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金钱,女人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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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终于过去,天又亮了。火红的太阳,刚从东方的云缝隙中露出笑脸。二狗家的院落内,有几只小鸟儿在树枝上欢快地叫着。这时,‘咚咚咚’有人在敲门。确切地说,来人应当是条狗。他似乎没有手,只有脚。为了显示他脚上的威风,所以就疯狂地踢门,声音很响。
“谁?”二狗娘问。
“开门,快点开门。”来人说话口气凶恶,并且还更加用力地踢门。听那意思,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门开了,进门的是一个黑脸公差和一个白脸公差。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红边黑面的暖袍,腰间挂着长刀。要不是在大白天,还真的会让人误以为遇到了催命的黑白无常。
“你就是二狗的娘?”白脸皮的公差长着大胡子,满脸横丝肉。他用可以和牛眼比大小的独眼,瞟向二狗娘,冷声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点头道:“你儿子呢?让他和我们走一趟,他的事犯了。”
“事犯了?公差大人,我的儿子他什么事犯了呀?”二狗娘面如土色,禁不住问了一句。。
“杀人。”黑脸皮的公差说话干脆,凶巴巴道:“我们听说,你的儿子和乐笑天有来往。所以,金老板被杀这件事,他脱不掉干系。快说,你将他藏在哪里?快点,叫他出来见官。”说着话,就要向里边的屋子闯。
“我儿子二狗人老实,从不做坏事。差人大哥,他才十四岁,他怎么能杀得了金老板?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二狗娘奋不顾身,急忙用身体拦住。
“操,废话少说,我们没空和你扯淡。”白脸皮的公差有些不耐烦,挥手说道:“我们兄弟当差,只是奉命拿人,管不了那么多闲事。好人坏人,到大堂上去说。”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不过,当二狗娘从怀内取出一块碎银,送到白面皮的公差面前。他的眼睛忽然间变得雪亮,脸上立即也出现了笑容。他看到了二狗娘手指上的银戒指,却没有开口索取。他的眼睛会说话,能让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最终,银戒指还是戴在了他粗如树桩的小手指上,看起来他很满意,不时将手放在不同的角度欣赏。
“十四岁?”白脸皮的公差看了看黑脸皮的公差,正色说道:“老张,你说一个十四岁大的孩子,能不能杀人哪?”黑脸皮的公差装模作样,想了想,说道:“这个……要我看不能,这么大的的孩子,捏死个蚂蚁还差不多。”白脸皮的公差说道:“对,有理。”
当然,例行的检查还要的。他们在屋内翻天覆地,寻找凶器。因为搜查仔细,他们找到许多可疑物品。如五个生鸡蛋,十几个咸鸭蛋,半坛萝卜菜等等。总体来说,二狗这家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贫寒了。尽管两名公差都费尽心机,用心办案。他们还是没有再寻找到新的罪证。他们相互看看,一致认为早些停手是最好的选择。桌子上的菜刀,白脸皮的公差曾经拿在手中掂量了半天。那把菜刀身轻如毛,实在是太瘦弱了。估计就算送到旧货店,旧货店老板肯定连抬眼皮的劲头都不会有。
于是,这柄最有可能成为凶器的菜刀,竟然奇迹般地幸免劫难。值得一提的是,院落内的一只公鸡和母鸭,受了池鱼之殃。它们竟敢在公差大人办案时,大声喧哗,扰乱公差大人办案,捉走它们,理所当然。
至于,对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蓄生,进行何等严重逞罚?是清蒸?还是红烧油炸?那要依公差大人的口味而定。
近日,公差大人得了一个怪病,大小便不通。据说,正法后的鸡鸭,包治百病。疏通公差大人的肠胃,那是小菜一碟,一定会是药到病除。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找到酒。说实话,公差大人喝酒还用得上花银子?乡下那些无知的土财神,谁见了敢不请去喝几杯?公差中,流行这样一种说法:“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白拿谁不拿?”
他们坚守海蜇过河,随大流滚的原则,同甘共苦,不分你我。他们注重平均,懂得如何搅混清静的河水。没有人能洁身自爱,就算你没有吃到羊肉,身上的膻味也不会太少。就拿白脸皮的公差来说,他原来也是个好人,在乡下种田,喂着一头牛,两头猪和十几只鸡。因为姓胡,爱抬杠,得了一个胡有理的绰号。
他有一个美貌的老婆,夫妻恩爱,原本想就此了却一生,没料到竟然平步青云,会到官府当差。他日后才知道,官老爷和她媳妇是姑表亲关系。这门高亲,开始连她媳妇也不大清楚。那是她到庙里上香,正巧遇到了降尊纡贵,到庙里为百姓求雨请命的官老爷。那可敬,可亲,爱民如子的官老爷虽在百忙之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姑妈二表弟家的三妹。他拉着她白嫩的小手,说了许多知冷知热,暖心窝子的话。说到动情处,还流了不少眼泪。

要知道,这位官老爷在他老爷子升天的时候,那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挤出来的。为了增加,并且培养失散多年的亲情,官老爷不惜下血本。他不仅仅给她头上,手上,脚上,脖子上戴满金黄色的东西,甚至说愿意帮她在鼻子上和肚皮上也挂满。这些东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官老爷做官的原则,那是决不能轻易改变的。搜刮这两个字,在官老爷这里显而易见,摆不上桌面,注定是永远受冷落的命运。
那一夜,她就在官老爷的床铺上叙旧。并且,她没有做出其它有损官老爷光辉形象的事。因为感情暴发的太突然了,像火山一样融化了不少东西,所以很晚了也没有回家。
第二天,她给如同在热锅上乱转的蚂蚁一样的丈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可以不用种田了。他们可以在官老爷这棵大树底下,放心大胆,光明正大地乘凉,而不必担心有人说三道四。
“那么,我们的牛咋办?”胡有理听后,提出了疑问。
“傻瓜,牛卖了以后,难道说那不是银子啊?”胡有理的媳妇经过官老爷的训导,眼界的确是开阔了不少。
“地呢?还有五亩多地的花生,没有收回来呀!”
“死脑筋,有银子还怕没有饭吃?”
“我们那里有那么多的牛好卖?”
“你真傻,你会不会说话?”
“会。”
“捉人呢?”
“捉谁?要是让我捉绿林强盗,我可捉不来。”
“屁话。绿林强盗就算你能捉,官府也一定会放了。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挡了哪条财路,这条财路一定不要挡。若是你挡住了这条财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那要捉什么人?”
“刁民。”
“刁民?”
“我算不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谁敢说官老爷的亲戚是刁民,谁的脑袋就是想搬家。”
“我明白了。这好比老太婆捏柿子,专挑软的捏。”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呢?”这次谈话结束后,胡有理正大光明地做了一名官差。他为官府办事,真的捉了不少刁民。那些都是死要银子,不要命的主儿。只要有人开通,送上银子,他胡有理心肠很软,统统无罪释放。就算杀人放火,只要银子到手,一视同仁。
当然,区别还是要有的,那就是银子多些罢了,仅此而已。
尽管,有人事后发现,胡有理的帽子上似乎有点发绿。但是,他已经麻木了。他开始喝酒,虽然他此前滴酒不沾。然后,公开搂着窑子内的花姑娘逛街。他的良心死了,他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金钱,女人和酒。
有一夜,胡有理喝醉了。他说了很多醉话,他说他想回乡下的老家去种田。种田?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公差,面面相觑,闹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
“对,种田。”胡有理大声道:“我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全他娘的被人家给种了……我他娘的不是人……忘本,我吃闲饭……我……要杀人……”他摸刀,却连刀都拔不出来。
从此,他再也没有醒过来。他说,我们这帮人全他娘的是蛀虫。我们用我们的牙齿,咬断了大隋王朝的脊梁。大隋王朝完蛋了,没有希望了,彻底完蛋了。
二狗看着胡有理他们在屋内乱翻,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当他看到娘最爱惜的银戒指,居然戴在胡有理的手指上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疯狂地从里屋火炕上跑出来,径直扑向胡有理。大声喊叫:“强盗,你还我娘的银戒指。”胡有理抬脚就踢,怒吼道:“小杂种,不识好歹。”飞出一脚,正好踢中二狗面门。
二狗惨叫一声,七孔流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二狗娘大惊失色,扑向胡有理。胡有理手起刀落,将她也杀了。两名公差一不做,二不休。到锅灶内引着了火,点燃。等他们从屋子内出来时,已经是火光冲天,无人敢上前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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