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暴富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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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光宗病了。
鲁光宗住进了全地区条件最好的珩州大医院高干病房。
在他人看来,鲁光宗一路春风青云直上,在几年的时间里就从机关中的一个小小科长连连升迁直到分管珩州地区工业财金大权的副专员,可能是珩州未来的一颗最有希望的灿烂新星。鲁光宗的生病住院,对于许多的仕途中甚至是商海中人来说,就使他们面临着一次如何对待鲁光宗的感情和态度的检测与考验。因此到医院、到鲁光宗家里探望的人赴继接踵络绎不绝,礼品堆积如山,害得甘登艳不得不休假停班专门接待,一天中两三次打的拉礼品回家。而礼品仅仅是些浮草,在几乎所有的礼品袋、礼品盒中都有信封──信封!这是珩州人的一大发明:用信封装钱送礼,没有现钞裸露耀眼而让送礼者有行贿之嫌、收礼者有敛财的难堪,也没有钞票散失之虞和送钱者难做印记而落白送之冤,信封把钱装得好好的封得严严的遮得全全的,上面写个名或姓往袋里盒里的东西里一放,收者你可以装着没看见笑纳了即可;钱丢不了;谁送的也错不了;一切又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光彩那么高雅那么合情合法。好!办得好!也好办!
鲁光宗住院一次下来,不说礼品,你猜光现金收了多少?跟你说你可别咋舌──一百万多元!
你不是望子成龙将来一生有个好的工作稳稳当当地拿固定收入衣禄无忧吗?可你得付出多少心血和物耗、儿子得做出多大努力又勤奋一生呢?那可不容易啊!
你不是梦想有一天能挖出一坛金子、能在道上捡到一口袋钞票顷刻间突发横财吗?可那永远都只能是一种梦想而已!
然而,在今天的有些人那里,钱就是来得如此容易,不用工作不用劳动甚至不用动口不费吹灰之力,只往那病榻上一躺,一百万多!
然而,有些人还更夸大其词地说:“你别把现而今弄钱看得那么难,在那些穷奢极欲地以权谋私的人那里,不管他是在多么贫困的地区,只要他有狗屎运气当上一届乡长镇长,他就可以挣你个三二十万不成问题也出不了问题;如果他善于钻营再混你个县长专员或者书记,一届下来随随便便廉廉洁洁地都可以捞你个百把万、都够他几辈子吃香喝辣的了……”
一百万多!
一百万多是个什么概念?在经济并不发达的珩州地区来说,相当于多少吃皇粮者一年的工资收入?是多少下岗职工一年的待业保险金?是多少种田人四季的收获?是多少人多少辈子的积蓄?可以解决多少贫困村组村民的多长时间的温饱?又可以解决多少小型亏损企业起死回生的活动资金?……
鲁光宗开始也想过:“这可不象在巴林公司私下里得的,这影响能不大?能不造出去?是不是退回去呢?……可这么多的人送送这么多,又怎么退呢?又怎么舍得退呢?就是退了,我就是廉洁的吗?我就是干净的吗?我就是个正人君子了吗?”
鲁光宗心里说:“反正这是别人自动送上门来的,不过就是‘礼金’嘛,还算不上公开的贿赂,收了又能咋的?”
收了。
可收了总是不能白收的,起码得做出点反应。于是鲁光宗就一一动作:礼金在一万元以下的,鲁光宗打个电话说:“感谢你了,感谢你对我生病住院的关心。”礼金在一万以上的、三五万的、十来万的,他分等按级,或者是请来办公室听取工作汇报后关照:孩子怎么样了?毕业了?工作单位还好吧?或者是请来家中做为常客,敞开谈论各种话题,表态:今后一定要如何如何……等等等等。
把这一切应付之后,鲁光宗既感到疲惫不堪,又为今后兑现诺言而忧心忡忡。他知道那些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也知道那些人的钱不会是白白拱手相送的,送钱的行为本身就不是遵章守纪的行为,因此送钱者不可能是英雄模范人物,他们所遵循的规矩不是**的规矩,而是江湖黑道的操法,闹不好,可以将你搞得身败名裂,当他们要求你为他谋私取利你办不到或者不能满足他所提出的条件的时候,说不定他甚至可以要你的命。
但是,因为经历了忘忧谷事件,鲁光宗的思想观念和心态意识似乎都很快地严重地蜕变了,对这些似乎不知是有种不大在乎的侥幸心理还是有种我可顾不了那么多的破罐子破摔的做贱心态,他已经完全没去考虑它的严重性质和顾及它的恶劣后果了,只听之任之,得过且过。

一周之后,在鲁光宗住院期间送了大额礼金中的第一个人就找上门来了。他是地区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夏海。
简单地说,夏海是要承包河西开发区内的艺苑工程。艺苑工程是一个从珩州到广西淘金九年赚了一千多万的女老板孟尧投资的,目的是报效桑梓。整个工程占地数十亩,预算九千万,要建成一所集教学训练住宿生活设施于一体的艺术学校。夏海大张其口准备全包,并且要鲁光宗务必帮忙解决两千万元的工程垫底资金贷款。

鲁光宗经过了栾汝皋一事和刁梅之情之后,对这类事情不免觉得寒心,真正体会到那里边完全是纯粹的权钱交易勾当,因此他对夏海所说的这事态度就甚为冷淡就一点也不想过问了。但是他曾经得了夏海的11万8千元礼金,因此他就不敢对夏海所说的话置之不理,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不得不要搭夏海的腔,他对夏海说:
“你很清楚,这种工程肯定是要搞公开招投标的。”
夏海说:“我有准备。我只求鲁专员从中关照。我知道您是办得到的。”
鲁光宗说:“‘办得到’!你以为什么事儿都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么好办?我跟你说,象这个事儿,就是按照正常程序办理,不盖上三十个大印都是走不完过程过不了全部关口的,那些个关系是那么好顺得通的吗?你去给我办办试试?”
夏海表现出极其恳切的表情说:“所以说才要找鲁专员您帮忙呢。”
鲁光宗说:“‘帮忙’,你就只知道叫我帮你的忙,根本就不考虑我的难处,我怎么个帮你法?我能帮得了你吗?老实跟你说,我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的!”
夏海说:“这个……,我早有考虑了——”他便将其中各种关节可乘之隙相应措施具体操作等等一一指点,说:“如此如此便可全部搞定。”
鲁光宗默不作声,又怕夏海得不到工程一急之下把送他礼金的事儿捅出来再扯出其他的事儿自己就呜呼哀哉,就只好说:“让我好好想想吧,真要争取,每一步都要小心行事,闹出乱子来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夏海说:“我知道。我会即时向您汇报的。”
之后,鲁光宗就煞费苦心日日筹划,说不尽动了多少脑筋使了多少手段捅了多少关系冒了多少风险,最终让夏海如愿以偿完全得手,夏海竟给了他二百万元的好处。

十二月中旬,鲁光宗亲自参加珩州地区三家上市公司之一的长风钢铁公司与华南的飞跃软件公司的资产重组谈判会。长风钢铁公司上市六年了,如今已是负债累累,被深圳股市列入ST股,如果再不搞资产重组,很快就有可能要被停盘。
参加完谈判会后晚上回到家里,鲁光宗立即把儿子鲁元潮召回来,用一顿亲热话语诓过之后即对其密授机宜:
“长风钢铁公司要与飞跃软件公司搞资产重组,这是目前股市最热门儿的题材。长钢股票现在3块多,重组后肯定是涨。能涨多少?我想把体改办的霍主任请来深入咨询一下。县级以上领导干部不准炒股,我和你妈就不便出面了,一会儿霍主任来了,我先跟他扯个闲事儿,然后你就把他叫到一边去认真咨询一下,……”鲁光宗如此这般地细细教了鲁元潮一番。
根据是夜霍主任在鲁光宗家中同鲁元潮所做的长达三个小时的深入分析和判断,第二天,鲁元潮去到股市以每股3.15元的价格一下吃进长风钢铁25万股。半年之后,长风钢铁几经炒做,价格升至35元多,鲁元潮全部抛出,净赚七八百万。
权!钱!这就是权杖的魔力,这就是权与钱的变换关系。
你说如果鲁光宗没有当副专员没有那一分职权,他能有参加长风钢铁与飞跃软件资产重组谈判的核心层次会议的机会吗?他就不可能及时得到甚至是永远也得不到这一属于重大商业秘密的非常信息。他也得不到地区体改办霍主任出于真心和盘托出的关于长风钢铁股票走势的正确分析和准确判断的结论。他也不会因为有曾经捞得的那么多的钱垫底而下定一次吃进几十万股长风钢铁的宏大决心,他也就不可能得到这一笔在普通老百姓看来是千生万世也不可企及的梦想的暴利横财。
但是在这笔横财里面,你一般的人看不出它与“升官发财”的直接联系,发现不了它有“权钱交易”的明显痕迹,也抓不到它公开违法乱纪的确凿把柄,更难察觉出它纯属来路不正的极度肮脏。
这是靠权力的作用所发的横财。
许多人都谣传**的官员有什么什么灰色收入,但是他们却未必知道其中极个别的败坏分子还有这方面的投机取巧得来的巨额财富。据有的人说,在一些有股票上市的地区,机关里但凡有相当级别的头头们都要发一笔小财,那个地区的首脑政要当然就更不用说了;上市公司越多,发财数额越大。因为那些上市公司发行股票的时候,都要送他们相当数额的原始股,当然,那股票的户头不会是具备了县级职务和级别的他们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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