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虎头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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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镇东,有一个很小的码头,停靠着十几条渔船。其中,最破旧的一条渔船,就是老渔夫的船。老渔夫心肠好,做人厚道。他的胡子和头发一样花白,身板却依照硬朗。每一次打鱼回来,都是他打的鱼最多,也最大。
乐笑天时常趴在‘风东来’后院的墙壁上,向外观赏码头一年四季的风景。他的眼力很好,能看到顺风桥头上的‘镇河兽’,石墩上的清苔,甚至是河水中欢快游动的鱼。清水河中有鱼,很多很多鱼。乐笑天经常看到打鱼人将船系在岸边的柳树上,从渔船上搬下一筐筐活蹦乱跳的鱼。乐笑天常想:“如果能有一条船,再有一张渔网,该有多好啊!那样,至少可以打到鱼,就用不着寄人篱下,吃人白眼了。”他非常喜欢老渔夫,有空,他就到码头找老渔夫聊天。王老板叫他到码头买鱼时,他跑前跑后,不仅帮忙系缆,还帮忙向码头搬鱼。老渔夫高兴,也总会留下许多好鱼给他。日久天长,喜他腿脚勤快,收做义子。老渔夫会讲很多故事,乐笑天听得津津有味,同时明白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从炎热的夏天,到凉爽的秋天。顺风桥上的景色,每一天都在变化,永远不变的是桥上热闹非凡的喧哗。那喧哗,仿佛有一般很强,很旺盛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有时,乐笑天能听到清水河下游,柳瞎子铁匠铺内打铁的声音。乐笑天同样经常去柳瞎子的铁匠铺,只要店内有酒客要买刀,王老板都会吩咐他去。乐笑天认识柳云烟和她的大黑狗‘天儿’以后,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你父亲的刀做的那么好,为什么他不收一个徒弟?”一天傍晚,两人在河边散步。乐笑天忍不住,询问柳云烟。其时,正是初冬。河边的梧桐树,早就落光了树叶。天空中的弦月,从树梢上方投下清冷的寒霜。
“什么?你说我父亲?”柳云烟听后,冷笑一声,不说话。
乐笑天见她脸色阴沉,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没有追问。这时,迎面一个白衣少年疾步而来,口中大喝道:“乐笑天,你好大的胆量,敢泡老子的女人,想死是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秃子的独生子王虎头。
王虎头出生那天,王秃子见他虎头大脑,满头黑发。脱口而出,道:“这小子脑袋上的毛,还他娘的真多,比他老子强。”一锤定音,说道:“要是起名字,我看就不必费尽心机,就叫王虎头吧!”王虎头从小吃奶,一直吃到八岁,吃跑了十二位奶娘。有抓破脸的,有打碎头的。最惨的一个,居然活生生被他咬掉了*。若非如此,保守估计,王秃子能叫他吃到十八岁零两个月。
“好,老子有的是银子。怕个鬼?再请!”每次王虎头闯祸,王秃子不仅不发怒,反而欢喜异常,竟然深以为荣。七岁那年,为了消磨王虎头生来就有的粗暴脾气,王秃头给找来了一位学富五车的老先生,教他识字。第一天,王虎头还算客气,烧了老先生的课本。第二天,那老先生尚未知难而退,竟然拿戒尺想打他。王虎头二话没有,上前放倒老先生,将老先生花白的胡须,拔掉了六七根。这事,王秃子有过深刻的教训。他头上原本稀疏,不算太多,且爱如性命,恨不得能扎几个辫子的头发,就是被王虎头这个宝贝儿子,一根一根,毫不留情地彻底的铲除掉了。几番恶名远播之后,王秃子就算出再多的银子,也没有人敢上虎口送死。
王虎头乐得自在。他每天和长街上一帮‘小混子’,吃喝玩乐,无恶不作。几乎镇上每一家都有一本,关于王虎头的血泪史。例如,今天张三家的鸡丢失了两只。张三找到王虎头理论,吃一顿暴打不说,鸡照样丢失不误,外加一场大火。有人暗中给张三送信,说求柳云烟好办事。张三依言而行,上门求助。
柳瞎子碍于邻居情面,让柳云烟和王虎头说说。行,张三家的鸡,保一年平安。(明天,李四家的鸡又倒了霉。没鸡?狗也不留。)他听说有凤阳镇有宝刀,没少撬开镇上的祖坟。这事,惊动了官府,上边来人要抓他问罪。王秃子送出五百多两银子,上下打点,总算摆平。为此,王秃子第一次打了王虎头。其中原因,据说一不是因为破费了银子,二也不是他挖人家的祖坟。原来,王虎头不长进,瞎了眼。居然搞起什么大义灭亲,率先让王秃子的祖坟见了光。害得他连连作噩梦,夜夜凶神索命。

“小菜。”事后,王虎头根本就没当吃一棵辣葱。
王虎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就怕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柳瞎子的女儿柳云烟。为了讨好柳云烟,王虎头甚至于放下少爷的架子,到铁匠铺帮忙。他一个公子哥,哪里吃得了苦?活没有干多少,忙倒是越帮越忙。柳瞎子气不过,好几次要打断他的狗腿。还好,王虎头干活不怎么样,逃跑的本事倒是天下无双。
“你走。”柳云烟见是王虎头,神色不悦,秀眉紧皱。
“你……你说过,只和我一个人好,你为什么还要和乐笑天在一起?”王虎头吃醋,眼珠子长在了头上,禁不住发火。
“王虎头,你听清楚了。”柳云烟也火了,一字一顿道:“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好……乐笑天,你这狗杂种,我让你等着,有你的好看……”王虎头咬牙切齿,他说不过柳云烟,只能拿乐笑天泄恨。
“王虎头,你要是敢动乐笑天一根手指头,哪怕是他少了一根头发。从此以后,我就永远不和你说一句话,半句也不说,我说话算数,信不信由你。”柳云烟听出王虎头话中有话,干脆挑明了说。
“别,别。烟儿,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己,你千万不要当真。”王虎头闻言,满脸是笑,心立即就软了。
“王虎头,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干好事?”柳云烟见到他的熊样,忍不住笑。
“没有。啊!不,我今天真的干了几件好事。”王虎头喜出望外,禁不住要对天发誓。乐笑天笑。王虎头沉着脸色道:“小子,关你屁事?你笑什么?”乐笑天道:“我想笑就笑,又关你何事?”王虎头挽起衣袖,就想动手打人。见柳云烟在场,主动拍了拍乐笑天的肩膀,笑道:“哈哈……笑一笑,十年少……好……应当笑……”暗中,恨不得咬乐笑天几口肉。
“你也能做好事?王虎头,你说来听听,你今天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啊?”柳云烟见乐笑天听着高兴,故意逗引王虎头出丑。
“今天,让我想想。哦,对了。我……我在‘顺风桥’上,给了一个乞丐二钱银子。周大龙骂我傻瓜,我没有动手打他。我只是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会掉下清水河?真的,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最后,是我叫人把他救了上来。还有,我现在还可以帮助二狗子还赌债。你知道二狗家里非常穷,他娘身体不好,要吃很多药。我的心肠软,最见不得别人受苦,经常帮助他。”王虎头有点得意忘形,为了取悦柳云烟,他招了招手,藏身在街头一名家奴飞步而来。
“少爷,你有何吩咐?”
“去,把二狗子叫来。”
“少爷,你看……”那家奴并不走,似有话要说。
“快去,快去。”王虎头火了,踢了那家奴一脚。
“少爷,二狗子,他怕是今天来不了。”那家奴挤眉弄眼,小心翼翼提醒。
“妈的!怎么回事?他胆量不小,我叫他也敢不来?”王虎头听了,禁不住火大。
“少爷,你忘了?他欠了你一两赌银,三天没有还清。我按你的吩咐,已经……”那家奴言至此处,不敢说下去。
“快说。马二,你舌头是被蛇咬了?还是偷偷喝了女人尿?”王虎头强抑怒火,并不发作。要不是在柳云烟面前,十个马二,早就飞了九个。
“我……我已经打断了他的狗腿……”马二不敢再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我X,直娘贼。马二,你什么时候动手打他不好,偏偏今天动手?”王虎头看到柳云烟满脸怒火,忙改口道:“好你一个马二,竟敢血口喷人。你说,是我叫你打断二狗子的腿吗?不就一两银子么?多大的事?我刚才还想帮助他还……”
柳云烟冷笑,无心听他胡说,转身进入小巷。
“烟儿,我的心肝小宝贝……你要去哪里?”王虎头随后追赶。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马二,恶声道:“直娘贼,你小子的账,回头再和你清算。最好,你现在就跳进‘清水河’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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