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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凡可的家里出来,我对眼前这个女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一个农家的孩子怎样才能在骨子里保持本色,我想,在凡可的身上得到了准确的诠释。由此而生出的爱意与尊重也使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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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火车上她又跟我讲述她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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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还是一个高三女生,暑假期间一边准备高考一边打工赚取上学的费用。刚开始时她在一家小餐馆做服务生，有一天,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饭馆吃饭,此人气质很好,有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特质。他是开车来的,停好车后一进门就问她洗手间在什么地方。当时她正值母亲一个人生病在家,想请假又怕丢了工作。因为她要尽快挣点钱,将来考上大学时也能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父亲死得早,光是靠母亲一个人种菜的收入来维持一个大学生的费用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从上初一时开始她就开始利用空闲时间打零工挣钱,然后存起来。到了高三时,她已经暗暗存下将近八千块钱，但一直没有让母亲知道。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那天,当那个中年男子向她打听洗手间在哪里时,她确实是心不在焉的,于是不经意地随手指了一下，这就酿了一场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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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是值一楼班的,因为邻居来电话说她妈生病发烧,让她马上回去。她于是来到二楼，正寻思着向经理请假。正好赶上那个人问洗手间,她一时竟把二楼当了一楼,于是就随手指了一下。她所在这家餐馆共二层,一楼是男卫生间,二楼是女卫生间。那个人也太急了,低着头就进了卫生间。仅仅几秒钟的样子,就听到一声巨响,是那个人摔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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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就吓傻了,事后就可想而知了,工作被炒倒是小事,可那个人的医药费一下子就花掉她全月的工资还不够。不够的部分当然是餐馆给支付了,但对她来说,一个暑假的全部收入就这样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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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带母亲去医院打吊针,母亲看出她有一点不对劲,就问她,她什么也没说,一直都没说,就这样给搪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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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的故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是啊,每个人都有一本生活的血泪帐,只是有的人将帐目公布一下,有的人永远都不会公布,甚至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会公布。其实后一种人是挺倒是可怕的。我属于前一种,与凡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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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我还是忍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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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情并没有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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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那个人还想讹诈你么。我开始有点义愤填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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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相反。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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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那个人又专门到餐馆来她,餐馆老板娘以为他是来找后帐,怎么都不愿意说出她的电话号码。后来他就隔三岔五地来这家餐馆吃饭,同时仍然在打听她的下落。这时候餐馆老板娘虽然知道他不是来讹诈,但也不想再招惹什么是非,于是就说不知道女孩的电话号码,并要他下次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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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上了大学的第二年,那时她仍然每个假期都要打工挣钱,母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想从此不让母亲再受苦,所以她那时除了上学就是拼命挣钱,别的像她这么大的女孩早就花前月下,唯独她不。那年她母亲心脏病住院要动手术,手术费要八万，她一下子就傻了,八万对她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啊,可是当时她连八千都拿不出。但她还是先让母亲住进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后,她独自来到医院大门外的马路上站着发呆……一个男人先是远远朝她看,后来又走过来,问她什么价。她猛地清醒过来,但她没有发火,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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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给母亲煲汤时好几次都让汤水溢出来浇灭了火焰……那天夜里,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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