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祸兮福兮逢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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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虎“哎呦”了一声,神志清醒了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盘膝坐倒在地,头上似乎被人用手压着,一阵阵沛然浩荡的仙气,随着那只手,正源源不断地灌入自己的脑中,通过血脉运行,流经四肢百骸,周身上下竟是说不出的痛快欢畅。
他定了定神,刚想挣扎着用力站起来,却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别动。”虽只两个字,却透出些震慑的威严之势。仙虎想起刚才被缥缈先生以阴寒之气打伤,对方想必正在给自己化解体内的阴毒,心中暗暗感激,忙坐正了不再乱动,心中暗想:“却不知身后这女子到底是何人。刚才听她出声,似乎很陌生,又感觉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却听那女子轻轻“咦”了一声,道:“你方才中的阴寒之气已为我化解,却为何还有另外一股气息,在你体内四下游窜,如附骨之俎般,将你的天赋异禀强行压制下来?”说话间,仙虎只觉得脑上一热,浩然正气突入决堤江水般,强行冲入了自己脑中。
五脏六腑间,忽然如同万千蚂蚁在其中爬行啃噬般,痛痒难忍,他不由“啊”得叫出声来,忙大口大口地倒吸着冷气。却听身后的女子淡淡道:“你这些年在仙界是不是整天泡那软筋酥骨水了?表面看起来钢筋铁骨,内里却是软得如同一团稀泥,也难怪刚才被魔族那老头偷袭得手了。”
仙虎此时虽正痛苦不堪,可身后女子的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一愣,随口答道:“什么软筋酥骨水?我每天泡一个时辰的明明是固灵仙水啊。”背后那女子哼了一声,却不接口。
体内的仙气突然间都融汇贯通起来,向五脏六腑之间侵渗了过去,仙虎便是咬紧了牙关,喉咙中却也不禁发出“嗬嗬”声响,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扭曲起来,额头上不断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显是体内正承受着极大的煎熬之故。
去听身后的女子自言自语道:“六腑向有进出,强攻倒也罢了,但五脏浸淫软筋酥骨水日久,若以仙气强冲,只入不出,只怕对你的身子损伤极大。”仙虎觉得输入头顶的仙气似乎缓慢了下来,显是那女子颇有些踌躇,手上放慢了仙力的输送之故。
她沉思了半晌,将手缓缓从仙虎的头顶拿开,道:“你在仙界这么多年,不知学过哪些心法口诀?”仙虎原本便感到自己对身后这女子,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亲近之意,正想着如何寻找话题,此刻听她询问,忙不迭答道:“平时我每日都要在灵山的药水中浸泡一个时辰,哪里有时间去其它峰学习什么心法口诀?刚才和那缥缈先生动手,使得都是些花拳秀腿,中看不中用的把式。”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倒老实。”绕过仙虎的身子,走到他的面前。仙虎见面前这女子容貌清丽,举止稳重,伸手投足间,都带着庄严之相,知道刚才救自己的便是这女子,他忙俯下身子,双手往自己前面的地上一撑,道:“仙虎多谢仙女姐姐的救命之恩。”低下头来,“咚咚咚”便给这女子磕了三个响头。
他抬起头来,那女子淡淡道:“你我虽有仙缘,但今日我却不能白受你这三个响头,你且起来说话。”仙虎应了,站起身来,他本想伸手掸掸自己身上的尘土,却又觉得如此做法欠妥,只怕会唐突了面前这女子,忙将双手搓了搓,背在身后。
那女子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道:“我便传你十句口诀,你朝夕各行一遍即可。”当下把口诀说了,仙虎心中默记熟了,暗想:“这十句口诀极是寻常,也不见有什么特异之处。”心中这般想着,嘴里却不敢多说什么。
他口中嘟哝了几遍,确定把这口诀都背熟了,忽又想起刚才这女子所说的软筋酥骨水,心中拧了个疙瘩,却是不吐不快,不由得试探道:“仙女姐姐,那我日后回到灵山,是否便不用再去那酥筋。。。那个什么水里去泡着了?”
那女子淡淡道:“你日后再没有机会回那仙界灵山了,故这点你也不用再操心了。”转过身子,又道:“日后自有解你五脏阴毒之人,但在那之前,你却须将我刚才教你的那十句口诀朝夕练习,不得耽误。平日里与人动手,切记少逞强能,若是再受内伤,只怕于你的伤害极大。”
仙虎一听自己日后再也回不去仙界灵山,不由得一惊。此时见这女子转身欲行,心中大急,暗想:“这女子年纪轻轻,却有鬼神莫测之功,未卜先知之能,一番话说得我心中疑团重重,若就这般让她走了,日后我又去哪里将这些疑问解开?”想到这里,忙叫道:“仙女姐姐慢走。”

那女子却不回头,只是淡淡应道:“适才受了你三个响头,便传了你十句仙诀,已是你天大的福分。你我仙缘未尽,日后还有相见之日。”一摆衣袖,便要腾空而起。
仙虎见那女子这便要走,眼珠子略略转了转,心生一计,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管往地上一跪,“咚咚咚”又给那女子磕了三个响头。心道:“反正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脑袋坚硬似铁,便是给你磕它几百个响头又何妨,却看你受了这响头后如何应对。”
他这一招果然灵验,那女子听了他磕头之声,只得无奈转身道:“你这小子,方才受了我十句仙诀,却还不肯死心,莫非还想要得陇望蜀不成?”
仙虎跪在地上,笑嘻嘻道:“日后我与邪道之间,免不了有一场厮杀,若说不受内伤,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仙女姐姐若能再传仙虎些奇招妙法防身,那便更好了。”他知这女子表面冷漠,其实极好相与,说话便没了方才那份拘束,一口一个神仙姐姐,叫得极是亲热。
那女子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极为复杂,道:“你倒聪明,自己脑袋结实,磕三个响头便又想来讨便宜。”见仙虎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却也拿他无法,只得道:“你且起来说话。”
仙虎忙站了起来,却听那女子道:“方才你与魔族那老头动手,明明使刀,刀法中却夹杂着不少掌法,棍法等招数,你的领悟能力倒是不弱呀。”
仙虎讪讪笑道:“平日里看同门的师兄弟们练了,心里觉得好用,便全放一块儿了,也说不上什么领悟能力的强弱。”
却见那女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枝,双手捏着枝身往两边一捋,那树枝枝身的枝枝叶叶,顿时便被扫了个干净,竟被她做成了一根长棍。仙虎大奇,心道:“她莫不是要教我棍法不成?”想到此处,忙叫道:“仙女姐姐,我对棍法不感兴趣,能否教我些其它法门?”
那女子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后退数步,摆了个架势,道:“你看仔细了。”仙虎不敢再说,忙屏息凝神,睁大了双眼细细观瞧。
自古便有棍扫千秋,乃百兵之母的说法。棍兼具长短兵器的特点,不受招数变化牵制,故使得它在诸多兵器中独领风骚。却见那女子将长棍舞开,一招一式虽极为缓慢,却都是精妙之极,拨、扫、抡、戳、劈、舞、提、撩;棍梢,棍身,棍头皆能攻善守,尽极棍中之能事。使到妙处,却见满地残叶随棍风旋舞,尘沙四扬。仙虎暗暗心惊:“神仙姐姐明明使得极慢,却为何这根树枝所到之处,竟能飞沙走石,声势震天?”又看了片刻,胸中忽然只感到热血上涌,脑中只是不断地在想:“为什么这棍法看起来如此亲切,这明明是第一得见,却。。。却为何这般熟悉,仿佛这便是我自己的棍法一般?”
那女子连使了近百招,仙虎看得眼花缭乱之极,一时间又哪里记得清这么多招数,只是瞪大了眼睛强背。却见那女子招数一收,忽然将这长树枝拗成两截,一长一短,两手各持一根,又舞了一套双手棍法。
这双手长短棍法,较之刚才的长棍,招数又是截然不同:时而如羚羊挂角,转走奇路而攻;时而贴身进逼,棍势繁复绵密;时而攻守有序,此进彼退相互援应。。。招数虽如刚才长棍一般极慢,但却看得仙虎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从来没什么兴趣的棍法,在这女子的手中,似乎蕴藏着无穷变化,竟另有一番天地,看得他浑身血脉贲张,心底间竟不断升腾起种莫名的想法:“这便是我的棍法,日后我便要凭这棍法,打遍天下群雄,天地之间,只怕再没人能与我仙虎相抗衡了。”
那女子忽然将手中树枝往地上一抛,腾身而起,道:“我已经将棍法中的诸般奥妙,全都施展了出来,你悟性奇高,日后自能慢慢融会贯通。他日相逢,还望你持正之心不改,棍走中正,不入邪佞之境。”
她飘身远去,仙虎呆呆地瞧着她的身影越去越远,却不出声相留。他的脑海中,却还颠来倒去,不断地回味着刚才她所施展的棍法。那些棍招,在他心中不断汇聚成滚滚的棍涛,一浪接着一浪,竟是片刻也不能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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