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女人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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挛鞮豹欺进一步,大手搭在她肩上,微笑道:“还不是因为想你。.文姬,你想我么?”蔡琰满面通红,转身装作挑灯芯,挣开挛鞮豹的手。烛蕊吡吧,数点火星之下蔡琰明眸皓齿,秀丽娇美,挛鞮豹心中一荡,伸出右臂揽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声道:“文姬,这半年来,我朝也想,暮也想,晚上做梦还是想……”用右手手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喃道:“文姬,你好美,我真是……真是想死你了。”
蔡琰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圉儿在里面睡着,不要吵着他。”
黄睿侧目向旁看了一眼,心叫惭愧。难怪这间帐篷中会有帷幕,原来身旁一角竟然躺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匈奴男孩儿,此刻睡的正香,想来正是蔡琰口中的圉了。
挛鞮豹叹了一声,抽出手,微笑道:“文姬,这次我去临晋找到一件宝贝。来,我陪你看看。”蔡琰说道:“夜深了,明日还要教圉儿一首新赋,我先睡了。什么宝贝明日再看吧。”
语气似水一般平淡,显然对所谓的宝贝没什么想看的意思,明日再看之类的话也不过是推托之辞。挛鞮豹却不以为忤,低声笑道:“这件宝贝可是与你干系重大,你看上一眼准会喜欢。”探手拉住她的右手,引她来到帐帘处。帐帘旁放着一个三尺余长的布包。豹将其提起,说道:“打开它。”锐利的眼神中此时满是温柔与期许。
黄睿缩在帷幕下,听得悉悉索索的解包袱之声,忖道:“不知是什么宝贝,挛鞮豹竟然如此珍重。”猛听得蔡琰惊呼一声:“焦尾琴……”
黄睿心道:“原来是它。”由于外祖蔡讽曾在京为官,因此黄睿也听说过焦尾琴,知道是蔡邕当年逃亡吴、会时所得。蔡邕听到隔邻有人烧桐添火,桐木焚烧时音质清脆悦耳,实是难得的琴木质材,于是将桐木买下,裁而为琴。由于木质曾入火焚烧,尾部烧焦,因而名为“焦尾琴”。自蔡邕被王允赐死,焦尾琴不知所踪。随即李郭之乱接踵而至,长安宫室被毁,民户流散,要找到这样一张琴绝非易事。挛鞮豹将这琴寻到,其间用心可谓良苦。
蔡琰轻轻抚摸木制斑驳的桐木,叮咚的琴声将沉寂的记忆从久远的时空中传了回来。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住过的茅屋,阳光斑斑点点从院中的大榕树繁密的枝叶间洒落而下,落在爹爹宽厚的肩膀上。爹爹轻抚琴弦,叮咚的琴声从修长的十指流泻而出。她靠在娘亲怀里,就那么听着,爹爹不时抬起头来向着她和娘亲微笑……
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划过,久违的欢乐潮水般涌了起来,漫过心间,如温暖的湖水在身周旋转着,旋转着……
一双臂膀从身后探出,温馨如昨的欢乐在心尖轻轻划过,顺风缓缓漂去,越行越远。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一身的感伤……
豹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哈哈,我就知道你见了它一定会惊喜万分,我可是托了许多人才打听到的……文姬,你,你怎么哭了……”
“没有……我没哭……”蔡琰背过身,用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豹轻轻将她揽在怀中,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低低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着我。和你成亲这七年,没有一日看你真正开心过。可是我想让你开心……我想让你开心,想得都快要疯了……文姬,有什么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豹低沉的声音在耳旁轻轻呢喃,一阵心酸潮水般涌了上来。被卫家恶言驱逐的屈辱,烈日下一个个面目模糊的人举起捶杖击打在身上的痛楚,狂沙肆虐中回首家乡遥遥万里不知乡关何处的凄凉,又深又黑的夜里无数次梦回故园醒来却仍在异乡的怅惘,就在这一瞬间溃堤而出,再也不可收拾。
一个声音在心中不住的喊着:“……学着坚强,学着不屈,十年了,支持了十年了,好累……好累……好累……一个女子,年近三十,还在一个人挣扎……我是真的累了……”
豹的右手从肩头滑了下去,滑进前襟。男人粗砾的大手在肌肤上温柔地摩搓,令蔡琰身上暴起阵阵寒栗。温柔的抚触像燎原的野火一样将火种燃遍全身。蔡琰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喘息,远远的,就像在天籁一样……
……一直努力地挣扎,越挣扎却陷得越深……
……真的是累了,支持不住了……
……一直在寻找一双温柔的臂膀,可以在疲倦的时候依靠……
……不管它属于谁……
蔡琰战栗的闭上眼眸……
“文姬,文姬……”豹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呢喃着,低吟着……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哗哗的雨声一直在窗外响着。雪白的前襟和被褥上,血色是那样的殷红。竹榻上骨瘦如柴的少年,曾经明如寒星的眼眸中噙满泪水……
“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文姬,文姬……”
……仲道……不,不,不……
蔡琰突然惊醒,一把推开挛鞮豹,惊喝道:“不,不要过来……”
挛鞮豹满腔**立时化作一泓冰水,怒喝道:“仲道……你还在叫仲道,原来你心中一直在想着那个汉人死鬼。这七年来,我为你哭为你笑,为了讨你高兴,什么没做过?只要能让你高兴,就算将心剖给你看眉头也不会皱一皱,你心中却只有那个汉人死鬼……你,你对得住我!”
一双大手紧紧抓住蔡琰的双臂,用力摇撼着。蔡琰痛苦的摇着头,大声哭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挛鞮豹咆哮道:“我要说,我偏要说。那死鬼汉狗已经死了,死了,死了……肉已经让蝼蚁咬光了,骨头也早化成灰了……”
“哇……”一个童音此时响了起来,那个匈奴男孩大声哭着,从被褥中爬了起来,平举着双手向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奔去,“爹爹,不要打娘亲,不要打娘亲……”
豹身子一僵,突然没了声息。看着掌下双眼红肿的蔡琰,心如刀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半边脸颊立时高高隆起,颤声说道:“文姬,我错了,我错了……”
蔡琰悲呜一声,向外走去。绕过火烛下不住跳跃的豹的侧影,走出帐外……
月亮已经西沉,天际一颗明星灼灼闪耀。
像是仲道临去时噙满泪水的眼睛。
身子就像要在这如水的星光下溶化了。抬眼绝望地望着那颗星星,泪水却已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适才那一幕,黄睿全听在耳中,心中百感交集,忖道:“一直以来都以为我心中最苦,但比起蔡家小姐来,我已不知幸运了多少倍了。”不由得对蔡琰更加怜悯。听得帐幕中豹正出声低哄那匈奴孩子,心知此时不走,再晚就走不成了。探手伸向背后,轻扯帐幕。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为防野狼循人气闯入寝帐,帐幕扎地极牢。黄睿被左方追迫,情急之下掀幕而入,此时却要防备惊动帐内的挛鞮豹,只能轻轻拉扯。
猛听得豹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黄睿心中叫苦,正要硬着头皮走出帷幕,一人已开口说道:“是我。”语声低沉,黄睿只觉声音极是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豹说道:“你怎么来了?”那人道:“我听手下人说有人突闯王帐,后来又没什么动静,就猜是你秘密从临晋回来了。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明日涂翟那厮就要称‘单于’了。”
这时那匈奴男孩儿声音渐渐低沉,想来是方才哭了一阵,此时疲惫已睡了过去。帐幕中人影闪动,一阵被褥的悉索声后,豹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两月来我一直在必多让的大帐中,逼他出兵围剿小贼的使节团队。必多让视马超如虎,不是我拿刀逼他,他根本不会出兵。只是鲜卑人忽然出现才让那些汉人逃走,不然决不会让他们到美稷。美稷这边情况如何?”
这两月来黄睿虽然与匈奴礼官朝夕相处,匈奴语学了不少,但两人的匈奴语说得又快又脆,倒是一多半没听懂,只是听懂“马超”“鲜卑”几个字,心知是说并州的事,不由得凝神倾听。只听那人说道:“你和尹屠、涂翟率军走后不久,左右大将相继病亡,左右大当户年老体衰,左右大督尉又死去多时,美稷的大权就落在沙谟翰手中。不久又传来你们在北地战败的消息,鲜卑没鹿回部趁机攻袭美稷。”豹冷哼一声:“没鹿回部一直在云中一带,没人给他传信,北地战败的消息怎会到的如此迅速?一定是涂翟的诡计。”那人苦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劝沙谟翰,由他带队迎敌,我驻守美稷,万一有事,也有个照应。沙谟翰执意不肯,我只好与他一同出征。我们和没鹿回打了几仗,回来时,涂翟已控制了美稷。”豹冷哼一声,心道:“倘若你们胜了没鹿回,挟大胜之势,涂翟如何敢放肆?定是你们打了败仗,被他趁机赶了下去。”心中虽这样想,口上却说道:“涂翟称单于一事,那些都尉、当户、且渠们怎么看?”那人道:“敢怒不敢言。北地一战,虚连提氏和呼衍氏精锐尽失,惟有兰涂翟向小贼卑躬屈膝,兰氏一族得以全部撤回美稷。如今兰氏独大,众人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是极不情愿。尤其是呼厨泉已在平阳称单于,这些人都在看咱们虚连提氏如何应对涂翟称单于一事。咱们要是忍了,他们自然也忍了。咱们如果出头,肯定一呼百应。到时不但能杀了涂翟,也可以将那些汉人使节统统杀光,以泄小贼戮杀五万匈奴精锐之恨。”
豹沉吟道:“沙谟翰的意思呢?”那人道:“沙谟翰极是瞧汉人不起,他听说涂翟私自向小贼投降的事后,狂怒之极……”
豹打断道:“叔父,你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他。”黄睿心道:“豹叫他‘叔父’。啊呦,是了,他是右谷蠡王挛鞮静。”想起初见面时他向自己微笑的情景,背脊蓦地一寒,忖道:“我原以为他对汉人远较其他匈奴人友善,却原来是假的。”

挛鞮静道:“好,我这就去安排。”脚步声响,一人走出帐外。此时帐内只剩下挛鞮豹一人,只听脚步声响,似乎豹在帐幕中来回踱步。黄睿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帐外一阵脚步声响,帐帘跟着一挑,挛鞮豹已迎了出去。黄睿一掀帐幕,甩手向外丢出一块土块。这块土块在手中攥了良久,手中冷汗已将之浸湿,远远丢去,击在一处帐幕上,发出蓬的闷响。帐外的匈奴卫士大声呼喝,呛呛地拔出佩刀,向土块丢去的方向迅速奔去。黄睿再掀帐帘,闪身而出,侧身在地上一滚,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营帐滚去,猛听得刀刃破空之声在身后急速响起,左手急忙在地上一撑,身子侧滚一旁。蓬的一声,那柄长刀砍在地上,劲风击背,刺痛入骨,黄睿低哼一声,腾身就向前奔。身后匈奴语唔哩哇啦,呼哨声此起彼伏,前方火把闪耀,数名匈奴人手执长刀围了过来。黄睿纵身前扑,前方那名匈奴兵士还未来得及举刀劈杀,黄睿已欺进他怀中,右手一提一送,兵士庞大的身躯向后直摔出去,当即将围上来的数名匈奴兵士撞翻在地。黄睿足下加力,越过这数人,向前疾奔。唿哨声前后左右互相呼应,一拨拨巡营卫士叫嚷着围了过来,只见火光幢幢,刀戟林立,帐幕重重,人影奔突,再难辨别东西。
猛听得一人喝道:“虚连提部为何这么乱?是想捣乱今日的大典吗?”声音尖利,竟是女声。一名匈奴千长高声道:“禀天女,是有贼人偷闯左贤王王帐,咱们正在追捕刺客。”那天女冷笑道:“平日无事,左贤王王帐就好好的。今日要举行大典了,左贤王王帐反而刺客不断了。不管是什么,都给我回去。”
黄睿曾听辛垆说起过,匈奴人以天地为神,每年三月五月九月,大小部族都要聚会在一起共同祭祀天神。祭祀时以金人征其形,称“祭天金人”,以未婚嫁女子为主祭,称为“天女”。匈奴天女从王族中选出,在众部族中享有崇高无上的地位,不想今日竟然遇上了。
前方点点火光不住向前涌来,最前一人头带黄金饰冠,一身白衣,款款而行,如晨风中迎风摇曳的映水芙蕖,曳曳生姿。再看那面容时,黄睿胸口猛地一热,再也无法动弹。
这时左右两旁数名兵士已围逼而至,见他突然站住,呼哨一声,将他围在中间。明晃晃的刀抢在眼前不住晃动,黄睿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喜,忖道:“老天总算待我不薄,临死之前还能让我再见她一面。”
只听那天女喝道:“我让你们回去,没听到吗?”方才那千长应道:“禀天女,刺客我们已抓住,这就回去。”忽听一人高声道:“琪英,是你吗?”听声音正是辛垆,黄睿急忙应道:“是我……”身后劲风忽至,黄睿急忙侧身,一柄长刀从面前疾掠而过。若不是闪得及时,长刀已将他劈成两半。黄睿又惊又怒,身形微晃正准备欺入身后那人怀中,背脊猛地一痛,数柄长刀的锋刃已戳入肉中,黄睿急忙向前跨出一步,眼前刀光闪烁,数柄长刀从前方疾剁而下。
“做什么……”一个人影闪进圈中,长刀一圈,一圈刀光层层漾了开去,叮当叮当一阵响,那人手中长刀已和持刀疾剁的匈奴人各拼一招,数名匈奴人仰跌而出。那人倒退两步,将黄睿扯在身后,长刀平举胸前,厉声喝道:“这位是并州大人出使匈奴的使节,谁敢放肆?”
黄睿惊喜道:“李卓,你,你怎么来了?”李卓轻轻摇了摇头,双眼仍是瞪视着前方的匈奴兵士。那些匈奴兵士虽然被李卓逼退,却仍持刀围在两人身前,目光凶狠地逼视着二人。
“还不给我退下。”人群中一阵骚动,十余人从人群中涌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匈奴天女。她身旁一人,面容微胖,正是辛垆。辛垆微笑着向黄睿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围在两人身侧的匈奴人。
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天女深鞠一躬,说道:“禀天女,这个汉人窝藏在左贤王王帐中,意图不轨,被咱们追到这里,但这些汉人却要维护此人。请天女下令将这些汉人统统杀光。”看穿着正是一名千长。
天女目光慢慢看了过来,黄睿心中怦地一跳,心头忽得一酸,心道:“不是她。她怎么可能到漠北来?”天女面容清秀,看侧影与身材都与小倩极像,但这时正面相对,却实在是两个人。他在宴会中曾惊鸿一瞥小倩的侧影,虽然不住告知自己她不可能来漠北,但心下总有一丝希望:“或许……或许她放心不下这支使节团队,跟踪而至,也并非不可能。就像吴晨出使北地那次……”但此时相对,那一丝自欺自慰的念头终于泯然而逝。
就听天女说道:“他是并州牧派来的使节大人,不可能是你们追捕的刺客。你们追错人了。”千长道:“咱们一路跟着过来,不可能追……”天女秀容一沉,寒声道:“我的话你也不信?”千长支吾道:“信,天女的话自然不会有错,可是,可是……”天女道:“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大典,刺客既然追丢了,你们也不要继续追下去了。回去吧。”说毕,转身而去。辛垆和李卓急忙从左右夹峙着黄睿跟在她身后,走出人群。
一行人快步而行,走出数十座帐篷,辛垆低咳一声,说道:“这次有劳天女了。忙了一夜,使节大人也需休息,不如就在此别过。”天女微微叹了一声,突然转过身,向黄睿道:“使节大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侧步向一旁走去。
黄睿一愣,辛垆探手在他衣襟下扯了扯,向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让他去。黄睿会意,正要开口回绝,一阵风吹过,吹得天女黄金冠饰下的垂帘叮咚作响,一身白衣摧跌飘飞,便如要迎风而去一般。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便如小倩突然随风而至。黄睿心头一热,大步走了前去。
两人走过数重营帐,走出帐幕营,面前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微风中,长草摇曳起伏,恍如轻轻波涛舒卷翻滚。黄睿走在她侧首,淡淡星光在她的侧影勾勒出一层朦朦的辉光,宛然便是朝思暮想的小倩一般,心中只觉冲和恬淡,便觉平生从未有如此刻这般快活,只愿就这样一直陪着她走下去,直到天涯海角,洪荒地老。
天女却在此时停住脚步,说道:“他回来了?”黄睿一鄂,说道:“谁?谁回来了?”天女轻叹一声:“我知道他回来了。从第一次闹刺客时我就知道是他回来了,我也知道你一直在他的营帐中。”两道濯濯如钻的目光凝视过来。黄睿道:“啊,姑娘说的是挛鞮豹?他是回来了。”
天女说道:“他准备如何捣乱大典?”黄睿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走时,他正要与左谷蠡王沙谟翰商议此事。”
天女听了他这句话,凝眸望向天空,星光撒在她清丽的面容上,眉目间隐隐一层愁意。黄睿见她神色间似有重忧,倒也不便打搅,垂手站在一旁。她沉吟半晌,像是突然惊醒过来,说道:“啊,有劳使节了。我还有事,你请先回吧。”
黄睿道:“方才多谢天女解围,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话,直说无妨。”天女摇了摇头,说道:“匈奴人的事匈奴人自己可以解决,使节请吧。”黄睿碰了个软钉子,轻叹一声,向天女施了一礼,跨步走回营帐。辛垆迎了上来,低声问道:“琪英,她找你是为了什么事?”黄睿向她背影看了一眼,叹道:“她向我打听挛鞮豹的消息。”陶亮从李卓身后探出头,接口道:“豹从临晋回来了吗?哈,他赶得倒是及时,现在睡一两个时辰,刚赶上大典……啊呦,李头,你干嘛打我?”李卓斥道:“谁叫你又胡说?挛鞮豹会那么好心回来给涂翟捧场?琪英,挛鞮豹准备怎么做?”辛垆压低声音道:“咱们回去说。”当下众人快步走向帐篷。
刚走入帐,一人从帐幕中央的案桌旁跳了起来。
“喂,你们到哪儿去了?我等了半天了。”黄叙大声嚷道,“我醒来一个鬼影都不见,还以为你们都让匈奴人抓去了?”众人相视一笑。陶亮道:“咱们参加涂翟的接风宴去了……”黄叙大叫道:“啊?为什么不叫上我?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陶亮道:“一直叫你你都不醒,还踢了我两脚,谁敢叫你啊?”
辛垆干咳一声:“好了,不要吵了。陶亮,你带黄小公子去找点吃的。”黄叙催促道:“快,快,我都要饿死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帐。辛垆道:“琪英,挛鞮豹打算如何破坏涂翟的大典?”黄睿道:“我走得时候,挛鞮静正领着沙谟翰至豹的大帐商议此事。”李卓鄂道:“挛鞮静?他竟然……”黄睿苦笑道:“我也一直以为他对咱们最是和善,哪成想具中穿针引线的却正是他。”
辛垆道:“看来豹是打算和沙谟翰联手了。豹才至美稷,就算有什么计划也还来不及实施,最可虑的当是沙谟翰和挛鞮静。”猛听得帐外黄叙的声音大声叫道:“什么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找使节大人,有要事相告。”黄叙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黄睿低声向李卓和辛垆等人说道:“是蔡家小姐。”大步走出营帐,只见蔡琰带着面纱俏立在星光下,黄叙和陶亮分站在两侧,当即高声喝道:“黄叙,她是朋友。”蔡琰望见黄睿,眼眸中闪过一丝惶急,急声道:“大人,你们快走吧,豹将天女扣起来了。”
黄睿大吃一惊,脱口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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