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森仔细的看着剧本：“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么，这一篇呢？”这次的编剧非常年轻，看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诚惶诚恐的把另一份剧本送过来。
徐森仔细看着：“男主角是个杀手？也不算太新鲜了。”
“是。”编剧脸颊微微发红。
“女主角是个卖花的姑娘？”徐森皱起眉来，“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时间是定在二十一世纪吧？”说着往回翻，“对，他们有手机，还有最先进的枪械。”
“这有问题么？”编剧紧张起来。
“如果是想表现她生活窘迫，那不妨换成打数份零工。如果你想增添她超凡脱俗的艺术气息，不如换成画家或是钢琴教师。”徐森耸耸肩，“因为卖花所以很多次见到男主角，你是这样考虑的么？”
“是，我是这样想的。而且，喜欢花是表现女性柔和的一种方法。”编剧擦擦汗。
“女性的柔媚不一定是通过花来的。”徐森不以为然，“而且我觉得换成一个生活在下层而意志坚强的女性定位会更好些。”
“可是……”
“当然，你的设定是有道理的。女主角给人的感觉非常……飘逸，所以吸引了男主角，甚至让他有配不上她的感觉，你从两个方面来塑造了形象，的确是不错的。”徐森合上剧本，“只是，我不会拍这个片子，你另请高明吧。”
编剧登时愣住：“这，我可以再进行修改……”
“不，不需要，你的本子很好，只是我不拍而已，还有很多好导演。”徐森温和的笑笑，“我们以后会有更好的合作，我这样期待着。”
编剧站起身来，徐森与他握手。
Carl看着他出去了才笑道：“不用这么严格吧？他是新人，你该给新人机会。”
“我当然可以给新人机会，但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徐森作回来，点燃一根烟。
“他的本子不是那么差吧？”carl觉得奇怪，“我也看过啊，挺感人的嘛。”
“是，具备一切商业片的要素。”徐森吸口烟，“女主角清纯善良足够感染人，男主角神秘阴郁足够吸引人，整个本子跌宕起伏悲剧收场足够震撼人。以他的年纪来说，确实很好。”
“那还不用？”carl瞪着他。
“但是情节老套，看见开头能猜到结尾。沿袭好莱坞的枪战风格，借鉴东方含蓄的情感表达，他作足了功课，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杂烩。”徐森耸耸肩，“我可以给新人机会，但影评家不会给他机会。”
“我第一次知道你在乎影评家的看法。”carl无奈。
“我是不在乎，最多被别人说lyn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拍商业片。”徐森靠着沙发，“但他还是新人，如果第一步没有走好，以后会很艰难。”
“你这样用心良苦他又不知道。”carl坐过来，也点燃一支烟。
“他不懂没关系，这个本子会毁了他的前途。”徐森眯着眼睛，“他的文字有很感人的力量，就这么一个俗滥的本子还能打动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可惜他太年轻了，只是在重复他看过或是听过的感动，我期待年华能沉淀出他自己的感触。”
“难道你都是和老头子合作么？”carl哭笑不得。
“也不一定。”徐森笑了，“本子很重要。比如《TheAshesOfWater》，我就很喜欢jessy的故事。”
“jseey确实很有才华。”carl点头同意，“《TheAshesOfWater》真的很成功，让你拿到了——”
“我不是冲那个去的。”徐森摇摇头打断他，“也因为这样，才再次与她合作。”
“你想把她找回来？”carl有点惊讶。
徐森失笑：“不，决不。她已经有了别的想法，写出来的东西就不会再如以前一样动人，会变味的，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才怪！”carl苦笑，“今天你已经打发了四个编剧了，你不要说这是你想出来的不拍片的新招。”
“确实没有遇到打动我的本子。”徐森坦白。
“这么挑剔，不如自己写？”
徐森摇头：“那多累。而且，我是导演，不是编剧。我只需要说出意图，具体操作的不该是我。”
“你真自大，你这个冒险狂！”carl踢他一脚，“不过也是，《Butterfly》就完全按你的意思来作，你居然一句台词也没有……真是大胆。”
徐森笑了：“你以为甚么是电影？”
“你说呢？”
“电影，就是导演一个人的浪漫和冒险。”
Carl大笑：“叫你的制片编剧演员等等工作人员听见，会杀了你的。”
徐森耸耸肩：“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不接受强迫中奖。”
“我知道我知道，演员这些绝对都是你来选。”carl举手投降，不打算再说这个，“对了，上次你在电话和我说的事已经办好了。”
“崔允灿的签证可以拿下来？”徐森有点儿惊讶。
“很容易嘛，公司那么大，签约演员的事可以作为公事来处理。”carl笑笑，“不过，这个孩子好像……”
“甚么？”徐森听见桌上电话响，于是过去接起来，“……是，请他进来吧。”说着回身苦笑，“我希望第五个编剧能给我惊喜。”
Carl咽下后半句话笑道：“是你太挑剔。”
“你刚才要说甚么？”徐森揉揉眼睛，按熄烟头。
“没甚么……只是我刚想到，反正你的车在他手上，他明天下午来公司报道，你去接他如何？”
“他又不是不认识路。”
“那么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今晚就坐飞机去巴黎出席你新片法国第一站的宣传；第二，就是……”
“你这是给了我两个选择么？”徐森无奈的笑了。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记得我是制片。”carl看他一眼，呵呵的笑。
第二天下午的太阳很好，崔允灿觉得很像才到英国的那一天。
那天天气也很好，绿色的叶子，浅色的花瓣，空气里有一股微醺的气息，分不清是对面街上面包店的香甜，还是擦身而过优雅女子身上的神秘香水。也许是时间的魔法，让一切在回忆中美好。
那个时候，孔侑哥还和他在一起，他们很热烈的讨论着未来的种种，梦想买一栋大房子，和奶奶以及允惠开心的生活……
崔允灿马上又想起来，之后变天了。突然阴沉起来，随后下雨。他摇头笑笑，这里就是这样，永远不要从窗口判断天气。
有些意外听到电话响，接起来听到是徐森更意外。
“……我就出来了。”崔允灿挂上电话，看见郑敏浩歪在门口看着他，不由心里一酸，“敏浩哥……”
“不要哭丧着脸嘛，你有好的发展，在我看来也是好事。”郑敏浩哈哈大笑，“我可还等着你发财呢。”
崔允灿冲他鞠个躬：“这些日子受您照顾了。”
“不要客气。”郑敏浩也微微弯腰，“这里就是你家，随时可以回来。”
崔允灿点点头，将行礼放上车子，开着走了。郑敏浩看着他走远了，心里不知是喜是愁。
崔允灿转出街角，心里想着未来不知是福是祸，不由感慨。离开山海屋总是让人伤感，好不容易压抑住情绪，现在心乱如麻。不知不觉行过三条街，恍惚中没有看到徐森站路边。
徐森远远瞅见自己的车过来了，于是扬手。崔允灿一惊，连忙刹车。徐森哭笑不得：“你真的会开车？”
崔允灿不好意思的跳下车来冲他鞠躬：“大叔你好。”
“已经说过了，不要叫我大叔。”徐森颇为无奈，“你今天要搬到公司的宿舍去对吧？”
“是，carl先生说我暂时一个人住。”崔允灿帮他拉开车门，请他驾驶。
徐森颔首致谢：“你先一个人住也好，等适应了……再调整吧。”
崔允灿觉得奇怪：“调整甚么？”
“一般艺人都不太愿意住在公司的宿舍。”徐森笑笑，没有多说。
崔允灿不好再问，于是点头：“真不好意思还要大叔来接我，其实我知道公司怎么走。”
“你当然知道。”徐森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只不过，我不放心我的车子。”
崔允灿脸红起来：“我很小心的，油箱也加满了……”
“开个玩笑而已。”徐森觉得好笑。
这个大叔是会开玩笑的么？崔允灿不敢问。
徐森从后视镜看看他：“我已经把你的事和carl说了。”见崔允灿一惊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趁机说甚么坏话。”见崔允灿明显松一口气有忍不住笑了，“难道你有甚么我不知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么？趁现在赶快说出来，免得以后捅出来更麻烦。”
“不，没有了……没有了。”崔允灿心里打鼓。
“那就好。”徐森不疑有它，“carl说签证的事他来处理，你放心吧。”
崔允灿不由舒口气，露出笑来：“真的？太感谢了！”
徐森看着路前面转弯：“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或是觉得感激，公司以后会要你以别的形式回报的。”
“拍片么？”崔允灿充满勇气的握拳，“我会努力的！”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徐森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孩子应该成年了吧，怎么这么……该说他傻还是天真啊。“你也不用太着急，先学点儿东西再说吧。”
崔允灿笑眯眯的应了，现在他心里是很高兴的，真心的高兴。
徐森从后视镜看着他：“你的经理人是谁？carl帮你指定了吧。”
“嗯，是lisa姐。”崔允灿回到现实。
“白兰？”徐森默默一想，这也好，白兰还是很照顾新人的。大概也是崔允灿的情况比较特殊才找她的吧，只不过……白兰也不会说韩文，carl这家伙，明显是以权谋私嘛。这么想着，徐森不由露出笑来。
崔允灿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脸色：“大叔……那个白兰是谁？”
“就是lisa，白兰是她的中文名。上次在医院不是见过么？”徐森收回心来专心驾驶，“她是个很有经验的人物，你好好跟她学吧。”
“是，大叔。”崔允灿恭恭敬敬答了。
徐森觉得有些好笑：“是我的错觉么？总觉得你很怕我似的。”
“诶？没，没有啊。”说实话，崔允灿也不知道为甚么就是有点怕。
徐森耸耸肩，没再说话。
车子进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白兰和carl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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