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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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怀义对前者很关心,因为这是国家的大事,对后者则更感兴趣,因为他是高承龙的门生,而且又是朝廷的密闻,由李益这个当事人谈起来,自然比别人的传说更为详细而动听,大概是快谈到结果,小红进来换了一道茶,这是个约定,告诉李益,驿馆中已经有了动静。
李益的心定了,也知道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所以他把结果谈得更为精采,告一段落后,他才轻描淡写地把高晖的私函取出来,简略地谈了一下调兵的计划,当然还说了一番理由,那是暗示着朝廷对史怀义的寄望,而且说这么一来,史怀义手中的兵力虽然少了,但是每一处都是他的旧部占了多数,足可控制四郡了。
史怀义只听得满身大汗,因为这个计划对他的关系太重大了,讷然道:“君虞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还要详加考虑一下才行,而且有两个情况,高门兄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接掌河西后,那几郡对我并不太合作,如果把我的兵都分调出去,调来的却全是他们的人,一旦有什么举动,我这边岂不是空无一人?”
“高尚书认为督师大才,为国之千城,所以才把这个计划首先让督帅知晓,将帅引纳私人,是为骄悍之源,高尚书这个计划,正为制裁这等骄横将帅而设。督帅来到河西时,未带一兵一卒,而终能万众归心,高尚书才想请督帅多辛苦一点,把那些人的士卒也好好他训练一下。”
“老弟,你不知道带兵的苦处,这太难了,尤其是这种人,跟惯了一个主帅,换了个就不肯听调度了……”
李益笑笑道:“督帅现有的这些人也是从家岳那儿接过来的,却没有遇到所述的困难呀!”
“那……情形不同,我是跟他们相处了多年,彼此慢慢才习惯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感情,突然把他们调走他处,恐怕他们也不太愿意。”
李益淡淡地道:“高尚书就是根据京中接获的密报,才设想了这个计划,戍卒久居一地,也很容易养成怠忽之心,尤其是一些中级的营官们,更是贪图安逸,竟把凉州当汴州了,拆城营产,藏娇金屋,作久居之计了,如此下去,壮志日消,一旦真的有事,也不能再倚仗他们……”
史怪义心中一动道:“这是没有的事,边境生活枯燥,朝廷有鉴于此,才把一些罪犯入官的眷属妾女,配发来此充作营妓,以解征人乡思,逢场作戏,容或有之,绝不会留作家室的,因为那些营妓都是官妓的身份,也不容许他们自主以就归宿的。”
李益笑道:“这是傅闻而已,居然还有人说这些营官,拆了城砖来建私宅,高尚书要我出来督修城塞,主要的也是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史怀义神色一变道:“有没有这种情形呢?”
李益笑道:“当然不会有,即或有之,小弟看在家岳与督帅的情分上,也要加以掩饰一二,不过由此可见,戍军人居一地,弊端在所难免,督帅今后留心一下就是,这种事如果认真澈究起来,只要有一两件,督帅身上的干系也就不轻,千万大意不得,这次协同兄弟出来督促修城的方子逸是个大行家,城砖尺寸大小宽薄,虽然代有不同,但他却能分得清清楚楚,我叫他在勘察时,也替督帅留心一下就是,至于高尚书的计划……”
史怀义已经听出语气不对了,连忙道:“我回去当再研究一下,如若可行,我一定尽力促成,即使有碍难之处,也会向高门兄详细解释的。”
“是的!是的!兄弟只要有个答覆给高尚书就行了,这个计划所以不立即见诸于实施,也是考虑到情况或许有不如所想像的那么单纯,万一见诸露布而不能行,岂不有损朝廷威信,也显得高兄行事过于草率、对他这个新任尚书的能力,朝廷也会起了怀疑了,所以高兄也很为难。”
话说得平和,暗示性却颇为浓烈,而且巧妙地把计划套到高晖头上,作为高晖膺任兵部尚书后立意兴革的第一道改革,自然关系未来的进退盛衰,这表示高晖也是事在必行,史怀义既是受教于意故的高大人,而且又把计划私下密商于先,更是把史怀义视作自己人,因此虽然李益说得不是非常肯定,却也已不容推锌了。
妙的是他更巧妙地把帅府部属和拆砖的事点成了人情,却又指明了这事可大可小,这时候也才让史怀义了解到那些人情就是警告了。听他说起计划是专为对付骄兵悍将的,史怪义心中更觉得狐疑了,忙又试探地道:“别人不知我,高门兄应该知道,难道他认为我也是骄兵悍将吗?”
“那当然不会,正因为高兄将督帅视作自己人,所以才要兄弟先容以祈求督帅谅解,调戍之计,表面上看是督帅吃了点亏,减少了将近两万人,但是由实利上看,河西四郡连同本郡合起来的二十万人马?完全置于督帅的掌握中,因为无论在那一郡,都是督的手下的人居多数,当初兄弟受命之际就曾提出过,恐怕督帅不会答应,高兄却笑着告诉兄弟说──别人我不知道,史帅我最清楚的,他绝不是握住了兵权不肯放的人……”
史怀义不作声了,他在李益的话里听出了危险,这番话是不是高晖说的还很难讲,但不管是谁讲的,这已经表示了充分的警告,看起来这个年轻人的确是厉害,笑里藏刀,笑谈之间,却已布下了一座刀山剑阵。
先前听他谈到如何把于善谦逼得自上辞表,又如何地一气咯血而死,史怀义还十分激昂,连声称好,但是现在轮到自己受逼时,却不是滋味了。
计划并不是不好,史怀义也不想拥兵自重,只是他知道这计划很难行得通,而行不通的理由却又无法出口,这才是史怀义深感苦恼的地方。
不错,由于连年的兵灾甫定,朝威不振,节度使区由原有的十个,扩展到三十九个,像现在的河西四郡,原先都是在河西节度使区的范围内分出去的。
那四个节度使原先都是卢方的部属,分驻四郡而已,慢慢的为了军事战略上的需要,他们的人员扩充增加了,增加到主帅难以控制了,才另行划定辖区,成立了一个新的节度使区,将骄山于兵悍,节度使因为手拥重兵而罔顾朝廷的旨令。这种情形同样也存在于节度使区内,一些部将们到了自已所领的兵员能左右到主帅大势时,他们对主帅的尊敬也就不如往昔了。
史怀义很清楚,在河西本郡的这几万军卒中,他也未能完全控制,假如调了出去,他们在另外四郡里成为多数之后,形势将更糟,很可能会发展到把主帅他挤掉,形成一批新的势力拥有者。
但是这种情形他不能说,说了出来,徒然显得自己无能,朝廷派他来接替卢方,原是看中了他的才干,假如知道他并不能控制大局,是否还会要他留任呢?
史怀义沉吟良久,还是无法决定。
李益也不催他,只是笑道:“如此军国大计,当然不能在仓卒间就成定案的,督帅可以详细地研究一下,好在兄弟在此还有几天耽搁,在完工之前能有个回答就行了,不过那个时候却一定要有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兄弟还要到那四郡去个别接触,以期达成使命。”
这又是一个警告,告诉他考虑的结果仍要遵行的,因为这是一个整体的计划。
史怀义满怀心事地告辞了,李益很放心,因为他知道安排在罗春霆身上的一看棋一定会生效的。
当夜,他睡得很安心,第二天方子逸跟太守一起来了,商量的是如何进行修筑城塞的事宜。
杨梦云这次的态度很恭敬,虽然在品秩上,他是正六品,比李益的从六品还要高一级,资历尤比李益深,但是李益是京师简派的特差,所以杨太守口口声声都称上差,态度迹近阿谀。
对方子逸所提的种种要求,杨梦云一口答应了下来,凉州地方虽居边境,但是却十分富饶。
居民为汉胡杂处,但那些胡人俱已归化了,他们多半是商贾,很有钱,对官府的摊派很少打折扣,李益又有着京中拨下的治城款项,金钱上已经没有问题。
人工也没有问题,厮役虽然凑不足那么多,但这儿是流放区,有的是各地解送前来流放的人犯,他们就是来做苦工代刑的,李益跟督帅署的关系如此密切,调用流犯劳力自然也没问题。
所以三言两语,就把公事谈妥了,因为方子逸勘察的结果,超出预算很多,杨太守很懂事,一力承担了多出的支费由他同郡内的大户分摊,而且还自承过失,说由于中报不详实才造成这种错误,请求李益曲予成全。
错处并不是杨太守的,他所申奏的待修之处是城墙已经倾塌了的,有些地方以前督促修城的主宫留下来的纰漏,稍加掩饰就可以过得去了,但是要认真来做,工程就大了,即使把朝廷所拨的款项全部用上,也欠缺了一大笔,认真地追溯责任,牵连就大了,马马虎虎地过去,又失去了李益朴实施工的本衷,这使李益很为难。
既然杨太守肯把欠缺的款项凑集起来,李益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地做次人情了。
把杨太守打发走了,李益才问起昨夜跟罗春霆会谈的情形,方子逸说得很详细,李益也十分满意,在他的估计中,史怀义在受到了罗春霆的压力后,一定会立刻就范的。他又计划了一下日后的事宜,就把修城的事麻烦方子逸多费点心,自己却在客栈中静待佳音了。
只等史怀义的同意回音一到,他就立刻可以修书,托驿站飞骑传报京师,请商晖速颁兵符了。
由于卢方先透了消息,他知道兵部的特使带着兵符,已经等候在前一站了,只要那封信送到了前站,兵符也立即可以送达,万事俱全,只欠东风,就差史怀义点头了。
不过李益的估计也并不完全正确,他预料立刻可以有的回音,过了两三天,还是迟迟未见下来。
而且史怀义也没有再见面,等了两天,李益觉得很不耐烦,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有变化,到了第三天,他实在忍不住,授意方子逸把罗春霆约出一谈。
罗春霆倒是很快地应约而来了,见了方子逸,神情上客气多了,也恭敬多了,两人寒暄已毕,进入了屋子,罗春霆在袖中取出了三方和田的玉石笔洗,都是刻作双鲤跃波状,玉质晶莹,耀目生辉,一望而知为上品。
笑着道:“子逸兄,这是些许微意,出自兄弟私下的孝敬,一方讲带到长安,奉上给卢阁台大人,以报昔日多方提拔,一方请致上差李公子,作为兄弟致贺他与卢小姐百年好合,另一方则是兄弟致上吾兄以供清玩。”
这三座玉洗不是古董,雕工也不算精细,但琢磨极工,显示出玉质的高贵,通体洁白无瑕,每一座大约如拳,如果再交由名匠改凿,必可成极为精巧的珍品。方子逸久居长安,对雕琢之道颇有研究,自然也知道一般的市价,这三座玉洗如果捞到长安,每一座可以值上十万钱,但是如果能经由自己的手加以重新雕琢之后,就此三块玉璞,刻成一套的玩意,如福禄寿三星,或依据形势,铐作三阳开泰,则百万可期。
因为这三座玉洗的玉质完全一样,想系同时在一处出土,或是原本为一整块碎凿为三的,举世之间,再难以找出第四块了。正因为他是行家,所以拿在手里,一一详细检视后,目中忍不佳流出了异采,罗春霆看他如此珍视,也就显得很高兴地道:“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是玉质还不错,可惜的是边霆没什么好玉工,它原本是一整块……”
方子逸叹了口气道:“兄弟的看法也是如此,这实在太可惜了,假如不把它击碎,依据其本形,象势而磨,半具天然,半由人为,则必可使其身价百倍……”
罗春霆听得神色也是一动,连忙道:“子逸兄对此道很有研究吗?”
“研究是谈不上,只是兴趣所在,略事涉猎,稍微懂得一点,在长安时,玉器作里几个老师傅得到了原玉之后,都会送到兄弟处,请我代为设计一下,如何琢磨,以见匠心。如果这三块不击碎,依其原形而加以修饰,不但没有浪费,而且还能更增其身价,假如兄弟没有猜错,那一方原玉分磨为三后,最少浪费掉一半……”
罗春霆道:“是的!是的!原来有一口西瓜那么大,只是粗矿不成形,兄弟找个匠人凿开后,磨成这三座玉洗,大概只剩下四成了,子逸兄,你是行家,就请你估计一下,残物若是到了长安,大概可值个多少?”
方子逸道:“玉石的价钱很难说,一半是玉质,另一半则是匠艺之运用,如果不击碎,经由巧匠琢磨,还要看它原来的形势能否得天然之神韵而定,如有可资利用之形势,经由精心之构思,巧手之运用,则百万可致,……”
“啊!能值得这么多?”
“这是最高的估计,因为原来是什么样子,兄弟没有见过,照现下估价,大约在三四万之间。”
这是他看出罗春霆不懂得行情,已经打了个对折兼七扣,少计了一半以上。不过方子逸倒不是凭空杀价,他是根据最切实的行情而估价的。因为这种玉器,必须还得找到买家才能卖得出高价,真要送到玉器行中,也不过是这个价钱。但是罗春霆已经讶然惊呼,而且连连顿足,气呼呼地道:“我那个亲戚真不是东西,欺负我不识货,几年来不知给他们讹了多少去,这东西曾经由他代售一座,居煞只作价一十千钱。真是太黑心,太黑心了!”
方子逸笑笑道:“罗兄的舍亲是……”
“他在长安开设玉器作,店面在新会里,叫万宝坊!”
“原来是那一家呀,东家与吾兄同宗。”
“是我的同胞兄弟,这畜生真不是玩意,他到西凉地方来采购玉器,得了我多少方便,托他抛售些东西,居然还要昧下我的钱,真是人心难测,人心雏测!”
方手逸心中暗笑,如果告诉他真实的价格,恐怕他还会跳起来呢,因此笑笑道:“兄弟与令亲遇见过几次,知道他为人很精明,而且他那儿时有精品……”
“混帐东西,他的精品都是从我这儿骗去的,子逸兄,你我既属知交,兄弟也不必瞒你,兄弟在帅府,而来往采购玉器的都是大宗生意,有兄弟打个招呼就方便得多,而当地土人觅得好一点的玉苗,总是要送给兄弟一点,因此兄弟手头倒是存有不少这些东西,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地由舍亲带走变卖的已有一半,幸好兄弟没有一起给他……”
方子逸道:“玉器买卖不比他物,本身的花费也要不少,比如说要雇匠琢磨,成品放置肆中待沽,这都要先下本钱的,令亲的取价似乎尚为公平。”
“公平个屁,我都是磨好了才托人交给他,卖掉了才把钱和人转交姑苏寒舍,他自己何尝有半个花费,到现在还有一半的东西留在他店里没卖掉呢,正因如此,兄弟才没把手头的东西全交过去。”
方子逸道:“要是如此,令亲就太过于贪了一点,不过吾兄也别太责怪他了,令亲最多杀下了一半的价格,吾兄把一方珍贵的玉璞,弄得七零八碎,减却了十之**的身价,岂不是更为可惜!”
罗春霆连连失悔,然而他却没把这一点归咎在他的亲戚身上,使得方子逸肚里有数,他对那位亲戚,还保留了许多事未肯倾告,就以这双鲤玉洗来说,如果对方知道一共有四座,而且是山一块整玉分割开来的,必然不会单独售出那一座,千方百计,也要把另三座求到,重作雕琢后,整理成套,就可成为当世珍品,对方是专作玉器生意的行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一本万利的机会的,因此人家就长吃吃他这个外行,也就不为过了。
因是方手逸心中一动,故意用言语试探道:“既然吾兄尚有一半货品留存店中未售,不妨列个清单给兄弟,等兄弟回到长安后去取了来重行估价售出,相信必可为吾兄争得多一两倍的代价,拜受厚赐,谨此为报!”
“子逸兄,你在长安有门路么?”
“因为兄弟对此道小有心得,很多大户要购买玉器恃,都会找兄弟去鉴定一下,兄弟的门路或许会比令亲还广一点。”
罗春霆闻言喜动于色道:“只要手逸兄有门路,在舍亲那儿的东西不去管他了,势利小人,不必计较,兄弟手中还有一些东西,手逸兄如果有空,就去鉴定一下,看能值个多少,然后就交给子逸兄带到长安去转售,你我也不客气,每件成品脱手,吾兄取三成利润,一成作为使费花销,这样子逸兄认为如何?”
方子逸心中一喜,在一般的惯例上,王器买卖,货主与捐客之间,四六拆成是他自己所取的利润较低,但是这笔生意不同,因为估价在先,自己可以斟酌一下,先把合理应取的利润打在里面,那四成就是多赚的。
沉吟片刻才道:“这当然可以,不过鉴定玉器的价格很难,而且颇费时间,等那天兄弟得闲”
“不!不能等,乘这两天督帅不在署中,子逸兄就到下处去看看,若是有可取的,就烦吾兄带了出来,那似乎方便些,这些东西虽然是兄弟平时攒下的,但究竟不便让太多人看见,何况帅府中人多口杂”
“督帅这两天不在署中?”
罗春霆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那天晚上督帅回到辕署,兄弟就过去跟他谈了一阵,对李公子这次前来所赐的使命,督帅感到很为难,实在很为难”
方子逸心中很焦急,李益此行的关系很重大,那不但影响到他的未来,也影响到自己的官运,霉了一辈子,好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能否爬起来,全看这一朝了,否则回到长安,恐伯还是要花相国寺的侧院中埋没掉一生。
因此他急急地道:“正因为有很好碍难之处,李公子才要借重大力,促好此举。”
罗春霆压低了声音道:“督帅召见兄弟,原是想磋商一下,如何推脱的,兄弟因为受了吾兄之托,自然尽力劝阻,到后来没办法,兄弟只好把方兄交付的办法使了出来。”
“怎么样?督帅对此有何反应?”
罗春霆有点得意地道:“想不到这一着还真灵,兄弟自然不便明说,只点了两句,督帅的脸色就变了,而且对兄弟的态度也客气多了。”
方子逸呼了口气,李益用的这一手的确很好,找的对象也很适当,罗春霆既是帅署的机要文案师爷,又是前任留下的人,自然是最理想的监视密探。
“督帅答应了吗?”
罗春霆捻着山羊胡子,笑道:“督帅在兄弟的暗示中听出河西所部中有卢公的心腹,想不答应也不成?不过他说出他的碍难,最主要的是那些营校裨将,居留凉州日久,在这儿多少有点离不开的事,要把他们调出去,他们心中一定不愿意,督帅为了使事情慎重起见,只有悄悄地出去跑一趟,找到那些重要的将校,私下先疏通一下,免得军符到达时,有人抗命不尊,就难看了。”
“他们居然敢违抗军令节符?”
罗春霆叹了口气,“方兄,你一定是清楚的,督帅接任卢公所遗的职位不过才半年多一点,跟那些将领之间关系尚未建立得十分妥切,这是可能的。所以督帅要亲自到各处去转一下。”
方子逸的任务总算达成了,他找罗春霆的目的就是要了解一下史怀义的态度与反应,知道他已经同意,而且为了促成此举,还特地出去跟他的部属们洽商,就证明事已可成,这件事成了,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
因此他的心情也轻松了,笑笑道:“罗夫子,恭喜恭喜!经此一来,夫子在河西帅署的地位又将更上一层,一言而九鼎,督帅对夫子当更为倚重了。”
罗春霆很高兴地道:“那里,那里,兄弟即使小有所成,也都是出之于方兄的指点玉成,凭良心说,兄弟昨天还真有点提心吊胆,那知才说了几句话,督帅的态度立刻就大有改变,真没想到这一着还真灵,所以今天兄弟布陈腹心,与方兄共享所利,也是为了对方兄表示一点谢意。”

方子逸却没有被高兴冲昏了头,他知道自己不但是个空架子,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绝点子,更没有那种明确而果决的判断力,整个计划都是李益想出来的,第一步算对了,第二步该怎么做,还是得靠李益。
因此他倒是没有昏了头,把这一切都当作了自己的功劳了,笑笑道:“夫子太谦虚了,兄弟只是居间传传话而已,真正主持大局的是李公子,夫子要谢也该谢他才是。”
罗春霆不禁怔了一怔道:“那你我合作的事”
方子逸道:“这当然也不能瞒他,而且他的阔朋友多,将来还要靠他广为推荐,兄弟才能把罗兄所托之物,迅速脱手出去,否则这东西虽好,找买主却很不容易。”
“那兄弟所说的分润方式,又得重新订议了。”
方子逸的目的就是在此,想想道:“李公子不会在乎这些,但是你们要仰仗他的地方太多了,总不能一直去麻烦他,我看这样吧,你我各提一成,作伪酬谢他推荐的人情,如此罗兄虽然又要分出一成来,但是经过兄弟的重新估价,以及李公子的渊源推介出去,罗兄所得,较之委诸令亲会多出两倍,而时间也会快得多,像令亲在几年内才给罗兄抛出几件,还搁置了一大半在那儿,如由李公子旁敲侧击,口角春风吹嘘一下,在三五个月内,推个二三十件出去是绝无问题的,所以详细推算起来,对吾兄只有好处,罗兄意下如何?”
罗春霆道;“真要能如此的话,兄弟就再少摊些也行。方兄,此地采玉较为便利,如果方兄能够找到大笔的主顾,兄弟可以向采玉的土着们先行承购下来”
方子逸笑道:“罗兄,那是玉石铺的生意,你我不必去挡人这种财路,玉石这玩意见很妙,贵在稀而不在广,我们要做的是精品,而且最多也只能推个二三十件,就可以停止了,否则精品越来越多,反而不值钱了。”
这门学问外行人自然不懂,但是道理并不深,方子逸略作说明,罗春霆也就懂了,于是把方子逸邀到了帅府他自己的私室中,罗春霆关起了房门,才打开了两口木箱,取出他多年来慢慢积存下的那些玉器,居然有五六十件之多,方子逸一一审视后,才选出了二十来件。
罗春霆感到很奇怪,因为方子逸所选的里面固然有些是珍品,有些却只是中上的品质。
罗春霆虽然是外行,但是多少也仅一点,至少他能看出好恶与精糙来,玉尚坚,尚纹理细,尚质密,尚有光,尚洁,根据这些一般的标准。他收藏下的东西自然都不会是很差的,何况那些采玉的土着以及贩玉的商人们为了要求他行事上多予方便而主动献赠的东西,必然也是大堆中的精品,在这上面,他深信是没人敢欺骗他的。
可是他被方子逸选出的那一些玉器弄糊涂了。
最好的、最佳的方子逸都挑出来了,这说明方子逸的眼光很准,但是挑剩下来的三十件中,至少有五六件的品质都比一半已选中的好,这又使他瞪目不知所以了。
沉吟了片刻才支艾吾吾地道;“方……方兄。剩下的这些”
方子逸道:“剩下的也都是佳品,吾兄归里时,可以捞回故园,藏诸阁上,无事把玩一下,恩诸手孙。”
“唉!若是带得了,我早就带走了,玉质虽坚,但是也不能碰碰撞撞,必须一件件密封而藏、层层包裹,一两件小的还行,太多了实在累赘,而且还容易启人视觎,说不定连老命也赔上。”
“这倒也是,象以齿焚其身,吾兄如果为了安全保身起见,不如把它们敲碎了。”
“敲碎了。这是为什么?”
方子逸笑道:“和氏之璧价值连城,以其稀而无双,如果它像城墙砖一般俯拾即是,恐怕丢在路上都没人捡,兄弟在所选约二十几件中,有些以品质而言,比遗下的还差得多,但兄弟宁取次者而使佳者摒为遗珠,吾兄想必感到不解?”
见方子逸说了出来,罗春霆忙道:“是的!是的!兄弟的确不明白,正想请教。”
方手逸道:“道理很简单,正是兄弟所说物稀为珍之故,有几件玉纹色泽俱属上乘,但是同一类者已有较佳者选中了,只有把它们淘汰了,倒是那较次的几件,虽然是差一点,其色泽花纹,回然别异,稍加雕琢后,可另成一格,要想使一件东西卖得出好价钱,必须使它造成举世无匹的情势,兄弟在长安。曾经遇到过一件绝事,有人从西方带夹两对祖母禄猫眼石,大如鸽卵,拳世无匹,售者讨价百万一对,而竞购者颇众,结果被一个巨贾以一百四十万的代价全部购去了。这个巨贾在购下两对玄石之后,曾经设宴长安识货的行家共赏,大家都赞不绝口,有人以更高的代价向他求取分润,他先笑而不答,等到席散后,他拿起一柄铁锤,将其中的一对打得粉碎,然后才宣布说剩下的那一对,可以一千万之价出售。”
“什么?一百四十万的东西,居然讨价千万,这还会有人要吗?”
“有!不但有人要,而且还有好几个人要,结果被一个巨贾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购去,因为这一对玄石已经成为当世无匹之宝了。”
罗春霆恍然道:“高明!高明!原来此中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可是兄弟的这些东西,却没有这么高的身价了。”
“那是当然,不过兄弟可以设法把它们琢磨成难以比照的珍品,以提高其身价,因此不能再有第二件出现。”
罗春霆改容道:“子逸兄,高明!高明!”
方子逸笑道:“所以兄弟希望吾兄能够硬硬心,最好是把这些剩下的毁了,不然的话,也得在吾兄身秘密藏,几十年内不让它们流入人间。”
“其实再过一两年,等前一批东西都卖了”
方子逸神色一冷,淡淡地道:“罗兄还是另请高明吧,兄弟代你把这批玉器脱手,固然可以弄进几文好处,但也不是白赚你的,多少还要拿点真本事、真功夫来,玉器的鉴定不是一件简单的学问,那要下多年的工夫,才能磨出来的经验,可是最重要的就是说一不二,当兄弟说世上唯此一件时,就没人相信还会有第二件,也为了这原故,兄弟才能比令亲卖上个几倍的价钱,兄弟赚了这份佣金,并不够吃喝享用一辈子,因此兄弟并不想把路走绝了。”
罗春霆惶恐地道:“方兄,这是兄弟失言,可是这些玉器当真是举世无匹的珍品吗?”
方子逸笑了一笑道:“罗兄未免太贪心了,如果是举世无匹的珍品,一件也就够了,那里还要二、三十件呢?”
“是啊!兄弟自己也知道,它们只是堪称上品而已,却不是举世无匹,否则也不会落到兄弟手上来了,所以兄弟才觉得方兄的规定过于奇特。”
“它们不是举世无匹,只是当世无二而已,举世无二的东西很多,一棵树上结果千百粒,摘下来仔细一比较,会发现没有一粒是完全相同的,但是这树上的果子却不见得就能每一粒都成为珍品,这些玉器的价值较昂,都还够不上珍品二字,只是兄弟可以使它们成为举世无二,提高它们的价值,而且提高的也只是寻常的三五倍,如此而已。但如果又有第二件冒出来,就连一倍的价钱都不值了,这才是小弟要求吾兄割爱的原故。”
“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我的,难保没有同样的。”
“这个兄弟可以保证,也许有更好的,但绝不会有同样的,兄弟选剩下来的这几件,原是是一块玉苗上分割下来的,所以才会有同样的色泽纹理,如若不分割,就看原体象形雕磨,自然又可以提高其身价。但已经割开了,就只能留存其一,才能保存它的价值,只要有了第二方,别人心中就会怀疑还有第三块,那样就不值钱了。玉石与顽石同性同质,本身并无价值,贵贱全在人的心中!”
罗春霆拱手道:“受教!受教!那就如方兄所言吧!”
方子逸却摇摇头道:“罗兄!不是兄弟不识抬举,或是不信任你,吾兄心性不定,对兄弟的话也未必会信,兄弟却犯不着为了几个钱而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这几件有同类的还是留下由罗兄另谋出处吧。”
他把其中五六件取了出来,堆在一边,然后指着另一堆道:“这一些兄弟可以尽力,而且兄弟所估的还是最低的,三五俩月内,必有以报之,只高不低。”
罗春霆见他拣出的都是一些价值偏高的,总数约有数十万钱之多,如果敲别人去脱手,不但要低个四五倍,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售出,心中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急道:“方兄可是信不过兄弟的诚意?”
方子逸道:“如果兄弟信不过罗兄,早就拂袖而去,不必再留下另外的几件了,只是这几件,兄弟实在难以为力,就算罗兄值得信赖,罗兄的家人却就难说了”
“这个兄弟绝对可以保证”
方子逸一笑道:“没有人可以保证,在冶玉这一行里,人只能相信自己,存舍之间,必须当机立断,不能有半丝犹豫,兄弟先前还以为罗兄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才说是请罗兄谨慎而藏个几十年,只是一句客气话,其实是要罗兄毁了它们,那知道罗兄根本不懂这一套,兄弟也不能勉强了。”
罗春霆的脸上充满了沮丧的神色,忽然咬咬牙,将那些玉器中的一件捧了起来,高举过头,正想往地下砸去,方子逸嘉许地看着他,但是罗春霆叹了口气又放下了,方子邀他没表示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动手将其余的几件玉器包起来。
罗春霆却把那些有配对的上玉一起推到方子逸面前,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子逸兄,这些东西在兄弟处少说也有几年了,前年舍亲来时估过价,兄弟都未忍脱手,现在遇上了子逸兄这种真正懂得它的价值的人,兄弟自欲不能再埋没它,可是要兄弟毁了另一件,兄弟实在下不了手,这样吧,一并交由你带去,由着你去处置……”
方子游知道他仍是舍不得放弃,于是笑笑道:“其实敲碎了也不见得全无价值,找个好玉工把碎块雕琢成一些小客件饰物,至少也能卖出令亲所估的价钱。”
罗春霆的眼中发出了光:“子逸兄,你怎么不早说?”
方子逸笑道:“东西分开来,身价跌下四五倍,兄弟为了避嫌,自然不能说在前面,等罗兄把它们敲碎了,兄弟再行奉告,也好让罗兄有个意外的收获,略偿所失。”
罗春霆道:“那是什么话?兄弟如果信不过方兄,怎会将这些东西托交呢?由兄弟动手毁碎,手下没有轻重,也许一下子全砸碎了;岂非暴珍天物,还是由你带去,找玉工割开了,多少还能收回一点是吗?”
方子逸道:“罗兄这么说,兄弟自当勉力以报。这些零星小件,较易脱手,兄弟一回到长安,不久即有回报,至于这钱是如何交割……”
“就请子逸兄看人送到姑苏寒舍好了。督帅也是姑苏人氏,家中时有专人送递家书,兄弟这儿也会知道的。”
事情谈妥了,双方都很高兴,罗春霆治了酒,款待了他一顿,然后才命人带着那一箱玉器都送到了驿馆。
方子逸很兴奋,他那一番做作,看起来似乎是很像回事,其实他已明白,这种玉器价值不菲是不错的,但还不能说是稀世珍品,别说是有个两件,就是四五件,也不会影响到它们的价值,但是这样做作一下,平白又多了三五十万的好处,此行收获不能说是不错,回到长安后,光是手上的这批玉器的利润,也足以使自己成个小财主了。
他倒是没有多作耽误,因为李益还在等他的消息,所以又到了客栈里去见了李益。
李益来不及听他说以后的发财经过,只听得说史怀义已经出去跟部属商讨调戍的事,就变色跌足道:“糟了!”
方子逸吓了一跳,忙道:“君虞!罗春霆说他已经说服了史怀义,只是调戍之举,关系到河西全局,他必须去问问那几个将领,看看他们的意愿,自己喜欢上那儿去,再酌情分调,这样才能落个皆大欢喜。”
李益叹了一声:“子逸,他是一军之主,操生杀之大权,有时连朝令都可以不受,支遣部属是他的权责,何况还有朝中兵符为凭,令出即行,谁敢违抗?像这种事都要去跟部属打个商量,这个节度使干得了么?纵然朝廷不撤换他,也会被部属挤下来了。”
方子逸不禁一惊:“君虞,这么说来,我是被罗春霆那老小子给骗了。”
“罗春霆被你吓着了,怎么会骗你呢,再者他悠然把那些玉器交给你,自然不会骗你的。”
“那是史怀义对他也说了假话?”
“我想是必然的,尤其是罗春霆在前夜隐约说出了在那些部属中有家岳的麓部是负责监视他的,史怀义信以为真,对罗某已生畏忌之心,怎么会告诉他实话呢?”
方子逸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会有如此多的曲折,若非李益提出来,他一直还以为史怀义的出巡游说是十分自然的事,就是罗春霆掌的是帅府机密文案,也没想到其中别有文章。
怔了半天才道:“可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他用的是缓兵之计,也不能老躲在外面不回来呀,回来之后,又将如何交代呢”李益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是去想法子破坏这个计划了。”
“罗春霆说了,他已经着人到邻郡驿馆去打听过了,那儿的确住着一位由长安兵部遣来的特使,兵部高大人的兵符已发是事实,只是在俟机达布,由此可见,朝廷的意思是支持那个计划的,只是态度不便明朗而已。”
李益恨恨地道:“高晖这家伙大胆小了,如果他把兵符迳行发下,史怀义就玩不出花样了。”
小红在旁道:“高大人必须要慎重其事,这个计划有利于朝廷统一军权,他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怕因而激生兵变,不敢造次而已,谋国之务,不能掉以轻心!”
“他自己都说河西一地藩镇之势较弱,朝廷尚可控制,要想整顿边镇,以河西开始最为有效,正因为他如此说了,我才构成那个计划,否则,我多的什么事呢?就算办成了,我是个文官,对我全无好处。”
小红道:“爷!话不是这么说,因为河西原是你岳丈卢大人的镇区,与卢大人的关系密切,而且边邻四郡与卢大人交谊颇深,对新任的史帅略有隔阂,有这个矛盾在,他们合不起来,利于各个击破。所以高大人才同意一试,也是希望能成功的,立遣特使,耪兵符以待机,这支持已经够大了,如果草率地交出兵符,万一事情办砸了,朝廷的威信受损,高大人的前程也完了,你没有听他临别时的寄语吗?事情可放手办,但是必须慎重,不可激起兵变,朝廷现在正在锐意充实军备,只是事机尚未成熟,不能轻易启战。”
李益叹道:“这个我知道,朝廷如果不伯打仗,早就号令各地节镇勤王君侧以诛鱼朝恩了,那里还会受他的挟制多年。可是高晖这种办事也不行呀,史怀义是他跟朝廷手支持起来的人,如果史怀义都无法控制,大事更不可为了,难道他没有看透这一点?”
方子逸道:“我到过帅府,看里面的情形很平常,史怀义大概还不至于造反!”
“这个我知道,他听了罗春霆的话后,即使有不臣之心,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是他与邻近四郡处得并不好,而河西僻处一隅,也无法跟别处呼应。再说他的家属都在江南老家,一旦事发,诛累全族,我谅他也没这个胆子,既不敢造反,又不敢贸然违旨,他还有什么方法能拒绝兵符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李益摇头道:“有这个说法,但不可据以为本的,那是在战阵紧急之际,廷旨到来,局势已易,为因势而制宜,可以把廷旨先搁过一边,现在又没有什么战事……”
才说到这儿,他的眉头一掀,用力一拍桌子道:“我晓得他要用什么方法了,这家伙很聪明,但是却逃不出我的算计,史怀义,这一次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为自己添麻烦了,子逸,你快到帅署去把罗春霆请来,告诉他有十万火急大事,拖也要把他拖来,但是要做得自然。”
方子逸匆匆地走了,李益又把卢安叫了进来问道:“卢安,你跟着老大人多年了,河西地方的情形你也很熟,使署下面的人事你也相当熟络了?”
“是的,爷!老大人卸任才半年,营里的人都没什么大更动,因此都还知道。”
“现在你必须详细地告诉我一下,河西署内容营的重要将领名字,以及他们的渊源。”
卢安想了一下才道:“这个小的不大清楚,河西郡内领兵七万三千人,分为六卫,每卫领军一万,驻守在长城外面监视隔断突厥和吐蕃,另外的一万三千人就在凉州外城扎营驻守,捍卫帅署。”
“这七处的将军都是些什么人,名字倒不重要,主要的是他们的背景。”
“外驻的六卫将军都是跟史怀义先后同时调来的,史怀义因为担任凉州本卫府的将军,无形中就成为副帅,其实节度使区内根本没有副帅这个名称,一般说来,担任卫府的将军,就是报奏留后的接替人,多半是由主帅的亲信担任,有根多地方,这个位置是由主帅的儿子或亲人……”
“好了!这些我知道,凉州帅署的副帅是谁呢??”
“是王慕和王将军。”
“这个人可靠吗?我的意思是说他偏向于那一边?”
“这个人呀,那一边也不偏,他是老大人的部将,年纪比老大人还大一岁,是个糊涂的老好人,才具平平,但是镇边多年,在这边成了家,原来是右卫将军,老大人内升阁台,史怀义把他调升府卫,将军是看在老大人的面子。”
李益道:“府卫将军既是内定留后的副帅,责任何等重大,怎么能看面子而随便用个人?”
“爷有所不知,王慕和为人与世无争,他自己上了年纪,娶的妻子是一个突厥的郡主,他就向老大人再三表示,情愿终老边地,不想回去了。而且他因为妻族的关系,跟突厥人相处得不错,有他在这儿,至少突厥人不大会侵犯,就是要进兵,也避免从河西这边发动,就是吐蕃人,也因为他的原故,不便开罪突厥,所以老大人去时,对史帅只有一个交代,就是王慕和不要换!史怀义也很会做人,乾脆就把他提升为副帅了。”
“那么其他六卫的将军都是史怀义的心腹了?”
卢安想了一下:“这个不大清楚,不过他在当副帅时,至少有四个卫所的将军跟他来往密切。”
李益点点头问道:“王将军住在那儿?”
“就在西城的一个堡子里,他的夫人因为是突厥的郡主,过不惯我们的日子,还架着皮帐为舍,王将军为了迁就他,只好在外面再用墙围起来,而且他那个堡里还有不少胡人居住,大家都笑他不是娶老婆,而是在番邦招了驸马了。”
“史怀义没有立他留后吗?”
“那怎么会呢?史帅才四十多岁?他已经六十多了,说什么也不可能保他留后的,目前史帅根本就没有留后,大概是等王将军干上几年,老死了之后,再把留后的入选去递补他这个缺。”
“这个人对老大人如何?”
卢安笑道:“他对谁都很好,跟谁都和和气气,所以他的部属都不太伯他,不过他因为受老大人提拔之恩最深,自然特别感激,每次他晋见老大人时,都会跪下叩头的,要不是他实在忠厚无能,老大人很可能就保他留后,这节度使还落不到史怀义身上去了。”
李益十分兴奋,拍案笑道:“好!好极了,这是天助我成,有这一个人安排着,实在大理想了,卢安,你持我的名帖,立刻就去拜访他。”
他取了一张泥金大红拜笺,写了一行字,右中书令卢方命婿陇西李益字君虞致候清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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