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双姝淡定破敌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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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伴着声清脆的吆喝,一骑黑马,从后面飞奔而至。
马上的骑士,年龄约摸四十开外,通身黑色鳞甲覆体,头顶黑色铁盔,两只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下颚留着短短的黑须,周身上下,隐隐散发出一种颇为沉闷压抑的气息,让人观之不敢近前。
魔姬回过身来,那黑甲骑士的压迫感,她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神色如常道:“黑幽甲,找我有什么事吗?”
马上那人表情甚是恭敬,抱拳行礼道:“魔君吩咐,现如今两道开战在即,局势动荡,恐有心怀叵测之人混入魔域之中,行不轨之事,故特命我从现在开始跟随小姐,以防不测。”
魔姬“哼”了一声,冷冷道:“此刻战事将起,你不去相助我大哥,却来此做这些无谓之事,我爹可当真是多此一举了。”
黑幽甲嘿嘿一笑,魔姬这番挖苦之语,他听在耳中却似乎全然不为所动一般,当下便陪笑道:“属下只唯魔君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如今魔君吩咐下来,让我负责小姐周全,属下只管尽力去做好便是了。至于大公子那边,魔君既不开口让我前去相助,属下也不敢擅离职守,越俎代庖。”
二人缓马而行,魔姬微有些不满道:“爹也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他却还整天放心不下,如今大兵压境,大哥那边更需要人手才是。”
黑幽甲神色却显得更是恭敬,道:“为人父者,哪有不关心自己子女的道理?大公子那边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却又哪里用得着我这个粗人了。小姐从小便不好武学玄术,一人在魔域中行走,魔君自是放心不下。”
魔姬轻轻努了努嘴,表情看起来便似乎暗示魔君多此举一般。黑幽甲看在眼里,便也不再多辩解什么,抬头看了看周围,奇道:“这条路似乎不是小姐回去之路,却不知道是。。。?”
他仔细看了看前面的道路,心念微转,便想到了一个地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小姐,前面再过去数里,便是巫女岭了,难道小姐要去那里不成?”
魔姬却不回答,双腿夹紧马腹,右手马鞭向后一甩,“啪”得一声轻响,胯下的马儿一声嘶鸣,迈开四蹄,猛地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二人行了数里,原本荒凉的道路两旁,便渐渐便有了些简陋屋舍。黑幽甲凝神远视,却见远处的巫女岭下,却似乎有间大宅院,青砖灰瓦,比起周围的那些简易房舍,看起来气派了不少。
他心中狐疑,暗想:“自二十年前正道的大圣被困在巫女岭的幻碧地洞之中以来,这些年间,这里便一直被视为不祥之地,族人谈起这里,都是避之则吉,更别说在此筑宅生计了。却不知什么时候盖起了这些房舍?”他心中好奇,却不敢开口想询,转头偷看魔姬的神情,后者却是神色如常,显是早就知道这里有了人迹一般。
到了那大宅近前,却见有两名彪型大汉把守门口,二人见了魔姬,神情显得甚是恭敬,俱都躬身行礼。魔姬摆了摆手,回身向着黑幽甲道:“我进去见个老朋友,你在门口等我。”
黑幽甲点头答应,魔姬轻轻跃下马去,将手中缰绳掷给了他。黑幽甲抬手接住,看着魔姬转身走入这大宅院中,心中好奇之意大盛,不由得暗想:“却不知这大宅之中,住着什么样的人儿?”
宅子虽大,但院内的布置却甚为简洁,中间是一片空地,打扫得极为干净,院落四周摆了几盆不知名的花草,看起来却颇为眼熟,似是来时的路途中偶尔见过一般,应是魔域中寻常的山花野草,但被主人精心修剪一番后,却也红娇绿翠,显得颇为精致。
魔姬站在院中,四下打量,却听正堂中传来轻细的脚步之声,她不动声色,转过头去,却摆出一副正细细观赏那几株被修剪过了的花草的样子。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道:“原来是姬姐姐来了,怎不早点出声,却让妹妹好一阵瞎猜。”魔姬微微侧头,只见正堂之上,漫步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绝色女子。
却见那女子,朱唇皓齿,黑发披肩,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着一身黑色的长衣,正嘴角轻笑地望着自己。那对黑色的眼眸,却与自己的明眸流盼毫不相同,竟有一种似乎深不可测,微微投射出些许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息。这女子站在堂前,却与周遭的景象毫不相合,孤然傲立,便好似不容于天地之间一般。
魔姬亦是淡然而笑,道:“数日不见,夜妹妹怎变得如此客气起来。”她抬步走向正堂,那女子微微侧过身子相让,语气依旧是淡淡地,道:“妹妹孤身在此,却也没个说知心话的人儿,平日里着实想念姬姐姐的紧。”
她引着魔姬,二人在堂中坐了,那女子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魔姬倒了杯茶。魔姬点了点头,打量了下四周,二人东拉西扯地说了会儿子闲话,那女子却始终神情淡然,给人一种不太容易接近的感觉。
屋内气氛稍许有些沉闷,魔姬心念微转,笑道:“最近事务繁忙,少有闲暇,来看妹子的次数便也少了些,当真是姐姐的不是了。”那女子依旧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魔姬又道:“妹子勿怪,这些日子以来,那些自命正道之人,听说又聚了不少兵马,要犯我魔域,姐姐便少不得有许多事情要操心了。魔族与这些所谓的正道,每隔十年便要大战一次,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可当真是无奈得紧。”
那女子轻轻“哦”了一声,似乎对魔姬所说的话有了些兴趣,道:“这件事情我亦有所耳闻,听说这次正道似乎分成三军,但详情我却不知道了。姐姐若是有兴趣,却不知可否与妹子详细说说?”

魔姬便将这三军的状况详细说了,那女子听得甚是仔细,特别是分别统领三军的大将,她都细细询问。魔姬一一说了,最后道:“前军的烈阳,银月,中军的灵熵,我都颇为熟悉。只是那龙凡,倒不好说了,只知道他是龙远镖局掌门龙不凡之子,仙峰观云霞道人的大弟子,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但仙峰观本来就重视兵法,讲究阵武合一,灵熵既让他统领后军,想来此人也该颇有些斤两。”
那女子点了点头,微微沉思了片刻,魔姬道:“这三军前后连贯,来势汹汹,大有一举吞并魔域之势。妹妹素来足智多谋,却不只有何良策,可解眼前之危厄?”
她出言试探,那女子稍稍愣了一下,便不动声色道:“姐姐乃善谋之人,胸中自有定断。小妹向来虑事不周,想事情亦是慢上一拍,能否先听听姐姐的高见,再做打算?”
魔姬碰了个软钉子,脸上虽笑容依旧,两眼却凝视着面前这女子,仿佛要把她看透了一般。那女子却是神色不变,抬眼相迎,竟无丝毫惧意。魔姬心中虽有些不悦,却不发作,道:“前军有烈阳,银月执掌,虽只两千之数,但此二人乃天龙的师弟,玄术极高,却是三军中战力最强的,加上又是骑兵,来去如风,若与之硬碰,恐怕并不划算。”
见那女子不置可否,又道:“中军的灵熵,此人虽不好武,但在用兵一途,却极是厉害,加上此次他坐镇中军,仙界必定派了大量高手相护。我们若强攻中军,只怕到时尚未将其歼灭,前军,后军齐来援应,反让我们陷入被动之局,到时进退两难,反倒为对方所制。”
她边说边留意那女子的表情,见那女子微微颌首,似乎赞同她的说法,便又道:“三军之后便是孤铁城,我们若能拿下此城,断其归路,到时三军必乱,胜败可分。只是这孤铁城,屹立于正邪两道之间数十年,固若金汤,其城建于大河之上,两侧环水,此水又甚是奇特,入水者不管水性多好,都不能浮上水面,想要从水路进攻恐怕是万万不能的。而想要绕到城后的话,除了从城中穿过去之外,却也别无他法。故此城防守之时,只需防守正面即可,又兼城高河深,易守难攻,故孤铁城又被称为不落之城。十几年前鬼王欲率大军南下,便被这孤铁城挡了回去。所以我们若是想先拿下孤铁城,似乎是难比登天了。”
“剩下的,便是龙凡统领的后军。我们虽然对此人了解不多,但五千步卒,行动既缓,又兼要押运粮草,战斗力必不如前军和中军,应是三军之中最弱的一环。我大哥魔毅,此番便要领魔族精锐之师,先破后军,断了灵熵他们的粮草,乱其军心,到时便是正道大军尽溃之时。”
那女子淡然一笑,看着魔姬,轻轻道:“魔毅大哥如此安排虽有欠妥之处,但行军打仗,向无定法,顺势而为,胜负之数,却也难说得紧。”
魔姬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些许赞许之意,道:“妹子果然厉害。说实话,我也不赞成大哥如此做法,三军之中,后军看起来似乎最弱,但灵熵既不是第一次带兵,又怎么可能故意示弱于人?后军似弱实强,又岂是如此简单便能破的?恐怕倒是三军之中,最难对付的。”
那女子嘴角微扬,轻轻一笑,道:“姐姐原来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却故意试探妹妹来着。既是如此,却不知若是姐姐领兵,到时会准备先拿哪一军祭旗?”
魔姬的目光瞬间变得冷酷起来,语气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缓缓道:“十年之前,天龙犯我魔域,便不能全身而退。而今日,烈阳,银月也要走他们师兄那条老路,我又怎会轻易让他们为所欲为?三军之中,前军虽然强猛,我却必先破之,以警后来之人。”
她望向对面那女子,想听听她又有什么高见。那女子点头笑道:“姐姐果然霸气不让须眉。我却和姐姐恰恰相反,若能领军,我必先破那孤铁城,断其后路。到时归路既断,三军军心必乱,还谈什么踏平魔域了。”
二人平时虽都暗藏心机,但此刻说到两军对垒,豪气奔涌,都感心中大畅,不由得相视一笑。魔姬抚掌笑道:“妹子果然与众不同,竟然会想到先破孤铁城,姐姐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过妖族的妖壑派人传来信息,称已派妖舞只身前往孤铁城,刺杀城主嵇铁锤。此人若死,孤铁城便不再是那传说中的不落之城,想必到时,正道也会有所忌惮,不敢放手来犯我魔域。”
那女子脸上却露出了不屑之意,仿佛对于妖舞刺杀孤铁城主一事,并不抱什么幻想一般,只是冷然道:“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那嵇铁锤能保孤铁城数十年不失,只不过攻城之人未得其法而已。”语气中,却似乎根本不把这孤铁城放在眼里。
魔姬心念微动,暗想:“邪道之人,只知有妖舞,却不知有我魔姬。我爹虽知有我,却不知有这鬼夜。幸好此刻她被我魔族幽禁在此,便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无处施展。但若有朝一日被她离去,往后能与我魔族相争于天下者,除了正道的灵熵,恐怕便只有这丫头了。”
她望着鬼夜,心中暗暗盘算此中利害,而后者亦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二人各自心怀鬼胎,却都不在面上表露出来,彼此的笑意间,却隐隐蕴藏着日后要与对方争夺天下,相逢战场的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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