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自以为是地多说话之后，这几天我都言行特别注意地，却发现皇上总是时不时地让我到正阳殿服侍他批阅奏章到深夜，哪怕只是静静地在一边帮他扇着扇子递递茶水也觉得安稳。他那低头认真阅读，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赞赏地不断点头，每个不同的变化神情看在眼底中觉得温暖，曾经有个人也在烛台前仔细读书，他也是这样的表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呢？觉得熟悉却是在恍神清醒时知道了身在何处身在何时！已经回不去了却还是忍不住地勾起深埋的回忆！
“你看颖拟的这几条法子如何？”
我看着那曾经在梦境里回转几百几千次的熟悉字迹却说不出话来！见皇上那奇怪的眼神生怕起疑只好放下扇子半盖住脸掩饰不安！
“皇上这是在测试飞燕吗？”我没有接过那折子
“此话怎讲？”他饶有兴致地问
“后宫干政是不被允许的，飞燕前几天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如今怎么能去看皇上的奏折呢？”
“是朕让你看的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古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空有外表只能当摆设的花瓶在这宫里已经有太多太多了！这么多年朕已经没有找到可以真心说话的第二个人了，除了你！”
“第二个？”我的手指敲打了几下扇柄，“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说曾经有第一个了？”
他微抬了眉毛，然后思索了很久，“对，曾经有一个！”
我见他的神情犹豫着，“飞燕认识吗？见过吗？在宫里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想了很久，“你们没见过，不过……你们很像！”
“很像？”我灵光一动，“可是华兰堂那副画上的女子！”
他显然很错愕地坐直了，然后哈哈大笑地点头，“你越来越了解朕了！”
“相处久了自然会了解彼此！”我看着他开心地说
“是吗，朕和皇后相处了二十几年却总觉得她不了解朕，她只关心的是她的家族！”
我继续向他摆动的扇子，“如果皇上对皇后的用情不深怎么会为她的生日大设宴席，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样机会，飞燕也不会和皇上相识，自然现在坐在你身边的也不会是我了！”我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却故意拦住了，“而且皇上不知道每次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她总是很温顺地教导我们要好好地侍侯您，还有……”
“但她毕竟做错了事，而且那些足以定她的罪灭她的族！”他很气愤地说，“要不是看在当年她父亲对我紫云有大功愿意牺牲大国的份上，她和薛丞相还能活到今天吗？”
“飞燕知道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对用情很深的那副画上女子如此，对带罪的薛家人也是如此！”
“你明白？”
“这不是明不明白的问题，只是人间尚有温情，皇上是仁君当然施的是德政！”
“你继续说？”
我抿了抿嘴唇，“皇后是国母，下了罪名或是撤换对紫云来说都不是明智的选择！现在她已经封闭自己在凤鸾阁念经赎罪，失去唯一的儿子对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比死还痛苦！至于薛丞相……他在朝政方面的作为我相信皇上应该是最清楚的！撇开他是薛家人的背景，我相信皇上还是认可他的才能！”
“不过他在朝多年位高权重自然有一些党羽，这是朕担心的！”
“皇上是怕会威胁到太子殿下？”
“外戚自古以来也是少不了的一股力量！你自己也明白！”
“朝廷上也是有相互制约的力量，武有冷傲，他是殿下的的好兄弟兼盟友，文有父亲和殿下的拥护者，而且还有皇上您呢，我觉得这是不必去多想的！”
“你这是安慰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这般简单！”
“所以说皇上以后还是不要跟飞燕谈论国家政策了，我呀什么都不懂！”
“这个可不是你自己能评断的！于尚书明天就要起程去南方了，你想去送吗？”
我摇了摇头，“父亲是去执行指令，我不便出宫！还是在这侍奉皇上吧！”
“好吧，随便你！”他继续低头看着奏折，而我则是挥着扇子！
见他把颖的奏折摊开地放在一边，眼睛还是不自主地瞄了过去！颖已经把如何控制灾情延续的步骤拟定好了，包括挖沟引水，安排灾民，派发粮食，以及要求附近各个地方伸援手！写得是头头是道，不过毕竟灾情严重到什么程度却都是我们这些安享在宫中的人所不知道的！
恍了眼，出了神，都不知道身边的人看了自己多久！嫣然一笑地故意打了呵欠！
“累了就去休息吧！你不用每天在这陪着朕到深更！”
“以前飞燕生病在牡丹院的时候不也是皇上陪着的吗？现在国事繁忙，面临灾情，皇上的眉头老是皱着！”
“朕老了，可是你还年轻……”
“皇上可别这么说！”我打断了他，“皇上正值盛年，精力旺盛呢！而且皇上是万岁啊！”
“你当朕是小孩啊！天子也是人，哪有万岁呢？要是朕百年后还真是舍不得你……”
我站了起来，“飞燕让水莲把汤水端进来吧！”
说着就走到了门边让她们下去准备，不去回头看背后的人！百年后归西这后边的话可是要我也陪葬了！这就是所谓的荣耀？那时我若和现在一样了无牵挂或许就得个空无的封号随他入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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