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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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住处,月儿的心似乎安定不少。包里装着离婚协议,一路上月儿的脚步还是缓慢地向家移动,那里即将不是自己的家了,住了六年的家,曾经也是充满了温馨的。自从一年前公公婆婆发生意外双双离世而去,那种温馨不再,如今的离去是从结婚那一天就注定的结果吧?!此时月儿不由感谢浩哲,毕竟是他的坚持没有要小孩,这样,今日的离开会少了多少牵挂。
想着如何开口,想着当自己说出离婚的决定,浩哲那欣喜的表情,解脱的轻松,心不由地沉了下去,双脚象是灌了铅一样地沉重,胸口堵得发慌,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想象的坚强,没有想象中的解脱感,没有自以为想开后的轻松。全身有点虚脱似的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下来,调整自己的状态。看看时间,下午三点,浩哲要半夜才回来吧!这一年不都是这样的么。那就先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吧,一个人收拾毕竟少了许多的尴尬。
回到家里,环顾着熟悉的一切,即将离开的伤感再次湿了双眼,颓然地坐进沙发,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幕幕便自动地回放在脑中。也是缘分么?只是这六年的缘分应该只是和公公婆婆的吧?浩哲应该是被迫卷入这缘分中来的。
就是那么一个炎炎烈日的下午,自己竟鬼使神差地不好好午睡跑去公园里纳凉。那时还没有成为自己公公和婆婆的两位老人正双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轻声的交谈,象一对甜蜜的恋人,那温柔的话语不时进入月儿的耳朵。当时是多么惊奇这样一对气质、儒雅、温和的老人相伴了三十年的春秋还依然这样甜蜜。就这样,月儿痴痴又好奇地也坐了一个下午。就在两位老人要离开的时刻,公公却突然昏了过去,婆婆惊慌无措地呼唤着老伴。月儿毫不犹豫地成功地对公公进行了急救。月儿曾在过去的几年里对自己成为医生最自豪的就是那一次对公公的救治,因为那不仅仅是挽救了公公的生命,还从此有了一双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了一段曾以为美满幸福的婚姻。

月儿清晰记得在这个家里第一次见到浩哲时的感受。当那一副英挺俊拔的身影映入月儿眼帘时,那一双沉寂里藏匿的淡淡忧伤的眼神便轻易地网住了月儿的心。看似一脸温和却又让你感觉一种凉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一双沉寂如水的深潭里,装载了一种淡淡忧伤,那忧伤引你欲去探询却无论如何走不进去,让月儿心里不由泛起一种空落与无助的怅茫。当他看着你时,似是看你,却又不是看你,那眼神似乎越过你看往遥远的某一处,或者什么都没有……让你感受到他眼神的空茫。月儿以后每一次对着这眼神的时候,都忍不住有种伸手探入其中的冲动,想看看那种空茫是否可以变得真实,想探究那眼神的终点到底在哪里!想让那看似的温和如玉变成真正的温暖,想让那不时包围自己的凉凉的疏离消逝。但月儿都知道,真正吸引自己走近浩哲的是他那眼底淡淡的忧伤。月儿不相信一见钟情,可在自己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月儿就想尽自己所能抹去他眼底的忧伤,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念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月儿的心,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飞蛾扑火。
在月儿救治了浩哲的父亲之后,理所当然地成为浩哲父母的座上宾和健康顾问。这一对老人对月儿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在得知月儿竟是孤身一人时那种疼惜更是如潮涌来,时时温暖着月儿曾经孤独的心。与两位老人融洽相处了快半年时,月儿第一次见到浩哲。也就是在那天之后,浩哲的母亲看似无意却又详尽地讲述了浩哲的感情故事。月儿终于明白那眼中忧伤的尽头是已远渡重洋一个年头的名叫心茹的女孩。那是一份什么样的情呢?一份青梅竹马的爱情却夹入了两个家庭的仇恨,一份博厚的宽容却换来了一份无情的背叛。月儿不止一次想从那沉寂的眼神里寻找爱或恨的痕迹,甚至背叛带来的屈辱,但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种空茫和忧伤。让月儿不知为何而茫,为何而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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