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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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不是为了进攻敌人,而是为了消灭敌人。——《马氏兵论》)
嘉靖皇帝死了,就这么莫名奇妙的死了。
在大明的朝廷,皇帝的作用仅仅是一个和事佬,并不用管事,内阁会处理好一切政务,离开了皇帝,一切也会照样运转。不过,死的既然是一个皇帝,自然不会像死一个阿猫阿狗一样悄无声息,因为一个皇帝的死去,就意味着一场政治风暴,意味着权利的重新分配。
“天下人熙熙,皆为利而来,天下人攘攘,皆为利而往。”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
按照常制,皇帝死了,自然有太子继位,朱厚熜也的确立有太子,只是皇太子朱载壑才仅仅八岁,还是个娃娃嘛,而且尚未出阁就学,如何能理事?
或许有人说,“垂帘听政”啊!
嘉靖皇帝的确也曾经立过皇后,而且有过三位,可是第一位陈皇后被他一脚踢死了,第二位张皇后被他废掉,也忧郁而死了,第三位方皇后死的更惨,被他活活烧死了,所以正室的皇后就没有了。当然,太子载壑的生母王贵妃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出面的,只不过她出身于昭嫔,地位卑微,后来虽说“母因子贵”,封为贵妃,威望并不足以压制群臣。而且这个王贵妃情性温顺,显然并不适合宫里宫外的勾心斗角的权利争斗,明朝后妃的选拨皆自民间,王贵妃的父亲王隆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指挥佥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最重要一点,在明朝,不存在“垂帘听政”的说法!太祖立国,恐外戚专权,约制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即使皇帝年幼,皇太后也只能照顾皇帝起居,不得临朝。英宗九岁即位,祖母仁宗诚孝张太后威望素着,有大臣请张太后垂帘,张太后对众臣道“勿坏祖宗法”,遂不听。
所以,明朝的皇权出现了空虚,朝政大权就全落在了文官出身的内阁手中。
此时朝廷中主持内阁的是夏言、严嵩二位大学士,夏言为首辅,严嵩为次辅,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二人的权力却相差很大。
有人说,夏言不是被罢免了吗?是的,嘉靖十八年南巡之后,夏言因数次忤逆朱厚熜旨意,被朱厚熜一怒之下就罢免了。临走之时,嘉靖要他上缴原赐印记及历年谕贴,夏言上疏,极尽哀痛悔恨,请嘉靖另行赐罪,唯望将所赐谕贴留藏,传给子孙百世。嘉靖以为夏言将谕帖毁坏丢失了,大怒,命夏言以尚书街致仕,又令礼部即日收缴谕贴。夏言含泪翻检谕贴,将嘉靖九年至十八年的共四百余道谕贴装成十二匣,以及银印一颗,全数呈缴。嘉靖见他将谕贴一封封珍藏,突然念及他十多年的辛劳,颇有悔意,然而朱厚熜的性情最是多疑固执,怎肯承认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十日后,夏言失魂落魄的离开奋斗半生的大明权力中心,嘉靖皇帝忽下诏旨,谕夏言“十余年来,秉公持正,尽心辅政”,命以礼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致仕,算是对他辛劳十余年的认可,夏言感激涕零的叩谢圣恩。
夏言久居要职,累积家私无数,回到江西老家后,广植田宅,日拥姬妾为欢。因为临行时,嘉靖皇帝的诏旨颇有嘉奖之意,海内缙绅都以为夏言将再次起用,纷纷登门拜访巴结,门前车水马龙;过了一年,朝廷里没有半点动静,门庭乃渐渐冷落,只有少数人偶通问候;二年之后,众人都以为夏言将老死乡间,不复有人探望,正可谓门可罗雀。
深感世态炎凉,夏言整日里抑郁寡欢。加之他己到了花甲之年,却无半个子嗣,自然愁上加愁。忽传喜讯,他的一个小妾怀有身孕,夏言大喜,顿感欣慰。可是他的妻子却不顾夏家香火,竟然背着他将那个小妾赶出了家门,逼迫其改嫁。
这难道就是昔日傲骨铮铮、风流倜傥、指点江山的夏公谨的一生的结局?
眼里流着泪,心淌着血,熊熊的烈火在他的双眸燃烧,复仇!复仇!我要抗争!我要向世人讨回公道!我要让天下再次看到夏公谨的辉煌!
于是他咬紧牙,放下一生的傲骨,向嘉靖皇帝连连上表,摇尾乞怜,诉说自己对圣上的思念之情,恭维着朱厚熜万寿无疆,与日月同辉。
这时候,朝中局势发生了变化,当夏言在嘉靖十八年离开内阁的时候,翟銮接过了首辅的位子,并以严嵩为次。翟銮与严嵩为同年进士,为人谦和,早在嘉靖七年就曾入阁,后因其母病故,回家守丧,朝廷久不召用才耽搁了仕途。在此期间,翟銮廉洁自持,以至于生活困顿。后来由夏言举荐为行边使,节制各边文武将官,于是文武大吏争相贿赂,翟銮所得赃物千车,他将这些财物暗地里运到京师,贿赂权贵,于是再次入阁,但也声誉扫地了。所以严嵩虽为次辅,权力远高其上,翟銮尽力忍让,仍不能为严嵩所容。嘉靖二十年,翟銮两子汝俭、汝孝同举进士,严嵩令言官弹劾翟銮科场舞弊案。封建时代,为了收笼士人之心,维护科举公正,对科场舞弊历来惩罚十分严厉。于是翟銮父子、主考官都受到了严惩,翟銮被罢免。
于是内阁形成严嵩独相的局面。严嵩幼时家境贫寒,出身低微,靠着乡人的帮助,才得以完成学业,在十九岁那年考中了举人。按照贯例,乡试发榜的第二天,要设鹿鸣宴,宴请考官及中第举人,举人们纷纷到考官们席前祝寿,唯严嵩容颜憔悴,破旧的衣衫满是补丁,瑟缩在后面不敢上前。
一恍几十年了,当年那个落魄自卑的穷困小子已经成为了大明朝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一员,——大明的首辅。初为官时,也许是出身于贫贱,知悉民间疾苦,他为官清正,“颇有清誉”,他的家境依旧贫寒,严嵩自己作诗道“一官系智逢多病,数口携家食旧贫”,可是,清誉并没有为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让他数次受到那些言官的弹劾,他是进士第五名,却一直徘徊在官僚的最低层,于是严嵩变了,他变的柔顺、奸侫、贪墨,可是他的声誉却依然很好,而且再也没有受到那些言官的指责,这不是很奇怪么?
严嵩一直头脑很清醒,他低声下气的去求夏言,让夏言给他在京入谋一个差事,进了京后,又揣摩透了朱厚熜的性子,所以斗倒了夏言。可是当上首辅之后,也许是反差太过巨大,剌激太过激烈,他开始犯起了糊涂,他竟然敢专权纳贿!纳贿是个小问题,朱厚熜对贪官、昏官都能容忍,对严嵩的贪昏早有耳闻,可他竟敢专权!朱厚唯独对独断专行不能容忍。这个皇帝还真是奇怪,平日里,眯着眼,耷拉着耳朵,对军国大事糊涂的很,可是一涉及到权力,他立刻两耳直竖,两眼溜圆,变得精明无比!
于是在嘉靖二十年十月,朱厚熜下诏召用夏言。
夏言接到嘉靖的手诏喜不自胜,立刻准备上京。亲友们都劝他不要再出仕,并说如果再出仕,将有大祸。可是对夏言,对一个失去手中权力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再次得到权利更有诱惑呢?夏言耐不住寂寞,更经受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于是带着复仇的渴望回到了京师。
**权术应该是朱厚熜除了炼丹之外最擅长的项目,夏言一回到京师,立刻恢复了所有的官衔,并重新坐上内阁首辅。
这一次,夏言带着复仇之意而来,除了与生俱来的傲气之外,又多了几分怨气,一进内阁,夏言立刻将严嵩引用的官僚全部斥逐,批答文件,也从不过问严嵩,严嵩大气不敢出,噤若寒蝉。按照旧例,内阁官供酒菜,大臣们应该同桌共餐,可是二人虽对桌而食,从不曾交谈半句,夏言也不食官供酒菜,每日从家中带来山珍海味,自顾自的津津而食,旁若无人。严嵩埋头伏首,不敢正视。
复仇的时机到了!清除了严嵩私人之后,夏言立刻指使言官弹劾严嵩。
此时,士大夫对严嵩父子的贪污纳贿恨之入骨,纷纷跟从,弹劾严嵩的奏章入雪片而至。
危急之中,严嵩带着儿子严世蕃到夏言家中请罪,夏言拒不相见,严嵩便与儿子在夏家门前长跪不起,泪如雨下,忏悔哀求。
夏言是个性情刚直的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便答应过往不咎,严嵩父子泪流满面,连连叩谢,高呼“恩公”。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下来。
夏言久离枢密之地,此次带着复仇之心回到内阁,务张其权,大肆罢免了许多朝廷官员,他们中有些是严嵩的私党,有些则是无辜受累,一时间朝臣们对夏言的矫枉过正颇有怨言,连嘉靖皇帝的兴邸旧人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也被夏言治罪,陆炳重重贿赂请他放过自己,夏言仍不肯罢休,陆炳只好效法严嵩,到夏言门前长跪不起,才被饶恕。
于是朝臣们对夏言怨声载道,而严嵩吸收了前次的教训,处处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向朝臣们修好,反而得到了众人的谅解,甚至同情。
夏言依然狂傲无比,我行我素,这一次,是他要倒霉了,连嘉靖皇帝也对夏言的专横表示不满了,严嵩也布置好了一切,准备对夏言发动致命的一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嘉靖皇帝死了!
现在皇上驾崩了,新主年幼,一切仿佛如武宗驾崩时杨廷和旧事,一切大权皆归于首辅夏言之手。
现在,他踌躇满志,他本来就很狂傲,他是气指山河的夏公谨,而这一刻,他目中无人。
谁说我这次出仕会有大祸?这明明是大吉!
所以,夏言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他正在考虑如何享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可是,有人行动了。
嘉靖皇帝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严嵩了,现在他在考虑如何才能活下去。
太子年幼,朝廷如果被夏言把持的话,等待自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在为生存而战。
当大行皇帝朱厚熜身边还是一片混乱时,当夏言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时,严嵩马上采取了第一个行动,——他率领亲信匆匆赶到东宫,去参拜了还在啃糖葫芦的皇太子朱载壑。

无论怎么说,和气的严嵩的人缘都比狂傲的夏言要好得多,以往,太监们每次到夏言的家中,夏言都以奴仆视之,不以礼相待;而到了严嵩的家中,严阁老亲自让座倒茶,待之如上宾,临走还有赠与,所以,太监们自然偏向严嵩。接下来,严嵩打通了关节,进宫参见了太子载壑的生母王贵妃,“娘娘,臣等一定尽忠侍奉太子殿下登基!”
没有什么权力**的王贵妃,只知道温顺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听说皇帝驾崩了,她表现出来的只有惊恐慌张。在这危急时刻,严嵩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是啊?新主年幼,有什么比得到大臣们的效忠更让人感到安慰的呢?所以严嵩立刻成为王贵妃心中可以依赖的忠臣。
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屈辱,严嵩除了学会了坚忍,还学会了把握机会,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到了夏言的前面。
当夏言举行会议讨论嘉靖皇帝之死的时候,严嵩站起来了,“这些都不当务之急,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诸公早日劝进,扶太子速登大宝为上!”
自古以来,皇帝登基,讲究个合天德、顺民心,总不能急巴巴的自己抢着坐上去,那多没面子!所以,新皇登基需要群臣上表劝进,而且往往要反复推让数番,才能显示出风度来。
这本是首辅的权利!夏言有些愤怒的看着严嵩,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火焰,他的倔强脾气发作了,他道:“现在太子幼冲,不能理事,吾等重臣当以国事为重,先安定中外,再扶太子登基。”
严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了解夏言,胜过夏言了解他自己。
严嵩心里半没有感到半丝的愧疚:只不过想在夏言的阴影下保全自己一家的性命,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这,难道有什么错么?
无疑,夏言的回答犯了众怒,皇帝驾崩,只有新皇登基、朝廷有主,才能安定中外,你夏言要推迟太子登基,是想做什么?难道要篡权?
于是夏言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驳。
最终,朝臣们一致认定即日上表劝进,请皇太子载壑即皇帝位,因太子年幼,由生母王贵妃视太子起居。
这一切自然会都会传到宫里,没有什么心机的王贵妃也自然更偏信严嵩了。
腊月十日,严嵩率领一班朝臣首先向太子朱载壑上劝进表。作为首辅的夏言自然也上了,不过以夏言孤傲的性子,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难免有些别别扭扭,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有些不积极了,所以,他的声望骤降。
腊月十二日,文武百官及军民至大明门上表,请皇太子殿下稍抑哀情,嗣位继统,以安四方。朱载壑以“哀痛方切”为辞拒绝。
腊月十三日,朱载壑在内臣的陪护下御文华殿,文武百官第二次上表劝进,言“神器不可以无主,天位岂容于久虚”,恳请太子殿下早临大位。
朱载壑毕竟是个孩子,而且朱厚熜活着的时候,朝臣数次请求让太子出阁就学,朱厚熜都不允,所以乍一见到这么多人,他有些胆怯,但还是按照原先别人教的说辞道:“各位大臣为国家大计,言语谆切,我览阅之后愈增哀痛之情,岂容速登大位?”
严嵩这个家伙已经下了先手了,我决不能再落他身后!夏言上前一步,表现的很积极的样子,“先帝驾崩,四海无主。殿下仁德,宇内仰望。顺天应人,臣等请奉殿下早日践胙!”
“哇——”朱载壑竟然大声的哭起来。夏言是出了名的大嗓门,声音洪亮,只不过对这个心慌胆怯的孩子而言,听起来就好像一个凶巴巴的老头子在训斥自己,加上他说的文绉绉的,朱载壑听了半天没听懂,他毕竟是个孩子,一着急,一害怕,便在朝堂上大哭起来。
这一下,夏言很是尴尬,而群臣也都向他投去愤怒的目光,——这太扫皇上颜面了!
戏已经不能再演下去了,次日,朱载壑收拾了泪痕,在文华殿召见了五府掌印、总督京营、内阁阁员、六部尚书、左都御史等文武大臣,道:“各位再三陈请,天位诚难久虚,况遗命在身,不敢固辞,勉从所请。”总算是同意登基了。
然后钦天监选定黄道吉日,认为元月初一,风和日丽,普天同庆,是为良期。
于是百官廷议,定于元日举行登基大典,定明年年号为隆广元年,又为大行皇帝朱厚熜定谥号为世宗,在万寿山修建永陵,从大行皇帝之命,以方皇后附葬。
在新皇登基前的这身段时间,朝廷就完全由内阁控制,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做许多事了。
接二连三的进退失拒,夏言愤怒了,他将怒火转向了宫里的太监们,若不是这些阉奴做了手脚,严嵩怎会抢了先手?何况宫里出了太监弑君的事,杀了这些太监,名义上为大行皇帝报仇,也可以赢得大义的名份,表明对先皇的忠心。于是,他开始行使他作为首辅的权利,追究弑君的责任,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被审查,一下搜出一百多人,全部下到刑部大狱候审。
“太监没有好东西!”这是明朝读书人的朴素想法,王振、刘瑾己经是祸国殃民了,现在又出了弑君的事,太监自然更成了过街鼠。
这样一来,夏言的声望再次高涨起来。
这些太监有不少是严嵩的党羽,本来他还想阻止,可是严嵩是个聪明人,现在士林激愤,皇帝已经死了,太子年幼,太监们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而士林才是自己以后权力斗争可以借助的势力,所以他很快做出了选择,他站出来说,“张逆的同党尚未清除,宫内仍有余党!”于是他又从宫里勾出一批来。
严嵩的声望也涨起来了。
于是,两人开始肃清宫内,大肆攀比着杀戮那些宫女太监。不是有宫女缢君么?不是有太监弑帝么?好,剩下的都是同党!你找出十个同谋,好,我就找出二十个!如果我找到一百个,而你只找到五十个,那你就是包庇这些弑君的凶手,对被谋害的先皇不忠,顺便问一句,你是不是这宫女太监的同谋?否则为什么要包庇他们啊?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汉未十常侍为乱,袁本初与曹孟德就曾干过,他们率军杀进皇宫,见到太监就杀,以至有很多没有胡须的人都被当做太监给杀了。
不过,明朝的朝臣们都是读书人,当然不会那么野蛮,大家用的都是文明方法。拉出一个太监来,说,你是不是同谋?不是?好,打!招了,好,依《大明律》论罪,——我们可是依法办事,拉出斩了!
明朝的太监顶峰时期近六七万人,经过嘉靖初年杨廷和的整治,人数少了很多,但也有五万多人,双方这么一阵血雨腥风的屠杀下来,只剩下不过数千,其他的都成了双方斗争的牺牲品,连世宗皇帝兴邸旧人司礼太监黄锦也被以护驾不周的罪名,斩首了。
现在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每个人都不知道灾难会不会突然降临下来,他们是被世间抛弃的生命,他们已经放弃了人的尊严,他们是侍候人的奴才,他们一向学会了逆来顺受,面临这场灾难,他们束手无策,他们本就是皇帝的附属品,离开了皇帝的信任,他们就失去一切。血腥弥满了整个皇宫,闻惯了这些同类的血腥,他们麻木了,他们变的目光呆滞,尽管他们曾经辉煌过,但现在他们任人宰割,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尽量的躲藏起来,很少出门露面,即使不得不出门,走路也低着头缩着脖子。
连黄锦都死了,还有什么人能活呢?其实,他们都明白,黄锦的死,绝不是因为他的罪过,而是因为他的权利太大了!不是很好笑么?那些朝臣们一边在杀着太监,一边却向蚕房送自己人,——这是为皇太子和王贵妃准备的!
无论在那里,在什么年代,弱势群体能做的只有逆来顺受。
一座诺大的皇宫现在变的冷冷清清,看着官差整日在宫里横冲直撞拿人,朱载壑幼小的心灵,对始作俑者的夏言充满了恐惧。
一场血雨腥风之后,双方都用人头为自己赚足了名声。
新年来临了,新皇登基的日子要到了。
钦天监本来预测元日前后都是好日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从腊月二十八日开始,天一直阴沉沉的,数日不见太阳,这是非常的不吉利啊,朝臣们都有些慌了,夏言更是恼怒,令人将钦天监的官员下狱,并且请求延期。可是皇帝登基的大日子怎么能说推迟就推迟?严嵩等人坚决主张照旧举行大典。
正月初一,隆广皇帝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这一日,连日的阴沉的云彩反而淡了许多,能看到隐隐的白日了。群臣大喜,一齐恭贺隆广皇帝朱载壑和王贵妃,哦,不是王贵妃,是王太后,在大典之中她已经被加封为昭慈皇太后了。
登基大典刚刚结束,天便又阴起来了,至夜,风雪纷纷,雪一直下了三日,到正月初五天才放晴,大明北国的江山一片银装素裹,纷外妖娆,众臣纷纷上表称贺。
这一下,王太后和小皇帝更感激严嵩了,因为如果按照夏言的说法推迟典礼,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一连串的失利,夏言终于沉不住气了,亲自上书弹劾严嵩“专权贪贿”,可是小皇帝的答复让他很失望,“严卿忠心事朕,为朕股肱,岂有二心?卿宜自修!”
宫中内侍早有消息传出,严嵩大喜。
月底,恰逢京师微震,严嵩、陆炳等人一起结连进言,“权臣震主,故上天示警。”
夏言被论“大不敬”之罪下诏狱,因夏言树敌太多,竟然无人肯为他辩解一言,最终被斩于市,亲属尽行流放。
其妻苏氏请代夏言而死,皇帝批示,“苏氏乃流放之人,安得代死?”卒斩夏言。
可怜意气激扬的夏公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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