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flu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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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的话在徐森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他一直坐到华灯初上才离开书店。出了书店却又茫然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走到街口有辆出租车停下里:“先生,要车么?”
徐森下意识上了车,司机问他:“去哪,先生?”
徐森愣愣的随手一指:“先往前走吧。”
司机看着他:“先生,你是第一次来伦敦么?”
徐森笑笑没有回答,司机反而来了兴致:“那么,我给你介绍一下英国式的幽默如何?”
“好啊。”徐森觉得心情糟透了,他的确看来需要点笑容。
“你知道英法海底隧道吧?”司机眯着眼睛,打开收音机放着流行音乐。
“嗯哼。”徐森点头。
“最出名的想连接英国和法国的应该算是拿破仑,这个充满野心的法国皇帝想打过来,但是他讨厌坐船,所以想挖条隧道,不过他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做到。”司机笑眯眯的。
“是,这是他的遗憾。”徐森接着口。
“好的,我们从那个时代‘嗖’的回来吧。”司机用手势作个飞翔的动作,见徐森耸耸肩笑了又道,“然后英法商定开凿这条海底隧道,那你知道英国这边隧道的最后一站叫甚么名字么?”
徐森愣了一下,面上露出微笑来。司机哈哈大笑:“可不是,就叫滑铁卢。”
徐森耸耸肩:“我还以为您会说英国式的幽默是《Mr。Bean》。”
司机大笑起来:“年轻人,有一点笨拙有一点幼稚……嗯,还有一点点单向思维,当然还要有一点腼腆,加上一点短路,这个家伙就像你的邻居,或者就是你我他。”
“这种喜剧感来自日常生活。”徐森笑笑。
“可不是?”司机愉快的看他一眼,“还记得他遇上女杀手的那一场么?”
徐森想了想:“你是说那个把想和与情妇私奔的丈夫两人杀死,并且肢解放在箱子里坐上火车离开的女杀手?”
“没错,她当时还怀孕了,老天,她怀着孕呢!”司机哈哈笑着,突然严肃道,“你记得看起来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她被警察抓住时说甚么么?”
徐森微笑着道:“我丈夫就要和那个女人私奔了,我总不能呆呆的看着袖手旁观吧?”
“哦老天,你一定是个‘憨豆迷’!”司机很快乐的回头看他一眼,“那你还记得女主人么?她一开始很难接受母亲只是因为不喜欢某些人就把他们杀掉的做法,母亲是很惊异的,她说——”
“Thatiswhatmydoctorusedtosay,that’sonepointwecouldneveragreedon。”徐森也笑了,
“好吧,这些都是老段子了,《TheOffice》和《GreenWings》你看过么?”司机好像想到片子的搞笑情节,一个人呵呵的笑。
徐森一摊手:“我偶尔会看《LittleBritain》和《CatherineTateShow》。”
“哦,那也不错。”司机哈哈大笑起来。
徐森嘴角微微扬起,看着街道的风景:“再往前走该到美术馆了吧?”
“是的,不过这一会儿已经休息了,你是观光客么?去过伦敦桥或是伦敦眼了么?不然白金汉宫?”司机往前行驶。
“不,我想去美术馆看看。”徐森笑着说。
“好吧,年轻人,这是你的幽默。”司机挤挤眼睛,把他载到街口,“你是来看这个美术展的么?下周一才开始,还有一天呢。”
徐森给了钱微笑道:“谢谢您让我渡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好吧,年轻人,祝你好运。”司机走远了。
徐森站在美术馆门口,深吸了口气,从侧门进去了。
徐淼正在里面和负责人做展区的最后确认工作。
他的金色长发绑在脑后,有几根散落下来,他不时拨弄一下,比划着灯光的角度。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似乎这几天没有睡好。脸色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么?看起来有些苍白。比起记忆中的淼淼,他长高了,结实了不少,虽然还是瘦精精的“猴样儿”,但已经是个成熟的青年了。
这样的徐淼,是陌生的。
这个时候徐淼无意回头看到了徐森,他有一瞬间的惊诧,蓝色的眼珠深邃的闪动了一下,很快荡漾出笑意来,笑意弥漫到嘴角,整张脸瞬间生动起来。他飞快的跑过来抱住他:“哥!你怎么来了?”
这个淼淼又是他熟悉的。
无论走多远,他还是他的弟弟。不管他是叫徐淼,还是flo,他都是他的弟弟。
徐森伸出手来搂住他:“我不能来么?”
徐淼的高兴不是假装的,他的眼睛蓝的更柔和了:“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幅画的灯光怎么打?”
徐森摇头:“我不是专业的灯光师。”
“好了哥,在我面前还要这样么?”徐淼一瞪眼。
徐森笑了:“我的工资很贵的。”
“那把我整个人抵给你好不好?”徐淼哈哈一笑,拉着他就过来了,“哥,这是我的好拍档,trcy。trcy,这是我哥哥lyn。”
Trcy伸出手来:“你好。”
徐森亲吻她的手背:“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Trcy看着他:“你就是那个lyn?《butterfly》?”
徐森微笑点头:“希望你喜欢。”
Trcy捂住脸:“哦老天,你是我的偶像!”
徐森不置可否的笑笑:“我的弟弟麻烦你照顾了。”
Trcy呵呵的笑:“是他照顾我,这么漂亮的画不来英国真是浪费。”
徐淼搂住徐森的肩膀:“所以你要把我的画弄得更漂亮。”
Trcy:“已经很漂亮了。”
徐森微微一笑:“我打扰你们了,请继续。”
Trcy也不放过他:“既然来了,就请指点一下我们吧。Flo很难伺候呢。”
徐淼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们完全不懂我在说甚么。”
“那又是谁说的,艺术家是孤独的?”trcy很快反击。
徐森觉得非常有趣,笑出声来忙着道歉:“不好意思。”
徐淼拉住他就不放手了:“哥,你也来。”

忙忙碌碌到了晚上九点三刻才弄好,告辞出来,徐森发现外面正在下雨。徐淼和他并肩立在美术馆门口,伸出手去接着雨水:“回来以后第一次看下雨。”
“以前你很不喜欢下雨。”徐森笑着。
“是,因为打雷。”徐淼吐吐舌头。
“因为妈妈说,雷公劈坏人么?你干甚么坏事了?”徐森微笑着接口。
徐淼突然住口,把手缩回来。徐森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雨势转小。有辆出租车过来,徐森想要扬手,却被徐淼抓住。
徐森诧异的看向他,却看见徐淼将头转过去。这一愣神,出租车离开了。贱起的水花落在美术馆前的台阶上,有一种空乏的声音,很快混进了寂寥的雨声中,消失不见。
徐淼握着徐森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徐森咳嗽了一声:“淼淼,你该回家了。明天对你很重要。”
“哥,你还没告诉我,今天怎么来找我?”徐淼看着前面。
徐森笑笑:“我想看看有甚么能帮你的。”
“啊哈。”徐淼笑了一声,“你有话想说吧?看你的脸,都扭曲了。”
徐森下意识的摸摸脸,徐淼乐不可支道:“上当了吧?”
徐森好脾气的笑笑:“其实……我不知道你,对小郭还有没有映像?”
“小郭……”徐淼想了想,眼睛一亮,“是不是以前常来家里的那个学生?”
“不,那是flank。”徐森摇摇头,“郭伯父你还记得么?小时候常来家里,是爸爸的朋友。”
“哦,郭叔叔我记得,那个怪叔叔。”徐淼哈哈一笑,“我还记得他总是戴一顶黑色的帽子,像个特务。”
“特务?”徐森无奈的笑了,“小郭是他儿子。”
“哦,是不是笑起来眼睛这样眯着,嘴角喜欢这样勾着的那个?”徐淼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没错儿。”徐森点头。
“那我有点映像,怎么了?”徐淼放下手来。
“我……今天见过他。”徐森斟酌着,“他继承了郭伯父的工作,接着当侦探……”
徐淼身子微微一抖,随即开朗道:“怎么?有疯狂影迷调查你?跟踪你?”
徐森哭笑不得:“确实有人调查我,但是不是疯狂影迷。”
徐淼抬头看他一眼:“那给你带来困扰了么?”
徐森移开眼睛,看着茫茫的雨雾:“困扰是来自我们内心的魔障。”
“哥,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佛教徒。”徐淼耸耸肩。
“好吧我承认,我很惊讶是你。”徐森点点头。
徐淼想了想倒没否认:“因为从没有想到么?我以为,甚么事情都不会突然发生或是出现,总有征兆。”
“我是个很……迟钝的人。”徐森小心的试探着。
“不哥,你很敏锐的。”徐淼挤挤眼睛,“不是么?”
徐森哑口无言,是的,嘴上功夫,他从来不是徐淼的对手。徐淼笑笑:“哥,不要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好不好,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么糟。”
“是么?”徐森不确定起来。
徐淼叹口气,把手放进口袋里:“哥,问个问题好么?”
“你说。”
“你相信爱情么?”
“为甚么问这个?”
“因为你的片子总是离不开爱情的主题。”
徐森笑了:“这是不容回避的问题。”
“你的片子都是悲剧。”徐淼看着他。
“悲剧,我以为的悲剧,就是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徐森摇摇头,“我并没有破坏癖。”
“可是你的爱情都是不完美的,都是残缺的。甚至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徐淼叹口气。
徐森眯起眼睛来:“没有甚么是完美的,在我们接触到爱情的瞬间,也许叫**情的东西已经死亡了。”
“你是这样想的?”徐淼皱起眉来,“可是哥,你应该没有谈过恋爱吧。”
“是,所以我片子里的爱情,只是我的想象。一切都是想象。”徐森一摊手。
“不想真正去看么?”徐淼眼睛里有甚么在静静的燃烧。
徐森沉默了片刻:“不。”
“为甚么?难道你想失去以后再后悔么?”徐淼觉得很荒谬。
“如果我从来不知道甚么是爱情,就不会为它失态,更不会去体会因失去它而感到的后悔心碎。”
“可是爱情的甜蜜和快乐也就同样体会不到了。”徐淼愣住。
“爱情真的是甜蜜的么?”徐森反问他。
徐淼沉默了。他看着雨越下越大,提起精神来笑:“哥,我们在这里站到天亮好么?”
“我无所谓,但是你明天还有工作。”徐森摇摇头,冒雨走出去叫车。
徐淼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将手握起来。
徐森很快坐着车回来了,徐淼坚持先送他回家。在门口停下来,徐森让他进屋喝杯茶。徐淼站在门口摇头:“哥,你还记得03年PlainEnglishCampaign的FootinMouthPrize奖项给了谁么?”
“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因为他2002年2月的时候,在北约国防部长会议新闻发布会上就伊拉克大规模武器问题发表了一番精彩言论。”徐森笑笑。
“他说的是甚么?”
“就我们所知,有些事情早已是众所周知的。有些事情我们知道自己知道。我们也知道,有些事情早已是已知的未知,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知道了,有些事情我们其实并不知道。但也有一些事情是未知的未知——这些事,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徐森笑笑,“是不是?”
徐淼垫起脚来,飞快的亲吻了一下徐森的嘴唇:“我觉得我知道我在说甚么,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说甚么。”然后在徐森回过神来之卡马。回到出租车上离开了。
徐森看着车走远,下意识的抚摸着嘴唇。徐淼的嘴唇是冰凉的,但是冰凉的下面有一股陌生的火热叫他隐隐害怕。
突然他看见房子侧边还有人站着,他透过黑沉沉的雨夜看过去,不由愣了:“崔允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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