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米兰达的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米兰达?!”我和米哈伊尔同时开口。
丫那张脸,他妈的又一个复制品——如果他的长发不是乳白而是鲜红,眼睛不是灰白而是黑红妖瞳,活脱脱——就是那个米兰达!
可为什么,他还要叫小爷我“米兰达”?
显然米哈伊尔对于我的反映也是大惑不解,他的冰爪子向前伸,转眼间又抓住了我胳膊,语气蓦然间嗫嚅而迟缓:“你……”他迟疑的停顿一下,执拗的想把我的身子翻过去,没有质感的冰凉手指再次划到我的腰际,在左侧停伫下来,哑声道,“你后面的伤是怎么弄的?”
我扭着身子想看他指的那个地方,姿势很不舒服,他又不肯放开我,我的角度问题也让我看不到他说的所谓的伤是什么。
我有些恼火:“你先把我放开行不行?”
本以为米哈伊尔会乖乖放手,没想到丫的疯病又犯了,眉头蹙着用极奇怪的语气说:“不,不放,我不放……”
我一下就火了,这个疯子!
指甲剽长而出,我已经准备好了要让这个不识相的尝尝中国绝学九阴白骨爪。
结果老子的爪子还没伸出去,米哈伊尔竟然,竟然哭了起来——
全儿小爷当场目瞪口呆。
老鬼米哈伊尔同学笑的阴森诡异,哭的更是诡异森然。丫忽哭忽笑,脸上的表情一时间跨越欢乐和悲伤的边界。
我呆呆的看着米哈伊尔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就想冲上去把丫脑袋瓜子撬开看看,难道这孩子大脑皮层没长褶,怎么做事这么没沟没回牛鬼蛇神的?
当然,歧视精神病人是非常不好的行为。小全儿自我忏悔三秒中。
米哈伊尔向后飘离我,摄人的凉意从身旁褪去。他的身子再次萦绕起团团的雾气,白茫茫一片。他的声音飘零悠远,遥杳的,轻淡的:“米兰达已经死了啊……我早知道的,早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执迷下去呢……”
他腾身而起,几乎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平齐,长长的风衣衣摆上下翻飞,蓦然在我发尾掠过一阵清风。
米哈伊尔仍旧在近乎呢喃的低语,语句模糊,意义不明。我直觉的认为和一个精神病患者待在一起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害无益,于是全儿小爷三两下套上衣服,认准了大门的坐标,就准备突围。
手指搭上镶了钻石的门把手,忽然听到米哈伊尔清晰镇定的问句:“你想不想去看看‘米兰达’的遗体?”
米哈伊尔是个很奇怪的幽灵。他说他憎恨血族,却和吸血鬼生活在自己生前拥有的城堡里,甚至有个高阶血族称他为“舅舅”;他经常神智不清,有时却严肃冷静的像纳粹战略指挥官。
再有一点,他可以用冰爪子抓住我的胳膊,游移在我后腰某个让他忽然失控的伤口;现在却用一团团白色雾气同时萦绕我和他,漂浮在半空中穿过一面面墙壁。甚至从艾伦和丹妮丝面前飘过时,他们都没有发现我们。
城堡里无数的妖精和因为被吸食血液过多而变为半血族的人类,最多的动物便是蝙蝠。那些黑漆漆的小东西似乎丧失了超声波的精准避障功能,就那么直接的——直接从全儿爷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不知道米哈伊尔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的让我欣赏到那些蝙蝠以极其优美的滑翔姿势突破白雾,慢动作穿过我的腹腔——他一直不发一语,速度放得很慢,神经质般的绞着手指。
恐惧,抑或是其他的一切让人从尾椎骨逐渐蔓延到全身的寒意,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的内脏都变成了冰雕,心脏瓣膜闭合,血液倒流。脸色一定像死了几万年的僵尸。
周星星有句话说的好,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后来全儿小爷吓啊吓啊也习惯了,具体点说是麻木了。
年久的城堡,有很多诡异的地方。大多数地方是阴暗的,潮湿的,甚至带有隐隐的血腥味。可米哈伊尔却把我带到了一个很,很,哈,很格格不入的地方。
比如,珠灰,繁美,明亮,干净,澄澈——这些形容词。
圆形的大殿,铺着白玉石地板,长羊毛地毯。空旷而明亮,仿佛聚集了所有的阳光。屋顶是玻璃——或者看起来像玻璃——映射着蔚蓝的、白云朵朵的天空。
就像一个不是属于血族,而是属于天界的地方。
米哈伊尔止步不前。
我们似乎是站在一套禁制结界的周围,很强大的结界。
抬头看米哈伊尔,他的脸笼罩着轻雾,看不真切。
很强力的禁制结界,隐蕴着无边的力量波动。星宫十二图,五行八卦,大大小小的禁制星罗棋布,按照不同的阵法规则排列,终又合为一体。
如果贸然闯进结界——出来肯定连他老妈都不认得。
米哈伊尔带着我,缓缓着陆。迷蒙的雾气依旧围萦四周,我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斜着眼觑米哈伊尔,他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微微一动,低低的说:“别动——别说话。”
我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耳畔有呼啸而过的风,还有……衣袂飘飞的拖沓声。
僵硬的转过脖子,看到暗金色的长靴,黑色风衣,飞扬的紫苏长发——
梵卓视若无物,笔直的穿过长廊走了过来。他银色的眸子透过我们,漠然的从米哈伊尔身体里穿了过去。米哈伊尔的隐身术真是太有才了。
在心里长吁一口气,庆幸——还有隐隐的失落……
顾不得多想,米哈伊尔已经带着我转身,飘飞在梵卓的身后。
走到似乎是结界入口的地方,梵卓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翻飞,打出繁复的结印。我眯起眼睛,恍然间感觉那结印似曾相识。
白玉石平台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带着突出的玉龛。
梵卓将一件小小的东西放在上面,轻轻的低喃,声音飘荡在清冷的空气里——
“以吾之名……以米兰达之名……此爱永存……此情不渝……”
我敛眉顺目,看结界打开,和米哈伊尔一起偷渡飞进。
结界里不仅有在外面看到的表象,还有更多的,真正意义上的东西。
那幅曾挂在圣裁地的画,水晶球,高几上的盟誓刃,悬浮在半空中的逆十字架。
还有,直立的水晶棺里,红发纤身,米兰达的遗体。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