膀上悠闲的晃晃小身子。慵懒的声音,带走了荆丰最后一点理智。
“好想碰你!”
“嗯,他是很想碰我!他老摸我!不过都被我挡回去了。他是个色魔,嘿嘿。王子美人被我整得很惨哦!”
“我想碰你!”
压抑着**的声音,让树海心里一冷。加大力道的手指在后**里翻动着,终于让几乎没有知觉的身体深处,传来一丝异样的感受。可是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点儿而已。树海想要回身看看,却动弹不得。那只有力的手,压在背上,好像千钧的山。
“荆丰,你做什么呢?”
“别动!”
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迹象。后庭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透着灼热,暖暖的烧着自己的下身。对于这些天来长久迟钝的身体,这种感觉是这么清新,美妙,**的快乐逐渐从身体深处开始扩散。
树海瞬间明白了状况。
竟然,竟然被小叔子占了便宜?!
而且,似乎已经被占的很深入的样子!?
而迟钝的自己,到了快被吃光的时候才发现?!
“你……啊——……”
原本的愤怒,被那根深入体内的手指碰触到禁忌的一点,而全部化成了水。冲口而出的质问,尾音渐渐变的软绵绵的,无力的从鼻腔里释放出来。
这声呻吟……这声该死的呻吟……是、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是、是TMD我叫出来的?!
树海气结。
长期欲求不满,导致竟然在王子美人以外的人身上辗转求欢?!
我的一世英名啊……
可是依然发不出像样的谴责。
“荆丰你……啊……你TMD住、住手……嗯嗯……”
即使闭紧喉咙,娇嗔和喘息依然不听指挥的逃逸出来,流入身边人的耳膜。带着压抑的声线,反倒像是注了春药一般,撩逗着荆丰每一根神经。脆弱,尖厉,十足的诱惑。荆丰下体胀痛,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手上的力道,猛力的进攻着这个脆弱的躯体,指甲划过的地方,**一缕一缕漫溢着腥味的濡湿。

“荆丰,我……我让王子美、美人杀了……杀了你……啊……放……放开我……”
树海身上动弹不得,身下却越来越敏感。
快感,潮水一般的快感宣布他抵抗的无力和无效。而这种搬出荆言的无奈方式,却如晴天炸雷一般瞬间令荆丰的愤怒冲到极点。
“他?你让他杀了我?他凭什么杀我?”荆丰手上的力道稍一停,却又立刻侵犯的更深,仿佛宣告自己对这具身体独一无二的拥有,他的指尖如冰刀一般疯狂撕扯着树海身体深处的那一点,“他杀不了我。因为他就快死了。马上!”恶毒的语言,毫不留情的手指,仿佛破坏殆尽也在所不惜一般,几乎搅得树海肠穿肚烂。
当树海终于靠着荆丰的身体失去知觉的时候,荆丰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乱的推开一动不动的冰冷身体,任树海倒在床上,荆丰起伏的胸口不停的动荡着。
自己做了什么。
我在做什么?
做什么了?
伸手,沿着纤细的腿,摸到的是已经半挺立的小巧分身,还没有来得及泄掉一囊精湿,顶端的粘稠像眼泪一样,湿润的缠绕在顺服的下体上。抬手一抹,滑腻尽裹其身。可是他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声响,不动弹,不作声,不再咒骂,也没有了刚才时时忍耐的轻喘。
怎么了?
你怎么了树海?
刚才不是还很好?
你不是很舒服,还在我耳边轻轻呻吟吗?
“树海?”手继续向上摸索,跨过腰腹,跨过胸膛,停了下来。一片比手掌还要大的殷湿在**的胸口和脸颊上蔓延。冰冷,顺着荆丰的指尖,穿刺着他的理智,冰的他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血。
是血。
从他的嘴角涌出来的,粘稠而冰冷的,是血。
“来人!快来人!”
疯了一般的狂喊,荆丰的脸上蔓延着绝望一般哭泣的表情,可是却没有泪。
进来的婢女被眼前的一幕几乎惊的不知所措,好久才反应明白。屋子里面一片呼叫和哭泣,乱作一团。
荆丰被掺着出了寝房,站在一片苍茫茫空荡荡的天地间。天上落下了雪,却遮不住那个轻灵的声音总在耳边。
要付出代价的。付出代价。
什么是我的代价,我又得到过什么?
荆丰忽然止不住苦笑。
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雪花,化了,仅留了一点点湿润在手心里。
原本什么都没有。这天地间只有雪。雪化了就只有水。水干了就只剩天和地。可是,为什么从来不是自己的,失去了以后也是这么疼。
为什么从来不是自己的东西,失去了还是这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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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言的手指,再次被穿破。
冻得青紫的指尖已经浸不出血珠,雪像是万能的药膏,附在手上,遮蔽那些细不可见的小小创伤。
只要再缀上最后一个漂亮的雪花缀饰,这个眼带就完工了。纯洁的白色上面,绽放着朵朵**的红花。
“小闪,这……好看吗?”
荆言对上女工,没有半点自信。踌躇了一下,还是扭头问身后侍立的侍女小闪。小闪眨了眨聪慧过人的大眼睛,当即说道:“二殿下你亲手缝的,给树海公子戴,那就是最好看不过的!”
“是吗?”荆言再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顿了顿,说:“可是,像小孩鞋垫的东西,怎么能叫好看呢?”
小闪眨了半天眼睛,才明白过来。这个冰封的美人王子,今天竟然破天荒头一遭和自己调侃,说了一个小玩笑。惊喜交加但是又有些许的不安。
今天的二殿下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二殿下,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对。”
“哎……?”没想到竟然得到肯定的答复。小闪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正在和针线奋战的二殿下,拿不准该说点什么。
“小闪,”荆言边扎针,边喃喃的说,“小闪,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最难过?”
“我啊!我……把自己最喜欢的布娃娃丢了的时候,最难过啦!”
小闪很调皮的回答,可面前的俊美男子抽手收线,却没有丝毫笑意。小闪实在摸不透这个王子的脾气。
“小闪,你错了。”
“啊?我那里错了?”
“当你喜欢那个布娃娃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给了它。你不是丢了它,你是丢了一半你自己。”荆言的声音静默而平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不论是什么,男人,女人,或是布偶,只要喜欢了,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他走了,你自己也就跟着走了。丢了他,也就丢了自己,所以你才难过。”
小闪已经明白了九分。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二殿下,你把树海公子丢了,是不是也很难过?”
意料之外,荆言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二殿下你不、不是喜欢树海公子的吗……?”
“因为他也把他的心给我了。我给他了他也给我。我付出了半个,也得到了半个。所以无论我们隔了多远,都不难过。”
“可是……”小闪急切起来,“如果树海公子他死了呢?”
小闪说完立刻开始后悔。暗地里抽自己小嘴巴。
天啊,你怎么这么多嘴。
看着荆言眼睛里没了刚才的光,手上的针也停了下来,小闪急忙更正道:“我、我只是说如果,二殿下。别担心,树海公子他福大命大,半点事也不会有。”大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荆言终于忍不住瞄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丝假意的嗔怒,更多的却是暖暖的温和。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可是在心里已经答了。
要走,就一起走吧。给了你一半,留下你的另一半,原本是两个,却要我独自在世界上活着。
没这个道理。
没有留下我独自一人的理由。
然而荆言却不知道,此刻他的头顶上,那个他丢失的人的魂魄,正不顾“道理”和“理由”,走在离开他的那条道路上。
生从不要理由。
爱从不要理由。
所以死也同样没有。
那个灵魂踩过的雪花,正一瓣一瓣的落在他冻僵的手上,化成了水,蒸干在这浩瀚的片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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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留莱的天上盖着厚厚的云层,越发暗淡。雪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从天上静默的飘落。
家家关门闭户,城里城外,全都是一片死寂。地上、屋顶上、城楼上,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白。天地间的万事万物,突然都变得明明白白,再不是下雪前一片混混沌沌的样子。这样的天气,任何一点声响,任何一点晃动,都会清晰的暴露目标。
两个身着短襟青衫,脸上蒙着黑布的高大身影,贴着墙角,以尽量不引人注目的速度,一路向留莱右城门俯身疾走。
“哥,我们去哪里啊?”
瓮声瓮气地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特别刺耳。另一个个头稍矮却形体矫健的人,用尖刀一样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速度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墙下。抬头观察,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城楼上三三两两巡逻的士兵。
“哥,我们去哪里啊?”
“出城。”简短的回答。
“出城做什么,大半夜的。”虽然这么说,粗声粗气地嗓音里却没什么抱怨的意思。
宋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天生鲁笨的弟弟。
膀大腰圆却又天生一副好脾气,旁的人只知道宋雄凶猛彪悍,武艺高强,却不知道这个莽汉生性温厚,心思质朴犹如孩童一般。这样的性子,怎么放得下心让他自己出外流浪。可是眼下,二王子府再不是可以容身的场所。今夜自己一去,凶多吉少,绝不能让宋雄跟着去送死。
眉头锁了锁,又强行舒展开了。故作平和的对宋雄说:“宋雄,你一个人出得了这个城吗?”
“当然能!”宋雄以为哥哥又是考验他。小的时候哥哥就算他半个师傅,经常给他出一些功夫上的难关。宋雄只当是玩,乐此不疲。哥哥好久没有考验他了,这次出了题,宋雄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得宋简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涌着几分不舍。
“你一个人出城,不要被人发现,如果被发现了,就杀人灭口。记住,不可以暴露行踪,被人发现一定要赶尽杀绝。你出了城,往城南40里地有一个草棚。你在那里等我。”宋简说着,从背上解下包袱,给宋雄小心的系在腰上。边系边说:“这是三天的干粮。你在那里等我三天,三天之内不准去任何地方。”
“嗯,杀人灭口。三天。我记住了。”
“如果三天以后,哥哥没有去找你,你就赶紧离开那里。”
“去哪儿?”
宋简语塞。
他还没有想到宋雄的去处。宋家跟着荆棘王南征北战几十年,满门忠烈,尽战死沙场,两兄弟自幼就在二王子荆言身边,朝廷之外,没有任何亲朋故交。再说,这次的事分外凶险,有谁会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收留他们?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面前这个浑然不知的人说道:“浪迹天涯,再也别回朝廷。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愚钝至宋雄,也能够觉察出哥哥口气里的不祥了。
“那,我走了,哥哥你呢?”
宋简胸中一片温热,好脾气的哄着,“我,我们是在玩一场追逐的游戏。如果三天之后我不去找你,这个游戏就开始了。你的任务就是不要让我找到你。跑得越远越好。”
宋雄裂开大嘴笑了。
果然是个游戏。
“哥,你那么聪明,不出两日我就被你找到了。嘿嘿。”
“嗯,如果哥哥找到你,你就跟哥哥回来。别人找到你,你就杀了他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哥你放心。”
听着弟弟没心没肺的保证,宋简怎么放得下心。可是事到如今,放不下心也要放了。
好哥哥,好哥哥,你就成全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宋简仿佛还听到荆言低沉的嗓音。
那个心思细密,少年老成的傻弟弟,比起眼前这个天性愚钝的傻弟弟,更让人放心不下。
傻弟弟,哥哥怎么能成全你去死。
不管为了什么,没有什么能值得你去死。
活着必然是残缺,可是死了,却并不是“完全”。
死就是死,什么也没有。
十七岁,你没必要为了谁放弃你自己。包括生你的人。包括对你有恩的人。包括对你有爱的人。当然也包括树海。
傻弟弟,谁要让你死,你就杀了他们。这才是身为一个人,最本来的样子。没什么原因,也没什么道理。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哥哥代替你,把你身边的妖魔鬼怪杀得片甲不留。
“快走吧。”
宋简把宋雄一推,指了指高丈许的厚实城墙。直到看着宋雄壮硕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雪色里,才迅速的掉头奔向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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