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慕容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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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天亦老!
老天爷只是无情而已,他不绝情。
他总是在世人绝望之前留下一线希望的曙光,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帮你开一页窗,他心情好时候还可能会多开一个狗洞。
慕容点点十岁那年,她打破了她爹慕容振最心爱的一个茶壶,慕容振一气之下抽了她一巴掌。
一巴掌抽下来,慕容点点的耳朵没事,眼睛却瞎了,慕容振寻遍天下名医也没能够让慕容点点的眼睛复明,从此慕容振再也没有饮过一口茶。
从那以后慕容点点就开始受到老天爷的照顾,老天爷给了慕容点点一对能够听到银针坠地的耳朵,一个能在万花丛中嗅出玉兰花香味的鼻子,还有一双可以绣出《清明上河图》的巧手。
这就是慕容点点,一个被老天爷眷顾的瞎子,一个有着灵敏双手和敏锐听觉,嗅觉的瞎子。
…………………………
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人应声,温小开见房门虚掩着没有栓,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论走到哪里,慕容点点的房间里面都是整洁得一尘不染。
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墙上挂着她新绣的画,桌子摆在窗户前面,除非是狂风暴雨,窗户都是打开的。
没有任何的变化,每次走进慕容点点的房间看到都是这样的布局。
温小开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慕容点点的身影,只在桌子旁边的柜子后面看到一抹绿色的裙角。
温小开笑,会心的微笑。
这是他和慕容点点之间的小游戏,慕容点点躲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温小开在房间里慢慢,慢慢地寻找。
慕容点点喜欢绣花,用她的话说就是喜欢花儿丰富多彩的颜色,哪怕就是经过风吹雨打,散落在地上,花儿也是美艳的。
红花白蕊,绿叶黄土,任谁也想不到这些栩栩如生的花朵出自一个瞎子之手,摸着这一幅幅美丽的刺绣,心像被一根线狠狠地绞着,痛,痛到手指发抖,痛到热泪盈眶。
“点点,原来你藏在这儿呀,刚才我在这儿找过了,都没有发现你呢,只怪我们点点绣的画越来越逼真了,我还以为这是一幅点点站在花边看花的画呢。”
慕容点点当然知道温小开早就找到她了,但她就是喜欢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聆听温小开走路的声音,喘息的声音,嗅着久违的味道,想像着他那开心,伤心颤抖的模样。
这个很傻的游戏玩了很多年了,从慕容点点眼睛看不见之后的每一次两个人相见都会重复着这个无聊的游戏,哪怕两人早已不是玩捉迷藏的小孩子。
“小开哥哥,你哭了!”
“没有,看到点点又长高了,变漂亮了,小开哥哥一高兴,眼泪就跟着跑出来了。”
慕容点点笑,灿烂地笑,像是开在冰天雪地里的向日葵。
慕容点点让温小开在桌子前面坐好,自己去端茶倒水准备点心,脚步轻盈,像一只飘来飘去的蝴蝶,属于她的世界就在这个房间里。
“小开哥哥,高圆圆的亵衣你取来了吗?”
慕容点点真的长大了,说出亵衣两个字的时候,洁白无瑕的脸上绽出了红晕。
“嗯!”
温小开从怀里掏出从高圆圆身上解下来的亵衣递给慕容点点,一脸的迷惑不解,他原本以为要他去高家庄取高圆圆的亵衣是慕容晴的恶作剧。
慕容点点接过亵衣在鼻子下面嗅一嗅:“嗯,是高家的山茶香味。小开哥哥,偷高圆圆的亵衣不容易吧?高家庄对外宣称有护卫三千,武林一流高手愈百,那高家庄可比天罗地网。”
看到慕容点点的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温小开心中那股弦又被拔动了,用轻松的语气道:“高家庄我和陆小美都没有进去,我俩就在高家庄外面的空地喝了一壶酒,吃了两只鸡腿,就把亵衣取来了。”
慕容点点面对温小开坐下,手支着下巴,看着温小开道:“陆小美的那半边脸还是黑的吗?小开哥哥又骗人,那高圆圆怎么会把自己身上的亵衣脱下来送人?”

温小开笑着道:“高圆圆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贴身衣服脱下来,但是她太自负了,她对自己的容貌很自负,对自己的暗器断魂针更自负,自负的她碰到了陆小美她注定要输了。”
每次听温小开说起陆小美如何如何,慕容点点就很羡慕,或许自己不是眼睛看不见了,跟着温大哥一起闯荡江湖,比那只有半边脸的陆小美更能够帮到温大哥吧。
慕容点点道:“这回陆小姐又是用什么法子从高圆圆身上把亵衣脱下来的?”
温小开道:“我和陆小美在高家庄外面的雪地里煮酒吃肉,高圆圆带着门客出门,闻着酒香一瞧,看到陆小美那半张不输自己容貌的美脸,心气就上来了,纵容手下的黑白双煞过来挑事,陆小美用千手观音传给她的暗器功夫制服了黑白双煞,高圆圆不服气,对着我使用她的独门暗器断魂针想扳回颜面,我早有准备,用一只鸡腿接住了她的三根断魂针,陆小美趁机制住高圆圆,我就把她身上的亵衣脱下来了,那高深莫测的高家庄我们进都没有进去。”
慕容点点知道温小开故意在避重就轻地说事,高圆圆的断魂针在碰到孟小开之前还不曾失手过,哪会有温小开说的如此轻松随意?
江湖险恶世人偕知,要有温小开说得这般云淡风轻,那自己也用不着守在闺房里听窗外的花谢花开。
属于慕容点点的江湖全部装在温小开的嘴巴里,随着温小开的嘴唇张动,那个永远只有侠义,善良,生动有趣的江湖娓娓而出,在慕容点点耳边亲切可闻,却触不可及。
“点点,你要我拿高圆圆的亵衣做什么?”
“小开哥哥,我给你织了一件天蚕护甲,怕你长胖或者变瘦了穿着不合身,我想着把捆仙索用银丝缝在天蚕甲上面,不论什么时候穿都合身了,世上最好的捆仙索肯定缝在高圆圆的亵衣上。咯咯咯”
慕容点点在笑,花枝乱颤地笑。
“傻丫头。”温小开在心中暗忖,嘴上却说道:“好呀,小开哥哥等着穿你做的天蚕甲。“
慕容点点把亵衣上面的捆仙索拆下来,缝到天蚕甲上面去,这一串活在她脑海里已经演算过千百回了,要怎么缝,缝多少针,每一针一线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慕容点点在专注的缝衣服,温小开静静地坐在那看着窗外,屋里很静,很静,能清晰地听到抽拉银线和炭炉里的木炭燃烧裂开的声音。
窗外又下雪了,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来,像秋天的蒲公英,也像春天里的柳絮,摇摇摆摆地乱钻,偶有一瓣从窗户外面钻进来,温小开伸手去接,落在手上却不见了。
温小开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飞雪,过了很久,也或许没有多久,总之窗外的雪还下,摇摇晃晃地下。
“小开哥哥,天蚕甲缝好了,你穿上试试。”
温小开没有推辞,脱下外裳把天蚕甲穿在里面,再穿好外衣,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
应该走了!还有必要说天蚕甲合身不合身,再道一声谢谢和再见吗?
不是没必要,是温小开不敢开口,回头都不敢,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一个俏生生的人站在那,默默地看着他,眼眶里蕴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屋檐上的冰晶,在他纵身离去的的瞬间,从眼眶滑眶而下,滴在地板上,满屋子心碎地声音。
自始至终,慕容点点都没有说起让温小开帮慕容家去少林寺打探肖如风的死因,温小开只知道现在就是把他打入天牢,他也一定会从天牢里逃出来,去查那肖如风是怎么死的。
温小开咬了咬牙,闭着眼睛纵身一跃,弓着身体如箭一般逃出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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