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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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秋意早,叶落风自扫。青石酒一壶,醉卧红尘笑!
这首诗,出自终南山上一座年代久远的道观。做诗之人,道号‘明月天尊’。他修道成仙,驾鹤东来。见此处山谷静幽,泉水清澈,就在道观内继续潜心修道。
这一天,正是那日落黄昏时分。依山近水的道观,全都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晚霞中。秋风送爽,静寂中,忽然传出一阵吵闹的声音。
“放开我……你们两个该死的小东西……快点放开我……混蛋……两个小混蛋……”
道观内,一条林间小径上。只见两名青衣小道童,左右分开,强拉着一名白衣少年,直奔大殿而来。
那白衣少年相貌英俊,一头飘逸的长发,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只可惜他喝多了酒,耷拉着脑袋,有些不伦不类。他一路叫喊着,撕扯着走进大殿。
“清风,明月,放开他。”
大殿内,‘明月天尊’手持抚尘,面向大门而立。他身材不高,相貌清奇。别看其貌不扬,在仙、妖、人三界中名头却非同小可。就算是他的冤家对头,都要敬佩三分。
此时,‘明月天尊’的脸色很难看。那两名青衣道童听到吩咐,同时松开双手,退后几步。
‘明月天尊’冷笑几声,站在白衣少年身前,一字字道:“‘了尘’啊‘了尘’,你小子的胆量,可真不大……”
“师傅,我……没有喝醉……没有……我只是尝了一点点……仅此而己……”白衣少年‘了尘’还在嘴硬,他说话时,双脚在原地打转,幸好没有摔倒。只听他勉强笑道:“师傅……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你们全都站好,别老在我眼前,转来转去……嘿嘿……谁说我喝醉了?我没有喝醉……没有……”话音刚落,脚下一滑,躺在地上居然睡着了。
“唉!冤孽……真是冤孽……这小子……”
‘明月天尊’叹了口气。他并不愿意发火,尤其是在众多的弟子面前。无奈之下,只好挥手,命门下众弟子先行散了。大殿内,只留下大弟子‘了缘’和二弟子‘了劫’。
‘了尘’鼾声如雷,仍旧在做着他的好梦。
‘了缘’几次努力,想把他从美梦中唤醒。可惜,他都没成功。‘了劫’一直眼望窗外,好像有什么心事。
“算了,算了。是烂泥就上不了墙面,‘了缘’你就让这臭小子去睡吧!”‘明月天尊’阻止了‘了缘’的好意。问他:“‘血魔刃’的事,你们听说过了?”
“师傅,弟子已经听说过了。此番浩劫,只怕……”‘了缘’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叹息。在他的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三界中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了劫’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忽然跪在‘明月天尊’面前,凛然道:“师傅,弟子想要下山,从‘色心魔’手中夺回‘血魔刃’,消除浩劫。”他说话声音坚定,可以听出他的决心强烈。
“不行,这事你不能去。”‘明月天尊’摇头。
“师傅,弟子虽然法术不精,但是……”‘了劫’并不起身,只是拼命地磕头。
“万事皆有缘。”‘明月天尊’说道:“‘了劫’,并不是师傅不放心你的办事能力。此事就算交给你,你也办不成。”
“要不,师傅你交给我去吧!”‘了缘’问。
“你?你也不成。”‘明月天尊’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年四季常青的花草树木。远处的水塘边,有几只仙鹤,在浅水边觅食。他回过头,缓缓道:“尘缘虚幻世事空,执迷何苦寻梦人!如果天下有一个人能办成这件事,那么,此人就是……”
“谁?”
“谁?”
‘了缘’和‘了劫’好奇心起,异口同声问。‘明月天尊’望了一眼睡梦中的‘了尘’,没有说话。
“什么?‘了尘’能了此劫难?”‘了劫’摸索着自己的后脑勺,大叫道:“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因为……”‘明月天尊’昂起头,没有说下去。只听他叹息道:“一切因果,皆有命数。我只是担心,‘了尘’俗缘未了。如果他向道之心不坚,就难免要沉沦于重生道,永远也脱不了生死劫难……”‘了缘’和‘了劫’闻之,无言而退。
次日,‘了尘’酒醒以后,立刻就被‘明月天尊’叫到了‘云房’内。这会儿,他的头还有些发晕。不过,他的双脚已经变得沉稳有力,走路时也用不着别人搀扶。
‘明月天尊’没有发火,他只是笑笑,问‘了尘’身体怎样。
“还行。看起来我昨天是有点喝多了,差一点就要晕死。师傅,想不到‘月下老儿’酿出的美酒,还真有那么几把刷子。改日,弟子要是有空,帮你去讨些酒水回来吃。”‘了尘’说着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瞧他那神气,仿佛兴犹未尽,还在品味昨天留下的余香。
“好小子,算你小子有孝心。”‘明月天尊’本想教训‘了尘’一番,闻言,怒火全变成了欢喜。‘了尘’暗中高兴,他早就摸透了师傅的脾气。所以,做起事来,无法无天,也不怕责罚。

两人说了些闲话。‘明月天尊’道:“‘了尘’,你入师门有些年头了吧?”‘了尘’想了想,说道:“嗯,这个……弟子没有记清楚……啊……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师傅,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你也知道弟子脑子笨,没有那些机灵劲。”
“你……你这个臭小子……”‘明月天尊’笑了。想了片刻,说道:“‘血魔刃’……”‘了尘’不等‘明月天尊’说完,打断他的话头道:“这事我知道。师傅,你想叫弟子下山夺回,是不?”
“不错。”
“对不起,我不干。”
“为什么,说出你的理由。”
“不干就是不干,没有理由。”‘了尘’冷眼望天,一付无赖的神态。
“‘了尘’,你小子想敲诈勒索不成?”‘明月天尊’对爱徒的脾气了如指掌,立即一针见血地指出。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说。”‘了尘’胸有成竹,直截了当道:“这是一趟苦差事,干不好会丢了小命。所以,我才没有两位师兄那么傻,抢着要干。”
“行,算你小子狠。说,你想要得到什么?”
“女人。”
“什么?女人?你小子还嫌死的不快啊?”‘明月天尊’胡子倒竖,脱下脚上的云鞋,便想打‘了尘’的**。‘了尘’逃得比兔子还快。‘明月天尊’刚弯下腰,他的人早就到了门外。‘明月天尊’打不着人,只好放弃,笑道:“好了,好了。‘了尘’,你跑到门外去喝西北风啊?有话好商量,快点进屋说话。”
“哈,识时务,这就对了。”‘了尘’道:“师傅,你老人家胡子一大把,火气怎么还这么大?是不是你得了‘中老年更年期糊涂痴呆综合症’?”
“就算是吧!那也是你小子给气坏了。”‘明月天尊’苦笑道:“除了女人,你还要什么?”
“没有了。”
“没有了?”
“对,没有了。”
“你可以换个要求。比如说……我可以教你三十六路变身术,如何?”
“不换。”
“那么。”‘明月天尊’咬咬牙,下决心道:“好,我可以把手上‘龙纹指环’摘下来给你戴几天,让你尝一尝做观主的滋味。这一回,你小子该满意了吧!”
“还是不换。”
“要不……“‘明月天尊’绞尽脑汁,想不出好主意可以打动‘了尘’。禁不住愁眉苦脸道:”这样不行,那样也不成。‘了尘’,你小子想干什么?为何非要找女人?”
‘了尘’不说话。‘明月天尊’又想发火,悄悄地伸手摸索脚上的云鞋。
“师傅,你千万不要冲动。”‘了尘’笑道:“如果你敢脱掉脚上的臭鞋子,我们这笔买卖就算是吹了,一点谈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你知道我说话算话,从不说半句废话。”‘明月天尊’拍了拍脚上的尘土,笑道:“‘了尘’,你小子的鬼心眼就是多。谁说我要脱鞋子?我只不过想拍拍上边的尘土而己。如果你真的是不想去就算了,我让‘了缘’去吧!”
‘了尘’笑了。
“你笑什么?”‘明月天尊’心虚,有些发晕。
“师傅,这事你骗不到我。”‘了尘’道:“昨天,你说过两位师兄都办不成这件事。嘿嘿……你说只有弟子我能办成,对不对啊?”
“你小子……你小子如何知道了?原来,你没有喝醉……好小子,你连师傅都骗……”‘明月天尊’这一次真的气坏了,至少,鼻子气歪了一大半。
“这叫做兵不厌诈。”‘了尘’站起来,开门出去。片刻,又将脑袋伸进门内,笑道:“师傅,你好好想想。夜长梦多,别误了大事。”‘明月天尊’怒发冲冠,骂道:“你小子……你小子怎么也不让门撞扁你的狗脑袋?”只听‘咚’的一声,他脚上的云鞋,终于还是飞了出来。
不过,‘了尘’早就跑了,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他躺在云床上,想入非非。不久,他就睡着了。天亮后,‘明月天尊’在大殿内召集门下弟子,说有事要宣布。‘了尘’胸有成竹,摇摇摆摆地去了。不出所料,‘明月天尊’要宣布的大事,就是让他下山寻找‘血魔刃’。
‘了尘’问女人的事。‘明月天尊’道:“没问题,只要你有女人缘,想找多少就找多少。”‘了尘’有点不敢相信耳朵,又问道:“师傅,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是真的,半点也不假。”‘明月天尊’笑。‘了尘’想要跳高。他真的就跳了起来,头正好撞在了横梁上,起了好大的一个包。
“该死。”‘了尘’破口大骂。‘明月天尊’问‘了尘’什么时候下山。‘了尘’说现在就走。双手抱拳,便要走。‘明月天尊’拦住道:“‘了尘’,在你下山之前,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那是当然。什么要求,你说。”
“投胎。”
“什么?投胎!”‘了尘’晕了,他这一次发晕,完全是让‘明月天尊’气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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